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是一颗弃子,也不可能用陆鸣霞做诱饵钓出什么大鱼。
林载川舒了一口气道:“准备结案报告吧。”
贺争:“好的!”
赵雪年龄不满12岁不会涉及到刑事处罚,被提起公诉的最后只会有陆鸣霞一个人,至于沙蝎……没有任何实际证据指向,就更难以调查下去了。
如果不是信宿刚好是“阎王”,让赵雪自己在他面前自报家门,把沙蝎的存在暴露出来,到这起案件结束,整个市局或许都会被蒙在鼓里。
信宿单手抱臂道:“那我们要回去继续吃火锅吗?”
林载川:“好。”
他们本来就是休息日回来加班,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就准备回家了,至于还有一些没有得到解释的问题——赵雪当初为什么要让陆鸣霞带走赵洪才的尸体、那包“蓝烟”究竟是不是赵洪才的遗物、她在沙蝎里到底扮演怎样的角色,除了赵雪本人之外,就没有别人知道了。
赵雪跟沙蝎保持着联系,总会有见面的那天,林载川派了两个人轮流盯着赵雪的行踪,但以他对宣重的了解,这件事发生以后,恐怕他短时间不会露出狐狸尾巴。
林载川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室,抬起眼看到信宿已经穿戴整齐早早站在门口等他了,他眼里浮起一丝笑意,起身走到信宿的身边,“我们走吧。”
顿了顿,他又轻声试探问:“还在不高兴吗?”
信宿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非常不可思议道:“你真的分不清撒娇和生气的区别吗?”
林载川其实是非常了解信宿的人,但是在有些方面——他确实跟知情识趣不沾边,明明知道信宿喜欢矫情、撒娇,屁大点事也要小题大做,但还是怕他觉得难过,受了委屈。
林载川握住他的手,“那以后都叫小婵好不好?”
信宿一时没吭声,但莫名其妙的,耳朵有点红了。
林载川推开办公室的门,想带他回家继续吃没吃完的那顿饭,刚出去没两步,远远看到魏平良从走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穿着一身儒雅的长风衣,个子很高,头发有些花白,看不清脸庞,但远远看过去,他的气场甚至比魏平良还要强势一些。
直到走近了,那人才低沉地说了一声:“载川。”
听到这个声音,林载川神情变得极为诧异,脚步瞬间定在了原地,直直看着那人,语气不确定道:“……老师?”
旁边的信宿眨了下眼睛,他从来没有见到过林载川脸上见到过这样情绪波动起伏的表情。
“要走了?”说话那男人道,“着急回家?我刚下飞机,有件事要跟你说,时间是有些晚了。”
来人叫陈成泽,是林载川曾经的战术布置老师,退休之前是安全总局的战略副指导,正厅级干部,就算已经不在单位工作了,也仍然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从林载川回到浮岫后,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在手机上联络一下,这个时候他亲自来到市局,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当面对林载川说。
林载川在短暂愕然过后,很快反应过来,稍微一侧身,“请进。”
陈成泽率先走进办公室,林载川看向信宿,不知道他要先回家,还是留在这里。
信宿跟在他身后小声道:“没关系,正事重要。你先去吧,我等你。”
这时,前面的陈成泽转过身看了二人一眼,刚好看到他们在一起轻声说话的画面,然后进了办公室。
林载川稍晚一些进来,倒了一杯温水给他,轻声问:“老师,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陈成泽道:“刚刚那个小年轻就是信宿?”
“嗯。”
他一路上过来,也听了不少关于这两个人的传言,对林载川的选择,他不好说什么,只是摇摇头道:“……你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老一辈的人很难理解这种事,林载川站在他的身边,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陈成泽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开门见山道:“我这边有一件事,是关于你父母的,情况比较紧急,电话里也说不明白,所以亲自过来了一趟。”
提起父母,林载川的脸上罕见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和空白,好像……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提到过他们的名字了。
林载川的父母都是被授予过国家级功勋的烈士,两个人在三十年前共同潜入一个来自于境外的犯罪组织当卧底,阻断那群人在境内发展毒品贸易,在很短时间内为上级警方提供了那伙犯罪成员的具体位置以及全部人员信息。
上级指挥部得到消息后,很快拟定了围剿计划,整个过程如雷霆般果决、迅疾、短暂。
但在警方逐渐包围那个境外组织的过程中,一个外出的成员敏锐察觉到了异常,回去通风报信,那伙人极为谨慎,发现情况不对,第一时间撤退——
那个时候,林载川父母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其实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但如果失去了这次围剿的机会,下一次机会不知道要等待多久,这次行踪泄露,卧底身份随时都有可能被揭穿,如果让那些人顺利潜入内地,有如一滴水沉落进大海,从此杳无音信,那么警方此前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三十年前,两位前辈用生命拖延了那伙犯罪分子的撤退进程,硬生生把一百多个穷凶极恶的暴徒留在了那座山上,为警方大部队的到达争取了将近三十分钟的时间。
三十分钟后,警方从四面八方攻上了山顶,给那个尚未发育成熟的组织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当场击毙、生擒了将近百分之九十的成员,那个组织的头脑人物重伤中弹,滚落山崖,被两个心腹跳崖带走,生死不明。
这一战,是少有的大捷。
……但谁都不知道,半小时前,林载川的父母遭遇了什么,指挥车上冲下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寻找两个卧底同事的下落。
但最后,他们没日没夜在山间里搜寻,找遍了每一处地方,每一寸野草。
……也没能凑出一具完整的尸体。
这些事,即便很少有人会在林载川面前说起,但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为了什么而牺牲,他一直非常清楚,并且后来也走在了这条路上。
陈成泽道:“当年那个犯罪团体的首要分子本杰明重伤潜逃,被护送着连夜逃窜出国,此后三十年没敢踏进领土一步。”
林载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
老师的语气变得沉重又寂然,一字一句回荡如洪钟,“三十年了,没有想到,他竟然又来到了我们的国家。”
林载川向来极稳的手开始轻微的发起抖来。
陈成泽从怀里拿出一个封着漆的牛皮文件袋,慢慢撕开,将里面的内容一张一张摆放在桌子上,“根据我们的情报,本杰明带着大约五十位左右的外国人,出现在克拉玛依一带,来意暂时不明,具体人数不明,但恐怕,他还是想做三十年前没有做成的那件事。”
“载川,如果你想去为你的父母报仇,我可以为你申请这次的行动权限,”陈成泽一双深邃眼睛看着他道,“至于市局这边,会有人暂时替你接手刑侦队长的事务,等你回来。”
林载川知道这是一个来自国外的犯罪团伙,三十年前进入境内,大肆屠戮了边境许多公民。
后来在父母与警方的里应外合下,这个组织完全溃散,首领逃之夭夭滚回了他的国界,几十年音讯全无。
……林载川以为,他再也不可能听到那个名字、再也不可能有机会手刃虐杀父母的敌人。
他不知道在原地站立多久,空白的脑海中浮起唯一清晰的念头。
林载川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一字一字道:“我想去。”
那毕竟是他的血肉至亲,他有义务去延续父母没有完成的事业,也要为他们亲手报仇。
至于信宿……
……信宿。
林载川心脏痉挛一下,茫然地想:信宿愿意等他吗?
愿意等他回来、跟他一起走下去吗?
他要做的事太危险了,他不敢把信宿带在身边。
陈成泽道,“你可以先看看他们几个人的照片。”
第一张是本杰明。
那是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人,阴森桀骜的外国人的长相,右眉有一条长长的疤痕,那贪婪肆意的眼神好像能穿过那张薄薄的相片望出来,只看一张照片,给人的感觉就相当危险邪性。
陈成泽:“你应该认识,这就是那个犯罪组织的首领,本杰明——这个男人最好可以活捉,他掌握着许多我国警方和国际警方想要知道的情报。如果情况确实不允许,可以直接击毙。”
“这是他身边的助手,柯泰。东南亚地下拳击冠军,搏击水平不在你之下。从小打黑拳,手里很多人命,后来被本杰明重金买走,一直跟着他十多年。”
“另外,这个组织里还有一个华裔男人,是这次行动的重要目标,也是首要击毙对象。”
陈成泽把一张照片推到林载川的面前。
黑发,皮肤偏白,那是一个文弱甚至有些病气的亚裔男人。
陈成泽道:“他叫谢枫,是一个造诣颇深的化学、生物学、毒理学家,只不过满身才华没用到正处,只研究出那些害人的东西。”
“只要有机会,一定要杀了这个男人,不需要留活口。这个人活着,本杰明就永远不会放弃他侵入中国毒品市场的野心。”
林载川看向照片里的男人。
林载川听到这个名字,隐约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但他确实从来没有见到过照片上的这个男人,面庞看起来非常陌生。
谢枫……
林载川又在心里回忆这个名字,片刻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了——
信宿的母亲谢榆,她的亲生弟弟就叫作“谢枫”。
第一百七十七章
陈成泽看他一眼:“确认行动后,上面会给你提供一个身份,让你更方便融入这个组织,至于跟那些人接触之后,具体要怎么做,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执行——载川,你接受过这样的专业训练,不必我多说什么。”
他的手指在照片上轻轻一点,加重了语气:“这次的行动首要任务,是击毙这个叫谢枫的男人,其他都可以暂缓。”
顿了顿,陈成泽又道:“你不必现在就给我明确回复,毕竟不是孤家寡人了,这次行动中途有太多不确定性,再回去跟你的爱人商量商量吧。”
常年跟这种事接触,他们都很清楚,在这样的犯罪团体内部卧底,周身危机四伏、十面埋伏,很可能有去无回,就算再出色的卧底也很难做到全身而退,林载川毕竟不是以前孑然一身的时候,可以不要任何退路、把生死都交付出去。
……他还有信宿。
那是他决定要共同走过一生的人。
他无法独自做出某个决定。
“我明白了。”林载川喉结轻微滚动,轻声道,“明天早上之前我会回复您,多谢您。”
“走吧。”陈成泽没再多说什么,起身道,“我找你们魏局还有点事,你也回家吧,想好了就联系我。”
林载川颔首,把他送出门,没有直接离开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进入公安系统。
“谢枫”。
他在浮岫市公安系统里搜索这个名字。
本市叫谢枫的男人不多,林载川修长手指向下滚动鼠标,在名单信息里看到了跟信宿有血缘关系的那个男人。
谢榆的弟弟、信宿名义上的小舅舅。
只不过,这个人跟陈成泽口中的化学天才——另一位“谢枫”并不是同一个人,年龄对不上、照片上的相貌也完全不一样。
……名字一样,应该只是巧合。
但这样的巧合,还是让林载川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无论如何,总归这个人跟信宿无关,林载川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关上电脑,走出办公室。
信宿在旁边的会议室里等他,手边放着两包吃空的垃圾袋,手里捏着一包青柠味的薯片,手机上外放着某部当下流行的都市恋爱剧,看起来过得非常舒适惬意。
见到林载川进来,他把手机揣到了口袋里,抬起眼望他,“结束啦?”
“嗯,我们走吧。”
林载川跟信宿一起回到家,继续吃中午没有吃完的那顿火锅。
眼前的男人有些反常的沉默,信宿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山药片,稍微歪头打量着他,问道:“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话想说吗?”
这次行动是公安高层机密,连魏平良都不知道,林载川也不允许向任何人透露,只能对他说一些最表层的东西,不过对信宿来说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
林载川道:“刚刚来市局的那个前辈,是我曾经的教官,教了我许多东西。他说上面最近有一个任务,跟我的父母生前活动有关,如果执行任务的话,可能要外出一段时间。”
“上面还没有确定具体人选,因为我跟那些人有一定关系,所以老师来问我,要不要参与这次的行动。”
林载川问他:“……你的想法呢?”
信宿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去的,否则会遗憾一辈子。”
林载川迟疑一瞬,低声道:“我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在那样波谲云诡的环境下,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发展,林载川也不能给他一个约定的期限。
信宿像是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微微笑了一下,轻轻握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去吧,我也想让你去。”
在市局这段时间,信宿有意无意听办公室的同事说起那些旧事,他知道林载川的父母是怎样牺牲的,也大概能猜到上面的人让林载川去做什么。
他不想成为让林载川犹豫、动摇的那个理由,也不应该那样。
“……我会尽快回来的。”
林载川像是极为顾虑什么,语气甚至有些不稳,低声道:“等我回来好吗?”
他不是不清楚,信宿在准备着做一件事,为此他筹谋算计了许多,而结局未必尽如人意。
而且林载川预感那一天已经很近了,信宿对他越来越“不加掩饰”,是在让他心里有“征兆”。
林载川怕他从边疆回来,信宿已经不见了、已经独自一个人走上了那条路。
可他不能在信宿身边、不能拉住他的手。
从相识到今天,他从来没有向信宿索取过一个承诺。
然而在此时此刻,林载川终于要信宿背上一层枷锁、跟他做一个约定。
信宿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明显淡下来,覆住他手背的那只手微微松了些。
他明白林载川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有太多心照不宣的“潜台词”,不需要说的太明白。
林载川要他立下约定,不会在他回来之前“动手”。
信宿不肯答应,林载川不自觉握紧他的手腕,语气稍微颤抖的,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小婵,等我回来,好吗?”
信宿一时没有说话,脸上浮起一分难以辨别的情绪,让人感觉莫名的冷淡,一双妖异漆黑眼睛沉静地看着林载川,许久,终于答应一声:“好。”
他弯了下唇,轻声承诺:“我会等你回来。”
林载川应该是一往无前的,不应该因为他驻足、甚至回顾。
信宿眼里有了一点恍荡笑意,他慢慢说:“你向前走就好了,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他这样一笑,房间里的气氛莫名有些沉重,快要让人难以喘息,信宿又若无其事道:“说起来,我好像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的父母,你介意跟我说一说吗?”
林载川对他当然不会有所隐瞒,思索片刻,带着他走进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红木盒子,里面是一个画框,透明的亚克力玻璃板中镶嵌着一张双人照片。
白衣红底,两个对镜微笑的人。
那是父母的结婚照。
林载川垂眼望着那张照片,手指从边缘慢慢轻抚过,缓声道:“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我跟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少,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总是很短暂,这是我父母留下的唯一一张合照。”
尽管林载川其实没有跟他们相处过太长时间,尽管父母的容貌在林载川的记忆里模糊的只剩下一张相片,尽管他并没有太多体会到“亲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血脉的羁绊是无法斩断的,看到父母的脸庞,他仍然会感到一阵清晰的心痛。
信宿轻声道:“如果知道你要继续他们没有完成的事业,叔叔阿姨应该会感到很欣慰、高兴的,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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