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曦：“……→_→好吧，你笑吧。”
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失忆也是成了千古笑柄啊……XD。
等到江上阳终于笑完了，已经是五分钟之后的事情了，他都已经笑得直接滚到地上去了，还好草地上铺着毯子，没让他沾了一身的草，他上次做这么损失形象的事情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了，但江上阳还是嘴角弯弯地躺在地上，显然心情极好，笑着仰起脸看向裴曦，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人脸的形状都会变得有点微妙的不同，他笑着道：“裴少，我本来还想找你算账的，不过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那我们还是一笔勾销吧。”
裴曦无语地看着明显还在取笑他的小太阳，“感情你的快乐就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面吗？小太阳，你太不厚道了。”
江上阳啧了一声，“搞得好像你的快乐没有建立在我的痛苦上面似的。”
裴曦托住了下巴，低头看着他，眼神很温柔，“哪有，我那么爱你。”
江上阳翻了个白眼，“信你才怪。”
裴曦微微侧过身子，把轮椅调矮了，用手碰碰他的脑袋，催促道：“起来了，地上冷。”
江上阳却是不肯，“不要，笑得肚子疼，让我再躺一会儿。”
“……至于么？”裴曦这回真的无语了，“有那么好笑吗？”
“原来不觉得，但是现在想想挺好笑的，”江上阳忍不住又变成一张笑眯眯的脸了，“尤其是你一本正经说你是奸夫的时候，哈哈哈，我还是想笑哈哈……”
他再次笑了出声，灿烂的冬日阳光毫不吝啬地扑洒在他身上，映衬得他像是神话之中光芒夺目俊美无垠的太阳神阿波罗，耀眼得让人惊艳，裴曦忍不住俯下身想去触碰他的脸，想看看这样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人间，但是江上阳一瞧见他弯腰的动作，也顾不得笑了，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拦住了他的动作，有些责备地道：“不知道你的后背被整个切开了么？这么动就不痛？”
江上阳这么一坐起来，裴曦就如愿以偿触碰到了他的脸，心满意足地道：“不痛，有你在，我怎么会觉得痛？”
“……别说得我好像是什么镇痛药似的。”江上阳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个比喻真是糟透了。
裴曦便捏了捏他的脸，力度很轻，像是怕捏疼了他似的，“本来就是啊，我有病，需要吃药，你就是我的药。”
这句情话说得太可怕了，江上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感觉他的动作像是在衡量从哪里开始吃起似的，于是拍开他的手，道：“少胡说八道了……哦，对了，你恢复记忆的事情还没跟阿戎他们说呢，得把医生叫过来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说着说着，江上阳就想站起身来回别墅里叫齐人马过来帮这只妖孽检查身体，但是裴曦拽住了他，摇头道：“待会儿吧，也不急在一时，我饿了。”
“哦，那就先吃点东西吧。”江上阳想了想，觉得的确也不需要着急，便又坐了下来，把放在一边的托盘拿了过来，拿起茶壶对着两个精致的白瓷杯子倒了茶，又把几碟子点心逐一摆好。
裴曦低头看着江上阳忙着布置上午茶的模样，原本嘴角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变成一片沉吟的深思，甚至在眼眸深处还藏着深深的冷意，像是有挥舞的刀锋在那里被惊起，就在江上阳把红茶端给他之后，裴曦拿着瓷白的杯子，状似无意地道：“小太阳，过两天我们就回北9区吧。”
江上阳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这么快？”
裴曦淡淡地笑了，风轻云淡的，“很快么？反正在这里穷山恶水的，也是呆着无聊，不如回去转转比较好玩。”
江上阳有点茫然，就算是回到北9区之后裴曦也是要待在屋子里静养，跟他以前死宅的日子没什么不同，所以回去跟呆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呢？最重要的是北9区的四大帮最近都被裴曦整得不要不要的，压根没有空腾出手来跟他玩，高桥家族更是因为这次被四大帮同时盯上而暴露踪迹，被死对头渡边家族死磕上了，这只妖孽暂时就压根没什么对手了，所以这又是找到什么新乐子了吗？！
裴曦又找到了什么乐子不好说，但是经过几个脑科医生的集体检查，他们不约而同地否定了裴曦此时离开静养地点长途跋涉回去北联盟国9区的想法——因为他们发现裴曦的记忆根本就没有完全恢复，与其说是他想起了一部分，不如说是他只想起来了关于江上阳的那一部分，对于其他人其他事情都是很模糊的一个认知而已，并没有把全部事情都想起来。
他对江上阳说，我记得你。
但其实是，我只记得你。
听到几个脑科医生的会诊说法，江上阳和潘戎他们几个人都一致愣住了，辛宓的脸色登时就变得诡异了，当场问道：“这算是恢复得正常吗？他是只记得一个人了，还是以后会陆续恢复？”
几个脑科医生的样子也显得有些困惑，他们摇着头，其中，那个最年长的医生对他们道：“按理来说不应该发生这种情况的，按照以前的病例来看，他会在这几天里慢慢散去淤血，然后在睡梦中一次性恢复，不会有什么断片的现象，但是病人现在的情况……比起顺其自然，他更像是受到某种刺激了，病人的大脑在这段时间都比平时脆弱，我们现在也不确定他接下来会什么时候完全恢复了。”
众人顿时愕然一片，江上阳下意识地道：“怎么可能，今天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没有遇到什么会刺激他的事情。”
另外一个年轻些的脑科医生跟他确定：“你一直跟他在一起？完全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江上阳皱着眉头想了想，他这几天都和裴曦同吃同睡的，几乎就没有离开过……等等，去散步晒太阳的时候，他中途返回别墅拿吃的东西，大概离开了裴曦的视线十几分钟左右，再回去的时候裴曦就说他恢复记忆了，难道说是那时候他受到什么刺激了？可是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人随便靠近他才对啊！
江上阳对众人把这件事说了一遍，潘戎很快就让人调出别墅的监控来看看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众人很快就看到在江上阳离开之后，裴曦接了一个打到江上阳常用的那个通讯器上的通讯，挂掉通讯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然后似乎是觉得头痛，他低下头去用手按住了额角，这个动作只持续了几秒钟，监控的人如果不用心留意的话都不会发现他和之前相比有什么不对劲，可是等到裴曦再抬起头来时，他的脸色已经完全冰冷下来，这已经是属于失忆前的裴曦的表情了——他就在这十几分钟里受到某种刺激，然后恢复一部分记忆了。
江上阳惊呆了，赶紧摸出那个黑白色通讯器来打开通讯录一看，却发现那个时间段的通讯记录已经被删除了，那么会是什么人给他拨了通讯，被裴曦误接，结果又那么巧刺激到钢铁神经的裴曦了呢？！
潘戎也是不解得很，“会是江总你的朋友吗？”
江上阳摇头，“裴曦能认识我的几个朋友？也就是秦飞和绍游他们几个，他们不可能对裴曦说什么奇怪的事情。”
辛宓更加困惑了，“就算说了，也没几件事能够刺激到BOSS的吧？”
艾莉吐槽道：“哥哥的神经比智能AI还要粗好么！”
于是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不可思议和茫然。
江上阳并没有第一时间跑去问裴曦，而是请审判者的技术人员帮他调出那个被删掉的通讯记录，结果出来的时候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元伍。
可是，元伍究竟说了什么呢？
元伍究竟说了什么呢？
江上阳就着这个问题去跟裴曦旁敲侧击的时候，裴曦却十分反常地对江上阳露出了冷漠的神色，这就是他失忆之前和失忆之后的区别，失忆后的裴曦可能因为粘着江上阳比较多、对周围人的背景无法掌控的关系，所以一直表现得比较软一点，这也可能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性，他什么都记不得，不知道危机在哪里，表现得比较弱就容易让人放松戒备——当然，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这种伪装基本上等于无用功，大家伙儿还是对他避如蛇蝎——恢复了记忆之后的裴妖孽更加有恃无恐，他不想回答的时候能给人直接撂脸子，连江上阳有时候都搞不定他的阴晴不定，现在的裴曦就处于两者之间，又阴晴不定又让人觉得无从下手。
“裴少？”他摆明了一副冷暴力不合作的样子，江上阳就有点头疼了，他已经很久没被裴曦这么不客气地对待过了，还宁愿裴曦跟他胡搅蛮缠呢，“你吭一声？”
裴曦扭过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什么？”
江上阳哭笑不得，他不就是问了一句裴曦有没有接他的通讯么，这只妖孽就毫不客气地给他脸色看，明明他还没有跟他算失忆还没完全恢复的账好吗？不过看在裴曦还是病患、刚受了刺激的份上，江上阳的脾气还是挺好的，蹲下来，手臂放在他的肩膀上，和他面对面，温声道：“裴少，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
裴曦移开视线，不看他，油盐不进地道：“没什么好解释的。”
“哦？”江上阳看着裴妖孽俊美无垠的侧脸，挑眉，“记忆没恢复就想回北9区，我是糊里糊涂跟着你走，又糊里糊涂说要跟你回去，你连个原因也不打算跟我解释？”
提到这个，裴曦倒是理直气壮地回过头来对他道：“我失忆了，我哪里知道我有没有想起来全部？我就是想回北9区转转，就算有什么为什么，我也忘掉了，反正我只要记得你就够了不是吗？”
“……说情话也不能掩饰你骗我的行为，”江上阳被他振振有词的胡说八道弄得囧囧有神，“好吧，这个跳过，那裴少能够跟我说一下你为什么会突然恢复记忆吗？”而且还是受了刺激只恢复到了一半，除了跟江上阳有关之外的事情都是模糊不清的，谁放心这样的裴大BOSS放回到混乱的北9区去啊！！
裴曦又把脸扭走了，“别问我，我又不是医生，它突然就恢复了，还能怪我不成？”
江上阳却冷不丁道：“元伍跟你说了什么？”
裴曦一下子顿住了，转过来看着他，脸色如冰霜，眼睛里也闪烁着森森的冷，“元伍是谁？我不认识。”
“你不认识？”江上阳挑眉，然后笑道：“好吧，那我跟你说，元伍是你的情人……”
裴曦没忍住，反驳道：“我才不喜欢他，我想弄死他！”
“……”江上阳一脸“看吧，你终于承认了”的表情，似笑非笑道：“连爬起来都累得够呛，就急着会去找人麻烦，裴少你这个风格也是独树一帜了。”
“……”裴曦败给他了，无奈地看向江上阳，嘀咕道：“我又没打算亲手弄死他……”
“你现在需要的是静养，”江上阳义正言辞地道，“而不是拖着你那身残志坚的躯体到处乱跑！”
裴曦啧了一声，“我没到处乱跑，而且在你眼里我不一直是打不死的小强吗？”
“那是以前，至于现在……”江上阳看了一眼裴曦还包扎着纱布的后背，再看一眼他刚注射了不明药物的脑袋，只用了两个语气词来表达：“呵呵。”
裴曦：“……”完了，他负值的信用度貌似更加下降了。
江上阳睨眼瞧着他，“所以说，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元伍跟你说什么了？”他耸了耸肩，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如果理由不错，或许我还可以考虑一下带你一起回去。”
闻言，裴曦却是难得犹豫了，用一种很复杂莫辩的眼神看着他，对于裴曦这种感情指数很低的人来说想要表现出这种复杂情绪还真是不容易，江上阳有些离奇地看着他，“裴少，你确定你没什么事？”
“没什么……”裴曦习惯性地把两个食指放在一起缓慢地互相圈绕着，江上阳觉得他似乎动了杀心，却又不明白这份杀意是针对谁的，裴曦呢喃道：“我只是在想，一件久远到平时连想都想不起来的事情，如果被发现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其实江上阳的第一反应就是上次元伍提到了关于裴劲英疑似杀了他母亲的事情，但他记得上次已经跟裴曦讨论过了，虽然那时候裴曦还在失忆中，但是他的性情和基本逻辑是不变的，完全没受到影响的样子，还有空来安慰他要怎么做比较好，而且裴曦又不是不知道他和裴劲英的关系好得杠杠的，就算元伍给裴曦展示了确凿的证据，江上阳也不会真的对他反目成仇，应该也不至于刺激到这只神经比钢铁还粗的妖孽吧？江上阳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裴曦并没有给江上阳太多沉思的时间，他微微弯下腰，把江上阳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拿下来，牢牢地握在手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他，低声道：“小太阳你说过的。”
“嗯？”江上阳心说我说过的事情多得去了，您老说的是哪件？
裴曦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他认真地道：“你说过你相信我的。”
说的是这件事？江上阳淡淡地道：“如果你相信我，我就相信你。”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敷衍，裴曦的眉头皱了起来，明显是不高兴了，江上阳觉得这是个死循环，急忙截断话题道：“我们互相信任，OK？”
裴曦很失望地垂下眼睫，眼神却不低落，反而有些冷，“反正你就是不信我。”
这个好像是即将狂化的节奏啊……江上阳觉得再不补救的话这个妖孽炸弹就要把整个别墅里的人都弄死了，赶紧示意他看着自己，道：“但是裴少，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他明显了停顿一瞬，随即就很笃定地道：“那天我说了，我已经有点喜欢你了。”
这是江上阳第一次在裴曦清醒的、有记忆的状态下对他说这句话，裴曦先是轻微怔住，然后猛地捧住他的侧脸，另一只手，摩挲着他的后脖颈，逼他对准自己的视线，“上阳，你再说一遍。”
脖子被迫仰着，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但是江上阳盯着裴曦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就低声道：“我说真的，裴曦，我现在觉得我喜欢你。”
裴曦几乎用上了命令的口气：“别加那么多形容词！”
江上阳抿着唇沉默了一瞬，最后道：“我喜欢你。”
裴曦微微一笑，笑容宠溺得有点吓人，“乖，我的小太阳，你再说一次。”
江上阳觉得他这个状态挺危险的，便很顺从地道：“我喜欢你。”
裴曦说：“再说一遍。”
江上阳重复：“我喜欢你。”
重复到第五遍的时候，裴曦眼里的幽暗才微微褪去了一些，江上阳趁机抓住他的手，慢慢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与此同时还用言语引开他的注意力，“裴少，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江上阳问了一个裴曦最不能抗拒或者回避的问题，所以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开了，连自己的手被江上阳放回自己的膝盖上都没有刻意去留意，他可以说是近乎茫然地思索了片刻，才道：“我不知道，上阳……”
江上阳并不意外，“我……”
裴曦打断了他的话，有些费解地道：“可是，如果我连你都不喜欢，那我还能喜欢谁？”
江上阳的话全都被噎在了嗓子里，他看着裴曦，怔住了。
经过和裴妖孽的一番艰难的堪比作战的沟通之后，江上阳总算说服裴曦等到元宵节前一天再回北联盟国9区，到时候他爱干嘛就干嘛，但是等到裴曦睡着了，江上阳一扭头就杀气腾腾地找上辛宓，开声第一句话就是：“那个细胞修复的治疗方案真的没有出现严重的后遗症？我觉得你们BOSS好像发病了！”
“那不是我家BOSS，是江总你家BOSS……”辛宓下意识反驳了一句，然后才慢半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整个人都惊得跳起来了，“BOSS又发病了！？”卧槽，难道BOSS他要创造半年内发作两次的先例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江上阳双眉紧皱，摇了摇头，不太确定地道：“但是裴少的状态不太对。”
江上阳把刚才的事情跟辛宓讲述了一遍，连细节都不厌其烦地复述了，辛宓听罢之后也有点犹豫，“照你的说法，BOSS的情况听起来似乎是不太对，但是我觉得应该还不到发病的程度……可能是刺激到BOSS恢复记忆的那件事留给他的影响也比较深，所以他的状态也不太稳定。”
江上阳的一边眉头挑了起来，半信半疑，“但是按照裴少的心理承受压力，应该没多少事能够刺激到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