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从神坛跌落(鱼不知)

这一次两人演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那下一次呢？一个适合他的角色，导演肯定会倾向于毕业第一部 戏就演了沈申电影的苏淮，年轻有天赋，又是Alpha，不会选择在剧组默默无闻好几年的他。
程驭却不这么认为，既然李由森被沈申选上，说明他身上一定有独一无二之处，那个点是吸引沈申的，觉得他适合廖新这个角色，非他莫属，不是单纯按年龄来分配他和苏淮。
接触这么久，程驭很喜欢李由森的性格，认真务实，话不多肯仔细琢磨角色，是一个非常潜力的演员。
不过也看到他内心深处不自信的一面，《新冬》对他而言是个上升的好机会，万一思想上出现偏差，影响了表演，程驭会感到可惜。
有机会私下找他聊聊，不想看见好演员被内耗的情绪埋没。
等做好人物造型，他们一起去取景地。
今天的戏份主要是齐景明出场，拍摄地点在一家娱乐会所。
张小冬和廖新搬出了工厂宿舍，在地下室居住，生活方面舒适不少，但也面临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开支跟着大了。
住宿舍水电都不用单独交费，现在要自己交，包括日用品的损耗，都离不开“钱”字。
廖新只能加快工作效率，拼命努力多装几个箱子，多挣几分钱，攒好下个月的房租水电。
很快，他的身体受不住，劳累倒下，生了病。
他们的日子已经过得非常紧巴，哪里有多余的钱买药看病，廖新只在附近小诊所挂了一瓶水，便闹着要回去。张小冬无奈之下在厂里找工友借钱，工友劝他们回厂里住，经济压力没有那么大，他回去和廖新商量这件事，廖新果断拒绝，工友的这些提议一半是真为他们好，一半可能还念着张小冬，他怎么敢冒这个险。
回工厂宿舍意味着张小冬再受到那些Alpha骚扰，也得默默忍受着。
后来工厂一位beta女工友告诉张小冬，像他这种Omega不应该呆在厂里，去适合他的地方工作能挣不少钱，是蛋糕厂装箱工工资几倍。
张小冬这才知道，洋州这座繁华现代化的城市下有一条最为盛行的灰色产业——休闲娱乐产业。
去这里享乐的人挥金如土，给的一次小费能抵上他们一个月工资。
女工友说那边如果不是只要Omega，她早就去了。
张小冬询问她，娱乐会所主要做些什么，女工友支支吾吾眼神闪躲，说就是当服务员，给客人送送吃的喝的倒倒酒，比装箱轻松很多。
她有个Omega朋友就在一家名为金焰的娱乐会所工作，可以推荐张小冬过去。
张小冬父亲酗酒，导致他潜意识觉得酒不是好东西，和酒有关的工作肯定也不好，他单纯却不傻，哪有轻松又得那么多钱的工作，肯定不会像女工友说的那样唾手可得。
可是张小冬看见廖新躺在床上，喝的药只剩下几颗尚未痊愈，下决心先去试一试，等赚到了钱，再回来和廖新一起工作。
他没和廖新说明真实情况，只告诉他，女工友介绍他去一家高档餐厅当服务生，比厂里装箱工轻松，工资也高点。
廖新早就觉得张小冬在厂里工作是受苦，去高档餐厅当服务生挺好，那些有钱人读过书，比工人素质高，不会随便对他动手动脚。
张小冬在女工友朋友的引荐下，来到娱乐会所见负责人。
会所装修金碧辉煌，连地砖都擦得锃亮，进来的客人衣着精致，浑然天成的气质非富即贵。张小冬对于世界的认知再一次受到冲击，上一次还是刚来洋州。
负责人一身用料上好的西装，头发用摩丝抹得干干净净不落一丝碎发，脚上的皮鞋看不见丁点灰尘，穿着洗得发白卡通T恤的张小冬自惭形秽低下了头。
负责人听说他刚分化，又是从北方过来的，用手捏住他的脸看了看，问道：“身上有疤吗？”
张小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如实回答：“没有。”
“行，土是土了点，胜在干净，会有人喜欢的。”负责人问他，“你是做全套工还是半套工。”
带他过来的女孩替他说道：“他年纪小，喝喝酒就行。”
负责人没说什么：“那就登记半套吧。”
等负责人离开，张小冬有些惶恐道：“喝酒，我不会喝酒，为什么要喝酒。”
女孩拍了拍他的肩膀：“主要是陪别人喝，客人喝，你陪着就行，想想刚才的工资，是不是比你在那个破不拉几的厂好多了？”
张小冬沉默了，这里和食品厂比起来的确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工资抵他之前的三个月。
他留了下来，每天准时来金焰娱乐会所上班，领班人带着他学习，主要是给来消费的客人倒酒陪酒，那些客人有时候还会摸他亲他，为了廖新，他只能忍着，逐渐知道这里到底是做什么服务，什么是半套工，什么是全套工。
有一次，他奋力反抗和一名年轻客人发生冲突，客人大骂他婊子贱货，他在沙发角落缩着身体发抖，脑子里想的全是廖新。
客人同行的朋友从洗手间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解围救了他——这是张小冬和齐景明第一次见面。
“程老师，刚才对不住。”拍完这场戏第一条，饰演客人的群演向程驭道歉。
出戏后，程驭摇摇头，颤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啤酒瓶渣：“没事，只是拍戏。”
“苏淮，你对张小冬一眼喜欢，但拦朋友的动作不要太粗鲁，这个朋友家庭背景比你好，如果真想救他，还是要理性点。”沈申对苏淮说道。
“知道了，谢谢沈导。”
“那再来一条，张小冬保持。”
没有戏份的李由森在一旁看着，目光几乎全落在程驭身上，他的表演自然的找不到一丝痕迹，连一开始生硬青涩的苏淮都被他带到戏里，情绪如此饱满，身体颤抖幅度都那么恰当，仿佛就是张小冬本人。
那他借着廖新的身份，能不能偷偷拥有几个月的张小冬。
不是喜欢，他也不配喜欢。

娱乐会所这场戏拍摄结束，到了中午吃饭的点，程驭换掉了那身服务生着装。
李由森的家人寄来了一些过年吃的腊货，他拿去附近餐馆代加工，给剧组里的人分了分。
他在旁边的桌上吃着，程驭端着盒饭走到旁边坐了下来，李由森喊了一声：“小冬？”
程驭对李由森喊他戏里的名字没什么意见，很多演员在剧组里为了更好入戏，戏外依旧用戏里名字代替，正好对方不习惯叫他驭哥，国内圈子里见谁都叫老师的尊称他听得也有点不习惯，叫小冬正好。
“大年初一给大家加了那么多菜，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吃。”程驭见苏淮今天刚进组，已经和其他演员打成一片，蹲一块吃饭聊天去了。
李由森没说话，程驭半开玩笑道：“你不会是想家吧。”
“没有，没有。”李由森摇头赶紧说。
“嗯，我妈要是给我寄这么多好吃的，我也想。”程驭冲他笑了笑。
李由森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扒着碗里的饭，“你不去和他们一起？”
“他们是谁？剧组演员？你不也是剧组演员，我和你一块吃不行吗？”程驭自然知道他指的苏淮，在想要怎么把话题自然地转到那上面。
“你今天和齐景明搭戏，演的很好。”李由森突然说道，“他也能接住你的戏。”
“苏淮今年刚毕业，演技的确属于新人里上乘，沈导很会挑人。”程驭话锋一转，“你也很优秀，和你搭戏我非常舒适，没有什么阻塞感。”
李由森自嘲笑了笑，“我毕业这么久了，他才刚毕业。”
程驭放下筷子，认真道：“和毕业时间没有关系，有很多演员毕业十年都没有你对角色的领悟力。吃演员这碗饭，实力占一半，但是时运也占一半。”
“苏淮事业运很好，一毕业就进了沈申的组，很多优秀演员中年才有这么好的机遇，厚积薄发，依旧影史留名。”
“你才二十八岁，这么年轻，没有前几年积累那些表演经验和人生经历，沈申不一定选中你来出演廖新。他从成千上万的简历里把你挑选出来，又见过成百上千的演员，最后选中你出演这个角色，是觉得你合适，你就是廖新本人。”
“我和沈导之前聊过，先定的廖新，再选的齐景明，明白吗？”
程驭点拨他，话里的意思是齐景明的气质长相参考源自他，如果没有他的廖新，也不会有苏淮的齐景明。
苏淮能有这个机会不仅是因为他自身的实力，还因为李由森有接下廖新这个角色的实力。
李由森立刻明白程驭端着饭坐到他旁边来是为了什么，一定是看出了他上午情绪不太对，才专门跑来安慰他。
他的心被某种复杂的情绪填满，原来程驭也一直关注他。
程驭心思细腻，看事通透，是他一叶障目，被一时的感性影响，耗费对方的精力来开导他。
这一刻，内心隐秘不可与人言的情感达到巅峰，他抬头看向程驭，目光里暗潮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程驭被他这么看着，有些茫然，这是明白了...？
“小冬，我会好好演廖新的，不让你失望。”李由森顿了顿，“谢谢你。”
看来是明白了。
程驭这才放心下来，轻松说道：“一定可以，不会有比你更好的廖新了，抓住机会，好好加油。”
见这事过了，他拿起一块腊肉放嘴里，“阿姨腌制的水平真不错！不咸不淡正正好。”
李由森脸颊微微发烫，挠了挠头，“嗯，是还不错。”
“谢谢你啊，不然新年的第一顿又是土豆炖鸡了。”剧组的盒饭菜品三天一换，但换来换去还是那些菜，程驭想吃点新鲜的只能单独叫小炒。
“不用谢。”李由森望着程驭，目光灼灼。
又像怕被程驭发现似的，赶紧垂下头。
他知道程驭有Alpha，他的Alpha年轻好看，在不同领域同样优秀，即便第一次演戏也没有拖程驭后腿，让程驭愿意不远万里从剧组赶回去陪他。
所以他这份微不足道的感情会深深埋藏在心底，程驭永远不会知道。
下午和晚上的戏矛盾冲突更加尖锐——
那一次解围后，齐景明劝服了朋友，朋友不再追究这件事，他找负责人了解了张小冬情况，才知道这个服务生活得如此艰难。
他出生起家庭优渥，因为父母丢过一个哥哥，对他更是百般珍惜宠爱，完全不了解社会还有艰难灰暗的一面。
他喜欢张小冬身上的那股子韧劲，是他接触的所有Omega里没有过的。
后来他经常来金焰找张小冬，了解得越久，越发喜欢，忍不住展开热烈的追求，没有把张小冬说自己有个beta对象放在心上，在他的认知里，Omega怎么可能会和beta在一起，只有Alpha才能和Omega配对。
直到有一天，齐景明跟着张小冬回家，在家门口遇见了从工厂下班回来的廖新，廖新这才知道原来张小冬和他说在餐厅当服务员是说谎，其实在娱乐会所陪酒。
程驭、李由森、苏淮，三人站在破旧的居民楼前，摄影师、灯光师、录音师围绕他们，这里实在过于老旧，路边连个像样的路灯都没有，只有楼里挂着单薄的白炽灯照明。
“廖新...”程驭脸色惨白，望着站在路边的李由森，李由森手上提着一碗银耳汤，是今天厂里的加餐，他没喝，把自己的份用碗装回来带给张小冬。
廖新和齐景明的第一次见面，惊觉发现两人面容的相似度，两人心里萌生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齐景明认为张小冬对他的态度可能是因为他和廖新长得有几分相似，既然相似，那他作为Alpha岂不是更有机会。
而廖新看着齐景明的穿着打扮，和这个老旧的街区格格不入，就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会不会是小冬嫌弃他了，才有了这个人。
“他是谁？小冬。”李由森说这句台词时，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
“我是他在会所认识的Alpha朋友，你就是他说的那个beta？”苏淮的语调里难免带了一丝傲气，甚至着重强调了第二性别。
李由森脸色愈发不好，果然被他猜中了，张小冬找了个Alpha，和他很相似。
还有会所是什么？张小冬不是在餐厅上班吗？
“会所？小冬，会所是什么地方？”他看向张小冬。
程驭嘴唇动了动，低下头没说话，手掌捏成了一个拳头，微微发抖。
“你不知道？”苏淮再次开口，“小冬在金焰当服务员陪酒，你让一个Omega去会所工作，只能说明你没有能力照顾好他。”
李由深先是震惊转为愤怒，最后生出一股无力感，他没有想过张小冬会去陪酒。
那些高薪根本不是当餐厅服务员领到的工资，而是纸醉金迷的会所里得到的报酬。
“不是的，齐先生您别说了！他能照顾好我，是我想给他更好的生活才去的！”程驭走到李由森旁边，拉住他的手臂，摄影师紧跟其上，调动镜头对着两人。
“你回去吧，求您了，齐先生，我不会离开他，更不会答应和您在一起。”程驭焦虑崩溃地对苏淮喊道。
会所的事被廖新知晓，他一定会很生气张小冬骗他，还会无比难过，他不想廖新因此伤心。
“一个beta，没有信息素，在发情期给不了Omega安抚，他的痛苦难耐你永远无法体会，如果真的喜欢他，建议放手。”
苏淮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只剩下灯光下站着的两人，茫茫一片黑暗，看不清前路。
“咔！”沈申喊道。
这场戏过完，现场一片寂静，这场戏对于Alpha、beta、Omega性别探讨反应了血淋漓的现实。现场有和beta组成家庭的Alpha工作人员，也有和beta组成家庭的Omega工作人员，还有AO信息素匹配度不高的工作人员，他们承受着生理压力与伴侣走到一起，怎么会不明白其中道理呢。
世人在背后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他们用坚固的爱去维系，爱可以抵挡一切，跨越信息素让所有伴侣关系变得合理。
甚至有个beta场记女孩当场哭了，她的伴侣就是一名Alpha，她没有腺体，没办法让对方标记，易感期脖子后被咬得一塌糊涂，找不到真正的发泄点，Alpha伴侣也没说放手，两人在一起整整三年。
出戏后，苏淮赶紧跑过来，对李由森说：“由森哥，刚才那是齐景明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我觉得任何性别都有被爱的权利。”
李由森经过程驭中午的开导，面对苏淮时也不会再想太多，回道：“没关系，我知道。”
此时程驭的手机正好响了，一旁的徐朵朵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倒吸一口气，赶紧上前递给他。
“嗯？你到酒店门口了？”
“我们晚上拍外景，刚拍完，不用来找我了，马上收工。”
“知道了，那你来接吧。”
程驭挂完电话，对身后的工作人员道：“晚上要是没事的话留下来，施老师请你们吃宵夜。”

第79章
剧组里一些想早点回去休息的工作人员离开了，还剩的那些收工后跟着程驭到片场附近唯一开门的烧烤店，施音池包了整个店，请大家吃宵夜。
虽说是施音池买单，店里吃烧烤的独独少了他和程驭两人，见面时间宝贵，怎么能浪费在和剧组人员一起吃宵夜上。
施音池和沈申简单打了个招呼，便把程驭拖走了。
“真不和大家一块吃？”在回酒店的路上，程驭问道。
“晚上吃过了，你饿的话我们回房间点。”施音池此时此刻满心满眼的程驭，哪肯把时间分给别人。
“我不吃了，保持体重。”
施音池从背后搂住他，捏了捏他的腰，皱眉道：“后期你要增重了吧。”
“嗯。”程驭点头，“戏还没拍到那儿，得维持这个数。”
“后期我找人给你制定张食谱，请厨师到洋州来做饭。”沈申的剧组待遇在国内已经算很不错，但施音池依旧不放心他们给程驭搭配的营养餐，毕竟长时间减重到增重这个过程，对食物营养要求非常高，稍不注意会影响身体健康，比如胃病和发胖等。
“这么麻烦？沈导那边请了厨师。”
“不麻烦，为你好。”
“好吧，记得和沈导那边说一声，以免请重了。”
两人回到酒店，施音池从前台取了行李提到房间，程驭见他带一大箱子行李，诧异问道：“你这次打算住几天？”
施音池勾起嘴角，狡黠一笑：“半个月。”
程驭：“......”
“不工作了？”
“我们节目组十五过了才开工，ZERO估计初七要宣布解散，去年大部分代言年底到期，还剩几个我和卓星分了分，聊成了单人代言，暂时没什么工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