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身侧的翱鸟却没有要停息的意思。
雾离搂住怀中已经昏厥过去的红发女人,冷冷看着眼前渐渐弱下去的光。
被剑刃刺伤的翅羽煽动着,雾离下了死咒:“翱鸟一族听令——”
“若谁取下神女殿下的首级,那谁便是下一个天界之主。”
死咒一发,越来越多的翱鸟从鸦蟒海朝着华山飞来。
看着以及被包围到几乎看不见的寒光,雾离冷冷一笑,转身飞走了。
叶清歌看着源源不断的翱鸟,力气也已经被消耗殆尽。
眼前的鸟兽参差不齐,老弱病残幼几乎都倾巢而出。
有的甚至无须冰刃诛杀,只稍进身便都坠地而亡。
可源源不断地鸟兽正极大程度的消磨着叶清歌的内力。
灵力已经被反噬到了极致,叶清歌眼前的黑暗越来越久。
正当她召出真身时,一声清丽的少女声从黑压压的鸟兽身后传来。
“绿酒!”
姜眠好已经在那黑色鸟圈下站定,大喊出声时也已经挥剑而去。
少女的剑刃与极强的冰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劈砍在被下了死咒的翱鸟身上,不亚于小石掷进大海。
被剑刺死的鸟兽尚未坠落,便已经有新的鸟兽补位而来。
“眠好!”
匆忙赶过来的铃兰握着剑刃。
脚边是刚刚诛杀的翱鸟,利刃上正滴落着黑色血迹。
“你怎么样?可有受伤?”铃兰平复下呼吸,又问:“找到绿酒了吗?”
姜眠好摇了摇头,她扬手甩掉剑上的翱鸟尸体,“我来时绿酒被包围在这光球里,可现在光球灭了......”
她边说手中剑不停,脚下是鸟兽和剑修的尸体。
姜眠好却视为无物,一步一步朝着眼前的黑色光球走去。
“眠好!你在做什么!”铃兰看着眼前的少女召出本体,绿色的灵识在长夜中闪烁。
翱鸟注意到了这一抹光亮,开始有鸟兽掉转过来朝着姜眠好俯冲而下。
“眠好——”铃兰急火攻心,提着剑飞身向前。
可她和姜眠好的距离很远,她的速度根本比不过翱鸟。
就在第一只翱鸟要冲击到姜眠好的灵识时。
漫漫长夜徒然破出了一条口子。
闪电与惊雷在此刻停止。
一束柔和的月色倾泻下来。
姜眠好已经提剑预刺向前时,眼前的翱鸟一僵。
原本还发了疯似的翱鸟突然停止住动作,直直地栽倒了下去。
姜眠好也一愣,抬起头向天上看去。
千年一现的月在此刻出来了。
凉凉月色落到尸横遍野的华山上,黑夜下屠杀的利刃被月色包裹,斩断。
望不尽的月色,像一汪巨大无边的平静海浪,从远远的天边涌现而来。
姜眠好惊奇的发现眼前的鸟兽全都没有预兆的倒了下来,跌到地面上化成一阵黑烟消散而去。
先前还发了疯似的黑色翱鸟顷刻间便都灰飞烟灭。
姜眠好保持着高举着的剑的动作,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忘记动作。
倒在尸首上的翱鸟消散的同时......
原先痛苦死去的尸首开始拼凑,华山顶上蔓延的恐怖血河倒回。
铃兰看呆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被五马分尸的人们重组,拼凑,复生。
被烧毁的庙宇也奇迹般的搭建了起来。
一切都是源自于这突然出现的月亮。
“眠好。”铃兰呆呆地唤了声:“你有感受到极强的灵力吗?”
脚边的死尸醒了过来,慢慢坐直了身子。
姜眠好被吓呆了,她握紧了手中剑刃,警惕地盯着醒过来的尸首。
越来越多的人醒过来,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婴孩啼哭。
“是月亮!是神女殿下!”草丛中传出异响,猛地跑出了一个妇人。
妇人怀中抱着婴孩,那声啼哭正是从她怀中传出来的。
姜眠好看着妇人跪倒在地,磕着头:“神女殿下显灵了!神女殿下救我华山!”
这一声呼唤,让原本平静的草丛中传出越来越多的响动。
越来越多的妇人,孩童,纷纷跑了出来。
她们衣衫褴褛,发髻散乱,各个脸上都挂着泪痕。
小一些的婴孩被抱在怀中啼哭不止,大一些的孩童纷纷学着母亲的动作伏地叩首。
醒过来的剑修们看着自己的妻女,刚刚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像电影一般闪烁。
而身上的伤口,被斩杀的绝望,都因为月光而奇迹的消散了。
一夜之间被屠尽的华山在月色的照耀下,又恢复成昨日辉煌的模样。
铃兰反应了过来,轻声念着:“散灵力,渡众生......不仅仅只是给草木精灵化形。”
剑修们看着自己毫发无损的妻儿,看着恢复原样的同僚。
劫后余生的人们忍不住抱住身侧的人,一贯坚毅的剑修们也忍不住落下了泪。
姜眠好呆呆地放下手中剑,她小心地绕过正相拥而泣的人们。
“绿酒!”所有人都活过来了,月光洗涤了所有的罪恶。
那自己的绿酒呢?
姜眠好无暇与身侧的人们共情,她就着月色寻找着。
寻找着她登上这座山唯一的信仰。
消失的鸟兽什么都没留下,被月光洗得干干净净。
“绿酒!”姜眠好加大声量,在杂乱的哭声中呼唤着:“绿酒!”
悲喜是不相通的。
姜眠好的心脏突然就不痛了,刚刚还盘旋在心口的郁结感此刻消散了。
痛到要窒息的感觉消失后,她却不安了起来,明明之前越靠近不适感越强。
“神女殿下普度众生,千万要救救我的绿酒。”姜眠好在心头默念着。
她小心地避让开人群,焦急地寻找着。
可眼前明明人潮拥挤,在姜眠好眼中却空无一物。
“绿酒!”铃兰也开始寻找起来,她将视线投射进刚刚妇人躲避过的草丛,祈祷着绿酒安全降落在那边。
姜眠好焦急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几乎要闯进了人家宗派的门里。
可是没有,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原本便紧绷的情绪在此刻再一次拉紧,不安感席卷了姜眠好的心。
当她在宗派门口站定,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回过了头。
高高竖起的铜像上早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血迹和尸首,姜眠好借着月色才看清。
这铜像是两面的,一面是宗派之主的铜像。
而另一面,正是让大家感激涕零的神女像。
低垂着眉眼的神女像在月色下庄严又神圣,而神女脚下正躺着一个身影。
与拥抱哭泣的人不同,那个身影静静躺着,了无生气。
姜眠好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先迈出去的是那条腿,手中利刃落地,发出哐当一声。
她朝着那神女像狂奔而去。
那了无生气的人,正是她苦寻无果的绿酒。
天边的月正在悄悄隐去,姜眠好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恨自己只有一双腿。
也恨自己不能再快些。
天上的月渐渐隐下去,姜眠好在心中不住地哀求着。
神女殿下福泽深厚,请千万庇佑我的绿酒。
姜眠好的最后一步几乎是扑跪过去的。
她小心翼翼地搂住地上的人,洁白的衣襟上沾着星点血光。
那双眸子正紧紧闭着,唇色脸色皆是惨白的,像一捧被遗弃的雪。
姜眠好搂住怀中人,可膝盖因为刚刚的撞击已经痛到无法直立。
那根紧绷着的弦现在啪嚓一声,崩掉了。
姜眠好搂住怀中人,艰难地一步一步膝行而进。
神女像背对着月,绿酒身上一点月光都没有。
“神女殿下显灵,救救我的绿酒。”姜眠好搂住怀中人的脖颈,一步一步爬出来。
可天上的月渐渐落了下去,无尽的黑夜再次蔓延上来。
“不要,不要。”姜眠好加快了膝行的动作,忍不住哭求着:“求求你不要落下去,神女殿下,神女殿下,这里还有一个你的信徒,神女殿下。”
神女像高高驻在庙宇前,宽大到十个人牵手都不能环抱住。
等姜眠好艰难地爬行出去时,最后一抹月色也已经掩藏进了云层。
人们在夜色里仍然欢庆着重生之喜。
无人听见神女脚下少女的哭泣。
姜眠好无助极了,她紧紧搂住怀中人,仿佛下一秒绿酒便要离她而去。
大滴大滴的泪滴落下去,滴在了怀中人的脸颊,下颚又顺延进衣襟。
悲戚的哭声在欢庆声里是那样渺小。
姜眠好握住怀中人的手,宛若触到一块坚冰,彻骨的凉意席卷四肢百骸。
“绿酒,对不起绿酒。”姜眠好无助地掉着泪,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她的手中传递过去。
可是却又被原封不动地打了回来。
灵力根本渡不过去,她的眼泪她的担忧她的关切都被隔绝住了。
漫漫长夜里回荡着少女的悲鸣。
.......
.......
叶清歌的元神尚未回位,便被匆忙赶来的无极玄师给抓回了扬清殿。闲诸府
大殿内罕见地全点了灯,众仙家纷纷跪在殿内。
无极玄师看着一缕清烟在殿上显现,变得具象。
站在殿上的人白衣绝艳,清风霁月的仙君,眉宇间依旧是淡淡的疏离与冰冷之意。
“请神女殿下责罚!”众仙家纷纷开口,跪地叩首。
叶清歌还记挂着刚刚听见的哭声,心被扰乱了几分。
表情有些不耐:“师父请我回来所谓何事?”
无极玄师向前一步,服了服身:“还望神女殿下注重凤体,莫要再散灵力损修为!”
有了无极玄师开口,跪地的仙神们也纷纷开始求饶。
“望神女殿下责罚,属下看守鸦蟒海失职才让那鸟兽夜袭华山!”
“还望神女殿下责罚,属下督管天像失职,才至使人间不足十二时辰便黑了天。”
“还望神女......”
“够了。”叶清歌冷冷抬眼,视线落在跪了满殿的仙家身上。仙注负
她才不过下凡几月有余,折天上时间不过十天。
叶清歌冷眼看着哭求的各个仙家,每一个跪地的狼狈之人,都是被人铸像供奉的仙神。
在人间都是被当做神域捧着的。
“本殿不过离开几日,天界便乱成这般。”叶清歌冷哼道:“事后求饶有何用?”
自觉失职的各个仙家纷纷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眼前的神女殿下尚未登基,可身上的帝王之气却让人胆寒生畏。
一时间大殿内静悄悄,无人再敢求饶。
无极玄师抿了抿唇,忍不住道:“帝位久悬未定,还望神女殿下尽早破劫回朝振兴。”
叶清歌皱了皱眉,看向谦卑恭谨的师父。
耳畔似乎又传来少女的悲戚,叶清歌闭了闭眸,淡淡道:“本殿自有定夺。”显著负
站在末尾的月老抬起头遥遥望了一眼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又低下了头保持着叩拜的动作。
“神女再回凡间时,带上霜寒吧。”无极玄师手一挥,霜寒静静躺在她掌心。
感知到主人,霜寒立马激动地闪烁着光芒。
叶清歌却只是瞥了一眼道:“师父替我保管吧。”
这个答案是无极玄师没想到的,被主人拒绝的霜寒感知到了其它剑存在过的味道。
低低地哀嚎了声。
“本殿情劫未除,天界之事暂由无极玄师代劳。”叶清歌冷眼扫过众人:“若再有失职,不必求饶。”
“自废仙根,堕入轮回。”
跪拜的众仙纷纷打了个寒噤,低着头道:“谢神女殿下宽宥。”
大殿又安静了,一时间没人敢抬头。
神女殿下也早已不再殿上。
......
......
叶清歌无暇动怒,转身便回到体内。
哭声一下在耳畔清晰起来,搂抱住自己的人已经哭到抽噎。
搂抱的力度却依旧十分紧,仿佛只要松开怀中人便会烟消云散一般。
“眠好别哭了。”铃兰跪在另一侧,她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姜眠好时。
也看见了最不愿看见的结果。
姜眠好怀中人脸色惨白,看上去了无生气。
铃兰不敢试探鼻息,尝试着渡出去的灵力也被打了回来。弦逐复
“都怪我疏忽。”姜眠好嗓子已经哭哑:“若是第一时间找到绿酒,也不会错过月光。”
因为哭泣过度,姜眠好已经有些不适,胃液中一阵翻涌,眼泪像流不干似的掉不停。
仿佛她的眼泪是可以救命的良药,毫不吝啬地落在怀里人身上。
“这里有这么多剑修,总会有人有办法的。”铃兰轻轻拍着姜眠好的背脊,伸出手道:“我抱一会,你先起来,你的裤腿上已经渗血了。”
姜眠好不肯松开手,搂进怀中人说:“对,去找铜像的另一面上的人,他肯定有办法。”
说罢她试着抱着怀中人站起,可早已经被损耗到极致的体能让她连起身都无法做到。
叶清歌听着姜眠好的哭泣,感受着心绪间翻涌的情绪。
她在心绪见看见,看见少女一人持剑,在茫茫黑夜中越过尸首,攀爬至峭壁之巅。
明明是连毛毛虫都害怕的人,面对翱鸟时却丝毫不惧。
叶清歌没由来地心一疼。
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脸颊上每滴落一滴泪,心脏便痛一分。
比起立马复位回天界,叶清歌更想要坐起来轻轻擦拭掉姜眠好脸颊上的泪痕。
她不愿让姜眠好哭。
可损耗过度的灵力尚未平息,刚刚散去的灵力几乎是身体里的最后一丁点。
叶清歌的眼皮睁不开,也坐不起来,她只能听着姜眠好哭泣,一点办法都没有。
......
......
远山透出第一缕光。
天终于亮了。
华山之巅的掌门凤鸣意将受了惊吓的妇孺和剑修们安置好后。
才在神女像下发现了相拥着的少女们。
两个相对跪坐着的少女将脑袋搁在彼此身上,等凤鸣意命人将二人分开时。
才惊觉二人怀中还稳稳护着一个早已经昏迷的少女。
炉火上的药煮沸了,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
带血的水盆换了一趟又一趟,凤鸣意才看清三个少女的长相。
伤的最重的绿衣少女左不过才及笄,似乎是握着剑一路冲上来的。
白皙的掌心早已经被粗粝的剑柄磨出了满手的水泡。
细长的双腿上满是划痕,膝盖处更是跌破了两个大大的口子。
为她擦洗褪下身上的脏衣服时,凤鸣意心疼的红了眼。
那白衣与黄衣少女则只是有些擦伤,脸上脏污洗掉后便露出了绝世的容颜。
尤其是那白衣,尽管闭着眼,可依旧无法忽略她绝艳的仙人之姿。
凤鸣意将三人都清洗完,安置在房间后又出去查看其余剑修。
昨夜的夜袭仿若幻梦一场。
昨夜惨死在自己身侧的徒弟们此刻都已经在操练了。
神女殿下千年一现,昨夜的出现属实是意料之外。
等凤鸣意将华山各个寨子都游走了一圈后,才松了口气。
昨夜除了自己捡回来的三个昏迷的少女,全华山无一人伤亡。
等凤鸣意回来时,那黄衣少女已经醒了。
铃兰赤着脚在回廊上站着,有些焦急地打量着周遭,寻找着姜眠好。
昨夜她本来想与姜眠好求助于人,可就在她搀着姜眠好站起来时。
姜眠好突然跪倒了下去,硬生生呕出了一口血。
血液飞溅到脸颊,铃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滞了。
下一刻,她也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再睁开眼时,已经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了。
炉火上炖着药,自己的衣服也被人换过来。
可唯独不见姜眠好与绿酒。
铃兰在回廊上与凤鸣意对视上,立马认出来她是铜像上的人。
华山之首,凤鸣剑术的创始人——凤鸣意。
“凤掌门。”铃兰见到钦佩的偶像,却不欢喜:“请问您有看见与我一起的两个人吗?”
凤鸣意点了点头,看着脸色苍白的人劝道:“你的朋友们都已经被安置好了,你不要担心。”
“那她们?”铃兰无法不担心。
“她们都在你隔壁厢房里。”凤鸣意劝道:“我已经请医士疗愈过了,你先回房间穿上鞋,便可去看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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