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季初燕会拒绝,谁知季初燕想也没想地说:“好啊,我也好久没见到阿姨了。”
朱小爱:“……”
她都不敢往她哥的方向看了。
三人坐公交车回去,中午人不少,他们都没有找到座位,朱小爱自个儿找了个空位站着,季初燕把超市的塑料口袋挂在手臂上,抱着后门的栏杆,又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邓明姜本是和朱小爱站在一起,可车开着开着,朱小爱就眼睁睁看着她哥慢慢挪到了季初燕身后。
季初燕跟着车身摇摇晃晃,脑袋往后一仰,撞上了邓明姜的胸膛。
他半睁开眼,和邓明姜对上视线。
邓明姜垂眸看他:“难受的话可以下去打车。”
季初燕摇了摇头,更紧地抱着栏杆,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睁眼看向邓明姜。
邓明姜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抓在后门的扶手上,这个姿势正好把季初燕整个人圈在自己怀中。
两个男人靠得这么近着实有些奇怪,不过车里人多,大家挤来挤去,也就没人关注这些了。
“邓明姜。”季初燕小声地喊,“我可以靠靠你吗?”
邓明姜还没说话, 季初燕的脑袋就慢慢靠了过来。
他靠得小心翼翼,确定邓明姜不会把他推开,才将一部分的身体重量放到邓明姜身上。
邓明姜低头一看, 视线里是季初燕的黑发, 之前被雪水打湿,现在干得差不多了, 但没了之前蓬蓬松松的感觉。
他抬手摸了摸。
果然还没干透。
季初燕侧脸贴在他的肩上, 感受到他的碰触后, 用脑袋在他的掌心里蹭了蹭, 眼睛始终闭着,眉头也始终皱着。
邓明姜本想把手收回, 犹豫片刻, 还是轻抚了他的头发。
车子到站时, 季初燕几乎靠在邓明姜身上睡着了,邓明姜把他喊醒, 他的眼皮格外沉重,费很久的力才勉强睁开。
朱小爱和邓明姜先后下车,季初燕提着购物袋走在最后。
只走了一小段路, 季初燕就落后了四五米。
邓明姜和朱小爱先后停下等待。
“小季,你真的没事吗?”朱小爱往回走了几步, 等季初燕走近,她伸出手, “我帮你提。”
季初燕摇了摇头:“谢谢,我自己提。”
朱小爱看着他,一脸担忧:“我感觉你生病了, 我陪你去医院看下吧,或者吃完饭再去也行。”
季初燕笑了笑, 但笑得十分勉强:“我下午自己去看。”
朱小爱到底和季初燕不是特别熟,闻言只能说一声好。
公交站和家里有七八百米的距离,不是很远,走十几分钟就到了,然而对于此时的季初燕来说,显然有些折磨。
他头晕目眩,脚下的路好像在动一样,每走一步都能晃上半天。
他本身不是个爱出汗的人,却感觉自己汗如雨下,冷汗溢出额头,打湿眼睫,叫他连前方的路都看不太清。
他可能真的生病了。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病的,可能因为酒店的空调坏了、可能因为他好几次半夜睡觉把被子踢下床、可能因为他之前连着很多天在书店门外蹲点,缘河太冷了,气温比a市低三四度,到晚上更冷。
他失眠、焦虑、难过,胃口一直没有好过。
他都记不清自己上次吃一顿完整的饭是什么时候了。
眼前景象一阵晃动,他的身体往旁斜了斜,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臂。
紧接着,他的手上一轻,购物袋也被提走了。
邓明姜一手拎着两个购物袋,一起递给朱小爱:“你回去吃饭,我带他去医院。”
朱小爱连忙一手一个地接过:“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用。”邓明姜扶着季初燕,“你们先吃,别等我们。”
说完,他背对着季初燕蹲下。
季初燕愣着没动。
邓明姜偏头:“上来。”
季初燕抿了下唇,缓慢地爬上邓明姜的背,他双手圈住邓明姜的脖子,一边脸颊贴在他的肩上。
邓明姜起身就走。
今天真的很冷,上午下了小雪,这会儿雪停了,可地上也铺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脚踩上去能听到轻微的摩擦声响。
邓明姜的背很宽阔,季初燕眯眼看着,突然困意袭来,这么多天他在酒店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结果缺失的睡眠全在此时袭击了他。
“邓明姜。”季初燕轻声地喊,“我困了,想睡觉。”
“嗯。”邓明姜说,“睡吧。”
季初燕抱紧邓明姜的脖子,犹如一只树袋熊正在攀紧一棵树,他知道自己的话有些无理取闹,可他就是想说:“你不会等我睁眼的时候又消失了吧?”
邓明姜沉默片刻,才说:“不会。”
“那我睡一会儿啊。”
“睡吧。”
季初燕把脸埋进邓明姜的颈窝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真就这么睡了过去。
邓明姜走了小半个小时,来到他知道的一家诊所,诊所的医生见季初燕趴在邓明姜背上,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帮忙把季初燕放到里面的床上。
“他怎么了?”医生忙问。
“他睡着了。”邓明姜说。
“……”医生无语,伸手摸了下季初燕的额头,说道,“哎呀,都发烧了。”
邓明姜早就感觉出来了,虽然季初燕穿得很厚,但是掌心很烫,刚才贴着他的脖子,温度传到了他的皮肤上。
“麻烦你帮他看看。”
医生先给季初燕量了体温,季初燕睡得迷迷糊糊,被喊醒后听话地含住温度计,他没有力气,身体歪歪斜斜,脑袋也黏在邓明姜的肩膀上。
邓明姜动动肩膀,往上坐坐。
季初燕立即把头抬起,眯缝着眼等了一会儿,等到邓明姜没了动静,他的脑袋又试探性地靠了回去。
邓明姜没说什么,他往上坐本就是想让季初燕靠得舒服一些。
坐在柜台后面的医生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起来:“你弟弟很黏人啊。”
邓明姜面不改色:“是有点。”
等了一会儿,医生拿出温度计,38.4度,烧得不低。
医生给季初燕挂了点滴,又开了降烧药。
邓明姜结完账,提着装药的小塑料袋回到里面,季初燕原本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后赶紧坐了起来。
邓明姜在床前停下:“躺着更舒服一些。”
季初燕抬头望他,一头黑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垂下,一双乌黑的眼眸若隐若现,他说:“我想靠着你。”
“……”
邓明姜犹豫几秒,坐下了。
挂完点滴已是一个小时后,睡了一觉的季初燕精神不错,他跟着邓明姜回到家里,朱小爱吃完饭走了,宋娅给他们留了饭菜。
他们吃饭时,宋娅也在边上坐着,询问季初燕:“小季啊,你不是说你来实习吗?你在哪儿实习?”
“江南里后头有块空地,后面要修商场,我就在那儿做事。”
“原来是那儿啊。”宋娅惊讶地说,“那里不是两三个月过后才开工吗?”
“……”季初燕脸上闪过一抹心虚,“我提前过来看看。”
宋娅笑道:“那你也提前太久了,等那里开工,你都开学了,到时候过来也不方便。”
季初燕忙道:“我周末过来。”
“不嫌麻烦吗?”
“不麻烦。”季初燕看了眼邓明姜,只见邓明姜认真吃着饭,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他小声地说,“等我大三就有时间了,我们大三下学期会停课实习,我可以住在这边。”
宋娅哦了一声。
吃完饭,邓明姜收拾好碗筷去厨房,季初燕跟在旁边看着。
“你是大自考还是小自考?”季初燕问。
“大自考。”邓明姜埋头洗碗。
“那最快也要考两年。”季初燕想了想,小心地问,“我找人去你学校打听了,没提你的事,只问了一下和你相同的情况,你学校的老师说你这种情况可以重考,你为什么不重考呢?”
重考的好处可比自考大多了。
全日制本科和非全日制本科的区别显而易见,有些单位招人都会特别注明只要全日制本科。
邓明姜把洗好的碗筷放进碗柜里,拿过挂在钩子上的帕子擦手,他转头看着季初燕说:“不想重考。”
季初燕也看着他,表情呆呆的,一簇头发在头顶翘起。
邓明姜看了一眼,忍住了抚平的冲动,继续说:“我打算跳过本科,拿了自考学历后直接考研。”
其实即便读研读博,本科学校也很重要,大家不仅看学历上限,也看第一学校。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季初燕的脑海里兜了一圈,他问:“你现在钱够吗?”
“够。”
“不够跟我说,我赞助你。”
邓明姜突然沉默。
季初燕被沉闷的空气堵得有些窒息,还要故作轻松的样子,他勉强笑着,推了推邓明姜的肩膀:“你这么严肃干什么?我又不要你做什么,我就是纯纯地做好事,我大姐二姐也资助了几个学生,她们只给钱,也没让那些学生做什么。”
邓明姜走过去把厨房的门关上。
厨房很窄,只能容纳下两个人,但当两人面对面时,距离拉不了太远。
邓明姜的一只手撑在流理台上,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需要准备考试,考完了还要找工作以及考研,事情很多,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谈恋爱。”
“我、我知道啊。”季初燕的手指抠着衣服边缘,他不会伪装,笑容越来越僵硬,“我是喜欢你,但我又不要求你回应我,我喜欢我的,你忙你的,我们做朋友就好了。”
邓明姜说:“没有哪对朋友像我们这样。”
“……”
听到这话的刹那,季初燕的情绪险些又没绷住,然而难受是不可避免的。
他现在算是真切地体会到了那天晚上邓明姜的感受。
有人说言语像刀,曾经他不觉得,现在发现言语何止像刀,更像一把尖利的剑,刀只能伤其表面,可剑能刺穿人心。
他眨眨眼睛。
悲伤像海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想问邓明姜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和那个何寒在发展中,又没敢问,万一邓明姜说自己的确对何寒有点好感,他的心都碎得一地都是。
最后,两人什么也没说,一前一后地出了厨房。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宋娅察觉气氛不对,只是看看他们,没有多问。
季初燕拿了他的那包购物袋, 放在门口的鞋柜上,没有提走。
他也磨磨蹭蹭地不想走,先坐在沙发上和宋娅一起看电视, 等宋娅回卧室午睡, 他便自个儿在客厅里玩手机。
玩着玩着,他也困了。
他把客厅的空调关了, 悄悄打开邓明姜卧室的门。
邓明姜看了两个小时的书, 连姿势都没变过,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雪, 阴沉的天空填满整个窗户,光线不足, 台灯亮着, 明亮的白光模糊了邓明姜的轮廓。
季初燕一声不吭地趴在门口看。
看了一会儿, 就见邓明姜稍微坐直身体:“进来,把门带上。”
季初燕赶紧走了进去, 关上门问:“你怎么知道我在?”
邓明姜转过头说:“闻到了你身上的气味。”
季初燕抬起手臂闻了闻,什么都没闻到,他以前会喷香水, 也会特意挑选带有清香的沐浴露,现在来了缘河, 带的东西不够,住的酒店连他的宿舍都比不上, 哪儿还有心情捣鼓那些?
他嗅了半天,蓦地想到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邓明姜身后。
“卧槽!”他惊恐地说, “你说的该不会是狐臭味或者汗味吧?”
邓明姜没能忍住,噗嗤一声。
季初燕见状, 脸上的惊恐瞬间消失,他眉眼一乐,弯腰凑到邓明姜面前:“诶,你笑了!”
“……”邓明姜瞬间恢复到没有表情的时候。
季初燕还在乐,他头发都是乱的,嘴角上咧,有点傻乐的意思。
“邓明姜,你笑了你笑了你笑了!”季初燕一个劲儿地说,“我看到了,我的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邓明姜回头把目光放到书本上面,但耳边还在回荡季初燕傻乐的笑声。
他叹了口气:“别笑了。”
季初燕的笑声立马止住,他张望一圈,拉来一张椅子坐到邓明姜身旁。
“你还没告诉我呢,我身上到底是什么气味?你别说真的是狐臭味或者汗味!”
“不是。”
“那是什么?”
邓明姜在想。
“你说啊。”季初燕真的急,伸手扯邓明姜的衣服,“你快说你快说你快说!”
邓明姜被扯得叹气:“是香味。”
季初燕扯他的动作一顿:“啊?”
“你身上有一股香味。”邓明姜说,“一直都有。”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反正很香、很好闻。
之前他在工地上呆了几年,闻到的全是灰尘味、泥土味、晾不干衣服的窝臭味以及宿舍里各种乱七八糟的难闻气味,所以第一次靠近季初燕的时候,他就闻到了季初燕身上的气味,像清冽的泉水,泼开了包裹着他的混乱气味。
刚刚季初燕打开门的瞬间,他身上的气味就顺着一阵极轻的风飘了进来。
这下轮到季初燕不说话了。
邓明姜扭头看去,发现季初燕整张脸都红透了,但一双黑眼珠子水汪汪的,一顺不顺地盯着他。
“嘿嘿。”季初燕咧嘴一笑,没骨头似的靠到他身上,“那你多闻闻,回头我让管家把我的香水都寄过来,每天换着味儿地给你闻。”
邓明姜:“……”
下午,邓明姜看书,季初燕坐在他身旁玩手机。
季初燕本就有些困了,没玩多久,睡意压过眼皮,他直接靠在邓明姜身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他从靠在邓明姜肩上变成靠在邓明姜怀里,邓明姜一手搂着他、一手拿着笔正在本子上书写。
季初燕睁眼看到邓明姜轮廓清晰的下颌线,他呆看半晌,才眨眨眼睛。
低头看去。
邓明姜正在刷题。
“醒了?”邓明姜嘴上说着,但笔上没停。
季初燕没说话。
邓明姜的速度很快,唰唰唰地写完一道题,搂在季初燕背后的手轻轻一拍:“怎么不说话?”
季初燕说:“我这不是等你把题写完嘛。”
“不用等。”邓明姜说。
“我怕打断你的思路。”
“我的思路没这么容易被打断。”
季初燕哇了一声,两眼都要冒星光了:“你好厉害,我就不行,别的时候还好,如果做题时的思路被打断了,我还要把题重新读一遍。”
邓明姜心想因为他习惯了。
小少爷不知道自己有时候有多烦人,说话的量比他认识的人加起来都多,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起初他不适应,以为后面能让季初燕少说点话,谁知在季初燕改变之前,他反而先适应了。
当然这种话不能说。
“起来了。”他说,“要吃饭了。”
两人出去,宋娅已经在厨房里忙起来了。
吃完饭,邓明姜送季初燕回酒店。
购物袋提在邓明姜手里,季初燕两手空空、步履轻松,和上午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我明天还要过去输液吧?”季初燕问。
“嗯。”邓明姜说,“记得吃早饭,记得吃药。”
“好。”季初燕冲他笑,可下一秒,夜风吹过,他冷得打了个哆嗦,脖子一下子缩进了衣领里。
邓明姜把购物袋拿给他:“快上去吧。”
“好。”季初燕嘴上应着,但脚上没动。
两人在冷风中面对面地站了一会儿,邓明姜说:“那我走了。”
“邓明姜。”季初燕喊他。
邓明姜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季初燕纠结一天,还是决定问出来,他越来越感觉自己像只打不死的小强,现实越往他身上踩,他就越想往高处爬。
问了更好,免得再在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晚上没有下雪,可风一直在吹,邓明姜也穿着羽绒服,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他站在季初燕的几步之遥,半张脸被光影覆盖。
季初燕攥了攥手指,紧张兮兮地说:“你和那个何寒真的只是朋友吗?”
“对。”邓明姜终于开口,“只是朋友。”
“可他喜欢你。”
何寒一直徘徊、一直犹豫、一直不敢说出的事实在这个临近年关的晚上被季初燕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季初燕停顿了下,补充说道:“我也喜欢你。”
邓明姜嗯了一声:“我知道。”
也不知道他知道什么,是知道何寒喜欢他、还是知道季初燕喜欢他、还是知道他们都喜欢他。
“你还吃了他给的黑巧。”季初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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