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手里哪有什么佛珠,佛珠早就还给迁安了,现在拨的全是空气,他都没有发现!
内心越是麻爪,面上就越是云淡风轻的转移了话题:“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孙悟空把这句话咀嚼了一遍,称赞道:“师傅,你这话说的真有几分意思!”
江流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随意问到:“我瞧你原本不甘心的很,如今怎么又甘愿去开解他了?”
孙悟空一摆手:“我原本也记着你们放我出来的恩情,要不是菩萨说了具体时间,叫俺老孙好一顿日夜期盼,结果又迟迟等不到人来,让俺老孙以为被戏耍了,也不会这般生气。”
“现在我已经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会再误会你们是一伙的戏耍于我。”
撇开这层再去看江流,那是怎么看怎么合眼缘。
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三观态度都让孙悟空格外喜欢,仿佛两人天生就是要尿到一个壶里去的好兄弟,竟是格外的合拍。
像他这样讲义气的大妖怪,看顺眼了当然是直接就把人当自己人。
红名变绿名,就是这么简单。
只不过,孙悟空不知道,拖延了取经时间这一茬,有一半的锅还真应该背在江流的身上。
不过江流也不觉得理亏:“你说的没错!”
反正一切都是菩萨策划的,要不然也没这么多事。
他和菩萨又不是一伙的,自然不可能合起伙来戏耍孙悟空,所以这个罪名落在菩萨头上,不是理所当然吗?
好像这样转移话题有点儿过于明显,江流又补充了一句:“我也觉得幸好我徒弟是你不是他,要不然一天天的没完没了。”
两人达成共识,都很庆幸。
只有释道玄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哒哒哒——
听着马蹄声追上来,江流转头看了一眼沉默的释道玄,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无视了这么个大活人,继续朝西行去。
赶路总是很枯燥乏味的,日复一日像个固定好的程序。
而江流早就习惯了这种枯燥乏味与寂寞。
在金山寺的时候,他的一天从卯时起,卯时起床洗漱跑步,练习基本功捶打身体机能。
辰时大食,然后,念经(打瞌睡)。
午时巡逻。
申时小食,然后,念经(打瞌睡)。
酉时练习拳脚,巡逻,守夜。
后来踏上西天取经路,就变成了卯时起床洗漱跑步练习。
辰时大食,然后赶路。
申时小食,然后赶路。
酉时练习拳脚,然后找地方住宿休息。
日复一日,就算偶尔有例外,江流也不会忘记把锻炼时长补齐。
他实在是一个很耐得住孤寂的人。
但是孙悟空却仿佛孤寂了五百年,一朝爆发,再也忍耐不住一般,招猫逗狗,路过小松鼠都要薅一把。
只见孙悟空立在前面,也没用什么法力神通,双脚蓄力刷的一下跳起来打中树梢上一片泛黄的叶子。
他笑吟吟的看着江流:“师傅,你要是能打到那片叶子,我就算你厉害。”
江流:“……”
好幼稚啊。
像江流这般沉熟稳重的人——那必然不能认输!
江流唰的一下跳起来,越过孙悟空指的那片叶子,打到更高处的一片叶子。
无论见几次,孙悟空都觉得,江流作为一个肉体凡胎,实力也太过于夸张了一些,应该开除他人籍!
“这不是很简单嘛。”
面对江流的凡尔赛,孙悟空反手指了指一旁的释道玄。
稳重如释道玄也悄悄跳起来打了一片叶子,只是那高度嘛,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天差地别。
突然成为视线的中心,释道玄收了收袖子,有些尴尬。
江流理所当然:“像他这样从不锻炼的得道高僧,战斗力还不如一只鹅,他就算跳起来打到你膝盖,我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跳起来打到膝盖。
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孙悟空直接笑出鹅叫声:“鹅鹅鹅哈哈哈哈哈哈哈……”
释道玄:你们礼貌吗?!
看着气急败坏走在前面的释道玄,江流和孙悟空对视一眼,笑声直破天际,惊起一林鸟雀。
峰回路转,就看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间出现了一个哀伤哭泣的老妇人,手里还捧着一件绵衣,绵衣上面还有一顶花帽。
再往她头上一看——血红大字:南海洛迦山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暂代)。
观音菩萨下了血本,装成这样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妇人,也不知道是来算计什么的。
江流能叫祂失望吗?
那必然不能。
要不然怎么能对得起菩萨一番辛苦装扮呢?
江流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江流往四周一看,好嘛,这些值日的神佛早就跑得没影了。
这不摆明了怕看到菩萨扮老妇人出差的样子被穿小鞋吗?
他们果然是串通一气的。
此时距离菩萨扮成的老妇人还有几百米远。
老妇人头上始终没亮血条很大概率是观音用了类似于神降之类的手段,暂时替代了身体主人的意志,而身体还是老妇人自己的,他要是一拳下去还不知道没的是谁,反正肯定不是观音,那不是造孽嘛。
那他也只好玩点儿不一样的。
江流心里过了一遍计划,又找孙悟空确认了一遍:“你看那个老妇人是人是妖?”
“师傅,你问这个做什么?”孙悟空虽然很疑惑,但还是听话的定睛看去,然后肯定的告诉江流:“是人。”
果然,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看不穿祂的装扮,或许是正是因为这并不是法术变化的伪装。
江流开始胡说八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上,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我只是觉得有点儿奇怪罢了。”
“你看她穿着衣裙爬这样难行的山竟然没有半分凌乱,也不见喘气声,这难道是一个简单的老妇人能够做到的吗?”
越说还越像那么回事。
“要知道,出门在外,老人小孩都是最不能招惹的存在。”
孙悟空真是一个合格的捧哏,立刻好奇问到:“师傅,为什么这样讲?”
“老人、小孩本是弱势群体,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存活都已经不容易,出门在外奔波的就更是少见,要是遇到独自在外行走的他们,这难道不说明他们本身就不简单吗?”
“是这么个道理。”
江流又道:“不过我打赌他肯定要着了道。”
孙悟空也笑:“师傅你这是赖皮!根本赌不起来嘛,他肯定又会中招。”
释道玄:他!听!得!见!
释道玄走在前面的背影都僵硬住了,默默放慢了脚步等着江流和孙悟空赶上来。
这反应看得江流直乐,也不去戳穿他。
怎么说呢,无聊的赶路途中,逗逗高僧,也是一种乐趣。
江流暗自翘起嘴角。
很好,全部搞定!
没想到吧?菩萨,你的戏台被我全砸啦。
接下来,菩萨会怎么往下演呢?
三人路过老妇人跟前的时候,孙悟空和释道玄同时闭嘴屏气,一副小心警惕的样子,绕过老妇人行走。
看着三人路过以后,马不停蹄的加快速度跑路,老妇人一脸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竟没一个人问问她为什么在这荒芜的路上哭得这样伤心!
特别是你,释道玄!
你的佛家慈悲之心呢?怜悯之心呢?
释道玄:吃一堑长一智,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他二人刚松一口气,老妇人又出现在了下一个路口。
祂一脸森森的看着三人,配合着老人那褶皱苍老的脸,像极了冤鬼索命。
刚松的那口气直噎得释道玄差点背过去。
江流: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虽然知道祂没有达成目的不会罢休,但是他也没想到,这菩萨演技那么拉跨,现在更是装也不装了,直接就跳跃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
没看见最怜悯的释道玄都僵硬了嘛。
啧啧啧。
眼看三人靠近,祂直接舍弃了虚伪的前戏,自顾自的扑倒在江流跟前,哀声哭泣,原地碰瓷。
菩萨:这戏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祂哭诉得那叫一个声声催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当然了,不包括江流这个铁石心肠的。
他不仅不伤心,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菩萨真是下了血本啊!
他心里升起警惕,打算看看菩萨到底想干什么。
还没等他开口,释道玄已经满脸不忍心的将老妇人扶了起来。看来释道玄确实有所长进,但也实在不多。
“……”
江流和孙悟空齐齐后退了两步,仿佛那是什么污染源一般,退出一个真空带来。
释道玄:“……”
老妇人还在哀哀戚戚的哭:“我的儿啊。”
“我怀里这件绵衣和花帽,原本是我儿子穿的东西,只是我儿命苦,只当了三天和尚就不幸去世。我才去他寺庙哭了一场……”
老妇人叭叭说着,只有释道玄一人认真听,焦头烂额的不断安抚着她。
老妇人最后看向江流:“我一看你就觉得面善,这个小师傅是你的弟子吧?他当是与我儿年纪差不多大,如今穿着这样破烂也是叫我心疼,这绵衣花帽不如就给这个小师傅穿用吧。”
释道玄:“……”努力安慰你的我就像一个笑话。
孙悟空连忙拒绝:“还是留着给老夫人做个念想吧!我穿着这虎皮裙正好,破破烂烂的还凉快些嘞!”
大冬天的说穿得破烂还挺凉快,这话也就孙悟空说得出口。
而菩萨扮做的老妇人居然也没发现不正常,真是到处都是马脚。
不过也是,菩萨早就寒暑不侵,早就忘了当初还是人的时候感触了,哪里能发现得了这其中的不正常。
祂又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把那些衣帽给孙悟空穿?
难道是为了收买人心吗?
江流不信,暗藏探究的看着祂声泪俱下的沉浸演戏。
“我每日看着这衣裳花帽都要哭上几回,眼睛都要哭瞎了,大夫叫我缓解哀思,不如将东西丢了,烧了,可我是真的不忍心,也舍不得。”
祂目标很准确,就是孙悟空:“如今好了,不如叫小师傅你带走穿用,我这一片思念孩儿的心情也就有了个寄托。”
眼看孙悟空经不住劝说就要接过衣服帽子,江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原先看孙悟空应答得体,江流还当自己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他也算是有点儿警惕心。
现在看来,有是有,但不多。
真是没想到孙悟空身为一个妖怪,居然还有点儿傻白甜,被人随便哄几句就心软了!
江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你看病的那大夫可真是庸医,哀思郁结于心,一不小心可是会要人性命的,他不叫你发泄出来,反倒让你烧了衣帽是个什么道理?”
“和你对儿子的思念、你自己的身家性命比起来,一双眼睛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妇人目瞪口呆: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江流又道:“我有一个好法子!”
“你既不舍的把衣服烧了给你儿子穿,不如留着你自己穿,穿戴在身上你自己也就看不见了,如此也能让你留个念想,还不用时刻看着,忍不住就哭瞎眼睛。”
“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妇人:我[哔——涉及不雅言语,手动打码消音],真就是一个大写的无语。
面对如此丧心病狂的江流,老妇人无计可施,她只好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小声说到:“和尚,你过来。”
江流:“法通,叫你呢,快过去。”
释道玄:就让我安静的当个背景板,好吗?
老妇人已经习惯了江流的各种骚操作,只当江流这话是玩笑。
她主动凑上前来,压低声音说到:“我看你这徒儿毛脸雷公嘴的,显见得是一个妖怪,怕是不会听从你的使唤,所以才要把这套绵衣花帽送给他穿戴嘞。”
终于,祂露出了真正目的来。
“这可是个好宝贝!还有一篇配套的咒儿,叫做‘定心真言’,又名‘紧箍咒’,我口述给你,你暗暗记好了,再哄他把花帽戴上,他若有不服从的,你只要一念这咒儿,保管他再不敢有半点儿不服。”
江流越听越怒。
原来菩萨是想给孙悟空上个狗链,好叫他往东不敢往西,叫他赶狗不敢撵鸡!
凭什么?!
真当祂是菩萨,就可以随随便便插手别人的人生,可以不顾别人的意愿强行就把人拘住吗?
越是愤怒,江流就越是冷静。
他原本只想戏耍菩萨一番,今儿个却是非得叫这个不当人子的明白明白什么叫做自由的可贵!
“这样看来还真是个好宝贝。”江流先是点头认可,随后话音一转:“可我这徒弟听话的很,用不着这好宝贝,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若非想着江流是佛门长大,从小就受到熏陶,一时叛逆也不会如何,祂真的恨不得把这金箍套在江流头上去算了!
祂真是没见过这样难缠的人,忍了又忍,才接着劝道:“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他毕竟是妖怪,就算能乖巧一时,难道还能乖巧一世吗?你还是得早做打算!”
江流拱手作揖,装出一副感动的模样:“多谢老夫人这般替我着想。”
老妇人这才又笑了起来:“也是你有这个造化!若不是你像我那苦命的孩儿,我可不会舍得就这般把宝贝给了你。”
江流又问:“那他要是脱了这花帽又该怎么办?到时候,我岂不是只能等死?”
老妇人自信的很:“我这宝贝可了不得!只要他戴上了,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脱不下来!”
江流还是不接受,一副瞻前顾后、担心受怕的样子连连追问:“这猴子神通广大,据说还曾打上凌霄宝殿,认识的厉害人物可是不少,他要是从哪儿知道了这解咒的咒语又该怎么办呢?”
祂完全没想过,胆敢对祂动手,半点儿不怕死的江流为什么面对孙悟空会这样的顾手顾尾。
或者说,凡人在祂的眼中都是非常渺小,不值一提的。
所以江流随便装一装,祂就信了。
看他这般担忧这担忧那的,老妇人心里焦急,决定再添一把火:“我这宝贝,只有‘定心真言’一篇咒语,只要他心不定,这宝贝就一直有效,你只管放心!再者说,就算他心定了,那也不会再对你起半点儿杀念,压根不会有什么风险,你只管放心用!”
江流顺势道:“那你先把咒语教给我看看。”
老妇人听了都没迟疑,靠近他的耳边,将这咒语念了一遍:“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好记得很!”
老妇人笑吟吟的将绵衣花帽交到江流手上。
江流拿起帽子左右打量:“你这咒语听着还像点儿样子,只是这花帽却平平常常,真叫人有点不敢相信。”
大概是江流作了太多次,祂半点儿没有多想,居然还好声好气的问他:“那你想怎么样?”
江流回答:“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眼看老妇人有所察觉的样子,江流立刻抓住老妇人的手腕,一个手起帽落,这顶花帽就牢牢的套在了老妇人头上。
他笑道:“这紧箍咒到底有没有别的解法,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有谁能比得上宝贝的主人以身试法得出来的结论更加的精准正确呢?”
“你这妖孽,自己戴去吧!”
这番言论真是歪理中又含着几分道理,老妇人都惊呆了。
但是,这一切事情发生在江流身上,又好像很合情合理。
菩萨:我以为我们是心知肚明的在演戏,结果你居然来真的?
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我来?
难道真把我当成妖孽附体了?
下一刻,疼痛骤然而至!
祂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再感受到这样的疼痛了!
一时之间仿佛有千万把锤子在重重捶打着祂的头颅,又像有千万根针在扎着祂的心神,万千种痛苦让祂根本无暇再想其他。
随着江流念动咒语,那顶花帽立刻就变成了一个金色的头箍,并且明显的在往里缩。
老妇人瞬间就疼出一脸的冷汗来,祂还扛得住,一手抓住头上金箍,一手抓着江流的袖子大喊:“停——快停下!”
江流掀开眼皮看了一眼,闭上眼睛又继续念。
似乎头都要炸裂了一般,祂彻底坚持不住,整个倒在地上,疼得祂已经喊不出话来,只是本能弓着身子双手抓着头箍满地打滚,更是用头撞地企图缓解疼痛。
“江流,就算她是什么妖孽,给她一个痛快就是,何至于此!”
释道玄一把抓住江流的手臂,想上前去扶老妇人,看着满地打滚的她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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