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神?您怎么会在这里?”
黑棺里,人类的身体美丽如人偶,双手交叠,蜷曲的黑发铺散在玫瑰花瓣上。
他的身体,为何会在这里?
月亮是红色的吗?
为何在这黑暗的深处,他能够望见月明?
杀了祂……
神明与容器……
链接……
……啊……哈……
血色的月光照耀之下,神明凭着链接入侵到他的精神。
像自己曾经对祂做的那样。
不,比那更彻底。
抹消,增添,涂改。
混乱的记忆。
残缺的憧憬。
短暂的清醒。
更深的沉沦。
是谁在诉说声音……
杀了祂……
“呵……呵……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您依然无法忘记当年的背叛……”
“被容器欺骗就这样让您愤怒吗?明明当初我只是……哈……只是请您欣赏……玫瑰另一种更美的姿态而已……”
“您看,坠落在泥泞里,被碾碎的玫瑰,是不是更美……就如此刻……您也在为之疯狂……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为何不愿承认,无论再尝试多少次都好——”
“我永远都不会变成您想要的模样。”
“我的神明。”
锁链缠绕黑棺,发出沉重的声响。
垫在身下玫瑰花瓣的馨香充斥整个密闭空间。
他的意识被再度封入人类的身体中。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陷入沉眠。
没有用的。
在沉睡之前,他想。
无论多少次。
我都将从黑暗中再度醒来。
伴着血色的月光。
而寂静的永夜早已不再纯粹。
梦的种子已悄然生根。
真遗憾,我亲爱的神明。
如今看来,您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他闭着眼,想要让这滋味在舌尖停留再多一点。
剧烈地尖啸声却忽然从身后沸腾的血池传来,整个地下洞窟开始发出骇人的震颤,不详的气息从血池升腾,而拉菲格尔的尸体,融化成一滩血渗入地面,被洞窟中心的血池所吸收。
血雾弥漫之中,池水中凝聚出一个恐怖身形。它支起庞大的形似蜘蛛的身躯,无数只恶毒的眼睛自肢节上睁开。
哈哈哈哈哈哈——
仪式顺利完成。
祂终于从黑暗的地底深处归来了!
啊,这里生灵的气息是如此充裕,祭品残魂在体内哀嚎的声音是如此动听,尤其那个愚蠢的拥有神血的容器,竟以为背叛神明之后还能够得以救赎,实在是可笑至极……咦?
祂看向洞窟里面唯一还站着的人。
【生灵……?】
嘶哑可怖的声音从蜘蛛身上传出。
【不,不对。你身上有祂的气息。】
【你是……容器。】
【——死亡之主的容器!】
蜘蛛的眼睛爆裂,发出怨恨恶毒的尖啸。
【之前那个借取祂的力量企图破坏仪式,让吾儿只能献祭本体的人,便是你?】
【可恨。你可知触怒神明的后果?你的身躯将四分五裂,你的灵魂将被撕碎成片,你的意识将陷入虚空受无尽黑暗折磨,在悔恨与绝望迎接终结——】
“说够了么。”
蚀骨睁开眼,看向眼前被仪式复生的神明。
黎明教会与拉菲格尔联手试图复活的存在。
伊西斯日记里记载的“蜘蛛”。
祸乱之母,阿勒忒娅。
【你!怎敢这样对神明言语!】
“那要怎样言语?”蚀骨道,“你太吵了,打搅到了我进食。我只是在提醒。”
【区区容器……你的主人已经陷入沉眠,怎还敢对我口出狂言,如此不敬!可恨!可恨!可恨!】
蜘蛛尖锐的节肢举起,与之同时,无数或明或暗的阴影从地上站立,幻化成无数的节肢从四面八方将他围绕,向下袭击!
这一击避无可避。
蚀骨抬手抓住蜘蛛刺下的节肢,并没有管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其他虚影。
指节因为巨大的力量产生了扭曲,但继承于神明的骨并没有因此断裂,蜘蛛的节肢卡在他模糊的掌心,他们之间因此产生微弱的“链接。”
“阿勒忒娅,”他温柔地轻声道,“你想知道祂为什么会陷入沉眠吗?”
蜘蛛无数只圆圆的眼睛瞪大。祂本已经完全不打算理会这沾满了死亡之主恶心气息的容器所说的任何言语,但不知为何,好奇的欲i望却快过了神明的矜持向对方询问。
【为!什!么!】
“因为……”
蚀骨被刺穿的手掌动了动,竟用灵活的五指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翻转,摸了摸节肢上一只眼睛。
蜘蛛大怒!肮脏的生灵,怎敢用手玩弄祂的眼睛!
祂要把节肢抽回来!可是抽不动!怎么回事?一个区区容器……
“因为我所编织的梦,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
那令人憎恶的容器仰头注视着祂,唇角带有微笑。
他有着一张极为美貌的脸。然而这并非重点。
重点是他的眼睛。
直到这时候,蜘蛛才注意到那双眼睛,是殷红的颜色。
带着流淌倾泻的光泽。
简直就像天空中摇曳的、让人不安的……血红月光。
意识到这点,祂忽然战栗起来。
祂听对方用低柔蛊惑的声音,继续对他说。
“你的欲i望、你的渴求、你所想要的一切……我都能够让你全部拥有。”
祂的眼珠渐渐呆滞。
【……以利亚……大人……】
【……您……还活着……】
“你将到达永恒之国,得到至高无上的力量与权能。”
“你将统领一切生灵,得到永世不移的尊崇与信仰。”
【不,不!不要!……请停下来……不要……】
“你的神躯将被无尽可以达成的欲i望所充斥,您可永远完成所愿,周而复始,不再有不甘,痛苦,悔恨。”
“你将忘却心智,不再思考,沉浸于永恒的快乐与欢愉之中。”
“你欣然坠入沉醉不醒之梦。”
随着他的话语,沸腾的血池平息下来,地下洞穴停止了震动。
蜘蛛无数的眼睛合上了。
祂的肢节蜷缩了起来,成了一个圆圆的黑球,显然陷入了美妙的梦乡。
他把手从蜘蛛的节肢里抽出。
掌心的血洞快速愈合,很快就变回之前洁白无瑕的模样。
他抬起手,就有一根自虚空中伸出的锁链直刺血池,将一颗跳动的心脏取出,呈到了他面前。
这是蜘蛛的神之“心”。
他将那颗“心”仔细观察,上面有着明显的裂纹。虽然被仪式勉强修复完成,却依然显得十分脆弱,上面涌动的气息虽远超半神,却还未能达到神明的程度。
被仪式复生的祸乱之母已经不算是完整的神明。
祂其实早就已经死去了。死在乐园之主的手中。祂的尸骨被乐园当做垫石压在罪渊之底,连同其他战败的神明一起。
虽然如此,这颗残破的神之“心”,依然残留着对方所掌握的法则碎片。
能够让他灵魂里的空洞稍微完整一些。
于是他把苹果咬在口中咔嚓咔嚓地吃了。又转头看向被贯穿在岩壁上的,自己那具人类的身体。
他瞬间移动到那具身体前面,仔仔细细地端详。
不得不说,神明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精巧。
他抚摸过自己尸体苍白的脸颊。
充沛的、细腻的感知。
容易动情的肢体。
牢不可破的封印。
以及【不到无可挽回之时,绝不轻易舍弃这具身体】的强烈暗示。
真是一具完美的工艺品。连他都想要鼓掌赞叹的程度。
他将尸体从墙上抱了下来,放到地上。而后手探入到尸体的口袋,从中取出一只漆黑的眼睛。
冰冷邪恶的力量流淌进身体里,他喉咙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他抬起手,指尖刺破自己左眼,把里面的眼球取了下来,然后,将这只眼睛换了上去。
白昙惊惧地看着眼前的怪物。
他刚才,亲眼看着对方取下了自己眼珠子……那圆溜溜的东西此刻还夹在对方修长的指尖,对方一红一黑的异瞳望向了他,用沾血的唇朝他微笑。
对方的脚边躺着一具尸体,那尸体与对方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似乎那怪物就是从那具尸体里钻出来的,要向他索命的。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难以形容的恐惧尖叫,蠕动着被绳索捆缚的躯体往后退缩,他恨不能自己从没有醒来,也未曾看到过这样惊悚的景象。
偏偏裤袋里的手机这时候却忽然发出响亮的铃声。
这是他之前调好的闹钟,现在忽然响起,只意味着一件事——
晚上七点到了。
【事情已经发酵了一周,深陷丑闻的当事人却还是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六号晚上,按捺不住的众多记者终于冲破房门,却闻到一股混杂着与糜烂的气味铺面而来。】
【房间里没有亮灯。但记者们手里的闪光灯足以将一切照亮。】
【地面上到处散落着烟头与针管。
那位曾经光彩照人的美艳明星,此刻正瘦骨嶙峋地蜷缩在房间沙发上。
他似乎已经听不清周围的声音,漆黑的眼睛呆滞地眨动,手臂上都是骇人的青紫与肿胀。很难想象一个正常人究竟是如何把自己糟践和堕落到这种地步。】
【也许他是被记者的闪光灯给刺激到了,似乎想去拿桌上的针管。然而手臂刚刚伸出,就又无力地垂落。】
“……此刻正好是晚上七点整。旧公寓旁钟楼敲起沉闷的钟声。一朵腐烂的玫瑰终于凋零了。”
桌面空白的书籍上,一根羽毛笔正在自动书写。
笔身上的羽毛已经有些破损和稀疏,但写出的字迹依然流畅。
忽然,一股无法言说的巨力降临下来,将羽毛笔压的弯折。
几乎一瞬间,羽毛笔就发出啪嗒一声脆响。彻底断裂了。
正拿着一本书站在书架前阅读的人翻页的动作一顿,推了推脸上的单片眼镜,却没有去看桌上断裂的笔,而是仰头看向高空。
世界之外。
一颗荒芜的行星。
嘶哑而古老的声音仿佛是从墓穴中传出。
【找到了……】
白昙的身体随着闹铃的声音抖索不停。
“你在害怕什么?”谢眠朝他微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不……别靠近我……”他恐惧得下身都已失禁,眼睛里流出祈求的眼泪,“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该一直算计陷害你,我立刻就去向粉丝坦白道歉,求你不要……”
“看来之前的海啸吓到了你。”谢眠道,“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救援队很快就能到来。我得去找我的同伴了。”
……什么……?
这个怪物,到底在说什么?
白昙眼眶睁大,却发现地上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
一起不见的,还有那铺天盖地的血色和疯狂怪诞的世界。
面前的怪物身形高挑,眼瞳漆黑,看起来和一个正常的人类毫无区别。
他们正处在一个狭窄的冰窟里,能听到外界风雪的声音。数之不尽的冰棱反射出他们的脸。
不不不不不不不对不对不对。
哪里都不对。
之前的记忆难道都是他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
绝对绝对不是错觉。
有怪物跑了出来。对,确实有怪物跑了出来。祂的瞳孔一红一黑,祂要将所有一切撕碎摧毁……祂是噩梦,不,祂是美梦,祂是%#&∏∞……
他抱着头缩在墙角,听到那令他畏惧的声音轻柔道。
“你累了。先睡一觉吧。”
眼皮不受控制地沉重。
白昙失去了意识。
小气球从墙壁里飘了出来。
“大人,这个人忽然变得很奇怪哎。是不是脑子被冰块撞傻了?”
因萨斯在一旁舔了舔爪子,碧眼的猫咪对某些事情有着天生的直觉。
它直觉不该多问。
它斜眼看向冰窟的一角,地狱三头犬正缩在那里呼呼大睡,哈喇子不断往下流。一起睡着的,还有那个带粉红眼镜的人类和那只兔子。
都是被他的主人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给拎回来的。
而它自己,好像也做了很漫长的一个梦。
“因萨斯。”
它听到自己主人的声音。
猫毛一抖,“主人有什么吩咐喵!”
“留在这里看着他们。”
“好的喵!”因萨斯乖巧答道,“主人您要去哪里?”
“去找一个人。”
新闻播报的声音从电视中传出。
“……此前,在救援船队协助下,事故船只‘黎明号’顺利返航。部分在海啸中失踪的游客被发现受困于事故船只附近冰山。据了解,该部分失踪游客当时遇到海啸,登上船舱底部的内置救生艇试图避险,随后被冲至附近冰山。”
“在对事故船只进行调查时,警方发现,黎明集团涉及极其严重的非法犯罪。目前,主要涉案人员云某已被逮捕。”
凌俞喝完手中咖啡,关上电视。
“队长,今天周末哎,这么早起,是要准备出去吗?”中途起床觅食的Fire探头,忽然眯眼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哦,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说过,今天是眠眠的生日,这是约好一起出去庆祝嘛?”
这时候,旁边忽然幽幽探过来一个头,吓了Fire一跳,“季风你干嘛呢!”
季风扭扭捏捏,“我有礼物想拜托队长送给眠眠。他之前好不容易脱险,我……我……”
凌俞看了他一眼,打断道。
“那边放着。”
其实约定的时间在下午两点。
谢眠拍摄的《黑祭礼》正好今天上映,他买了两张票,打算一起去看。
等到人的时候,对方戴着墨镜和驼色风衣,卷长的黑发松松扎在脑后。笑容弯弯。
他们两个都是知名公众人物,所幸自己所挑选的约定地点人并不算多。他稍稍压低鸭舌帽的帽檐,玫瑰花的馨香已经飘到了鼻尖。
对方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柔软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挠在他掌心,“等很久了?”
“……没有。”
“嗯……两点半的电影,时间还早,我去买杯雪糕,在这等我一下。”
说着,对方脚步轻盈地走远。他看着谢眠背影。
还是这么喜欢甜食。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只不过,那个电视里一直跟在谢眠身边的机器人不见了。
在那场发生海啸之后。
他等在原地,回想起不久前那几天。
谢眠生死不知,而他昼夜难眠。
直到救援船队回航,重新见到对方的时候,他忍不住把人深深抱进怀里。
怀中的躯体柔软而冰冷,几乎没有什么温度。他小心翼翼,宛如抱着易碎的珍宝,想把胸膛的温暖传递过去,又怕遭到抵触拒绝。
他没想到谢眠会伸出双臂回抱他,低声对他说:“……哥,我好怕。”
他想起谢眠在冰山受困超过12小时,被救出的时候人近乎冻僵。
“别怕,”他的手抚摸着对方的背,“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对方喃喃,柔软的头颅埋首在他颈边,呼吸渐渐轻缓平静。
他在谢眠的病房里待了一下午。再之后谢眠出院。他们的关系和缓,好像又回到了最初见面的那段时光。
远远的,他看着谢眠捧着两个甜筒走了回来。
一个巧克力味,另一个是抹茶。
“哥,你要哪个?”
他不怎么吃甜食,容易发腻,但他也向来不会拒绝谢眠的要求,于是道。
“我都可以。你先选吧。”
谢眠歪了歪头,仿佛有些苦恼,道:“怎么办。我两个味道都想尝。可是吃多了雪糕会胖。”
他摸了摸谢眠的头,“你太瘦了。胖一点也好。”
“这可不行,”谢眠道,“哥,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在游轮上认识了个小孩,他父亲正好是薛导。薛导还挺喜欢我和那小孩合作的表演,就破例给了我一个《深渊》试镜的机会,昨天刚好试镜通过了。”
“我在那戏里演的可是个忧郁的小少爷,不能胖的。”
“这样么……”他低头,“那你先吃。剩下的给我。”
谢眠眉眼弯弯:“好主意。不过我有更好的办法。”
于是他们一人拿着一个甜筒刷票进了电影院。
灯光暗下,电影上映。
屏幕中央,一支探险队正在森林中跋涉。
这支队伍由一群热爱冒险的年轻人组成,所以即使道路崎岖,依然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轻松。
只有一个人在其中始终显得格格不入。
他同样很年轻。
只不过,别人短袖长裤冲锋衣,他却反着来,长袖衬衫配短裤,一双洁白的长腿晃得人眼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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