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萍跟着道:“我去和其他人聊一下小熊说的那东西的特征。除了派别人去看看石天铭,也顺便比对一下资料库,看能不能找出类似的东西。对了,小熊,在你眼里,我和张弛还是没被那东西缠上吗?”
熊乐晨这才重新说话:“没。”
“真有意思了,我们几乎知道除了名字之外的所有信息,居然还没传染到我们身上……”卢萍略一沉吟,“这么说,名字很可能是对于这个东西极其关键的因素。”
薛锐冷冷道:“既然名字是传染的关键,她就不会使用假名。”
他这个观点很有道理,苏琳儿要是邓雯雯死后的怨灵,怎么会靠一个假名来传播?但结合薛锐的语气,联系上下文,他就有点帮熊乐晨反驳质疑的意思。张弛苦笑一下:“得,两位,要是我们同事帮不上忙,不是更证明你们的能力强大吗?反正现在什么事都得等消息、等安排了,你们去看房吗?”
薛锐看熊乐晨,熊乐晨倒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去。”
张弛看他俩说着话站起来了,暗暗松口气:“成,那走吧,看完房顺便就吃晚饭了……”
别人看房,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小区内外、周遭设施,可能都得考察一番。
熊乐晨和薛锐看房,客厅里一站,各个房间一探头,这就完了。
“啊?这就看完了?”
问同事拿来钥匙的张弛懵了一下:“你们这进门后还没三分钟呢,那小区里逛逛吗?”
熊乐晨也茫然:“还要看什么?”
“看看家具状态啊,装修的情况啊,各个电器、网络什么的……”张弛说着,忽地一拍脑门,“哎,我和你们一个失忆、一个刚入世的说这些干什么。我干脆直接帮你们看些重点得了。”
于是张弛一个平时风风火火的猛汉,带着两个对生活品质似乎毫不关心的男人,边检查边解释了整个房子的一些重要设施。一番检查下来,家具水电这些基本都能用,就是得办理网络和天然气。
“……怎么样?”充当了一次中介的张弛,讲完一轮后感觉都有些喉咙发干了,他看向两个几乎全程没说话的男人,“还有什么问题和想法吗?”
熊乐晨和薛锐前后回应了一声:“没。”
张弛又问:“那考虑考虑?”
这回熊乐晨和薛锐对视了一眼,然后熊乐晨先道:“我可以。”
薛锐眼底起了点笑意:“我也可以。”
“两位,我是让你们回去考虑考虑,不着急现在就说结论啊。”张弛无奈,“你俩倒好,跟结婚似的在那‘我愿意’‘我也愿意’呢?”
熊乐晨没太明白他在说什么,薛锐则不知道是否听懂了这个比喻,但薛锐回话了:“没什么可犹豫的。”
“那谁睡哪个房间,决定了吗?”张弛道,“一些重要的事可得提前商量好,别等搬进来再因为这个吵架。”
主卧自然是稍微大一些,朝向也好一点的。薛锐却主动道:“小熊主卧。”
“真的?”张弛有些意外,“是不是你预留的房租不太够?”
薛锐这种气质的人,张弛还以为他默认自己去主卧来着。现在薛锐居然主动让位,张弛只能想到一个理由:一般卧室比较大的人,要付的房租要多一点点。
薛锐却很淡然地回道:“目前月付还够和小熊平分。”
张弛半提醒半确定地问道:“你们平分?”
“不然?”薛锐道,“等我有多些积蓄,会记得给小熊一些报酬,作为之前收留我的报答。”
“我不是说这个……好吧,你们自己决定就行。”张弛道,“既然你俩都没啥意见,那差不多可以准备签约和搬家了。薛锐可能需要买一些日用品,还有小熊家里的网络,要是原本就是你自己办的,迁过来就行……嗨,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到时候帮你查一下、帮你迁移就是了。”
他说着,就转身往门口走:“既然做好决定了,那就走吧。咱们今天就在附近找个小馆子吃晚饭好了,你们也熟悉熟悉附近的环境。对了,到时候大家来帮你们搬家,还能一起AA、就是集体出钱凑一顿,庆祝你们正式同居。”
熊乐晨又疑惑了:“‘庆祝正式同居’?”
“哈哈,我随口说的。不过人不都是有了大喜事、正向的大变动之后,会找点乐子庆祝一下吗?”张弛打开房门,“再说了,你俩这么投缘,也算正式庆祝你们的相遇、相识,对吧?”
“庆祝我们的相遇……”熊乐晨跟在他身后,低声地重复了半句,依旧没什么表情、语调却稍稍上扬了,“你说得对,是得庆祝。”
薛锐走在最后,闻言,也无声一笑。
吃完饭,熊乐晨和薛锐回到了依旧暂居的一室户。
张弛绝不会想到,这两个看起来很投缘的人,实际上回家后几乎不怎么聊天。除了必要的信息交流,两人在家里大部分时间相对沉默。更多的声音,都是熊乐晨在用平板看视频。他本来是戴耳机看的,可薛锐注意到后,表示他不介意声音外放,而且他有时也会坐到旁边一起看。这几乎成了两人在家里一起做得最多的事。
而今天进门后,薛锐看着熊乐晨像是走“回家必要流程”似的,去上厕所、去倒水喝、然后往沙发上一坐开平板,忽然开口道:“你今天,不太一样。”
“什么?”熊乐晨放下平板,仰头望向他,“哪里不一样?”
“你今天在那个苏琳儿面前,说了很多。在‘特美办’和那两人说的时候,也说了不少。”薛锐走到他跟前,垂眼看着他,“今天一天,比你好几天加起来的话都多。”
熊乐晨似乎愣住了,然后问道:“我今天的话很多?”
“是多了一些,但不是坏事。”薛锐在他身边坐下,徐徐道,“面对苏琳儿的谎话连篇时,你那些话很有逻辑,也很有气势。你看出了她语言里的漏洞,压制了她。”
熊乐晨望着他:“我只是……提前想好了那些话。”
这个迹象其实还挺明显的,毕竟熊乐晨不太顺着苏琳儿的话往下说,都是强行回到自己的话题赛道上。但薛锐没说这些,只是道:“提前想得好,临场发挥也不错。那个魔物说的话,你都能反驳。在‘特美办’沟通的时候,你能把苏琳儿谎言下的真实都提炼出来,清楚传达给他们。”
他说完这些,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徐徐道:“其实你很聪明。只是我刚见到你那些天,你总是很沉默,你在家里也很沉默。如果你愿意表达,我想其他人都会逐渐了解你,明白你的建议是足以信任的。”
“……是吗?”熊乐晨觉得薛锐说到了自己心里,但又无法彻底表达心中所想,只能斟酌着说辞道,“可我的记忆缺失太多,我怕说错,别人听不懂。”
“已经完全够日常交流了,有时候,你的表达甚至比许多人要更清晰。”薛锐道,“而且你不多说些,怎么能练习?不用担心别人怎么看你。既然你之前失忆了,那现在的你,就是全新的你,是什么样的都可以。”
“‘什么样的都可以’……?”熊乐晨重复着他的话,似乎在思考什么,薛锐就耐心等着。好一会儿后,薛锐终于等到熊乐晨再次开口:“那,你能帮我多练习说话吗?”
薛锐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接下来几天,熊乐晨和薛锐都没能进一步处理苏琳儿的事。
但一桩桩一件件还真发生了不少。首先就是“特美办”带了一个擅长处理“冤魂死灵”类问题的同事,又去见了一次石天铭。那会儿石天铭已经进了拘留所,不管面对谁都是一言不发,苏琳儿也没出来。同事折腾了些手段,连邓雯雯的八字都掐上了,最后只能给出判定——如果要他来下这个案子的结论,他会说没有邪灵作祟。
结果“特美办”刚走不久,石天铭就开始出事了。先是对着虚空自言自语,接着就开始发疯撞墙,喊脑痛脑乱。一通折腾下来,石天铭又被保释进医院去了。医生说可能有躁郁症的迹象,具体还要观察判断。石家应该还去申请了检方鉴定,要是真鉴定出精神疾病,那起码给石天铭减刑是没问题。
说到减刑,石天铭被检方起诉的概率应该是十有八九了。
消防给出了初步的火灾调查报告,人为纵火痕迹明显。刑警队那边也传来消息,别墅死者体内发现了安眠药物的成分。虽然这两头都说还没下定论,可两边一合,这么多人都死在人为的昏迷和火灾之下,就一个石天铭还活着,难道还不把他往死里查?
而邓雯雯的案子,据说已经有很多证据表明,人就是被她最后见过的那个女孩杀死的。不过抛尸这事还在调查,毕竟单独一个女孩很难顺利带走成年女性的尸体。而冥示会这种疯疯癫癫的属性,使得警方高度怀疑抛尸同伙也在这个教会里,所以教会、包括教会成员最多的大学,正在被严查。
在这两件案子不断推进的期间,熊乐晨也终于去看了心理医生。
这医生不是第一次帮熊乐晨诊疗了。一通聊天下来,医生表示问题不大。虽然熊乐晨没有记忆复苏的迹象,但他已经能够正常生活,思维和交流都没问题,不必强行追求找回记忆。熊乐晨的小问题在于不太有情绪波动,不容易共感,对一些比较复杂的话语和问题会表现得相对迟钝。不过这些可能都是后遗症症状,在重建社会化生活能力时大概会慢慢恢复,就算不恢复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这个论断下完,熊乐晨终于不必再去看医生了。他将这事告知了卢萍和张弛,然后眉眼间颇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看得薛锐暗自好笑。
“看那所谓的心理医生,让你这么紧张?”薛锐道,“人类各式各样,什么样的都有。即便你与失忆之前的‘你’不一致,只要现在的你不杀人放火,那你是怎样的人,都不要紧。”
“嗯。”熊乐晨想了想,又延展了一句,“只是之前他们总是反复要我来看心理医生,我以为他们还觉得我有哪里很不正常。”
“没什么不正常。”薛锐道,“他们只是关心你。”
反正家里没别人,熊乐晨径直道:“有时候,我会觉得他们的善意来得有些莫名。医生说我共感程度低,是因为这个所以我不理解吗?”
“他们关心你,是正常的,不关心你也是正常的。他们善良,而且你现在是他们的朋友、同事,外加你曾经彻底失忆,所以他们才会尤为关心你。”薛锐耐心回答着,“你不太理解,也不要紧,很多其他人也不理解、不这么做,人类就是这么……千姿百态。你不必多想。如果有人确实对你好,接受他们的好意,好好生活,就算是对他们的一种报答。”
“原来如此。”熊乐晨眨了一下眼睛,“没人和我说过这些,谢谢你。”
“不谢。”薛锐问,“不过,我的善意也会让你觉得疑惑和困扰吗?”
“没困扰。”熊乐晨果断回道,“但我不太明白,你是这样乐于助人的人吗?”
“不。”薛锐也很果断,“我只是觉得你很投缘,你看我对别人会这样吗?”
“正因为你对别人似乎不这么热心……”熊乐晨顿了一下,转而道,“我也觉得你投缘。”
他的回应,令薛锐微微一笑:“所以,我们的合租也是最合适的,这是命中注定。”
熊乐晨不太明白这话的真意,但表面意思还是听得懂的,于是他点头:“对。”
熊乐晨和薛锐的租屋合同,没几天就签了。因为是熟人对熟人,不押付一,对经济状况拮据的两人来说非常友好。
随后就是给薛锐买生活用品,给熊乐晨搬家。熊乐晨还提前看了好几个搬家打包相关的技巧视频,然后就按照那些视频,按部就班地买了箱子、一一装箱和标记。薛锐在旁看得好笑,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就看着熊乐晨仓鼠搬家似的来来去去,把东西一件件往箱子里装。只有熊乐晨不知道要怎么放置一些物品时,才会上前提醒几句。
熊乐晨蹲在箱子边放好了东西,先是道谢,接着又道:“你好像什么都会。”
“这只是很简单排布。”薛锐站在旁边,垂眼看着他,问道,“我看起来像是不太会收拾的人?”
熊乐晨想了想:“你出现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只有一把剑。”
“因为我和普通人不一样。”薛锐忽然也单膝蹲下来,掌心朝上地向熊乐晨伸出手,“给你看个秘密。”
“什么?”
薛锐没直接回答,只示意他看自己的手。下一秒,原本空荡荡的手掌上,竟凭空出现了一块石头!
熊乐晨缓缓一眨眼。
薛锐看着他的反应,说道:“你好像不太惊讶?”
“我……医生说我的情绪波动有点问题,不太大。其实我是惊讶的。”熊乐晨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之前我说我只是练了一些武,实际上,确实很接近他们说的修真。我看了一些这个世界人们的想象作品,应该更接近所谓‘剑修’。”薛锐道,“我能变出东西,是因为我有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储物空间。我的一些必要物品,都在里面。包括几件衣物,不过和这个世界的风格不太一样,所以拿出来也没用。”
“原来如此。”熊乐晨点头,“那你的剑可以收进去了,不必天天放在家里。”
“其实每次出门,我都走在后面,都把它收起来了。它是我的本命武器,我可以在一定距离内,隔空操纵它。”薛锐抓起熊乐晨的手,把石头塞在他手里,“给你玩了。”
“……嗯?”
“这是矿石,炼东西用的,不过我不缺这个。”薛锐道,“随便你拿来做什么,扔去当门档都行。”
其实这石头黑扑扑的,就算某些角度下似乎有些闪光,一般人也不会觉得能有什么用。不过熊乐晨仔细端详了石头后,便把石头放进了箱子里:“谢谢。”
“不谢。”薛锐似乎一点不意外他乐意收下这个,正要再说点什么,熊乐晨的手机恰好响了。
熊乐晨起身去拿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接起来:“萍姐?”
“小熊,我这边收到了警方那边发来的关于冥示会的信息!”卢萍道,“他们在石天铭还有冥示会一些成员的宿舍,搜到了关于冥示会的活动手册。其中一个核心活动,我怀疑就和石天铭身上那个东西的诞生有关。有空来办公室讨论一下吗?”
熊乐晨看了一眼薛锐,薛锐也已经起身,问道:“怎么?”
熊乐晨道:“现在去‘特美办’。”
薛锐连理由都没问,召来自己的剑,顺手就收得无影无踪:“那走吧。”
熊乐晨看他行云流水地做完了这一系列魔术般的事,一句没问,只点头:“嗯。”
“特美办”的会议室里,一个电子版的手册文件被投屏在大电视上。与会的除了卢萍、张弛、熊乐晨、薛锐之外,还有之前也去看过警察和石天铭的两人,以及经常负责材料分析的杜芳芳。
“这玩意儿,别的部分都没什么用,基本是杂糅抄袭其他教会或者组织的管理手册的。只有这一章节,非常神奇。”
杜芳芳操作着笔记本上的文件,展示着文件的目录:“这一章题目写的是‘冥想’,但我大致扫了一遍,实际上算是……对幻想的步骤指导吧。”
“幻想还要指导?”张弛也还没来得及看文件,就直接来参会了,“这个冥示会的人,集中在一起就为了一起发梦?”
“‘冥示’的意思,就是‘冥想启示’,所以这应该就是他们最重要的核心活动。”杜芳芳滚动着鼠标,最后在某一页停了下来,“而他们幻想的,也不是什么未来、什么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好事,而是——一个人。”
“人?”张弛迅速扫过屏幕上出现的几行,“选择TA的性别、年龄、身高体型,还要起名字……这不是小孩子玩扮家家的时候干的事吗,幻想一个朋友?”
他边说边嗤笑了一下,杜芳芳却道:“他们这是把流程简单翻译和包装了一下罢了,就像其他章节的杂糅一样。这种模式,我觉得和国外的tulpa十分相似。”
“‘tulpa’?”熊乐晨鹦鹉学舌了一下,问道,“那是什么?”
杜芳芳看向他:“我们本土有翻译,叫做——‘幻人’。”
熊乐晨望着她:“那又是什么?”
“简单来说,确实跟小孩幻想一个朋友出来陪自己一样,但要更详细。”杜芳芳回道,“就像这上面说的,去想象一个人的存在。要细想它的性别、长相、身材,身体的每个细节。然后是性格,行为举止,甚至说话的声音、口癖等等……总之,越详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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