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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雾(商砚)


林载川面色沉凝大步流星走入巷子,衣摆被风吹的猎猎鼓起,几个民警和小城管一路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转过一个路口,胡同里的画面没有任何缓冲地、毫无征兆地直直撞进他们的眼球。
“卧槽!”一个城管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脚步一下就不动了。
——那简直是灾难级的案发现场,地上,血迹滴滴答答蔓延了一路,墙面上,泼了半面墙的鲜血,那弧线一看就是从大动脉里喷出来的。
这起命案发生一定没有多久,所以血液甚至还没来得及干涸!
最惊悚的是,地上还躺着一具男性尸体,充血的眼球直勾勾盯着他们,那画面让这炎热的六月天下,所有人遍体生寒。
那具尸体已经僵硬了,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睛,皮肤石灰似的惨白,双手仍然还保持着紧紧扼住什么的形状——那是他临死前还在掐着一个人的脖子,死后都不肯松手。
他浑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被干净利落一刀割喉,血液流尽而死。
“呕——”
那城管只是一个整天跟大爷大妈因为摆地摊吵架的苦逼小碎催,第一次直击命案现场,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晕血,抱着一棵光秃秃的树干吐了起来。
那些人毕竟不是专业的刑警,人群不约而同在巷口止步,只有林载川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那张从来温和平静的脸上,此时神情几乎冻结了。
他在尸体的身旁慢慢蹲下来。
那尸体阴森森地瞪着他,眼里好像还残存着他生前所见最后一人的身影。
林载川垂目观察审视着这具男性尸体,然后从他布满皮肤组织的鲜红指甲缝里,轻轻拿起了一根卷曲的、乌黑的长发。
那是信宿的头发。
……那是曾经在他的指缝间摩挲过无数次的发丝,林载川甚至不需要二次确认。
这是信宿的头发。
那一分钟的时间里,林载川的思绪白茫茫一片,半晌,一个念头从他的心里突兀地浮起来。
那像是命运落在他们身上荒谬而恶毒的伏笔,好像他们注定要错过什么。
信宿……信宿当时就在那辆车上。
如果他早一点经过那个路口、如果有一辆汽车愿意让行,如果他再晚一分钟接到贺争的电话、如果他没有在那个路口回头……
他或许。
或许就能追得上这辆车。
或许就来得及。
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
林载川的心脏陡然一阵痉挛,那是连痛彻心扉都不足以形容的痛楚,他无法抵抗,只能用力握紧了手心里的那一根柔软而脆弱的发丝,那是他现在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
林载川想:
信宿去哪里了?
这些血……
有多少是属于信宿的。
他伤的重不重、哪里受了伤。
他还……他还活着吗?
一个派出所的民警瞻前顾后地迟疑走过来,他看到林支队长单膝跪在地上,眼睫低垂着,怔怔地盯着手心里一根有些过长的乌黑头发发呆。
他看到林载川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像是吞咽下去什么。
但紧接着,一缕鲜红的血丝从他苍白的唇边滑落下来。
那民警大惊失色,失声道:“林支队!”
林载川将那根发丝握在手心里,用手背擦了一下唇角,慢慢站了起来,目光跟随着动作向上平移,尸体的前方不远处就停放着一辆灰色宾利车。
林载川抬步走过去。
车里有一个极具分量的车载灭火器,上面有一团磕碰过人体留下的血迹,还有一捆被扔在车厢底部的绳子。
后车座里面明显是蜷缩过一个人,三个座位上,大片大片的血迹连成了一线,勾勒出一道人形的轮廓。
林载川的瞳孔轻轻颤了颤。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坐垫,沾上了一些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
林载川的手指蜷缩起来,整个手心压在了座位上,他向下低着头,劲瘦的脊背似乎难以承受某种过于沉重的重量,以至于一时无法抬起。
他的脑海中涌现出一幅连续的画面——
信宿回到车上,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偷袭,用灭火器从后砸晕,又用绳子勒住了脖颈,凶手把他放到了后车座上,开着宾利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小巷口,准备杀人抛尸。
但这个时候信宿醒了过来,或许故意说了什么激怒了凶手、又或许跟他周旋拖延时间,而后找机会将凶手一刀割喉。
但他一定不是自己离开的,这里还有属于第三个人的脚印。
……他恐怕已经没有办法自己离开了。
他任由自己倒在血泊里。
林载川吸了一口气,一股滚烫的血腥味再次从喉间蔓延上来,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双手剧烈攥紧、翻搅,翻天覆地。
旁边的民警看他伏在车里许久没有任何动作,上前询问了一句,“……林支队?”
这句话仿佛倏然打碎了一个噩梦,林载川终于能从那个血色弥漫的场景中挣脱出来,他转过头,那张俊秀温雅的脸庞没有任何血色的冷白,把那民警实实在在吓了一大跳。
那民警底气不足道:“林队,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让他们不必进来,市局刑侦队的人马上就会过来接手现场。”林载川的声音比方才低了许多,也更加沙哑,“辛苦各位,请回吧。”
林载川等待刑侦队的同事赶过来,在现场捡到了一把被血完全埋没的刀片。
这是信宿的刀。
在几个月前,他还坐在卧室的床上,手里把玩着薄薄的刀片,挑眉看着自己,兴致勃勃要教他怎么玩刀。
而现在,物是人非。
林载川靠在车身上,闭上了眼睛。
“我的妈呀!”
十分钟后,章斐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打破了巷口的宁静,“这什么恐怖片现场!”
其他人都一脸同款震惊,不知道林载川是怎么凭借一个张同济的车牌号就找到了一个案发现场。
现勘的同事穿着塑料脚套走了过来。
林载川轻轻道,“把这个人的尸体带回市局,检测他指甲缝隙中皮肤组织的dna信息,如果跟信宿完全吻合……这起案子就不必查下去了。”
没有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林载川已经离开了现场。
章斐慢慢低下头去,望着地面上的血迹,突然悚然一惊。
“这些……不会是信宿的吧。”
林载川开车来到燕回巢对面的路口。
那辆宾利车停放的位置……是一家地下酒吧。
林载川打开车门,下车。
他在酒吧的门前停顿一秒,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下午三点,一位客人走进了地下酒吧。
他的气质跟四周的男男女女格格不入,穿着一身白色衬衫、黑色长裤,是很简单干练的装扮。
但不知为何,远远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正在吧台后面百无聊赖擦擦着玻璃杯的酒保蓦地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来者不善。
果然,那人进门后径直走到吧台前,第一句话便是,“市局办案。”
被警察毫无征兆地贴脸放大,酒保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间。
然而接下来那人又说了一句更加让他大脑难以运转的——
“信宿来过这里吗?”
顿了顿,林载川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还是在你面前,我应该称呼他为‘阎王’?”
信宿宁愿跟他以这样的方式决裂,一定是回去做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酒吧这种地方,这里说不定是他们的某个碰头的地方。
即便林载川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想,可他还是自己一个人来了,没有带任何同事。
那酒保的心里狠狠咯噔一声,看起来面无表情,实际上慌得一批——秦齐临走前什么都没跟他说,匆匆忙忙地就出去了,实在是没人跟他说怎么应对来自市局警方的盘问。
短短几秒钟时间里,那酒保的CPU都要烧干了,被林载川压迫感极为强烈的目光盯着,只能硬着头皮半真半假地说,“呃,我们这里确实来过一位叫信宿的客人……”
“但是他在半个多小时前就离开了。”
“没听说过什么阎王,警察同志,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方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死不认账,林载川也没有办法强迫他说实话,总不能拿枪指着他逼他开口,沉默片刻,林载川又问道:“你们的老板呢?”
酒保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急中生智:“老、老板出去进修学习了,不在本地,这段时间都回不来,这家店现在是我照看着。”
酒保倒是不担心林载川查到什么,秦齐假死以后上面重新给他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假身份,林载川就算回去把这家酒吧查个底朝天,也绝对查不到阎王和秦齐的头上。
只要消息不从他的嘴里走漏出去,林载川就算心里再猜疑,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林载川又问了他几个问题,都被那酒保胡言乱语搪塞了过去。其实他大可以让人控制住这酒保,等着其他同伙过来自投罗网,守株待兔。
可这很有可能是信宿的人,这里也是信宿的地方,林载川……还不想做到那一步。
那酒保主打一个装痴卖傻、守口如瓶,遇到信宿的事就一问三不知,来来回回打太极,林载川无法从他这里获得任何有效线索。
停顿许久,林载川忽然轻声问:“他来的时候还好吗?”
酒保这时终于不忍心,说了实话:“他是一个人来的,看起来不是特别好。”
“……我明白了。”
林载川低声回答,片刻后,转身离去。
林载川刚走出大门,那酒保马上给秦齐打了一个电话,一副惊魂不定的语气,“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我看到了你们林支队!!他到咱们的酒吧来了!”
秦齐:“什么?!”
林载川是怎么确定他们位置的!
“他问我信宿是不是刚刚来过,还说应该在我面前叫他阎王!!他什么都猜到了!”
那酒保小声碎碎念,“吓死我了幸亏他不认识我,否则我直接原地露馅成汤圆!你要是在这里被他看到,那才是彻底完蛋了!”
秦齐:“………”
林载川既然能找到他的酒吧,就肯定知道信宿出事了,但秦齐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这段时间我先不回去了。”秦齐道,“林载川肯定已经盯上了那个地方,回去暴露身份的风险太大,而且……阎王这边伤的很重,刚从手术室出来现在还没醒,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期,需要一个人留在这里照顾他。”
酒保道:“嗯,那市局这边我先挡着,有事随时联系我。”
挂了电话,秦齐坐到病床旁边,想了想,打开了信宿的手机。
事发短短不到一小时,信宿的手机就接到了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几乎是一分钟打过来一个,全部都是来自于同一个号码,备注是“载川”。
秦齐:“…………”
他匪夷所思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心想这人竟然还没舍得把林载川拉黑,不像阎王平日里坚决果断六亲不认的作风。
秦齐认真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他的爱人受了重伤,不在他的身边而且生死不明,他可能会直接发疯,发疯到毁灭世界。
——当然,他现在还是一个大龄母单,一辈子为国奉献、甚至“捐躯”了一次,没体会过发疯的感觉。
他就这么看着,手机上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秦齐也不敢接,只能把这烫手山芋放到一边,满脸愁苦地望着昏迷不醒的信宿,内心挣扎了十分钟,最后决定擅作主张,用另一个号码给林载川发了条信息。
“你好。”
“信宿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等他醒后我会转告他您的联系。”
起码让林队知道他的情况,不至于一个人胡思乱想。
秦齐短信刚发过去没半分钟,对方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秦齐看到那串眼熟的手机号码,登时倒吸一口冷气,手忙脚乱就想按挂断——结果手指一滑,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秦齐:“………”
林载川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听筒传出,“信宿在吗?”
秦齐做了两秒钟的思想建设,然后刻意拎尖了嗓子,用奇腔怪调的声音道,“不要试图找到他的位置。”
“你也不想他重伤的时候还要转移地点吧。”
林载川:“他醒了吗?”
秦齐继续掐着嗓子:“……没有。”
林载川轻声询问:“我可以跟他几句话吗?”
秦齐没吭声,把手机放到了信宿的耳边。
林载川听到了一阵浅淡的呼吸声。
他的心脏轻微的颤抖一瞬,那些由血色带来的恐惧与失重感,似乎在这样的呼吸起伏下,被一双温柔的手一点点抚去。
林载川低低地说:“小婵。”
病房里,信宿的眼睫似乎轻微颤了颤。
秦齐把手机在信宿的耳边放下,直起身叉腰叹气,感觉这个家没他迟早得散。
“我会带你回家。”
“我曾经承诺过你。”
“我不会失约……也请你……”
他续上话音:“一定等到那一天。”
没开免提,秦齐听不太到林载川在说什么,直到连隐约的动静就听不见了,他才把手机拿了起来,“说完了吗?”
林载川:“多谢。”
秦齐松了一口气,心想林队这人还是那么有礼貌,刚想挂电话,结果听到林载川的下一句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裴医生在吗?”
秦齐耳边好似晴天霹雳,轰隆!一声响。
林载川怎么知道他们现在在裴迹的医院!
然后紧接着他脑海中白光一闪,突然想起来,当时陈叔为了保护信宿中弹住院的时候,信宿曾经亲自把林载川带到过这个医院,而且还跟裴迹见过面!
以林载川的智商,他当然很快就能猜到裴迹跟信宿的关系,然后得出这个推论!
……果然恋爱脑害人不浅!
秦齐看着昏迷不醒一无所知的信宿,心想:这你可不能怪我啊我什么都没说他自己猜到的要怪就怪你一时色迷心窍把裴迹介绍给林载川认识了。
楼下,裴迹穿着一身白大褂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神情凝重地看着手里一张脑部的CT片子。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裴迹抬起头,看到秦齐一脸纠结挣扎惶恐犹豫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很少见到秦齐这幅表情,他推了下眼镜,问:“怎么了?”
秦齐语出惊人道:“林载川的电话。”
“………”裴迹的两只眼睛瞬间瞪的一边大。
两秒钟后,他神色恢复正常,起身把手机接了过来,走到窗边,“你好,林支队长,好久不见。”
“信宿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但是暂时还没有醒过来。”
“我当然会尽最大的努力保住他的性命。”
“但出于信宿本人的意愿,我希望林队还是不要贸然前来。”
“如果你一定要来,我会在你见到他之前将他送到其他的地方,我劝您不要白跑一趟,林支队。”
“信宿现在的病情并不适合移动位置,就当做为他着想——您觉得呢?”
窗外天色一片漆黑,银河璀璨明月高悬,已经是黑夜了。
信宿慢慢地睁开眼睛,视线一点一点聚拢,视网膜的景色逐渐成型——病房里开着灯,墙壁和天花板一片明亮的雪白。
信宿意识回笼,尝试着感觉了一下他现在的状态。
脑袋里好像有一个慷慨激昂的乐团在拉二重奏,什么敲锣打鼓的动静都有,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眩晕感,眼前的环境天旋地转,晕的他想吐,还有蠢蠢欲动但是没来得及传递到大脑神经的痛觉,也正在不怀好意地蔓延上来。
“………”信宿冷静闭上眼睛,感觉这个世界他也不是非看不可。
后额忽而钝痛忽而锐利剧痛,信宿很快就出了一身冷汗,他临时装睡不成,没有骗过他的大脑神经,只能再次睁开了眼。
秦齐杵着下巴坐在旁边,打着相当匀称的小呼噜,看起来睡的挺好的。
信宿无奈看了他一眼,蜷起手指在病床上的金属杆上敲了两下。
秦齐蹭的一下原地站了起来,跟信宿对视了两秒,“你醒了!我去找裴迹过来!”
还没等信宿说话,他就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噔噔噔跑下楼,把裴迹这个专业医师喊了上来。
信宿:“………”
他第三次闭上了眼睛。
很快裴迹就跟秦齐一起进了病房,“信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很疼,耳朵很吵。”信宿微微皱眉,然后发现他的声音也很沙哑,说话的时候嗓子火烧火燎的,“喉咙不舒服。”
裴迹道:“那个凶手下手太重,导致你的声带有一点损伤,但是不严重,半个月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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