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灌完,抬起手背把嘴一抹,廖杰忽然问道:“明冬,你昨天咬了你哥一口吗?”
“啊?”陈明冬一脸茫然,先看看廖杰,又看看陈明夏,“廖杰哥,你在说什么呢?我没事咬我哥干嘛?”
廖杰连忙摆手,脸上挂着鸡贼的笑,斜眼看向陈明夏:“没什么,哥就随便问问。”
陈明冬挠挠头,又去干活了。
廖杰转向陈明夏,他自己也有秘密,知道陈明夏不想多说,只是颇有一种找到同道中人的欣慰。
“是我们村里的吧?”廖杰小声地说,“不是我说你,你们再怎么着也该注意点,咬个牙印在肩膀上,谁看到不得问一句?”
陈明夏垂着眼睫,回了一声嗯。
“下次想咬,你让她咬其他地方。”廖杰的目光往下一撇,口吻意味深长,“不是有那么多地儿可以咬吗?”
陈明夏:“……”
他真的不想秒懂。
又坐了没一会儿, 一道身影从田埂的另一头走来。
廖杰瞧见那道身影,噌地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土, 又扯了扯衣裤。
陈明夏抬头看他。
廖杰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低头对上陈明夏的视线,他脸上不自觉生出的笑容蓦地一僵, 做贼心虚地掩了下去。
陈明夏一直觉得世上最难控制的东西就是情绪。
当一个人有了喜怒哀乐, 哪怕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那些情绪也会从他的言行举止以及眼神中无声无息地流露出来。
真的不好藏。
就像刚刚的廖杰, 看到周小红的刹那,简直乐成一个傻子。
陈明夏垂下目光, 继续看着脚边的野草。
他和云予的关系不能见人, 得藏得更深才行。
周小红并不知道这边的小小插曲, 步伐不快不慢,跟她的表情一样, 也是不咸不淡。
“廖杰。”周小红喊了一声,“原来你在这儿啊,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半天, 只等到你爸妈回去。”
廖杰没急着说话,先瞥了一眼陈明夏。
陈明夏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泥土, 和周小红打了声招呼后,继续干活去了。
等陈明夏走远, 廖杰的高兴才又表现出来,他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咧,看向周小红的眼睛亮得好似会发光一般。
“我下完种子就在这儿等你了, 你怎么才来啊?”
周小红瞪他:“我哪儿知道你在这里等我?下次提前给我发条短信,免得我们两个人都空等。”
廖杰说:“我这不是怕被你公婆看到嘛。”
“怕啥?”周小红说, “我公婆大字不识一个,就算把短信给他们也看不懂。”
另一头,陈明夏拿着锄头挖土,陈明冬蹲在边上下种子,等待陈明夏刨坑时,陈明冬抬头盯了田埂那边好几眼。
“明冬?”陈明夏喊。
陈明冬这才回神,赶紧撒了种子,把刨得松软的土埋上去。
刨下一个坑时,陈明冬还是没忍住说:“哥,你不觉得廖杰哥和他嫂子走得太近了吗?”
陈明夏专心刨土,眼皮子都懒得抬:“他们两家人都走得近,是亲戚,很正常。”
“可廖杰哥是男的,廖杰哥的嫂子是女的,男女有别,关系再怎么好也该注意一下吧。”陈明冬小心翼翼地说。
说完瞅着陈明夏。
然而陈明夏没什么反应,甚至连话都不接了。
陈明冬又结结巴巴地说:“哥,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告诉其他人,爸妈都不行。”
陈明夏从自己弟弟的表情里猜到了什么,把锄头往地上一放,掌着锄柄,抬抬下巴:“你说。”
“就是……”陈明冬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嘴巴张合半天,话还没说出来,一张脸已是红得几乎滴血。
陈明夏问他:“就是什么?”
“田土豆跟我说。”陈明冬把声音压得很低,“廖杰哥和他嫂子是那种关系。”
这话让陈明夏皱起了眉,他把锄头往旁一推,拎着裤子蹲到地上,严肃的眉眼和陈明冬平行。
“哪种关系?”
“就是那种关系啊。”陈明冬也顾不上手脏,紧张得在下巴上挠,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田土豆说去年他爸在文叔家里喝酒,他晚上去找他爸,看到廖杰哥把他嫂子压在地里做那种事。”
说到这里,陈明冬再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陈明冬到底年纪小,也没接受过相关教育,对于那种长辈和同龄人都羞于说出口的事,他也觉得难以启齿。
小时候他问父母自己是怎么来的,父母都说他是从田里捡来的,长大后见过无数对结婚的新人被一群人热热闹闹地送进新房,至于新房里会发生什么事,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没过多久,新娘的肚子就大了,一年不到,新娘生下了第一个孩子。
那种事好像被谁笼上了一层神秘面纱,隐隐绰绰地能看见什么,又看不清楚,也不敢仔细去看。
那种事是神秘的、禁忌的、不可触碰的。
天知道那天晚上的画面对田豆豆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当他把这件事告诉给几个小伙伴时,所有人都被冲击到了。
当然,此时的陈明夏也被冲击到了,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些微愣神过后,他的眉头狠狠拧起。
“这件事除了你和田豆豆,还有谁知道?”
陈明冬被陈明夏难得一见的凌厉眼神吓住了,赶紧说了几个人名,都是村里的小伙伴,和他差不多年纪。
“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陈明冬摇头:“大家都说没跟任何人说过,我也不清楚他们有没有撒谎。”
陈明夏沉默下来。
陈明冬抓紧装了种子的塑料袋,脸上全是忐忑的表情,他小声地喊:“哥?”
“这件事很严重,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以后在外面,也装作不知道,就当你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件事。”陈明夏叮嘱。
陈明冬忙不迭点头:“我知道了。”
“小红姐结婚了,廖杰爸妈也住村里,他们还是亲戚关系,你想要是这件事传出去,得闹到什么地步?”
陈明冬仔细一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忘了这个前因后果——一旦他们当中有人把这件事捅出去,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连坐,到时候廖杰和周小红遭了难,岂不是会记恨上他们所有人?
曾经村里一个有妇之夫和一个有夫之妇好上,被隔壁大婶发现并说了出去,两个家庭破裂,大婶在某天下午回家时被失心疯的有妇之夫拿菜刀砍了一刀,血流一地,陈明夏和陈明冬兄弟俩亲眼看到过,陈明冬还吓得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哥,我记住了,我绝对不会乱说,以后他们再讨论这件事,我就躲得远远的。”陈明冬白着脸说。
陈明夏点了点头,起身弯腰,拿起锄头。
陈明冬继续撒种子,不知道想到哪里,嘀咕一句:“廖杰哥怎么想的啊?居然和自己嫂子做那种事,他都不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哥吗?”
声音传进陈明夏的耳朵里,他的动作略微一顿,随即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刨坑。
兄弟俩忙到傍晚才回家,吉东和田世强站在院门口,隔着篱笆和院里的云予说话。
云予披了一件白色外衣,里面的衣服也是白的,脸也是白的,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他抱着双臂,眼睑微垂,安静地听田世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直到兄弟俩走近,听到脚步声的田世强回了下头,眉开眼笑地喊:“明夏和明冬回来啦。”
云予猛地抬起眼睑,目光笔直地投向陈明夏,原本微微弓着的背也悄然打直了些。
陈明夏对田世强笑笑:“进去坐吗?”
“不了不了。”田世强摆手拒绝,“听说云老板不舒服,我特意过来看看,顺便汇报一下今天的进度,等会儿就不打扰云老板休息了。”
陈明夏没有挽留:“好。”
“对了,晚点我让土豆给你们家拎只鸡来,麻烦简云熬几顿鸡汤给云老板补补,我看他脸色太差了。”田世强又说,土豆是他的小儿子,大名田豆豆,也是去年撞见廖杰和周小红的那个孩子。
陈明夏笑着说好。
田世强拍了拍陈明夏的肩膀,准备喊上吉东走人,却冷不丁地瞥到什么,他咦了一声,把头凑过去。
“你这儿怎么有个牙印啊?”
正想仔细地看,陈明夏忽然后退一步,伸手啪地一声拍在了那个牙印上,也把牙印挡得严严实实。
田世强莫名其妙。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被人咬了一下。”陈明夏说,“村长,你们聊,我进去放点东西。”
说完就走。
陈明冬赶紧跟上,他和他哥待了一整天,还没注意到他哥的肩膀上有个牙印,想探头去看,谁知他哥仿佛后脑勺上长了一双眼睛,倏地转头和他对视。
他哥的眼睛很大,有着很深的双眼皮,眼窝微陷,眉峰较高,加上身高的优势,帅是帅,可板着脸时也相当唬人。
陈明冬被吓得一下子僵在原地。
陈明夏看着他说:“一个牙印而已,别想太多。”
陈明冬讷讷回答:“好……”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哥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以前都跟块木头似的,被生活榨干了喜怒哀乐。
篱笆外,田世强赶着回去给云予挑鸡,吉东还没走,他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眼神里无不写着担忧。
“小云总,桂婶家里还有空屋,不然你搬过去和我一起住,你单独住在这里,三天两头地生病和不舒服,我的心也一直悬着,就怕回头没办法跟老太太交代。”
云予说:“我没事的,休息两天就好。”
“你确定休息两天能好?上次你可是去县上输了一周的液。”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这次……”云予说到一半,赶紧打住话头,脸颊有些升温,他咳嗽两声说,“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你别担心,把山上的进度监督好才是帮我分忧。”
吉东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吉东走后,云予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没瞧见陈明夏的身影,他走去堂屋,只看到陈明冬从屋里拿了书本和笔,估计准备趁开饭前写会儿作业。
云予问:“你哥呢?”
陈明冬答:“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儿呢。”
云予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只好回屋,结果在自己的屋门外看到了陈明夏的身影。
陈明夏先探了下他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才说:“后面不舒服?”
第130章 城里富N代x山里贫困生
云予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本来今天打算去山上看着,结果没能起来,只好在床上躺了一天。
还好山上的工程已经步入正轨, 有吉东他们看着, 他在与不在都一样。
可能昨晚一时上头,在荷尔蒙的分泌和刺激下, 脑海里下意识地盖了一层遮羞布, 这会儿天还没黑, 隔壁灶房里陈简云带着陈简雨做饭, 陈明冬也在堂屋里写作业,冷不防听到“后面”二字, 和昨晚有关的种种记忆瞬间冲上脑海, 他感觉自己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摇了摇头, 又点了点,云予抿紧嘴唇, 难得失措。
陈明夏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只道:“进去说?”
“好。”云予推开屋门。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子。
这会儿的天逐渐变凉,屋里没有白天那般闷热, 但一直关着门,还是有闷气在, 不太好闻。
这就是乡下房子的弊端,哪怕打扫得再干净, 只要屋门一关,就会闻到一股尘封的味道。
好在云予习惯了,之前每次进来都会皱眉, 现在已经做到神色自若。
陈明夏习惯性地打开风扇的最低档,把风扇对着桌椅吹, 吹散屋里的闷气。
将门关严实后,陈明夏对云予说:“我帮你看看。”
云予站在桌椅前的空地上,闻言愣住,半天啊了一声:“看、看哪儿?”
陈明夏脸不红心不跳,似乎不觉得自己的话和行为有什么不对,和昨晚一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看看后面。”
云予:“……”
他扯了扯身上的外衣,脑子里的神经别扭得都拧起来了。
他没说话,气氛一时僵住。
陈明夏的耐心很好,安安静静地等,见云予一直没有说话的意思,又平心静气地开口解释:“我怀疑昨天晚上没把里面弄干净,我上网查了,那东西留在里面不好,容易生病。”
云予:“……”
这种事为什么要用这么一本正经的口吻说出来?
陈明夏都不觉得尴尬吗?
事实证明,陈明夏也有尴尬,但不多,他是个实务者,比起尴尬,更想赶紧把事情解决了。
陈明夏让云予在屋里等着,他出去打热水,家里盆子不多,兄妹几人只有洗脸盆和洗澡用的桶,他拿了自己的洗脸盆。
陈明冬趴在八仙桌上写作业,见他忙来忙去,便问了一句:“哥,你在干什么呢?”
陈明夏正蹲在墙边倒热水,手里拿着水壶,头也不回地说:“别管,做好你的作业。”
陈明冬哦了一声,埋头写作业了。
回到屋子,云予还在原地站着,抱着双臂,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陈明夏把盆子放到地上,里面泡着一条新的毛巾,他用手试了试温度,随即抬起眼皮看向云予:“趴床上?”
云予还是没动。
陈明夏也不说话了,继续安静地等,等了有一会儿,他说:“不然你自己弄?我在外面等?”
说完抬脚要走,却被云予扯住衣角。
云予脸上一片绯红,嘴角别扭地绷着,像是内心经过了天人交战,他有些艰难地说:“我趴床上。”
陈明夏立马说了声好。
在一个衣着整齐的人面前脱掉裤子,对云予来说是一件挺伤自尊的事。
尤其是脱掉裤子后还要趴到床上,让人看后面的地方,像砧板上的肉一样,被人随便摆弄,云予长得这么大,就没经历过这种事。
他身体僵硬,差点连怎么趴着都不知道了。
陈明夏手指上的茧不如掌心上的茧多,但指腹上也覆了薄薄的一层,和里面的壁相擦,滋味酸爽不明,又鲠得云予很是难受。
云予连头都不敢回,把脸埋进枕头里,一副鸵鸟姿态,手指用力抓着枕头两边,把枕头抓变了形。
过程不比昨天开始那段轻松。
唯一庆幸的是陈明夏的手指只是手指,和那个东西没法比,有了昨天的体验,手指的围度也不算什么了。
“里面还有。”陈明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昨晚没洗干净。”
厕所太窄,又挤了两个人,他们担心被起夜的陈明冬和陈简云发现,一切都进行得很匆忙。
手指出去,陈明夏蹲到床边,从温水里拧起毛巾。
屁股上覆了一条温温软软的毛巾,云予舒服地叹了口气,他把枕头拖到胸口,抬头就和床头照片里的陈明春对视上。
云予:“……”
在这种时候看到陈明春的脸,感觉相当奇怪,仿佛被陈明春本人捉了个现场似的。
云予莫名心虚,但转念想到陈明春都失踪一年多了,尽管他们没提分手,可这种情况也跟分手差不多,便压下心头那份怪异,仔细打量照片。
陈明春有着一副很斯文的长相,即便那年十八岁出头,外貌也和二十多岁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经过金钱和社会的洗礼,人被包装起来,二十多岁时更显稳重成熟。
以前云予很喜欢陈明春的脸,觉得陈明春的每个地方都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可现在看着,突然发现其实自己能挑出很多刺来。
比如陈明春的个头不高,穿上皮鞋比他高一些,可在室内穿拖鞋的时候又比他矮一些。
比如陈明春有时候压根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欲望,礼物要选最贵的,要钱也能轻松张口,很准确地把自己的定位摆在被包的人上面。
再比如陈明春其实不太爱干净,换洗的衣物能堆好几天,经常在床上吃三明治和喝咖啡。
还有很多,他懒得列举了。
云予把枕头放回床头,挡住陈明春的脸,他胳膊交叠地趴在床上,把脸贴在手背上,歪头用余光注意陈明夏的动静。
“对了,你爸妈的事我已经交给秘书处理,应该不出两天,秘书就能给你答复。”云予想起来说。
陈明夏低着头:“谢谢你,云老板。”
云予没有说话,这个突如其来的“云老板”称呼让他有些不舒服,平时叫就算了,这会儿还这么叫,好像刻意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开。
然而仔细一想,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没有很近过。
这个想法在云予在脑海里徘徊,不知怎的,竟然像一根筷子一样搅得他心里不太安宁。
清洗完后,云予才发现陈明夏用了自己的洗脸盆,他愣了一下:“你这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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