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树已经隐约长出了嫩芽,顺着微风缓缓摆动着,有了几分春天的气息。
路边的灌木丛零零散散的长着些迎春花,算是初春暗淡色彩中唯一醒目的颜色。
迎面走过来了对小情侣,十分亲昵的靠在一起,女生的手放在男生的衣兜里,甜蜜的氛围十分融洽。
“你刚刚上课是不是没回我消息?”女生突然开了口。
男生:“上课老师把手机收了啊宝贝,我想回你也回不了。”
女生有些不满:“收之前就不能给我说一声吗,我还等了你好久的消息,你知道我为了等你的消息连课都没好好上吗。”
男生将女生揽的更紧:“对不起宝贝,下次一定不会了……”
二人的议论声传来,景繁放在兜内的手蜷缩了下,碰到了手机,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似乎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苏以知中午在走之前和他说回去后要发条消息来着。
但他忙忘了,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景繁拿出手机,从聊天框里找到了那只布偶猫的头像,想了下,还是打开相机,弯下腰,将淡黄色的迎春花放在了取景框中。
【每文系】:[图片.jpg]
【每文系】:我已经下班了,现在在学校,去导员那边处理些事情。
想了下,这样的汇报似乎太生硬了。
景繁又补充了句。
【每文系】:工作还顺利吗?
苏以知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同样参加竞标的对手公司老板协商。
面对这块可以说得上诱人的肥肉,哪家公司都不可能放弃,但贸然抬价只会导致溢价严重,到最后也不知道花落哪个倒霉蛋手中。
兴许是知道苏以知的作风,对方的副总提前三天预约,想要找个机会好好谈谈这件事。
在苏以知眼中,对方敢在这个时候找来,就绝对是想要说服自己放弃,或者从自己这里拿走点好处,他们退出,好少一个竞争对手。
只可惜算盘打的太响,开口就要20%的利润,苏以知都快忍不住笑出来了。
“徐总,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没有竞标经验吧。”
苏以知伸手撑着头,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眼底冷到极致,“20%的利润,你也真能要的出来。”
徐总俨然也是个老手了,忙打感情牌:“你看,咱们两家公司也算是认识这么久了,当时你刚起步的时候我们还拉了一把呢,这个项目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赚,就20%而已,相当于是我们入股。”
“拉了一把啊?”苏以知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子上敲着,“哪一把?是你公司hr私下加我们财务想让人跳槽这把,还是你们公司的程序员伪装成实习生来我这,把我们当时工程进度全部打乱,结果被我发现,报警坐了三年牢这一把?”
他语气很淡,却带着十分明显的寒意。
徐总随着他说出的话脸色越来越白,心虚的不成样子。
“那个……”徐总勉强道:“那些都是误会,你爸总公司那边和我们关系都还不错,你我小时候和我们老总还见过呢,这次就是我们老总的意思,要不我让他给你爸打个电话……”
苏以知站起了身。
身后的板凳随着他的动作在地面上猛地擦过,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看着面前的徐总,眼角的那颗小痣显得格外生动,衬的整个人冷漠至极。
“跟我相处了这么久,您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苏以知缓声道,“别和我打感情牌,我对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没有兴趣,工作的时候我不希望听到您说这些废话。这是我的公司,和我爸没有任何关系。”
随即,他很轻的勾了下唇,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
“王方,送客。”
在将人送走后,王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苏以知正头疼的揉着太阳穴。
“苏总,您还好吗?”王方问,体贴的将蒸汽眼罩放在了苏以知的桌面上,“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今天的事情基本都处理完了,系统也恢复正常了。”
苏以知拿起蒸汽眼罩,拆开,靠在椅背上仰着头。
“下次他再预约,直接说我没空。”
苏以知皱眉,“听他聊了半个小时自家家长里短,最后提出20%利润,还想打感情牌,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和我说干什么,我对他身边发生了什么一点兴趣都没,浪费我的时间。”
王方:“可能……想打动您吧。”
苏以知没接话,闭眼休息,还是王方提醒了他手机屏幕亮了下,他这才有空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消息。
是景繁发来的图片。
几朵迎春花,小小的裹挟在叶片里,似乎是怕他看不清楚,景繁伸手握住了其中一朵将它面对镜头。
苏以知的视线从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划过,眉间的疲态缓解了些。
【yz】:挺顺利的。
【yz】:花很好看,以后可以多拍几张。
景繁回复的很快。
【每文系】:好的,工作辛苦了。
【yz】:谢谢。
王方站在办公桌前,看着自家老板原来黑到要吃人的脸色现在缓解了不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很好的事,直到苏以知起身,将手机屏幕冲着他。
“好看吗?”苏以知问。
王方看着里面十分普通的迎春花和一只入了镜但不知道是谁的手,沉默了下。
“挺好看的,很有艺术感。”
苏以知满意的坐了回去。
第11章
到了导员办公室,空调的暖风逐渐驱散了景繁身上的寒意,他敲了敲开着的门,示意了下。
“导员,我来了。”
景繁说。
右边桌子上埋头处理文件的年轻男人扬起了头,“来了啊,过来吧。”
景繁走到他身边站住,空调的风吹来,将他额前的几缕发丝吹得缓缓飘起,景繁的视线从导员桌子上的文件上一扫而过,有些好奇自己的表格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是根据原主的记忆填的,尽管有些很模糊,但在重要的信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误差。
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参加比赛的个人信息表格,只要能通过审核就可以,如果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兴许也不会特地把自己叫来。
“景繁,别太紧张。”导员笑了下,“不是什么大事,就简单聊一下。”
聊一下?
景繁看向他。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你父亲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把家里的户口本拿走了,他给你打电话联系但一直没有联系到,就想找我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导员说,“我知道你家的情况,跟他说是学校档案需要户口本登记信息,他就没多问,只是让你这两天把户口本拿回去。”
导员叹气:“景繁,你还是需要和家里沟通一下,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景繁愣了下,垂在身侧的指尖嵌进了皮肉,连带着手指都微微颤抖着。
一些模糊到极致的记忆在脑海中出现,单单是几个零碎的片段,便能让他感受到难以呼吸的压抑。
似乎是原主残留的情绪。
景繁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原主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离了婚,他被判给了父亲,但父亲在离婚后没多久就再次结了婚,三个月便生下了他现如今名义上的弟弟。
婚内出轨,再加上原主父亲好吃懒做,继母尖酸刻薄,家里只能靠父亲偶尔的零工维持生计,原主在家中是极度不受欢迎的那个,在父亲和继母都宠爱弟弟的情况下,他便成了累赘。
从小原主在家中就没有存在感,险些连高中都上不了,家中一分钱学费都不肯给他出。
生母也早已没了联系,小小年纪的原主只能偶尔帮饭店洗洗盘子攒钱上学,十分争气的考上了南大。
但在考上南大后,父亲和继母便觉得他能赚钱了,开始想尽办法以各种理由威胁原主往家里打钱,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
只是当时原主自顾不暇,赚的钱基本都用在吃饭上,一分钱都没有攒下来,被二人找到学校当着全办公室老师的面骂了一顿,最终私下达成协议,只要原主给他们二十万,就能划清关系。
二十万……
景繁想到了合同上的金额。
“你爸让我转达给你句话,说你放假了可以多回家坐坐。”
导员面露难色,“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父母,能好好聊聊还是说开比较好。”
景繁始终垂着睫翼。
那两个人并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性格。
“知道了。”景繁说,“我会把户口本送回去的,老师,我的表格还有问题吗?”
导员:“没事,就是想跟你当面说一下,怕电话里讲不清楚。景繁,我知道你家里情况有些特殊,说实话,如果是我的话也不会留在那,但毕竟你还跟他们有法律上的关系,所以……”
话里提醒的意思很明显。
景繁嗯了声:“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关心。”
导员看着眼前的青年,眉间难掩的担忧,在当时他父母前来闹事的时候,险些搞得整个学校人尽皆知,还是主任那边把消息压到只有小部分人知道,才避免了闹剧的发生。
也是经由那件事,导员知道了景繁复杂的家庭情况。
说不心疼是假的,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还能考上南大,属实不易。
也正是因此,导员才对景繁平日的旷课格外宽容。
“其它没什么事了。”导员说,“你记得算好学分,别后面要补考,挂科的话我可捞不了你……”
景繁很轻的笑了下:“好的,麻烦您了。”
和导员道了别,景繁出了办公室。
周末是难得的清闲时光,景繁回了那套房子。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家具少的可怜,估计苏以知基本没来过这里,窗台上甚至因为长久没住已经积了层灰,他也没什么别的事,索性带上手套,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景繁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千灯火,突然有了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上辈子的他和家里的关系也很淡漠,没有任何外界因素,只是和父母缺少沟通,父母也对他基本不管不问,导致景繁工作后便很少和家里联系,只是偶尔会打些钱回去,除此之外再无联系。
每次工作时听到同事兴致勃勃提起关于自己家中的事,景繁总是笑着聆听,从不参与。
家庭这两个字于他而言,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程度。
兴许正是因为从小到大他就没有感受过多少来自家庭的温暖,和苏以知结婚的时候他才会有些恍惚。
他是真的和一个陌生人组建了家庭。
尽管只是法律意义上的。
景繁小幅度的皱眉,他并不懂关于家庭的意义是什么,在他的印象里,无疑就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每日争吵,但却还是互相扶持,似乎比起争吵,现在这样相敬如宾的家庭才是最适合他的。
景繁吸了口气,拉上了窗帘,回到房间在包里找到了户口本,打算找个时间将户口本送回去。
刚刚收拾完卫生,家里还留了许多垃圾,景繁扫完房间的地,拎起门口的垃圾,打算下楼一趟,顺便去买点饭吃。
将垃圾丢进桶里,景繁拢了下衣领,看向不远处热闹的小吃街,视线的一角却晃到了大门口那辆熟悉的车。
黑色迈巴赫低调的隐藏在夜色中,朝着车库的方向缓慢驶去。
景繁以为他没看见自己,朝旁边让了让。
谁知车在半路拐了个弯,在景繁面前稳稳停下,车窗降下,苏以知坐在车内看着他。
“好巧。”苏以知冲他笑了下,问,“吃晚饭了吗?”
景繁愣了下:“还没。”
“那正好。”
苏以知从副驾驶拿过打包好的餐盒递给他,“今天下午去了东区,王方说有家很好吃的小笼包,顺便给你带回来了点。你尝尝。”
景繁迟疑的接过,小笼包的香气蔓延而来,包装拿着还有些烫手,从东区到这里起码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按理来说这样的天气应该早就凉了才对。
直到看向副座,景繁才看见上面的毛毯。
景繁握着袋子的手缓缓收紧了下,“谢谢。”
苏以知:“不用这么客气,我去停车,你先上去吧。”
景繁站在原地没动,目送着那辆车驶入地库,几分钟后,苏以知从地库中走了出来,伸手随意的扯了下领带。
景繁的视线从他形状好看的锁骨上扫过,抿了下唇,移开了视线。
苏以知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现在已经晚上,气温低的有些冻人,而景繁还穿着件很薄的卫衣,苏以知盯着他的卫衣看了会儿,出了声。
“你怎么穿这么薄出来?不冷吗?”
景繁:“刚刚在家打扫了下卫生,下来扔个垃圾,就没注意。”
苏以知:“我过段时间会让阿姨过来,那些事交给她就行,你不用这么麻烦。”
景繁答应了。
二人一起坐电梯上了楼,都没有说话,进门的时候景繁十分自觉的打开门让苏以知先进,苏以知略带疑惑的看了眼景繁,没有拒绝,走了进去,在门口换了拖鞋。
在看见屋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时,苏以知脱西装的动作顿了下。
随即回头看向景繁:“你这未免也太认真了吧。”
景繁拎着那袋子小笼包:“没有,因为看很多地方沾了灰尘,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里呼吸对肺不好,就简单整理了下。”
苏以知笑:“我倒没发现你还挺在乎健康的。”
他把西装放在沙发扶手上,里面依旧是那件白色衬衫,袖口随意的挽到小臂处,俨然没了刚见面时那股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温和了许多。
景繁看着他打开冰箱,在冰箱里面挑挑拣拣,找到了两颗蔫了的青菜和一把挂面。
苏以知拿着青菜回头看景繁,问:“景先生,咱们晚上吃青菜面怎么样?”
暖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嘴角上扬的弧度让他整个人都带了几分柔和。
不远处楼下传来一家三口亲昵的闲聊声,面前名义上的爱人和他聊着今晚的晚饭,明明是平淡至极的话题,却莫名让景繁心念一动。
所谓的家庭,是不是就是像现在这样?
温和,平淡,却又莫名抚慰人心。
景繁放在身侧的手很轻的蜷缩了下,弯了下眉眼:“好。”
第12章
景繁本想下厨,但苏以知已经拿着菜进了厨房,让景繁意外的是,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苏以知下厨的动作居然意外的娴熟。
切着菜,苏以知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目光。
他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景繁,“怎么这个眼神,我看起来很像不会做饭的那类人吗?”
景繁啊了声:“就是……有点没想到。”
苏以知熟练的准备着配菜,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好歹也是大学没毕业就出来工作的人,总不能一点饭都不会做。”
“那还是挺厉害的。”景繁夸赞。
在他看来,苏以知年纪轻轻就能带领公司发展到现如今这种规模,已经是很多同龄人无法达到的事了,除此之外的所有技能都可以被称之为加分项。
景繁想了下,觉得自己夸的不够真诚,又加了句:“以后你的爱人一定会很幸福。”
苏以知拿着锅铲的手顿了下,然后问:“为什么这么说?”
景繁:“因为你很优秀,一定有很多厉害的人追求你。”
苏以知没接话,看了他几秒,最终收回了视线。
锅里的煎蛋滋滋啦啦的在油里翻滚着,淡淡的焦香传遍了整个厨房,在香味达到最浓烈之际,他将热水浇灌进去,汤顿时变为淡淡的乳白色。
两枚合在一起的煎蛋在汤里翻滚,苏以知抬手,用锅铲将煎蛋一分为二。
景繁安静的站在门口,看着他做完了整顿饭。
热气腾腾的面很快被端上餐桌,苏以知摘下了围裙,拿湿巾擦干了手,坐在餐桌上前。
他家的餐桌很大,父母在找人设计这间房子的时候特地让人做了加长版餐桌,想着等到以后苏以知结婚后叫朋友来家里聚餐会方便点。
只是可惜,苏以知并不是喜欢叫朋友来家里的性格,景繁也是。
于是两个瓷碗放在餐桌上,再加上那两盒小笼包,看起来就格外的空旷。
景繁将碗移到靠近走廊的位置上,和苏以知离得很远,刚坐下,就感受到了苏以知的目光。
“这边凳子脏吗?”苏以知问。
景繁看了眼凳子:“挺干净的,我下午擦过一遍。”
苏以知又问:“你不喜欢这个位置?”
景繁:“没有……我对位置没什么要求。”
苏以知:“那你为什么不坐在我这边?”
景繁犹豫:“我怕打扰到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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