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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攻上位合集(陈可羞)


闻言,外婆仿佛这才发现季初燕的存在一般,扭头定定看着他,被岁月爬过的脸上布满皱纹,脸是熟悉的,但眼神对季初燕来说格外陌生。
外婆抿着嘴角,把季初燕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她问:“你是谁呀?”
这句话在季初燕耳边响过太多遍,起初像尖刀一样扎在他的心上,每听一遍心就痛上一次,每次都得强迫自己接受外婆忘记自己的现实。
现在听麻木了,他还能继续冷静地削苹果。
“外婆,我是小燕。”
“小燕是谁?”
“小燕是你外孙,娇娇的小儿子。”季初燕终于削完一只苹果,他削得分外仔细,果肉没被削掉多少,果皮也没留下一点,他用水果刀切下一块剔掉籽儿后抵给外婆。
外婆人老是老,但牙口还很好,接过苹果咬得嘎嘣脆。
季初燕放下水果刀,看着外婆:“外婆,你记起来了吗?”
外婆嚼着苹果:“记什么?”
“记起我是谁了吗?”
外婆恍然,差点忘记刚刚纠结的问题:“对哦,你是谁呀?”
“我是小燕。”
“小燕是谁?”
“是你外孙,娇娇的小儿子。”
这番对话跟车轱辘似的在同一条路上碾来碾去,说到后面,外婆不耐烦了,又开始喊董景的名字。
董景提着保温壶匆匆赶来,把保温壶放到桌上,笑盈盈地蹲到摇摇椅旁,他拉过外婆的手:“陈婆婆,我刚刚给你倒水去了,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吗?”
外婆一见董景就笑,伸手摸董景的脑袋:“乖孩子。”
董景看了眼摇摇椅对面的季初燕,表情略显尴尬。
季初燕却没什么表情,把手里剩下的苹果放到果盘里,起身说道:“你过来坐吧,把这个苹果切给外婆吃了。”
董景连声应好,随即又问:“你呢?”
“我出去走走。”季初燕说完就走。
直到他离开房间,外婆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季初燕说是出去走走,其实压根没心情出去,一个人不知道去哪儿,形孤影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如回楼上卧室躺着。
十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上午还阳光和煦,下午就有乌云罩顶而来,季初燕冲了凉上床躺着,才玩几分钟手机,外面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只见外面的窗景已被雨幕覆盖,庭院里的绿植全被雨水砸得噼啪直响。
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
季初燕拿起手机拍了张窗景,正要通过新加上的微信发给邓明姜,却见手机屏幕忽的一暗。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备注上显示着“季初兰”三个字。
季初燕翘起的嘴角瞬间压了下去,他眼神黯淡,里面有某种情绪闪过,而他向来不会隐藏,排斥和抗拒肉眼可见地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坐回床边,他才接起电话,但没有把手机举到耳边,而是摁了免提:“二姐。”
“还在工地上吗?这么久才接电话。”
季初燕低头抠着床单,不想解释太多:“嗯。”
“听说爸让你在工地上多待一个月,真的假的?”
“嗯。”季初燕说,“真的。”
季初兰安静了几个瞬息,再开口时,语调变得有些奇怪:“爸突然做这个决定,是不是你跟他说了什么?”
“没有。”季初燕说,“我什么都没说。”
季初兰呵呵一笑:“那真是奇了怪了。”
季初燕沉默。
“我打电话是想问你外婆的生日都安排好了吗?反正不是大寿,一家人庆祝而已,不用搞得那么隆重,你把酒店和蛋糕订下就可以了。”季初兰说。
季初燕嗯了一声:“都安排好了,酒店联系好了,蛋糕也订好了,那天你们记得早点回来。”
“放心。”
季初兰要挂电话,季初燕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喊道:“对了,二姐,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你说。”
“你是法大18届的学生对吧?”
“对啊。”季初兰的防备心很重,立马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季初燕说:“你认识邓明姜吗?右耳旁的邓、明天的明、生姜的姜。”
季初兰一下子没了声音。
“二姐?”
“你怎么问起邓明姜了?你认识他?”季初兰不答反问。
季初燕不想细说,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
谁知季初兰咄咄逼人起来:“你怎么认识到邓明姜的?”
“就……”季初燕抓了抓头发,“就朋友介绍。”
季初兰嗤笑:“你哪儿来的朋友。”
季初燕抿了抿唇,眉宇轻皱,显然不高兴了,他硬生生地把话题掰了回去:“所以你认识邓明姜喽?”
“认识啊。”季初兰说,“我和邓明姜不仅认识,还熟得很。”

第82章 集团小少爷x工地工人
季初燕心道一声果然, 他问季初兰:“他是不是读到一半退学了?”
季初兰嗯了一声。
季初燕又问:“你知道他为什么退学吗?”
季初兰没吭声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认识到他的?你见到他人了?还是你听别人说的?”
季初燕抬头看着玻璃窗外的雨幕, 也说:“你先告诉我他退学的原因。”
“小燕子?”季初兰说, “不是我在问你吗?”
以前只要季初兰这么一说,季初燕就怂了, 但现在关乎到邓明姜, 季初燕不想透露太多。
“二姐, 是我先问的。”季初燕说, “要回答也是你先回答。”
“……”
没等几秒,季初兰说了句行吧, 然后挂断电话。
季初燕顿时也没了给邓明姜发照片的心情, 他把手机往床上一扔, 抱着枕头躺了上去。
他怔怔望着天花板,脑子里浮现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政法大学很难上, 好不容易考上却中途退学真的很可惜。
不知道邓明姜什么时候退的学,邓明姜今年二十七岁,就算读到大四才退的学, 距离今年也有五六年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季初燕捋了把头发,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入了夜后, 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到地上, 宋娅把楼下的吴倩倩喊来家里吃了晚饭,等宋娅去厨房洗碗时,邓明姜叮嘱了吴倩倩一些话。
吴倩倩事后才知道那天超市里出的事, 也是心有余悸,还好在场的人是邓明姜和季初燕, 否则她一个女生可能应付不过来。
开门送吴倩倩走,外面的雨直往楼道里飘。
“雨真大啊。”吴倩倩说,“晚上回来的人要遭殃了,估计外面那条泥巴路又不能走了。”
城乡结合部坏就坏在环境不好,很多路没修,一条泥巴道从这头贯穿到那头,天气晴时还好,一下雨就满地泥泞,要是下的雨大了,泥巴变成稀泥,一脚踩上去极容易打滑,根本不能走人。
但不关邓明姜的事,反正他在家里不用走那条路。
关上门后,斜飘的细雨也被挡在门外,屋内的暖意将他包裹。
宋娅从厨房出来。
“倩倩走了?”
“嗯。”
宋娅一边脱了围裙搭到椅背上一边看向阳台外面:“雨下得好大啊。”
邓明姜坐回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嘴里嗯了一声:“估计要下一宿。”
“小季还说晚上回来,这么大的雨,外面的路又不好走,我看他是回不来了。”宋娅说。
邓明姜划着手机屏幕的手指一顿,抬头问道:“他什么时候说要回来?”
“今早走的时候。”宋娅走过去把阳台和客厅之间的玻璃门拉上,笑了笑说,“不过他加了个‘如果有空’的前提,可能只是嘴上说说。”
邓明姜的眉头慢慢皱起,半晌,才继续低头看手机。
宋娅没什么事做,便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换台。
“对了,小季看着年纪不大,怎么和你一起在工地上做事?”宋娅早就想问了,之前一直没找着机会。
邓明姜头也不抬地说:“他是老总的儿子,被老总扔到我们工地上锻炼,跟我们不一样。”
宋娅一脸吃惊:“居然是老总的儿子,难怪看着不一样。”
邓明姜扭头看去,轻笑一声:“哪儿不一样了?”
“哪儿都不一样。”宋娅想了想说,“小季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从小娇惯出来的孩子,跟妈以前那些朋友的孩子一样。”
家里出事前,宋娅的日常生活和那些豪门富太没有两样,管丈夫、管孩子,隔三差五和其他富太们逛街、喝茶、打麻将、做美容,那些富太们的孩子都养得非常娇惯,不是说性格有多娇纵,而是一看就没吃过苦、十指不沾阳春水,也许连十块钱以下的纸币都没摸过。
以前宋娅总觉得这么养孩子不好,容易把孩子养坏,因此丈夫发迹之后,她养孩子的方式没有发生多大改变,依然教育邓明姜勤俭节约、好好学习,不要贪图享乐、好吃懒做,争取长大后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
邓明姜也很争气,即便从普通中学转到a市最好的贵族中学,也从未有过与人攀比的心思,他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高三那年被选入国家集训队,拿到a大的保送名额,只是最后还是通过高考去了政法大学。
未来刚刚展开,可惜断在了七年前的初秋。
如果早知现在过得如此艰难,她不会再以同样的方式教育邓明姜,她会让邓明姜好好享受生活、放慢脚步、甚至谈段恋爱。
像小季一样,无忧无虑,不被生活左右。
这么想着,宋娅的眼睛有些发酸,她低下头,用指尖抹去眼角的一点湿意,忽然感觉肩上一重。
邓明姜的手抚在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母子俩相依为命七年,哪怕宋娅不说、邓明姜不看,他也能感受到她心中所想。
“小季应该不会来了,你明天一早就走,也早点休息吧。”宋娅用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弯腰放在茶几上,“不来也好,他在家里睡得舒舒服服,何必来我们这里跟你一起挤地上睡,两个人都睡不好。”
邓明姜摁灭手机:“你要睡了吗?”
“嗯,困了。”
道完晚安,宋娅回卧室换上睡衣准备洗漱。
邓明姜趁着宋娅去卫生间的功夫,从卧室的柜子里拿出被褥枕头把沙发铺好,他走到阳台的玻璃门前,将玻璃门打开一半。
夹着细雨的风立马呼呼吹来,噼里啪啦的雨声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外面又吹风又下雨,雨幕和夜色混成一片,能见度只到外面阳台的栏杆。
邓明姜将玻璃门拉回到只有一条缝隙,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有些想抽烟了。
手伸进兜里,却没有摸到烟盒和打火机,只摸到几颗陈皮糖。
他拿出其中一颗,用掌心托起,垂眼看着。
之前季初燕给了他一大桶陈皮糖,被他放在宿舍里的床头,从未主动拿过,更不会想起放几颗在兜里。
应该是季初燕放的。
现在季初燕几乎随身携带陈皮糖,每次都能跟变戏法似的摸出几颗。
邓明姜又摸了另一个兜,还是没摸到烟盒和打火机,犹豫了下,他剥了陈皮糖放进嘴里。
思绪还在缓慢地转。
他想起自己有三天没碰过烟了,连烟盒和打火机放在哪儿都忘了,以前时不时地抽,对烟盒和打火机的位置了如指掌,忘了带手机都不会忘了带它们。
糖在齿间滚动,碰到牙齿发出清脆声响。
邓明姜之前总是吃得很快,没含多久便三两下地咬了吃掉,这会儿倒不急了,像季初燕吃糖一样把糖从左脸颊滚到右脸颊、又从右脸颊滚到左脸颊。
等酸散去,甜一丝丝地冒了出来。
他嘎嘣一下把糖咬成两半,一边咀嚼一边将玻璃门拉严实,转身拿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和鞋柜抽屉里的雨伞,穿鞋出门。
宋娅正好从卫生间里出来,见状喊道:“明姜,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妈,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邓明姜把雨伞夹在胳膊下,蹲下身穿鞋,“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说完起身开门。
“明姜,外面还下着雨呢……”
宋娅的喊声被关在门后。
邓明姜戴上外套的连衣帽,撑开伞挡住楼道向外的一边,脚步飞快地往下走。
细雨不断往楼道里飘,昏黄的灯光照着被打得湿漉漉的楼梯。
走出小区,光线一下子变暗,外面的路灯本来就少,被雨幕一遮,存在感低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邓明姜打开手机电筒,但只能照亮脚下半米左右的路。
还好他对这里熟悉,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拿着手机,大步地穿过中间的巷子。
巷子外面的光亮了不少,每走一段路就有一盏路灯,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关了门,下雨天没什么生意,连路人都没几个。
邓明姜朝着大道的方向走,地上水坑密集,稍不注意就会踩上一个,水溅到裤子上,把裤腿全打湿了,鞋袜自然不能幸免。
他没低头,目光一直看着前方。
直到看见雨幕中逐渐映出一道撑着伞艰难前行的身影,他终于站住脚步,视线集中在那人身上。
雨幕模糊了那人的穿着和长相,只能看见大概的身形和走路的姿势,那人朝着他走来,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近。
然后邓明姜看到了季初燕的脸。
季初燕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一步一停,生怕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坑。
邓明姜喊了一声:“季初燕。”
季初燕闻言一愣,估计以为自己幻听了,埋下头接着往前走。
“季初燕。”邓明姜又喊一声,同时抬手挥了挥,“这里。”
季初燕猛地抬头,隔着雨幕和他对视上,那张原本充满怨气的脸在刹那间笑开花了。
“邓明姜?”季初燕惊喜交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喊,“邓明姜!”
邓明姜放下手,说道:“小心点走。”
季初燕忙应一声,抬脚就走。
下一瞬——
他一脚踩进水坑里,脚下的碎石让他的脚脖子一扭,整个人往前扑去,摔了个大马趴。
邓明姜:“……”

季初燕的脚崴了。
邓明姜不得不把自己的伞收好, 让季初燕拿着,背着已经浑身湿透的季初燕往回走。
这个点还不算晚,但雨下得太大, 路上除了他俩几乎没别的人, 出来时邓明姜一个人,走得大步流星, 回去时他背上多了一个人, 走每一步都要注意, 不然两人再一起摔个大马趴。
季初燕摔了一跤, 摔得挺重,心情却跟出着大太阳似的, 说话的语调都在飞扬状态。
“邓明姜, 我都没跟你说,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季初燕身前的衣服全湿透了,他双手撑在邓明姜的肩膀上, 不让自己的前胸贴上邓明姜的后背。
邓明姜感受到了季初燕的累,季初燕的手都酸得在抖了。
“我算的。”邓明姜回。
“你好厉害啊!”季初燕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崇拜,“你怎么算的?”
“掐指算的。”
“哇噻!”
“……”邓明姜无语片刻, 才说,“你直接趴我背上, 这样你手累,我肩膀也被你撑得疼。”
话音未落, 撑在他肩膀上的力道一下子减轻一半,季初燕既要拿邓明姜的伞、又要撑自己的伞,任务也不轻。
“我身上都湿透了。”
“没事。”邓明姜说, “背着你,我的衣服也干不了。”
季初燕轻哼一声, 估计也坚持得累了,慢慢趴到邓明姜的背上,手里的伞也往邓明姜的脑袋上偏了一些。
邓明姜开口:“把伞撑好。”
“好。”季初燕将伞打正,但走着走着,伞又朝邓明姜的脑袋上偏去。
季初燕把脸贴在邓明姜耳后的脖子上,问道:“是宋阿姨跟你说我要来的吧?”
“嗯。”邓明姜看着前方,“看来你还不蠢。”
“你才蠢。”季初燕被这个形容气得想掐人,可眼下他被邓明姜背着,两手也不空,片刻之后,他张口咬住邓明姜的耳朵。
力道不大,只是用牙齿磨来磨去。
邓明姜的身体僵了一瞬,声音蓦地沉了下去:“松口。”
季初燕不松。
“你属狗的吗?就知道咬人。”邓明姜语气不悦,却也拿季初燕没有丝毫办法,“以前嫌这脏嫌那脏,怎么现在不嫌脏了?”
季初燕松了一半:“再说我真的咬你了啊。”
“你咬。”
季初燕说咬就咬。
然而他的牙齿刚碰到邓明姜的耳朵,邓明姜就停下脚步,作势要把他放到地上。
季初燕吓了一跳,赶紧松口并紧紧圈住邓明姜的脖子:“不咬了不咬了,我不咬了。”
邓明姜站在原地,还是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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