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不小的“沙沙”声正缓步上楼。
江漓很肯定黑影是走路上来的,而姐姐江清的双腿明明不能行走,黑影会是姐姐吗?还是黑影只是从姐姐的窗户里爬进了江家?只要没有亲眼确信,江漓还是不能把江清和黑影划上等号。
随着“沙沙”声慢慢的靠近,江漓的心跳得也越来越快,只是黑影抵达门前时,她又忽然冷静了下来,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任何岔子。
门开了,一切都和那天录音里的一样,江漓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想到白慕秦在不远处守着自己,莫名的心安。
她忍不住偷偷将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黑影与黑夜融为了一体,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能很清楚的听见,在这个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
终于,黑影走到了她的床头边,弯下了腰俯身靠近。
江漓仿佛能感觉到黑影呼出的热气,而黑影的身上,有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江漓知道不能再等了,自己不愿承认的,最终却成了事实,她凭着感知力一把抓住了黑影的手腕,而后将灯打开。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黑影很不适,她拿另外一只手遮了遮眼睛,待适应之后又放了下来,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正抓着她的江漓,全程没有一丝慌乱,就好像这里本来就是她的房间。
江漓看着眼前的江清,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仍无法理解,为什么黑影会是姐姐?脑海里浮现出过往的画面,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江漓的手抓的她很紧,她很想听到江清的解释。为什么江家唯一让她能感受到家人温暖的人,会在她耳边一直说着“去死。”
像是有刀片卡在了喉咙里,江漓每一个字都说得很困难:“姐姐,为什么?”
听到江漓出声,江清又将目光投向她,那双眼睛里写满了仇恨,“你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你毁了我的人生。”
江漓有些混乱,不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眼前人虽然是江清,但她的神色和说话声,却和江清判若两人,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姐姐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所以她才感受不到姐姐对她有恶意,因为姐姐的主人格一直对她心怀善意。
但这个人格又是谁?为何会恨自己?
江漓抓着她的手腕试图去感知她的记忆,却是茫然一片……
她以为抓住了黑影就能离真相更近一步了,但事情却越来越复杂了,江漓的脑子很乱,却还是问道:“你不是我姐姐,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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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坐在车内的白慕秦比江漓更为紧张,只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车内等待着。她虽然猜到江清很有可能是黑影,但听到江清怪异的说话声时,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免不了替江漓担忧。
秦念感觉自己在体验一场恐怖电影,缩在座椅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四周空旷还黑漆漆的,配合着手机里传来的怪异声,仿佛身临其境,后悔极了陪白慕秦一起出来,只想躲在庄澄安的怀里“嘤嘤嘤”。
房间内,听到江漓的问话,江清突然又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声,五官拧成一团,表情扭曲,歪着头看向江漓:“我是谁?我是谁呢?你知道我是谁吗?”
江漓被江清狰狞的表情吓到了,她咬了咬舌尖,强行让自己恢复镇定,疼痛让她的头脑恢复了些许清明,她思考着江清刚才说的那句话“你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你毁了我的人生。”
一个猜想浮现在了脑海里,她试探性的问道:“你是江清吗?你恨我,是不是在怪我害你这么多年来不能行走?”或许是江清无意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妈妈选择救了不是身为亲生女儿的自己,放弃了救她,让她的双腿残疾不能行走,她将这份恨意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但姐姐她又太过善良,想忘记这些,所以才会分裂出这个人格来。
其实早在之前的治疗之中,姐姐的双腿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因为无法克服这个心理阴影,所以一直都站不起来。
江漓认为这一切都说得通了,只是江清接下来的话却将她的猜想击破。
“我可以走,为什么要怪你?对啊,我为什么要恨你呢?为什么你会毁了我的人生?江闽山,江闽山他肯定知道,你去问他,去问他!”江清激动的单手扯住了江漓的衣领,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江漓能看见她眼里闪着茫然和疯狂:“一定要告诉我,告诉我!”
“好,我会告诉你的,我要怎么见你?”江漓问道。
“三点一刻。”江清在她的耳边留下这四个字后,就软软的靠在了她的肩上。
江漓手忙脚乱的将她抱起,此时的江清像是睡着了,安安静静,一如平时的她。
江漓松了一口气,只是萦绕在脑海里的谜题像是又被加了一层密码,直觉告诉她,刚刚那个人格,不是姐姐因为恨自己而衍生出来的,她每次提及姐姐的双腿时,姐姐都会下意识的去回避,而刚刚那个人格,似乎一丁点反应都没有,还有她与江清的性格迥异,自己无法在刚刚那个人格的身上找到属于江清的特质。
听到江漓这边突然没有了动静,白慕秦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阿狸,你还在房间吗?”
江漓立刻回应道:“主人,我在的,姐姐她睡着了,我得把她送回去。”她顿了顿又说:“我这边已经没事了,主人你们快回去吧。”
白慕秦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好,等你回来了我们再聊。”
“总算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秦念伸手去转车钥匙,发现手抖的厉害。
“我来开车吧。”白慕秦开门下车,和秦念换了个位置。
车子启动后,秦念打开了车窗,深夜的冷风扑面而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姐,刚刚比恐怖片还刺激,难怪你不放心江漓,执意要过来了,我要是她,我得当场吓死。刚刚那个人是江清没错吧?她这叫什么?人格分裂?”
白慕秦赞同了“嗯”了声,电话那头还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阿狸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姐,你说说话啊,不然我害怕。”秦念搓了搓手臂,后悔出来的时候衣服穿少了。
“刚刚江清很奇怪,说恨阿狸,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要恨,还让阿狸去问江闽山,我总觉得不是人格分裂这么简单。”白慕秦理性分析着。
秦念:“那要不要咨询一下心理医生?或者直接让心理医生过去看看?”
白慕秦说:“也好,不过需要找合适的机会。”
江漓抱着江清下到了二楼,江闽山冷彻彻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你在做什么?”
江漓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还好没放开手。
江清似乎仍在深度睡眠之中,对这一切都毫无感觉。
楼道里的灯因为江闽山的声音而亮起,他也借着亮光才看见,江漓正抱着江清,两人因为之前的拉扯,有些许衣衫不整,“深更半夜你怎么抱着你姐姐?你刚刚对她做了什么?”他的声音中蕴藏着快要止不住的怒气。因为江漓腺体残疾,他都快忘记了她还是一个Alpha。
江漓觉得一切都是天意,被他撞见正好可以借机询问真相,虽然他大概率不会告诉自己。
面对江闽山隐隐的怒火,江漓面色不改道:“我没对姐姐做过什么,倒是你,是不是对姐姐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半夜跑来我的房间,说想让我死。姐姐说你什么都知道,让你告诉我真相。”
江闽山看向江清,眼中流露出一闪而逝的心疼。
他又看向江漓,装出一副伪善的样子,关心道:“小漓,真相真的这么重要吗?我一直瞒着你,是对你好。当年你妈妈选择了救你,清儿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双腿残疾,你知不知道当她得知她最爱的妈妈为了救你而死,她有多难过,多心疼?她不仅失去了妈妈的爱,还失去了她的腿,她难道不该恨你吗?”
“爸,我不恨小漓。”江清忽然睁开了双眼。
江漓的喉头微动,不确认的问道:“你是姐姐吗?”她还没忘记被黑影支配的恐惧。
“嗯,是我,我是姐姐。”江清伸手在江漓的手背上拍了拍,声音温温柔柔的,江漓一听就知道,她回来了。
江闽山的眉头微皱,还没等他继续开口,江清又说道:“爸,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为什么要骗小漓?其实比起小漓的痴痴傻傻,我只是双腿不能动而已,而且小漓那时候比我小,比起我,她的处境更为危险,所以妈妈保护她,我很能理解。只是你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小漓体检单上的血型和我们都不同,她不可能是你和妈妈生的,对不对?”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江闽山像是松了一口气。
“或许你和阿凛从来没有太在意我,总是说一些让我不太明白的话,让我隐约有了一些猜想,直到我看到网上爆出来的那张小漓的腺体报告单才确定了我的想法。”江清缓缓说着,眼里都是不解。她本来想装傻的,可是她装不下去了,她不能容忍爸爸这样骗江漓。
江闽山自嘲的笑了笑:“我倒是忘记了,我的几个孩子里,就数你最聪明,最像我了,不过可惜。”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江清也清楚他在可惜什么。她习惯了失望,倒也没有那么难过了。她只是继续问:“所以爸,你为什么要骗小漓?我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她房间,还对她说那么可怕的话?我明明,不能走的。”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江漓,她其实是我的外甥女。你的腿很明显已经恢复了健康,只是你一直不敢相信,清儿,如果你能站起来,爸爸会重用你的。”江闽山再一次故技重施。
“小漓,放我下来,我想试一试。”江清不是为了被得到重用,而是想试一试再次站起的感觉,可是双腿触地时,还是毫无知觉。
江漓做好了扶住她的准备,才不至于让江清摔倒。
“姐姐,你的能力不会被埋没的,不管你能不能站起来。而且站起来这件事需要循序渐进,你不要着急,也不要灰心。”江漓安慰道。
江清扶着江漓站着,有种能感受到双腿存在的感觉,她想,之前感觉到发热的感觉,或许也不是错觉。
见江清的状态恢复了不少,江漓继续追问江闽山之前跳过的话题:“我是不是该叫你舅舅了?姐姐衍生出来的那个人格,为什么会恨我?你是不是知道真相?”
江闽山冷哼道:“其实告诉你真相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得配合我,明天我会宴请秦家和白家,订下你和白侄女的结婚日期,如果秦老爷子要检查你的腺体,你一定要记得将腺体残疾的事情推到白慕秦的身上,这门婚事,势必不能丢!”
江漓只觉得可笑,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这门婚事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幺蛾子,只怪他做贼心虚,贼喊捉贼,才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姐姐刚刚说的腺体报告,也是你传出去的吗?你怎么就这么自信,两家的联姻会成功?”
“呵,秦老爷子最重视家族的名声,只要白慕秦认下了这件事,他轻易不会毁掉亲事,而且他还需要我们江家配合澄清,你知道吗,他们的股票跌了多少。”江闽山仍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爸,所以小漓腺体残疾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她失踪的事情,是不是也跟你有关?”江清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为了利益能够这般的丧心病狂,只是她还没能捋清他这么做的目的。
江闽山的牙齿咯咯作响,“这些事你没必要知道,如果有能耐就自己去查!”
他又不耐烦地看着江漓:“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不会答应的,更不会污蔑慕儿。”江漓态度坚决。
“那你想不想见一见你的亲生妈妈?想不想知道你的生父是谁?”
犹如一个重磅炸弹,炸毁了江漓的坚决,有个模糊的人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能感觉到,这个人对自己很重要,所以自己遗忘掉的重要的人,其实是自己的亲生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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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漓浑浑噩噩的把江清送回了房间,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她不敢去细想。
“小漓,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江清坐在床边,拉住江漓的手,她的眼里透着酸楚,如果她没有醒过来,是不是一切都会和从前一样,她明明可以装睡,但还是忍不住出了声,去拆穿了爸爸的谎言,扪心自问,她不后悔,也不想骗江漓。
“姐姐,我...”江漓不知道从何说起,她第一次有些抗拒真相的到来,对于江清来说,她越是了解真相,就越会对这个家,对自己的爸爸感到失望。而江漓自己,也莫名的对江闽山承诺给她的真相感到了恐惧,她觉得,真相或许是她承受不起的疼痛,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让她觉得既陌生又害怕。
仿佛如鲠在喉,江漓最终还是没有将腺体的事情说出口,“姐姐,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江凛,如果她愿意告诉你的话。”
说完,便离开了。
听到了关门的动静,白慕秦在电话那头出声询问:“阿狸,是你回来了吗?”
秦念凑过来插嘴道:“我们都到家了。”
听到白慕秦清冷而又缱绻的声音,江漓觉得干涸的内心像是被清澈甘甜的泉水浇灌了一样,又滋润了起来。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将枕头下面的手机拿起来放在面前:“主人,我回来了。”
她尽量保持着平静,只是白慕秦还是听出了她话音里的颤抖,“阿狸?是发生了什么吗?”
听到白慕秦话音里的关切,江漓不知怎的觉得非常的委屈,眼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她吸了吸鼻子,翘着个嘴将刚刚的一切托盘而出,在这个世界里唯一可以相信,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也只有主人了,她没办法去藏着掖着。
她明白向白慕秦吐露自己内心的脆弱,会让主人越来越怜爱她,心疼她,倾诉的同时又能获得更多的爱意,听到主人话音里更为急迫的关心和爱怜,让江漓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满足感,弥补了之前心中的怅然,只觉得这样的爱意再多一点就好了。
白慕秦柔声细语的安抚着江漓,她不可能没有听出来江漓在担心着什么,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个真相不去探寻也罢,只是,她知道阿狸是不会轻易逃避的。她很享受被阿狸需要的感觉,经过她的一番宽慰,阿狸也鼓起了勇气去面对。
“主人,只要有你在,任何疼痛我都能忍下来,我想给自己一个真相,给黑影一个答案。”江漓终于再次坚定了信念。
“好,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不要害怕,你还有我。”白慕秦话语里饱含了无限的宠溺,她能感受到她的小狐狸是多么的需要自己,刚才还哭唧唧的小狐狸,只是经过自己的一番安慰,又恢复了往日的皮实,有一种养成的成就感,而这只小狐狸不管成长到了何种地步,只要关上了房门,还是会哼哼唧唧的说着主人我饿了。
白慕秦又不可控的回想起了江小狐狸**的画面,明明不久之前她还不能接受的,怎么突然又这般想念,隐隐还想要尝试一下……白慕秦深觉自己越发有些变|态了,好像只要是江漓,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她将脑子里那些不干净的画面都赶了出来,说回了正题:“阿狸,如果外公问起你腺体的事情,你就按江闽山的话来说,我也会在外公面前承认错误,之后的事情我来安排就好。等你找到了答案,我就接你回家。”
“谢谢主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小狐狸好想你,好想你。”江漓将被子抱在怀里,想象着自己正抱着白慕秦。
“有多想?”白慕秦压低声音说着,而后快步走进了房间。
“想在主人的怀里踩踩,想念主人信息素的味道,还想念主人动情时发出的声音,主人的一切我都想念。”江漓说这番话时媚|态尽显,声音自带着狐狸精的妖柔,魅|惑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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