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从神坛跌落(鱼不知)

程驭二字和他的生日照亮了夜色，让浓稠的墨蓝里闪出星辉。
能看见这场烟花盛典的粉丝纷纷尖叫拿出手机记录，以为是哪个富婆粉丝出手阔绰的生日应援。
只有程驭知道，是他最热烈浪漫、最独一无二的爱人。

第72章
程驭单人超话和池程相待双人超话里都在问究竟是哪位富婆准备的烟花应援，怎么没通知一声让大家去看，有幸看到的粉丝把照片视频发出来惊羡了不少人。
施音池在睡之前，登录小号发了一条微博——
【生日快乐。】配图为观看烟花最好的位置，清晰看见烟花组成的程驭姓名和生日。
他抱着自己的Omega美美睡去，粉丝们却睡不着了。
【天啦，是cy太太准备的应援吗！】
【果然是富婆，以为是唯粉家的，没想到是我们家的太太呜呜呜荣誉感upup】
【先是这么多箱杂志，现在又是烟花生日应援，得多有钱啊啊啊普通的我时常与同担们格格不入，袋鼠们都太优秀了！】
【太太是不是歪屁股啊，之前小施过生日太太毫无表示，驭哥生日这么隆重...这样不好吧。】
【太太的钱太太决定怎么花就怎么花，关你屁事啊，我看你不歪屁股也没给他俩贡献多少。】
【我也发现了，太太连微博都只关注了小驭一个，没关注音池。】
【你们怎么这么喜欢对别人的钱指手画脚，唯粉批皮过来的吧，太太的头像还不明显吗？睁大眼睛看看，双人头像！】
【你们吵你们的，我要抱紧cy太太的大腿，我爱富婆同担。】
【别吵了，太太明显就是唯粉转cp，还不允许人家有偏好了，我也见过很多歪小池的cp粉，大家能不能有点包容心。】
......
程驭工作室的宣传Alice在闲逛程驭有关的超话时刷到了这个粉丝，微博没发过几条，竟然有近十万粉，而且如此豪气给程驭应援，这场烟花下来估计得不少钱，这样的粉丝作为艺人工作室理应要维护好关系。
她在心里把这个人默默记下来，私人账号点了个关注，年底可以私信送一份工作室新年礼包。
如今两人对外公开，cp粉也成为了官方认定的粉丝团体，光明正大到台面上来，能够和唯粉享受一样的待遇。
对方为程驭付出这么多，工作室这边要给予回馈才能更好留住粉丝的心。
十二月程驭进组电影《新冬》。
《新冬》的拍摄地主要有两个城市，一个是成年前张小冬和廖新生活的北方小县城蔚县，一个是他们后来去到的大城市，也就是影片的主要拍摄地洋州。
沈申的影片更习惯按时间顺序拍摄，演员的心理随着角色的经历成长，更好地融入到角色中去，使剧本里的人物变得丰满有血有肉。
蔚县的部分没有齐景明出场，程驭见到了他的搭戏对象李由森。
李由森五官没有那么出众，放到整个娱乐圈里的确不出彩，但程驭理解沈申从千万人里选出他的原因，李由森的眼睛里藏有一丝不羁的野气，即便生活和对于理想的追求不尽人意，他依旧如墙边的野草，不拘一格充满韧性。
施音池本想送程驭一起到蔚县，他最近进选秀综艺组当导师，正好赶上录制期，来的话需要请假，程驭没让他过来，说可以录完了来探班。
Alpha野兽似的警惕性和占有欲，非常在意《新冬》里的床戏部分，他的Omega怎么能让别人碰，不仅和beta，还有别的Alpha，都有床戏，万一Alpha没控制住伤害到程驭怎么办？
程驭只能好好安抚一番，对方才罢休，施音池想着到时候给沈申打电话，拍这两场戏时他一定要在旁边看着，剧组里的人都得知道程驭是有Alpha的。
见到程驭，李由森还有些拘谨，打招呼道：“程老师您好，我是李由森。”
“您好，程驭，合作愉快。”程驭笑了一下回应。
剧组拍摄的第一场戏是在张小冬家中——
十二月的北方冷得刺骨，空气里仿佛藏着刀子，一刀一刀割在人身上。
蔚县属于典型的贫困县，只有极少人家里通了暖气，显然张小冬家不是其中一员。他母亲死的早，父亲长期酗酒，唯有奶奶疼他一些，可惜奶奶没熬过这个寒冬，上个月死在了床上，严小冬一觉醒来再也喝不到那碗暖呼呼的米汤。
父亲家暴变本加厉，喝了点酒脸红脖子粗地殴打，如同一个循环往复无止境的噩梦，怎么也逃不出。
当廖新推开门把他从父亲的拳脚下救出来的那一刻，张小冬想着要是一辈子能跟着廖新就好了，这双温暖的手他不想放开。
张小冬浑身破破烂烂，这样的严冬里只穿了一件打了补丁的棉服，还是他奶奶从村长手里讨要来的，村长的大孙女穿了小孙子穿，后面没适龄小孩了，衣服不能浪费，慷慨送给了小冬奶奶。棉服里面的棉花被洗得只剩薄薄一片，毛衣也是奶奶织的，由于毛线质量差，有好几处开线，根本无法抵御寒冷，手上长了好几处冻疮。
整个身体单薄的要命，廖新拉着他走的时候，感觉身后没有重量，彷如一张纸片，稍微用点力就会倒下。
“你这手，怎么冻成这样了，我给你暖暖。”廖新的衣服没厚多少，把张小冬的手放在咯吱窝暖着，张小冬神经感官这才慢慢复苏，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疼痛和冻疮的痒意。
暖了一小会，张小冬的手指能微微弯曲了，两人才继续前行。
廖新带着张小冬来到砖瓦厂的高台，两人坐下来瞭望远方，这个角度能俯瞰周围矮小的房屋，显得少年们没有那么低微，只能在这里找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廖新告诉他真实身世，询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离开，张小冬没有一丝犹豫，他只想牢牢抓住身边的温暖，一起和他奔赴远方。
“咔。”沈申喊停。
程驭和李由森牵着手，在高台上坐着，两人衣服穿得太少，浑身僵硬，程驭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冷得停止流动。剧本里这段是没有风的，但天气不由人，今天的风刮得厉害，沈申现场改了剧本，寒风呼啸凛冽，与原先阴郁沉闷相比，又多了一丝不同味道。
助理赶紧过来给他们把长羽绒服披上，徐朵朵递来保温杯还有暖手宝：“驭哥，赶紧暖暖，我穿这么多在天台上都要冷死了。”
“嗯，辛苦你了。”
李由森的助理是刚请的，他的工作不多，公司没有配备长期助理，每次进组都会安排一个新的给他，这一次助理过于新手，生活方面没有徐朵朵考虑那么周全。
程驭看见他冷得不断搓手的模样，问一旁的徐朵朵：“朵朵，我们还有多的暖手宝吗？”
“有，我去拿。”
徐朵朵拿来备用的暖手宝，程驭递给李由森：“这个给你用吧。”
李由森一愣，程驭自从《无声漂浮》播出后人气大涨，听别人说他人很好，以为只是性格上随和，没想到会这么细心，“程老师，我不用，您留着吧。”
“我有一个，你冻坏了，就不止张小冬长冻疮，廖新也长冻疮了。”程驭把暖手宝塞到他手里。
李由森掌心一热，感激说了声：“谢谢。”
徐朵朵见状把李由森的助理琦琦拉到一旁，和她说艺人冬天拍戏要准备哪些东西，琦琦赶紧拿出笔记本记下，徐朵朵跟着程驭一步步历练，现在已经是一名非常合格的艺人助理。
沈申这时走过来：“小驭，这场戏你试镜的时候演过，我也选了你，但现在的环境和当时不同，应该是太冷了，监视器看你俩的神情还是有点僵硬，尤其是由森，是不是和程老师搭档有点紧张，没有那种熟稔感，咱们再走一遍，可以吗？”
李由森点点头：“好”
程驭把暖手宝交给徐朵朵，重新牵起李由森的手，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们俩状态都差一点，不要紧张。”
“嗯。”李由森瞥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徐朵朵在一旁偷偷用手机拍下两人再次握手的一幕，发给了施音池：“今天驭哥和他牵手三次，第一场戏牵了近半个小时（包括保的两条），第二场戏天台牵了二十分钟，第三次重拍，还在计算中。”
没过多久，施音池便回了消息：“沈申怎么选的演员，怎么又要重拍。”
徐朵朵在一旁看着感觉李由森演技还可以，只不过有些拘谨，“可能太冷了，驭哥也很冷。”
这条之后，施音池没再回复，徐朵朵看了下时间，把手机装到口袋里，替驭哥的Alpha继续默默侦查。
这条拍完，沈申接了个电话，一个小时后，剧组的后勤人员从楼下领了二十个小太阳电器上来。
沈申很是无语，施音池买这么多小太阳，剧组发电机带得起，可程驭周围没那么大的地方放。
“剧组准备的？谢谢。”程驭看着身边突然放的两台小太阳，说道。
“你家Alpha听说你冷，刚订了送过来的。”沈申一指，他们旁边还有一堆，有的工作人员在用，还有的天台实在没地方放，在包装盒里没拆开。
程驭：“......”
施音池怎么知道他冷？他看了一眼徐朵朵，徐朵朵心虚地低下头，默默想着：驭哥对不起，我也是被威胁的。
再就是，施大少爷给的实在太多了！

第73章
蔚县拍戏的这些天，施音池人没到，却处处有他身影，现在即便是剧组内不怎么上网的安保人员，也知道主演Omega有个时时刻刻关怀的Alpha对象。
剧组结束这边的少年时代拍摄，转战到主要拍摄地洋州，这一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除了综艺《食味千里》开播，网友们欢天喜地看两位嘉宾的公费恋爱之旅，更为震惊的还是ZERO成员荀安尘向华曜提出解约，没到十年合约结束日期，需要支付高额的违约金。荀安尘毫不犹豫付了一千二百万，彻底与华曜断了干净。
不明内情的粉丝在网上闹得很大，希望华曜能给个明确说法，是否是合约期间过于苛待荀安尘，导致他强制解约，有些资深粉丝难以接受闹到了华曜门口。
施音池来洋州探班，和程驭说了这件事，ZERO过完年大概要解散了。
“安尘解约，你小舅舅答应了？”
施音池“嗯”了一声，眼里浮现出淡淡的嘲弄之意，“他以为安尘只是不想工作，生气他变卖了送他的所有房产去支付解约金。”
“这种行为在他眼里，毫无意义。”
“安尘私下找我，想要我帮他离开京安，不让小舅舅知道。”
程驭沉默了一会儿，他一向不看好周臻和荀安尘之间的关系，没有哪个Alpha会那样不尊重Omega，荀安尘如今母亲去世，孑然一身没有牵绊，自然不再需要那笔金钱，离开才是明智之举。但通过施音池得知，两人关系又不像表面那样只是简单交易，周臻独断霸道的性格怎么会允许荀安尘离开。
“所以你答应了吗？”
施音池看向他：“哥哥，你想我答应吗？”
他一开始觉得周臻给荀安尘那么多资源和物资是喜欢他的，荀安尘既然接受且享受了这些，也应该在感情方面有所回应，和程驭在一起后发现，真正的喜欢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尤其知道荀安尘这些年除了给母亲看病的费用，周臻额外给的钱他一分没动，送的房车这一次也全部变卖，凑一起交了那一千二百万的违约金，他对荀安尘的看法所有转变。
他问荀安尘是不是一点也不喜欢周臻。
电话里沉默片刻，声音坚定又决绝：“不。”
“那你以后也不想继续唱歌了？”
“不想。”
施音池有些可惜，他记得当初见到荀安尘时，对方对音乐抱有很大的热情。
荀安尘小时候家庭条件不错，钢琴一直学到高中，后来父亲生意失败欠了很多钱，压力如山堆积在身上，最后被压垮突发脑梗去世，那些追债的没有因为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倒塌罢休，反而变本加厉步步紧逼，让他和母亲走投无路，Omega母亲身体状况日渐下降患上尿毒症，在他以为会就此失去双亲时，遇见了周臻，危难之际从光里伸出一只手，把他拉出泥潭。
此后荀安尘又能重新接触音乐，他话不多，经常沉浸在创作里，团队里有不少歌都是他写的。
施音池以为他喜欢唱歌喜欢舞台，如今却得到这样的回答。
程驭想到演唱会那副淡漠的神情，唯有单人钢琴弹唱面对粉丝时那一丝触动。
他肯定是喜欢音乐的，但他承担不起喜欢带来的苦难，所以宁愿选择离开舞台，也不要生活在京安留在华曜，甚至恳求施音池，也不想被周臻找到。
“这些年他一分钱没用，全部交付了违约金，说不定在他眼里这段关系并不算交易。”程驭顿了顿，“你能帮就帮吧，一个失去双亲的Omega，没人能求了。”
“嗯。”施音池微微点了下头，“我这两天派人开车把他送走。”
沈申的剧组没有那么强的紧迫感，每天安排的戏份不多，能够让演员得到充分休息。施音池按期录制综艺，每一期之间会间隔一些时间，没有额外的工作，他会到片场陪着程驭。
《新冬》的剧情也在慢慢推进。
他们坐着漫长的绿皮火车，从蔚县来到廖新偷听到的城市洋州，寒冬直接跨进温暖的春季，除了人来人往，一片茫然的车站和陌生到让人心生惶恐的高楼大厦，让张小冬和廖新惊叹欣喜的是——洋州没有冬天。
没有冬天，意味着他们不用买过冬的衣服，不用再受冻。
他们去到火车站的公共厕所把棉服装进布包里，只穿了件打底的毛衣。
张小冬跟着廖新先去了一趟警察局，询问这些年有没有寻子的消息，警察帮他们查了一下近几年的，没有和廖新相貌特征相符的寻子启事，时间再往前推，信息量越来越少，警察们不愿意再深入下功夫，他们只好从警察局出来。
廖新身上带了一些钱，是他这几年偷偷攒下来的，本来想存着去找常年在外打工的母亲，可是这一次母亲回来竟然说了那样的话——不想要他了。
这些钱远远不够支撑两人在洋州长住生活，他们只好进了一家破旧的旅馆暂住一夜，第二天再想办法。
听旅店的老板说，附近有个蛋糕厂在招装箱的厂工，包吃住，建议两人可以去试试。
廖新来着张小冬来蛋糕厂应聘，这边的负责人看他们俩年纪小，以干活生疏为由，把他们的工资压得很低，几乎和蔚县砖瓦厂的工人工资差不多，可两地的消费水平天差地别。
为了谋生没有办法，两人只好妥协同意，搬进工厂宿舍。
廖新已经分化成beta，张小冬还没有分化，都是男孩，被安排到了一间，一间房十二个床位，阴暗逼仄潮湿，他们却松了口气，好歹在这个城市有了落脚之地。
每天三点一线的工作，廖新的亲生父母也没有任何线索，很快两人迎来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张小冬分化了，分化成了Omega。
施音池在剧组的这一天，他们正好拍分化这场戏，破旧的宿舍置景里，程驭蜷缩在床上，灰扑扑宽大的工装套这瘦弱的身躯，两片显眼的蝴蝶骨透过衣服凸出来，形成弧度，他浑身颤抖发出痛苦的呻吟。
程驭太瘦了，施音池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想，这部戏拍完一定要请保姆天天做营养餐，把他一点一点喂回来。
Omega分化会散发出信息素的味道，一下子吸引了工厂里为数不多的几个Alpha，他们素质不高，在生理本能的控制下根本无法克制对Omega的渴望，涌到宿舍门口，想要挤进去品尝Omega的鲜美。
李由森奋力堵住门，不让他们进来。
几个Alpha的力气哪是一个beta能抵挡住的，李由森发出愤怒的低吼，手臂摩擦红了一片，眼睛也布满血丝，他拿过旁边的热水壶，直接砸到通过门缝挤进来的Alpha群演身上，拼了命堵住了门。
beta闻不到味道，感受不到这个房间是多么香甜，Omega在这种底层环境的宝贵程度堪比高薪工作，让人痴狂。
李由森搬来宿舍里所有的椅子，堵住门，紧接着跑到床边，收起力道，小心翼翼地将程驭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安抚，和刚才面目狰狞与群演们对抗的不似一人。
五六分钟的动作戏，场面调度非常复杂，一个长镜头顺下来拍完，沈申喊了“咔”。
程驭还躺在李由森的怀里，沉浸在分化的情绪之中，李由森如若珍宝抱着，没有动弹。
大门被刚才拍戏时挪动的椅子堵死，施音池直接打开窗户，从门外踩凳子跨了进来，还没走到床前，李由森率先一步松开了程驭，低头站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