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解释“主动”,宿月难以形容那个时候的失望,他离开了苍咫的家,苍咫追到门口时宿月说你回去吧,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苍咫就回去了。
之后宿月去找了神师戚无咎,他和戚无咎是最好的朋友,他在戚无咎那里喝得烂醉。
“为什么啊?”宿月问,“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答应我啊?”
“我觉得他没有不喜欢你。”戚无咎体贴地给宿月倒了一杯茶,“如果现在去告诉主神你在这里,你希望他过来,他一定会立刻过来的。”
“如果不说我希望他过来呢?”宿月问,“他就不会出现了对不对?他不会主动想来见我对不对?”
戚无咎没有说话。
“他会做我想要他做的事,可我没看出来他有什么想和我做的事。”宿月又喝了一杯酒,脑子有点晕了,“那真的能叫喜欢吗?759你自己说,这能叫喜欢吗?这不是遥控娃娃吗?”
“因为他是主神。”戚无咎终于说,“你不明白吗?他对你已经很好,是很合格的恋人了,可你想要他的喜欢的话,主神本来就……”
戚无咎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失言,没再说下去。
半句话却像一道冰凉的利刃劈开宿月混沌的脑海。
宿月不是那种受过正统系别教育的神明,不懂得这些。
他把酒杯放下,问戚无咎,“主神本来就什么?”
戚无咎沉默了一下说:“主神本来就没有感情啊。你别太为难他了。”
这可能是这么多年来宿月听过最绝望的一句话,所以说苍咫根本就没有办法喜欢他。
戚无咎说也不是没有主神产生情感的记载,但那都是极特殊的情况,而且遇到这种情况的主神很快就陨落了。
宿月并不觉得自己在苍咫心里能特殊到这个程度,也不希望苍咫因为这种事情而陨落,所以事情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这不是苍咫的错,他已经尽力在对宿月好了,这也不是宿月的错,他喜欢苍咫有什么错呢,可这样子就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因为宿月喜欢苍咫,喜欢就不可能不求回应,可苍咫给不了回应,他喜欢人的能力是0,就算全部都给了宿月,宿月依然是一无所有。
如果换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神来和苍咫在一起,宿月想他们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宿月不想要一个满分伴侣。
他想要的是一个两情相悦的恋人。
他呆在苍咫身边,只是互相折磨罢了。他会让苍咫苦恼,为什么怎样对他好他都不开心。
他自己也会觉得明明苍咫很好了,可还是时时情绪失控的自己模样不堪。
友情或者亲情全都可以靠着稳定的行为来维系,可偏偏爱情不行,相爱是疯狂的心动和冲动,是贪恋和渴望。
宿月没有办法在单纯的索取与满足中感受到被爱,他觉得这是一种自欺欺人。
他想要苍咫说想和他一起出去,想要苍咫为他吃醋,想要苍咫说想吻他。
可偏偏这些苍咫都给不了。
眼前摇曳的酒红色影子让宿月回过神来,是人偶手里的玫瑰花束被风吹动。
摄影师还在问:“要试试吗?接吻的动作,是相爱的证明哦。”
苍咫倒是没有说任何话,人偶从来不会怂恿宿月,当然如果宿月乐意找这样的乐子,他也不会拒绝。
夜风吹碎了头顶上的烟花,融化在宿月眼里。
刚才还觉得假婚礼挺有意思的,可现在,和顶着这张脸的人偶一起办婚礼,宿月突然就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宿月笑了笑,拨开面前的玫瑰花束:“不用了,这种动作恩爱秀的太过,对我来说不合适。”
“那玫瑰花呢?”摄影师愣了下问道。
“这个也不用了。”宿月还是保持着端庄漂亮的微笑说,“我们只是安全测试的测试员,简单的拍拍合照,体验一下就足够了。”
摄影师看向苍咫,苍咫说:“听他的。”
于是下一项前往过山车的拍摄被取消,拍摄提前结束,说是提前结束,其实也已经晚上12点多了。
钟声响过,灰姑娘被打回原形。
宿月把那束玫瑰花放回房间藏在衣柜,只是不忍心它受深宵的冷风吹。
管家说明天会把照片冲印出来交给他们,宿月兴趣寥寥地应了,洗了澡换过衣服,好像不愿意把那身白西装穿得太久,出来坐在沙发上发呆。
今天房间里的熏香是肉桂柑橘味,肉桂这种香料总是和甜品一起出现,所以闻起来会让人想到苹果派的温暖香甜。
苍咫这次在浴室里呆得格外久,似乎是知道宿月现在不想看见他的脸,于是刻意让宿月一个人安静了会儿。
直到宿月催促他说该出去等新娘了,苍咫才慢悠悠地出来。
他有些躲闪宿月的眼睛,像是觉得歉意,这幅样子宿月反倒好受些了。
就算长着同样的脸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对苍咫的不甘心再怎么也不该迁怒到人偶身上来。
“走吧。”宿月站起身,冲苍咫笑了笑,把那枚准备交给新娘子当做信物的红叶书签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他们来到走廊,爱情使者们依旧在巡逻,他们戴着模样可怖的面具,西装革履,如果看到不是情侣的游荡者就会上来攻击。
昨天宿月和苍咫是一直手挽着手,才避过了所有爱情使者的侦察,可今天刚刚闹得不开心了,宿月的情绪很明显,就算人偶都看得出来。
所以苍咫伸手的动作有些犹豫。
宿月倒是没有跟他别扭,笑了笑牵住苍咫的手,今天没有十指相扣那么黏糊的动作,就是简单地牵着,对爱情使者来说好像也足够了。
路上一直都没说话,沉默着穿过夜晚的走廊。
直到拐进新娘子在的那一层,踏上楼梯时,苍咫终于问道:“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宿月愣了下,没想到苍咫会这样说。
“这是你一直保持沉默的原因吗?”宿月问苍咫。
苍咫点了点头:“我怕让你更不开心。”
“我现在没事了。”宿月回答道,为了安抚苍咫,他轻轻地捏了捏苍咫的手。
“所以你刚才是因为……前男友在难过吗?”苍咫又问。
那些碎片般的记忆又在脑海里闪了一次,宿月扬了下嘴角说,“是的。”
“那他真的该死。”苍咫说。
已经走到了拐角的那个楼梯间,观景露台近在咫尺,新娘还没有出现,他们还有时间。
宿月拽了苍咫一把,两个人停下脚步。
宿月看向苍咫,眼睛亮亮的,像是觉得有点好笑:“你真的对你的本体敌意很大。”
这句话在这个游戏里,他已经说过三次还是四次了。
之前的每次,苍咫都糊弄过去。
这次苍咫却认认真真地看向宿月:“不是敌意。我是觉得让你伤心失望,他真的很差劲。”
宿月心里莫名地被刺痛了下,说不清是苍咫的话还是苍咫此刻认真的眼神,让他真的回想起主神曾经看他的眼神。
他在这种时候习惯性保持更好看的笑容:“他确实很差劲。”
“那你讨厌他吗?”苍咫问。
“我……”
宿月刚刚说了一个字,被苍咫一把拽住躲进了楼梯间里,两个人踉踉跄跄地绊在一起靠在墙上,苍咫声音极低地贴在宿月耳边说:“小心。”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径直向着他们两个走来。
西装革履,戴着可怖的面具,面具在夜色下反射着淡淡的金光。
是之前他们见到的那个最危险的,BUG级别的爱情使者。
按照游戏规则,这些爱情使者如果看到走廊上的玩家,并且认定他们“不是情侣”,就会发动攻击。
正在向他们快步走来的这位爱情使者显然就是这样的,简单的手挽手不足以让他认定情侣关系。
宿月和苍咫刚才说话的时候没太注意躲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视线里。
NPC的面具正脸是狰狞的怪兽,隔着这段距离,宿月都能感觉到压迫感,也能看到他钢爪一样的指甲泛着冷冷的青光。
跑没有什么用,他们要去观景露台上找新娘子,这段时间NPC总会追上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假扮情侣,让NPC解除警惕,趁着他去别的地方巡逻,立刻通过楼梯间。
苍咫揽着宿月,快步沿着楼梯向下,这个姿势很亲密了,但NPC还是追上来,宿月不需要回头去看,也能听到身后沉重的脚步声。
宿月却莫名的没有太在乎这件事,毕竟他是神明,那只是一个NPC而已。
他在下楼梯时飞快地回答了苍咫刚才的问题:“我讨厌他。”
宿月以前从来不承认自己还在怨苍咫,就算是神师问他,他也是轻描淡写地说,都过去了,没关系了。
好像那些永远也无法靠近的失落他都已经忘了,好像那些不甘心都已经无所谓了。
现在却换了个答案。
苍咫沉默了下,稍稍放开了宿月一点:“那你也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你。”宿月笑起来,“你是我的人偶,我当然很喜欢你。”
苍咫转过脸看向他,他们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缭绕在一起,这个距离宿月能看见他眼里自己的影子。
苍咫没再继续往下跑,跑也没有用。
两个人在楼梯转角站定,苍咫单手搂过宿月的肩,宿月顺势靠在他怀里,这样他们就几乎是拥抱在一起。
宿月的注意力没有太在那个NPC身上。
现在这样靠近,是为了躲过NPC,但好像和那个NPC又没有什么关系。
他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回想起了前男友的缘故,此时此刻搂着他的这个苍咫,明明是人偶,让他没有防备,可又不那么像是人偶,让他有些头晕。
以至于会说出一些以前完全不会说的话。
“我喜欢你,但是我真的很讨厌他。”宿月低声对近在咫尺的人说,“全世界我最讨厌的就是他。”
当讨厌说了太多次,好像就不单纯是讨厌的意思。
苍咫低低地“嗯”了一声。
NPC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想见宿月一面,想要触碰他,想要和他说很多话。
宿月离开以后这样的心情伴随着夜以继日的疼痛逐渐攀升,像是岩石上开出的花。
现在又刚好不得不触碰,宿月并不抵触人偶的触碰,这似乎是最好的时候。
可苍咫很清楚,现在的宿月不想被他触碰,甚至不想和他交流,他已经假借着别人的名义得到了自己不该得到的靠近,更进一步的叫做亵渎。
于是苍咫伸手,捂住了宿月的嘴。
那个瞬间宿月愕然地睁大了眼睛,柔软的嘴唇触碰着苍咫的掌心。他明白了苍咫的意图,没有反抗,只是怔怔地看着苍咫。
明明没有那个必要,宿月却略微紧张地抿起了嘴。
“他不该让你难过的。”苍咫认真地看着宿月,低声说,“对不起。”
也许是这句代班的对不起,也许是苍咫手心的熏香气味,也许他们两个离得太近,呼吸都缭绕在一起,宿月突如其来地一阵头晕目眩。
人偶从来不会给他这种心痛却又心跳加速的感觉,他突然间分不清谁是谁,有些错乱的发热,觉得自己真是脑子不清楚了,也完全不想弄清楚。
苍咫低下头时宿月闭上了眼。
烟花在窗外攀升又绽开,NPC的脚步在看到他们身影时失去警惕转向远方。
苍咫搂着宿月,宿月紧紧抓着他胳膊。
苍咫的嘴唇触碰自己的手背,两个人影的鼻尖和嘴唇在灯光下借位重叠在一起,如同一个迟到很久的吻。
第64章 梦幻游乐园(46)
宿月闭着眼,苍咫的手掌很轻地压在他嘴上,他感觉不到,但是心里知道,隔着一只手的距离是苍咫的嘴唇。
这就好像是隔着手掌在和苍咫接吻。
NPC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并不能分的清真接吻和假接吻,也没有变态到非要靠近去看这两个人的嘴到底有没有贴在一起,这种程度的亲昵已经足够了。
但苍咫和宿月这个借位的亲吻却没有在NPC脚步声消失的一瞬间就停止,它相当微妙地持续的更久了一点。
也就久了那么两到三秒,两个人就相当默契地同时松了手,退开一步对视着彼此。
明明根本没有真的亲到,苍咫却深情款款地看着宿月,宿月像被欺负过似的,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他们刚刚有过一场真实热烈的亲吻。
苍咫清了清嗓子,“刚才……事急从权,抱歉。”
宿月听他这么说,倒是找回了正常的状态,他笑了笑:“我明白,阿咫,咱们得抓紧离开这儿。”
他现在的状态又非常正常了,想到刚才觉得有点恍惚。
有那么几秒钟,宿月真的分不清对面的是人偶还是苍咫本人,所以那个“亲吻”才会让他格外走不出来。
现在苍咫回归了人偶本色,宿月那股劲儿也就下去了,现在自在了许多。
BUG级别的NPC仍然在巡逻,现在虽然离开了但一会儿还会回来,宿月和苍咫没敢再耽搁,用最快的速度穿过楼梯间,冲上观景露台。
这边宿月和苍咫刚刚踏上观景露台,那边,鬼魂新娘已经缓缓从另一道门走了出来。
新娘走上露台时 ,宿月再次感受到那种沉重的悲伤之意,似乎连地面和白玉般的栏杆都被她沉重的哀伤染上了一层大海般的蓝。新娘子登上露台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宿月和苍咫——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注意到的——接着她很快地转身,似乎想要离去,就像昨晚一样。
宿月赶紧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红叶书签,用力挥了两下,喊道:“等等!”
宿月也不确定这样靠不靠谱,从他这个动作来评估,他自己都觉得不靠谱。但是新娘子的身影微微颤了颤,竟然真的停住了脚步。
她缓缓地转向宿月这边,萤火虫连成一片,缀起了她被大火烧灼得支离破碎的裙摆,随着她的转身闪着光,她的头纱和面纱都随着轻柔的夜风晃动。
新娘子一直望着宿月这个方向,应该说她望着的是他手里的红叶书签,这是新郎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她犹豫着伸出手,可伸出来一点点又停住了。
新娘子的手臂修长而纤细,但是因为被烧得焦黑,看起来就像两段枯木炭。
她肯定不想让心爱的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
她甚至又想离开了,宿月能看得到,新娘子的手伸到一半,又收回自己身边,窘迫地提起自己的裙摆,想要转身回到走廊里。
“别走。”宿月说,“他想见你。”
新娘子的背影僵住了。
头纱在风中微微颤抖着,像是她低着头在哭泣,宿月没法靠近她,怕把她吓坏了。
她胆子很小,也许是因为生命最后的悲惨境遇,宿月看她这样也不忍心,就和苍咫在一边等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新娘子终于缓缓地转过身,宿月和苍咫终于看到了她的正脸。
那是一张被大火烧灼得完全扭曲变形的脸庞,连五官都模糊得看不清,在最纯洁美丽的白纱之下,这张脸显得更触目惊心。
甚至看不清她的眼睛在哪儿,但宿月知道她在“看”着他们,他能够感觉到那种注视。
[我真的可以见到他吗?]
新娘子上前一步,头上可爱的珠花在风中摇摆。
她似乎在询问。
“真的,你放心。”宿月说,“我的队友已经去带他出来了,他今天一定会来见你的,你不要走好吗?”
新娘子迟疑着,最后选择了相信宿月的话,她继续走向宿月,迈着轻盈的步伐。
不过宿月仔细看时就发现,她的皮肤上有伤口一样的东西在细微地绽开,就仿佛在不断地受着新伤。
鬼在有风的地方很快就会湮灭,看来新娘子也免不了受这种苦,宿月有点不忍心,对新娘子说:“不如你先回去,到没有风的地方等着,他来了你再出来。”
新娘子缓缓摇了摇头。
她的意思是如果回去了就出不来了,宿月很清晰地猜到是这个意思。
“那你要在这里等他?”宿月说。
新娘子动作很缓慢地点了点头。
宿月对此有所准备,他冲新娘子指了指自己刚才一打眼间已经看好的灌木丛。
那里草木很茂密,又有很高的树,像棚子和伞,把周围一切遮挡得很安静。
“这里没有风,你在这里等会好受一点。”
新娘子又缓慢地点了点头,双手提着两侧的裙摆,右脚/交叉放到左脚之后,像是舞蹈演员行礼那样,优雅地冲宿月弯了弯膝盖,走进灌木丛中。
宿月抬眼望着远处的雾,今天的雾是浅粉色的,很梦幻,但是现在雾越来越浓了,尤其是远处对角线的方向,仓库那边的树丛,粉红的雾浓郁得都快变成了云团,让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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