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血流加速,整个人仿佛被难言的情绪烧灼着。他本来在山洞里就中了树果的情毒,此时此刻再被激发,只觉得脑袋轰得一声,整个人都要昏了。
就在宿月被龙族的欲念烧灼得生不如死时,他突然听到石柱边,正在交/配的龙族发出了声音。
之前的记忆里一直是沉默的电影,如果不是龙族踏在地面上沉重的足音,还有翅膀、尾巴拍击时的声响,宿月几乎要以为是默片。
至少他是真的以为龙族不会发出声音。
但他错了,现在宿月发现,龙族不但会发出愤怒或愉悦的吟叫声,它们甚至还有“语言”,那是一种奇异的类似于唿哨的语言系统,夹杂在龙族翅膀、脖颈和尾巴纠缠的摩擦声,还有龙族的叫声里。
那种语言……
宿月突地一个激灵,这发现让他浑身发麻,然而还没来得及细想,视线忽地一阵剧烈的晃动,如同坠入飞速下降的隧道,一片漆黑里宿月本能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到什么可以扶着的东西,手心摸到一片柔软。
是他进入幻觉之前抱着的被子。
从幻觉中接触到现实中存在的物品,这就像是从梦境回到现实的阶梯,手指触碰到实物的瞬间,宿月猛地清醒过来。
环境陡然从宽敞的山洞变到狭窄的盥洗室,宿月有点没缓过来,手随意一挥,洗手台上的牙刷牙膏悉数掉下来,稀里哗啦地在地上倒成一片。
宿月脑子嗡嗡地响着。那石柱的光芒,刚才最后的发现,记忆宿主被催/情的树果激发起的欲/望,如同几条交错的树藤紧紧地缠着他,幻觉与现实的交错本来就让他有些混乱,再加上强烈的情绪波动,他把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墙壁,逼迫自己尽快清醒下来。
“没事吧?”门咔嗒一响。
是苍咫,他听到宿月的声音,着急地推门进来。
一眼看见宿月现在的模样,苍咫整个人怔住了。
宿月倚着墙,半躺在盥洗室的地板上,一条腿蜷着,另一条腿伸直,他修长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手边的被子,看起来好像呼吸不太顺畅,因为他正急促地喘着气。
宿月额角渗出细细的汗,把发梢打成细细的绺,他只看了苍咫一眼,就飞快地转开视线,可苍咫还是看到,他眼底不知怎么有些发红。
那种红显得他皮肤格外白,带着种近乎透明的细腻。
苍咫飞快蹲下,靠到宿月的身边,着急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怎样?我来帮你——”
他试图握住宿月的手,给宿月传递一点神力,宿月却把手猛地往回一缩,没有给他碰到。
“别。”宿月低声道,“我不需要神力。”
苍咫愣了愣,但还是顺从地没有去碰宿月。
宿月咬着牙,视线避开苍咫,低声道:“那些村民……说的是龙族的语言。”
“龙族的语言?”苍咫皱了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是龙族?”
“有可能。”宿月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公爵他们肯定不是,所以……”
“我会谨慎。”苍咫说,“这个先不着急,我先去帮你拿点水来?”
他想要站起身,却被宿月一把攥住了手腕。肌肤触碰的瞬间,苍咫心里一震,因为他发现,宿月的手心滚烫。
苍咫一低头,正对上宿月仰望着他的,格外黑亮的眼睛。
宿月额发凌乱地贴着白皙的皮肤,漆黑瞳孔里清晰映出苍咫的影子,脸颊和嘴唇都泛着一种病态的、潮热的红。
苍咫整个人都呆住了。
“别走。”宿月把苍咫往他这边又拽了一把。他力气用的很大,把苍咫拽的一个踉跄,差点压在他身上,苍咫赶紧稳住重心,顺便揽住了他肩膀:“你——”
“阿咫。”宿月闭着眼,下巴贴在苍咫的肩上,声音带着轻颤,“……我好难受啊。”
第182章 神龙之谷(14)
宿月的手紧紧攥着苍咫的胳膊,手指苍白、纤细,却泛着异样的红。他想要让自己摆脱这种感觉却又做不到,只能紧紧地抓着苍咫,连呼吸都在发颤。
苍咫僵硬着不敢动,连声音都打了结,“那我……我帮你?”
宿月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着牙道:“不用。”
宿月没办法和苍咫发生这种不明不白的接触,就好像苍咫是为了施舍他才这样。
可是他又不想放开苍咫,在山洞中宿月因为意外中了毒,刚才为了看清幻觉,明知道意志力更薄弱可能会导致中毒更深,他还是没有使用神力防御,因而中毒更深。
这种诡异的毒导致此刻,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挣扎着想要贴苍咫更近一点。
宿月身上很热,是一种让他心神不宁的燥热,只有贴着苍咫才会稍微安心一点,可如果贴着苍咫,又掀起另一种异样的燥热。
好像苍咫这个人……就代表宿月的欲望本身。
宿月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他只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发生。
对面是主神,就算是前男友,可也只是“前”男友而已。
苍咫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可正是因为“知道”宿月才更没办法要求他这样做。
因为这就好像苍咫纯粹是出于“为了给他解毒”而和他亲密,这样想严谨冷淡到有种医学的味道。如果坦白自己的情感和欲望,迎接的是对方纯粹的、心无旁骛的冷淡,发生这种事情,宿月还不如死掉算了。
也许是出于某种没必要的自尊吧,反正,在这个游戏里死掉,宿月也不会真的死掉。
“我……”宿月声音微微发着抖,却终于稍微有了点力气,他试着推开苍咫,“你不用帮我。”
苍咫犹豫了一下。
“为什么不用?”苍咫问。
“我自己也可以解毒。”宿月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慢一点而已,你让我休息一下,我明天就好了。”
“可你现在这样很难受。”苍咫说。
“难受怎么了?”宿月脸上因为恼怒又泛起红晕,“忍一下就好了,难受的事情谁没有经历过是吗?”
“不要。”苍咫说。
没给宿月挣扎的机会,他把宿月抱得更紧了。
宿月一下子僵住了。
苍咫几乎没有违逆过宿月说的任何话,不管是战斗时的安排,工作上的计划,还是“在一起”或“分手”的请求。也许是因为苍咫脾气很好,在宿月上神面前更好,也许是因为他没有心,所以没有真正自己的情感或意志。
这是苍咫第一次拒绝宿月的要求。
宿月本来就没力气,现在脑子更是直接懵了,他无力地攀着苍咫的胳膊,低声问:“什么叫不要?”
“你不想我碰你,我可以不碰你。”苍咫说,“但是你现在很难受,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别因为讨厌我就硬扛着。如果你靠着我会稍微好受一点,就……把我当成那个神造助手也可以。”
宿月脑子有点发晕了。
他听明白了苍咫的意思,是如果他需要苍咫很愿意帮助他。而且那种“帮助”好像不是他想象的那种,完全出于“为了给同事解毒更好的完成任务”的帮助。
可是……什么叫他“讨厌”苍咫?
苍咫是这么认为的吗?
宿月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这么想的吧,虽然确实是这么说的……
宿月总感觉苍咫的话深究好像很有东西,可他现在身上没力气,脑子也不怎么清醒,实在是深究不动。
但苍咫只要不是那种“我并不想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提供帮助”的态度,他就没打算再为难自己。
宿月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苍咫身上,苍白的脸颊贴着苍咫的脖子,他出了很多汗,头发都被汗湿了,应该很狼狈吧,但反正自己看不见,苍咫也没有任何介意的意思,宿月靠过来,他就把宿月搂得更紧了些。
“我没有……讨厌,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宿月低声说。他的脸颊贴着苍咫,呼吸柔软的热气都吹到苍咫脖子上。
“嗯。”苍咫简短地应着。
宿月闭着眼,他没办法面对现在这种比他们恋爱时还亲近的场景,心里面有一团非常燥热的情绪郁积着,靠近苍咫时会稍微感到凉快,所以他贴过去的架势几乎是在往苍咫的身体里钻。
“也许离你近一点我……”
宿月的语声突然顿住了。
他感觉到苍咫的嘴唇,很轻很试探地,落在他的侧脸。
“可以吗?”苍咫问,“会……好一点吗?”
“……嗯。”宿月更不敢睁开眼睛了,他的眼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微微发着抖,“辛……辛苦你了。”
“不是的。”苍咫说。
肌肤的触碰还有苍咫的声音,很轻易打开了宿月艰难守着的最后一道开关,他本来也不太能撑得住,手用力勾了一下苍咫的脖子,苍咫被他一拉,没再有任何犹豫地吻了上来。
这个吻一点也没有主神大人的冷静或者上神大人的矜持,宿月也分不清这里面到底有几分是因为他中的毒,几分是因为对面的人是苍咫,他更想不明白苍咫为什么也会这样热情地对待他。
他们在谈恋爱的时候离接吻最近的一次,也就是苍咫问的那句“是不是应该亲你”,可现在他们却变成了这样子。
就像人间一对普通的如胶似漆的爱侣,甚至比如胶似漆还要更过分一些,亲吻很快不光是嘴唇。
苍咫小心翼翼解开宿月的衣服,他的吻从嘴角到下巴再沿着脖子一寸一寸向下,苍咫的唇和手指每一次落下来,宿月都有触电一样酥酥麻麻的感觉。
作为神明、作为玩家,这都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但那是苍咫。
所以宿月就算是沉溺在欲/望里,当苍咫从小腹继续往下的时候,宿月终于短暂地回过了神,他艰难地说:“……不要。”
苍咫暂停动作,看着宿月的脸,宿月现在看起来确实很狼狈,但脸颊带着细微的水光,因为狼狈反倒有种格外色气的漂亮。
尤其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满含着春水。
“好。”苍咫说。
他低头又亲了亲宿月的鼻尖。
放在以前苍咫绝对不会这样做,他不怕宿月揍他可是他怕宿月生气,但现在他莫名地觉得,宿月好像不会因为这个而生气。
宿月微微偏过头,表情上是不想理苍咫的样子。实际上他觉得自己脸都要烧起来了。
跟前男友亲热成这样算怎么回事啊,更重要的是,他对苍咫还完全没任何抵抗力。
心里的反应,身体的反应,都完全在说明这件事。
苍咫肯定也感觉到了,他们刚才贴得那么近。
“你先休息。”苍咫说,“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等明天再说。”
短暂的亲热虽然让宿月稍微好受了一点,但身上还是没力气,说话都觉得累,而且马上要天黑了,这里的夜晚最好不要贸然行动,所以就算现在说出梦中所见,也采取不了任何行动。
不过休息一下应该就好多了。
然后,明天再……和苍咫解释今天这中毒的情况吧。
别给苍咫带来任何负担就好了。
还好苍咫也没问那么多。
他应该也能理解,宿月这是中毒了,特殊情况。
结果一到床边,宿月就愣了。
他这才想起来,为了防止进入幻觉的时候不小心伤到自己,他把一床被子拿到洗手间去包着墙壁。
于是现在床上只剩下一床被子。
以他现在这情况,刚才能够控制在只是亲亲摸摸已经到极限了。
现在苍咫一碰他,他这边绝对要出事情,那不是在轻薄主神么。
妈的这要怎么办啊。
他还很贴心地给了解决方式。
“你休息吧。”苍咫说,“我不困,坐一会儿就行,实在累了再小憩一下。”
可宿月本就因为自己中的毒给苍咫添了很多麻烦,怎么可能再因为自己现在这种尴尬的状态就搞得苍咫没办法好好休息。如果他们都是神明的完全状态也就算了,几天几夜不睡觉影响不大,但现在在游戏里,他们只不过是“身体素质稍好一点”的凡人,不休息怎样都顶不住的。
“不行。”宿月说,“你也睡。”
“我们……”他咬了咬牙,声音很小地说,“我们不盖着一床被子就好了。”
虽然天气冷些,但也不是支持不住,就算实在太冷了,两个人打成个“8”字卷,一床被子也完全可以不用互相触碰,这么一想,宿月才稍微宽了心。
“听你的。”苍咫说。
床并不大,但是宿月和苍咫硬是每人贴着床的一边,于是搞得本来挺大的一床被子都显得很小,因为根本没法同时盖住两个人。
宿月虽然在刚才和苍咫的亲昵里,身上的余毒稍解,但所谓的“情毒”毕竟是要发生某些行为才能真正意义上得到纾解。
他刚才和苍咫那些亲亲摸摸的小动作,只不过是稍微缓解一下罢了,没能真正发泄,所以慢慢地,那股劲儿又重新上来了。
搞得宿月躺在那里,浑身燥热,几乎没法安稳地躺在床上。
宿月上神对自己这种状态非常不满。
但是他不想自己再做出有悖神明矜持的行为,也不想再去勉强苍咫,所以短暂思忖后,宿月决定采取些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仰头望着颜色很单调的天花板:“我是中毒了,所以才这样。”
“我知道。”苍咫说。
宿月嗓子有些干,不知是局促还是怎么。他抿了抿嘴,咽了口唾沫:“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苍咫又说。
宿月闭了闭眼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苍咫这种完全能把天聊死的回答,也许是因为嗓音吧,竟然完全让宿月回想起刚刚在浴室里的细节。
为了消解宿月体内情毒的毒性,他们抵着浴室的墙壁亲吻,和平时那种冷淡、禁欲的风范完全不同,苍咫刚刚无论是嘴唇还是手心的温度都很高,甚至可以说的上烫,他搂着宿月的腰时也很用力,仔细回想的话,竟然有些……热情。
……操。
宿月咬了咬牙,真不能往这方面想,好不容易冷静了点儿,一下更燥了。
“我给你说下在那山洞里发生的事吧!”宿月说。
苍咫惊讶地侧头看了他一眼。
宿月:“……”
他刚才确实嗓门儿很大,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就好像身体里藏了一团火,不光在那方面很燥,连脾气、说话方式、音量,都一起燥起来了。
好在苍咫没多问。
苍咫说:“你讲。”
宿月说了自己在山洞里的所见所闻,那两个分别代表龙族的墓穴和繁衍生息之地的挨在一起的石洞;那根顶天立地的,似乎带有神秘的磁场,激发得龙族欲望几近疯狂的大石柱;还有最重要的,龙语就是村民的语言。
说到这些因为要思考,血液都被调动来供给大脑了,他总算是稍微冷静了点儿。
宿月刚刚从幻觉里挣脱出来时,就已经跟苍咫说过龙语是村民的语言这个重要结论,所以这次说出来苍咫并没太惊讶,倒是了解了宿月做出这个推论的原因。
苍咫又问:“那你觉得村民为什么会变成人形态?公爵他们和村民是对立面吗?”
“多半是的。”宿月说,“你还记得公爵交给我们的任务目标吗,‘削减龙族的怒气值’,仔细想想,龙族的怒气值为什么是99,和那所谓的树果完全没有关系,是因为他的同族都被变成人形囚禁在这里,换谁谁不生气啊。”
“我和那个小男孩有交流的时候,虽然只是个眼神的交流,龙族的怒气都降了一点,这也可以证明村民说不定真的就是龙。”
宿月这么说了之后,毫不意外的,他触发了游戏内的隐藏任务机制。
于是游戏中的时间暂停,黑鸟进入世界,开启这次的隐藏任务:
-【帮助龙族脱困】
只要完成隐藏任务,不需要达成NPC制定的任务也可以结束游戏。
“帮助龙族脱困。”宿月念叨了一遍这个任务目标,笑了下,“一般来说探索到隐藏的线索才能开启隐藏任务,既然隐藏任务开了,就说明咱们之前的推论没错,不过……帮助龙族脱困,意思是要帮他们恢复龙身吗?这要怎么做到?”
苍咫今天一天都泡在图书馆,但也没从图书馆里得到这方面的信息,他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宿月“哦”了一声,突然转过脸,有点诧异地含笑看着苍咫:“你语气怎么那么挫败啊?”
苍咫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帮不到你很挫败。”
宿月忘了刻意冷下和苍咫说话时的表情,他本来就长得漂亮,带着笑侧眼看着苍咫,眼睛受情毒的影响格外湿/润,像一汪含情脉脉的春水,眼珠漆黑,薄唇殷红,更衬得皮肤白得像块毫无瑕疵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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