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快速写了解题思路过去,立刻得到了诸伏景光的道谢。
 小景:谢谢哥,不过你今天好冷淡啊。
 琴酒没有回复,而是直接将手机还给了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扫了消息一眼,十分欣赏地看着琴酒,夸奖他:“阿阵真厉害。”
 “那么简单的题目随随便便就答出来了。”琴酒凡尔赛着,完全不提自己前几天还对那种题全无了解。
 诸伏高明有了新的想法,于是给自己的弟弟发消息,让他以后有不懂的可以多问。
 第二天,诸伏景光果然又发消息过来请教问题。
 高中的课程难度较初中要高许多,一般人升任之后很难第一时间适应,诸伏景光的问题会多也不奇怪。
 手机再一次到了琴酒的手上,也是个琴酒以前见过的题型,同样是三两下便解答了出来。
 可是第三天,当诸伏景光请教的时候,问出的却是琴酒目前还不懂的一个问题。
 看着陌生的题型,琴酒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他想问高明,却又怕成为笨蛋,于是只能闷着一口气自己翻书去查,足足过了三个多小时才把题给解出来。
 小景:谢谢哥!
 看着诸伏景光发来的道谢,琴酒的心里却生出了强烈的不安感。
 果然,第四天的时候,诸伏景光又发来了一道他之前没有学过的题型。
 题是上午发来的,琴酒却足足学了一上午,到下午的时候才解答出来给他,但是等待着他的却又是另外两道题。
 你是蠢货吗?那么多题不会!
 琴酒生气,恨铁不成钢,却又着急忙慌得开始啃书。
 直到深夜,琴酒这才解完两道题发给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似乎是以为他之前在忙不方便,所以才这么晚发给他,并未起疑。
 琴酒却心力交瘁,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拿着诸伏高明给他买的数学书就开始看了起来,熬夜看完了下面的一个大章。
 第五天,诸伏高明又开始教导琴酒。
 仿佛之前的叛逆没发生过一样,琴酒现在完全不抵触诸伏高明的教导,将他教授的知识反复琢磨,等着诸伏景光来问。
 回答的多了,琴酒偶尔也会带一些个人情感,比如骂诸伏景光“蠢货”,搞得诸伏景光满头雾水,总感觉自己的哥哥比以前凶了许多。
 “我能理解。”诸伏景光对自己的幼驯染说:“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辅导孩子作业是会暴躁的。”
 降谷零听到后忍不住发笑,对于hiro的哥哥越来越好奇了。
 又五个月过去,琴酒进入了求知的倦怠期,因为他已经跟着高明学完了整个高中需要学习的课程。
 不算精通,但绝对可以应付诸伏景光的提问。
 诸伏高明也不再教他大学的课程,而是为他找一些有着专业知识的书籍,只是相比起那些东西,琴酒更喜欢侦探小说,尤其是《福尔摩斯探案集》。
 “给我读。”他会主动将《福尔摩斯探案集》递到诸伏高明的手上,然后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睡前故事。
 诸伏高明通常不会拒绝,一直读到琴酒感到困倦,慢慢睡下。
 一个有些冷意的清晨,琴酒穿好衣服,透过窗子就看到外面的一片白色。
 他愣了愣,后知后觉,下雪了。
 他是春日来到高明家里的,竟然已经到冬天了吗?
 一晃眼,他竟然已经在诸伏宅住了快一年了。
 “今天吃小火锅怎么样?”诸伏高明敲了敲门,站在门外问。
 “好。”琴酒起床,叠好了被褥下地,洗漱干净后便走去了客厅。
 客厅中的电火锅已经插好了电,水沸腾了起来,浑白色的汤汁在锅内滚动着。
 “外面下雪了。”琴酒说。
 “是啊,真是太糟糕了,我今天本来想去买年货的。”诸伏高明耸了耸肩膀,满脸无奈。
 快过年了啊。琴酒想,这是他和高明过的第一个新年。
 自从诸伏高明从东京回来之后,琴酒就仿佛忘记了组织和情报贩子,他从来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们,不管是组织还是情报贩子也都没有找过来。
 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担心高明会发现,但其实如果他想要隐瞒,高明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他在逃避。
 他在逃避联系组织,也在逃避联系情报贩子。
 为什么?琴酒不太明白,他明明想要尽快洗脱自己叛变的嫌疑,又为什么要去逃避呢?
 “阿阵,冰箱里的冻豆腐可以拿过来吗?”诸伏高明问。
 琴酒点头,走过去拿来了冻豆腐,又抓起桌子上的餐刀切成合适的大小下入锅子里面。
 “锅底是我自己调的,尝尝看。”诸伏高明推荐着。
 琴酒没有拒绝,夹了一块肥牛放入了自己的碟子中,他没有蘸料,品尝着锅底与肥牛本身的味道。
 “咸了一点。”
 诸伏高明露出失望的表情,无奈:“果然还是不够完美。”
 “已经很厉害了。”琴酒并没有撒谎,和诸伏高明最初的厨艺相比,如今已经是天差地别。
 “我想要吃拔丝苹果。”诸伏高明看着琴酒,眼神期待,笑着说道:“据说很甜,也很脆,所以……”
 “我会做给你吃。”琴酒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语气有宠溺也有无奈:“你一个男人,怎么总喜欢吃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阿阵不喜欢吃甜的吗?”诸伏高明询问。
 “不喜……”
 “可我觉得很好吃啊。”诸伏高明拿起一个草莓,在白砂糖中沾了沾才放进嘴里。
 晶莹剔透的白砂糖沾了些到他的嘴唇上,竟莫名让琴酒产生了几分食欲。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改口:“也不是不喜欢。”
 比如诸伏高明嘴唇上的砂糖,他就很喜欢。
第194章 番外·那五年(30)
 “要吃吗?”见琴酒一直看着自己,诸伏高明拿着一颗裹满了砂糖的草莓递给他,说道:“尝尝看。”
 琴酒没有拿过来,而是就着诸伏高明的手轻轻咬了口,牙齿不小心磕到了诸伏高明的手指上,令琴酒内心一阵莫名的颤栗。
 “你未免也太懒了,连拿都懒得拿。”诸伏高明就连责备都带着宠溺。
 “我不是懒得拿。”
 “那为什么……”
 “我是喜欢你。”琴酒认真地看着诸伏高明,再一次表达自己的喜欢。
 这是第二次了,他喜欢高明。
 诸伏高明的眸光闪烁了一下,笑着调侃:“喜欢我喂你吗?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琴酒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自己去夹小火锅中煮的东西吃。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诸伏高明和琴酒谁都没有在之前的话题上继续,明明和平日吃饭没有任何区别,却就是令人觉得异样。
 做饭的人不洗碗,所以锅碗都是琴酒去洗的。
 诸伏高明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从茶几上的烟盒中抽出了一根烟,沉默地叼在嘴上点着。
 他会抽烟,但也仅限于会,诸伏高明没有烟瘾,琴酒来之前家里甚至没备过香烟。
 琴酒来之后,他偶尔会陪着琴酒点上一根,但这样自己一个人吸烟却是第一次。
 诸伏高明看向厨房的方向,琴酒背对着他,正站在厨房的水龙头前洗碗,银色的长发又长长了些,已经过肩了,远远看上去令人雌雄莫辨。
 诸伏高明没谈过恋爱,他唯一一次心动是上学的时候,心动对象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也或许根本就称不上心动,只是少年时期懵懂的好感罢了。
 除此之外,他喜欢什么性格的人、对方的身份、能力、年龄甚至是……性别,诸伏高明通通没有设想过。
 他为人随缘,感情的事情同样随缘,不希望用框框架架来限制住。
 可是如今,缘分在他毫不设防的情况下闯了进来。
 我喜欢阿阵吗?
 我对他的感情是爱情吗?
 我愿意和他长久的在一起甚至是共度此生吗?
 诸伏高明在心里问了自己这样的三个问题。
 对于第一个问题,答案是肯定的,他的确很喜欢阿阵,虽然阿阵为人冷淡了些,但的确是个好孩子。
 至于第二个问题……
 诸伏高明以前从未往上面想过,对于未开窍的人来说,说是“爱情”未免有糊弄的嫌疑。
 于是,诸伏高明又在心里问自己:我愿意和他展开一段恋爱关系吗?
 结果是……他不排斥,也不强求。
 可有可无吗?诸伏高明皱眉,若是这样,对于阿阵未免就太不公平了。
 琴酒洗完碗,出来就看到了诸伏高明指间的香烟,于是自己也拿了根点上。
 “今天的第一根。”诸伏高明说道。
 琴酒嘴角一撇,却老老实实答应:“知道了,一天不会超过三根的。”
 以琴酒的烟瘾,一天不超过三根真的太勉强他了,但这段时间他的确控制得很好,就算高明去警局查案也没有偷偷超量。
 “要出去走走吗?”诸伏高明邀请道。
 “好啊。”琴酒没有拒绝。
 两人出门,琴酒又将那头显眼的银发用帽子遮住,环卫工人在清理积雪,两人走在已经清理过积雪的路面上,一时无言。
 琴酒是想说什么的,但是他总感觉诸伏高明或许想要和他说什么,于是暂时住了嘴。
 诸伏高明的确想说什么,但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不一会儿竟然走到了警局附近。
 “真是的,就算是休假,也会不由自主走到这种地方来,这就是警察啊。”诸伏高明调侃了自己一句。
 琴酒的眸光闪了闪,没有接话。
 “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诸伏高明用眼神询问琴酒。
 “没什么不能去的。”琴酒的态度很自然,跟着诸伏高明便走进了警察局。
 今天值班的警察朝诸伏高明打着招呼,诸伏高明一一回应,带着琴酒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我父母出事的时候,我才初中。”诸伏高明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慢慢地放到了自己的下巴下面,两只手肘拄着桌面,对琴酒缓缓叙述:“那个时候我也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也不知道小景的未来会如何。”
 面对父母的死亡,他没有撕心裂肺地哭出来,他只是宛如麻木一般报了警,然后在橱柜中找到了景光。
 他真的很庆幸,庆幸那个时候景光活了下来,他无法想象如果当时没有景光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是个哥哥,应该照顾弟弟,但事实上景光才是他的精神支撑,是他能一直撑到现在的最主要原因。
 “你知道的,和案子扯上关系,平日里接触最多的自然就是警察,还因为被收养的缘故接触了律师,律师向我解释了领养以及财产的分配问题。”诸伏高明笑着说:“你也看到了,收养我的亲戚对我很好,他们将我养大,然后还将父母留下的遗产又交给了我,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不给我。”
 诸伏高明被收养,收养了他的人自然也就接受了遗产,就算不论法律,从人情上走也是说得通的。
 “他们对你的确不错。”琴酒认可了诸伏高明的说法。
 “受那位律师的影响,我最初其实是想要成为一个律师的,等抓到凶手之后我就可以一条一条地念法律条文,然后看着他被判刑、得到应有的惩罚。”诸伏高明痛恨那个凶手,哪怕他如此豁达,也还是恨他。
 那个人夺去了他的父母,也夺去了他幸福的童年,那个人让他和弟弟分隔两地,在他的脑海内印下了一片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的血色。
 “但是你成为了一个警察。”琴酒疑惑地看着他。
 “对,因为凶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抓到。”诸伏高明用舌尖抵着牙齿,缓缓用力。
 凶手是谁?凶手在哪?凶手这么多年过得好吗?
 如果凶手过得好,那诸伏高明可就太不好了。
 “你想杀了他吗?”琴酒的眼神闪过厉色。
 诸伏高明笑道:“我是个警察。”
 “我可以帮你。”
 “先不说还不清楚凶手究竟是谁,就算找到了凶手,我也希望可以用法律来制裁他。”诸伏高明对琴酒说道:“个人不应越过法律,这是红线。”
 一脚踩在法律红线上行走的琴酒:……
 “于我个人来说,我主张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法律来解决。”诸伏高明这样告诉琴酒,这就是他们两个最大的区别。
 一个警察,会不经意间走到警局。
 一个警察,希望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恪守法律的。
 而琴酒,绝对是诸伏高明身边的异端。
 所以,关于爱情……
 诸伏高明抿紧了嘴唇,他并未提爱情,也没有说过是否同意,只是静静地抬头看着琴酒,向他传达着自己的观念。
 他们的观念宛如水与火,无法相融。
 是有一人妥协亦或是一拍两散,就要看两人是否愿意去维系这段感情了,也要看原则与感情之间的轻重、取舍。
 你愿意为了我改变自己、恪守法律吗?诸伏高明在询问琴酒。
 他并非要求琴酒一定要付出什么,只是在提醒琴酒两人之间观念的水火不容,因为琴酒对他的感情是爱情,所以诸伏高明才必须要提醒他这一点。
 若认为不合适,最好早些放弃,也能及时止损。
 “你的工位上有监控吗?”琴酒突然问。
 “没有。”
 琴酒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在看这边,突然逼近诸伏高明,一把扯住了对方下意识朝后靠的身体,笨拙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诸伏高明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那双平日里看着狡猾的凤眼一旦睁大,便有种格外无辜的感觉,单纯得可怕。
 我被套牢了,琴酒想。
 这是诸伏高明先动的手,琴酒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里是警局,诸伏高明的同事们或在翻阅卷宗或在各个位置走来走去,琴酒与诸伏高明在一隅接吻,颇有一种别样的刺激。
 很快,两人分开,琴酒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往日看到肥皂剧中的接吻总觉得很令人恶心,毕竟和另一个人嘴对着嘴什么的,总感觉特别不卫生,但尝试之后琴酒却发现自己可以接受。
 “这就是我的答案。”琴酒直视诸伏高明的眼睛。
 两人都聪明的可怕,可以从彼此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事情的全貌。
 于是,诸伏高明苦笑,说道:“你没必要……”
 “我必须让你清楚的明白。”他对诸伏高明的感情,不是友情、不是亲情、不是同事情……这是爱情。
 尽管琴酒自己都不太明白爱情的全貌,所知皆是从烂透了的肥皂剧以及诸伏高明口中获悉,但他仍旧认为这是爱情。
 诸伏高明长长叹了口气,对他招手,“阿阵,靠过来。”
 琴酒下意识低了低头,将自己的脑袋靠了过去。
 诸伏高明用双手捧住了琴酒的双颊,然后将额头慢慢地贴上琴酒的额头,温热的肌肤轻触,令琴酒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诸伏高明的声音温和地飘入琴酒的耳中、脑海、心田:“我的确清楚了,阿阵。”
 不,应该说,诸伏高明很喜欢琴酒。
 将近一年的陪伴,令诸伏高明已经习惯了有琴酒陪在身边,但是他仍旧需要确认自己的心意。
 “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看看,不过我没有谈过恋爱,不明白该如何对待自己的恋人,所以如果你感到不满或者觉得不爱了,大可以直接告诉我,要直接分手也是可以的。”诸伏高明认真地对琴酒说道。
 琴酒皱了皱眉,高明不爱他。
 或者说,高明对他并不是爱情。
 琴酒明明不知道爱情的全貌,心中却还是有了这样隐约的想法。
 “我们出去。”琴酒拉住了诸伏高明的手。
 诸伏高明跟着他的脚步走,中途被大和敢助看到,他喊了高明一声,但琴酒却拉着高明跑得更快了,诸伏高明连回他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给我拍照!”琴酒拉着高明跑到了一片没有被人清扫与践踏的雪地处,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一愣,“这手机……”
 但是他并没有将问题说完,中途便住了嘴,拿着手机给琴酒拍照。
 先是给琴酒拍照,然后又是琴酒给诸伏高明拍照,再之后是两人的自拍。
 在雪地中,两个都很清冷的人却全部露出笑容,若是被认识他们的人看到一定会非常惊讶。
 “然后呢?”诸伏高明问。
 “来打雪仗!”琴酒将手机收了起来,攥了一个雪球丢向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迅速躲开,然后也快速攥了个雪球丢向琴酒。
 和一般人打雪仗不同,两人的速度都很快,他们有意保持两人间的距离,留出了足够的躲闪空间,端看是谁等下不小心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