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说好吗?别憋着...”
“商楠,她就是个混蛋!”
白黎眼泪直流——
“我真搞不懂她,人家都结婚生孩子了,她还这样义无反顾,她把她自己当什么?当玩物,还是当舔狗?玩深情...她以为这样能改变什么吗?!”
“你的意思是说叶绒是...”
“她前女友。”
那晚在大排档捡到她,吐成那个鬼样子,自己给她擦给她换衣服,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算了...她可好,拉着自己喊别的女人的名字,说着说着...人就要抱过来,一只手捏着自己的后颈,另只手箍着自己的腰,耳边全是叶绒的名字,白黎气的要死!当下猛地推开她,就连商楠撞在床头,自己也没管。
想过她和叶绒之间有故事,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白黎生气的同时,却又心凉....
十年,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就像一道大山横亘在自己和商楠之间。
白黎清楚这背后无疑是一个凄美惨绝的爱情故事,她甚至都觉得,只要叶绒还爱她,商楠也不会介意来一场永远不能见光的地下情。
她有一种万劫不复的感觉,她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十年的感情,怎么破?
自己连城门都没进去,就先输了。
所以,在第二天商楠醒来后,她才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凶狠’起来,只是...她发现自己对商楠根本狠不起来,所谓的狠到最后,其实就两个字——心疼。
心疼她的痴心,心疼她的遭遇,心疼她为什么要这么傻。
明知前路无望,还是愿意痴痴的等。
白黎控制不住的惦记她,关心她...几乎每天睡前翻一遍她朋友圈,成了自己必做的功课。
若有似无的关心,忽隐忽明的靠近,怕她察觉,又怕她不察觉,白黎无数次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但又觉得应该再等等...商楠可能还没有准备好,不要吓着她。
白黎知道十年是个不可跨越的鸿沟,但她觉得...感情这回事,只要你认真浇灌,无论怎样一定都能开出一朵向阳的花来。
直到,她发现商楠完全无动于衷后,甚至试图跟自己划清界限时,自己脆弱。敏。感的防线又破了。
絮絮叨叨的讲完这些,冉宁几乎震惊,她万万没想到,白黎对商楠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
虽然这时候不太合适,但冉宁觉得自己应该问,也必须问——
“你...你怎么会喜欢她?你不是一直喜欢男....”
“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是不是因为我跟陆迢,影响到你?”
“没有。”
白黎摇摇头,她抱住冉宁“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喜欢一个人,我也考虑了很久,冉宁...我好像拔不出来了。”
冉宁回抱住,十分心疼这个善良的好姑娘,与其说是白黎拔不出来,不如说...白黎更多在心疼商楠...心疼她正在一条没有黎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
“唉——”
陆迢长叹口气。
“商楠真可怜。”
“就商楠可怜,白黎呢?”
冉宁扯过被子,陆迢被她踢了出去。
“哎哎...冷...”
一句冷,冉宁才松了被子,勉强给她一小溜。
陆迢急忙把自己又裹进去,笑着说:“我知道你偏心白黎,但是商楠又做错了什么?白黎喜欢她,她已经在躲了,结果呢...白黎还上赶着追,你觉得从另一方面说这不是对商楠的困扰吗?”
“可是——”
“冉宁,你先听我说,我们客观一点,不要因为和谁的关系亲近,天平就失衡。”陆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娓娓道来:“商楠是孤儿,叶绒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你或许对孤儿院不了解,那个地方绝对比你能想象还要更加要不幸的多,如果没有叶绒,商楠也不可能是今天的商楠,别说工作,就是书她都念不完...还有——”
顿了顿——
“你真的希望白黎和商楠在一起吗?你扪心自问真的希望?”
冉宁沉默。
她不希望。
她把白黎当自己最好的朋友,十几年的友谊,说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相较于喜欢同性还是异性,她更希望白黎可以选择后者,并不是去对比什么,单纯是想让她轻松一点,简单一点。
这条路,自己走了十年,其中九年都在迷雾里挣扎,虽说现在拨开云雾见天日,可只要想起那些黯淡无光岁月,都还是会让自己心惊,还有父母那一关...冉宁不止一次地想过跟外公外婆摊牌会怎样?想自己的反应,想两个老人家的反应,以及那个奔溃万分的场景...
怕也不怕。
怕是因为家人伤心,不怕是因为余生有陆迢相伴。
冉宁想...自己该是不孝吧,家人与爱人,她选择了后者。
现在她有些理解妈妈当年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嫁给爸爸了,那种爱一个人的心,是不受控的,即使天塌下来,只要有对方在,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了,况且天也不会真的塌下来。
只是...如果把白黎代入自己,冉宁就很难过。
白黎太美好了,家庭不幸的人,对于家庭和睦健全的人,总有一层无法抹去的滤镜。
冉宁从不觉得自己是公主,但她觉得白黎是。
....
陆迢摸了摸冉宁的头,把人熊抱在怀里——
“管她们呢,敢喜欢...还怕受伤?要是怕受伤,那还谈什么喜欢?”
“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你不怕受伤?”
“怕啊,怕我也要追!大不了头破血流,反正又不会死。”
这一瞬,仿佛回到高三,那个抱着滑板,或踩着脚踏车,在自己面前飞扬的青涩少女——
一如既往,神采奕奕,深情专注。
“南墙嘛,先撞了再说。”
第八十六章
半夜, 白黎在护士台值班,走廊静悄悄的,除了护士台这一块最亮以外,其余地方都是暗的, 撑头朝远处看去, 还有一块绿莹莹的幽光, 写着安全通道四个大字,就这四个字,差点没把张护士吓破胆。
有回值班她隐形眼镜掉了, 看什么都是糊的, 正到处找呢, 就见远处一个披头散发黑团走过来, 身后冒着惨绿惨绿的光,张护士顿时吓得气都不会喘了,胆战心惊的问了句, 谁啊,才听那人开口说是去喝水, 然后那人就飘去水房了。等张护士找到眼镜塞眼睛里后, 长舒一口气,原来是有个病人拿着顶假发, 至于身后的惨绿, 是安全通道的标识, 打那儿之后...张护士再不带隐形了, 时刻把眼镜盒揣兜里。
白黎打了个哈切搓了搓手,值班室里的小肖出来了, 叫了声:“白姐, 到点儿了, 你去睡吧。”
她俩轮着,白黎上半夜,小肖下半夜。
白黎挺困的,不过肚子更饿,她抻了个懒腰,打算先去泡碗面,解决一下温饱再说,端着桶面,就往水房走,面都放水热器底下了,手一缩立马又伸回来,紧跟着她从出来水房,转身就进电梯里。
电梯门开。
黑漆漆的一片。
“谁啊?”声音从护士站那边传来。
白黎快走过去,笑道:“是我,吓着你了?”
“白姐啊。”小护士摇摇头,不好意思道:“我头次值夜,有点神经过敏。”
“比我那时候好多了,我头次值得时候差点儿关公都搬来。”
白黎一打趣,小护士就笑了,紧绷的神经立马放松下来,她问:“白姐,你怎么过来了?”
“饿了,楼上水没烧好,我懒得等,来你们这层借点开水。”
小护士大方“我这有火腿肠——”
“别,你自己留给,困了就撕开吃,能解乏。”
“白姐,你真逗~”
“走了昂~”
白黎手一扬,直奔开水间。
开水往面饼上一浇,方便面的那股速食味就飘出来了,都说这几年方便面的销量锐减,可白黎丝毫没有觉察,就这东西..谁抽屉里没有?少说都三四盒,干这一行,又累又辛苦,动辄几个大夜的熬,累急的时候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都烧高香,谁还管有没有营养,说起这个白黎就想到之前小肖说的话,这几天没睡好,可得吃点好的,五分钟后捧着一碗泡面回来——
“你吃什么好的?不还泡面吗?”
“不一样,这个是小鸡炖蘑菇!”
说起来都觉得是玩笑,其实往深了下想,也挺心酸的。
白黎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便探出头朝右边走廊看过去——
来都来了...要不去看看?
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看?再说...自己来又不是看她的!
想到那天中午的事,白黎就气的肝疼,不就是个炖鸡汤嘛,没见过还是没喝过!至于嘛!
白黎抱着个胳膊,思忖再三,还是觉得不要去了,省的那人再躲三躲四,生怕自己好像缠着她一样,愿意跳火坑跳去呗,跟自己有一毛钱关系?
重重拧了拧眉头——
警告自己:“白黎你要再管她的闲事儿!你就是猪!!”
音不大,是打火机的声。
住院部是无烟的,谁这么大胆,大半夜抽烟?
白黎退出茶水间,顺着烟味进女厕,看着眼前的隔板,当当当地敲了敲——
“谁让你抽烟的?!病房不准抽烟不知道吗?出来!”
手一抖,刚点着的烟立马掉进下水道,火星灭掉的刺啦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隔间里的人僵着不动,隔间外的人一个劲儿不停敲,边敲边念叨:“你是病人还是家属?要是家属你为病人想过没?你搞得到处都是烟味,抽完你是爽了拍拍屁股走人,紧跟着来的病人怎么办?怎么一点都不为别人考虑呢?你要是病人,今天这事儿就更过分!病人能抽烟吗?你以为你自己躲着抽没关系是吗?给你开的药打的针,你——”
没等白黎训完,门板开了,里面的人露出脸来,目光无奈的看着眼前凶巴巴的女人,低低的说了句——
“我没抽,刚点上。”
“没...没抽...没抽你点也不对!”
白黎挡在门板前,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眼神比刚刚隔着门板念叨的时候还要凶——
“要不是我来了,你会不抽吗?你现在只会一根接一根!”白黎扯了扯嘴角,忽然笑了,一副玩味的口吻“多可惜啊,你这么抽,怎么对得起你喝的那些鸡汤?那不是白补了吗?”
“白黎,你够了。”商楠声音偏低,能听得出来..她在咬牙“谁规定骨折不能抽烟?而且你说这里是无烟区,有标识吗?白天在厕所里进进出出抽烟的人不少,你要真想管,那时候再来。”
商楠这人初打交道感觉良好,开得起玩笑,聊得住荤话,你说什么她都笑吟吟不反对,又因为成天在救援队待着,身上也沾着股热烈赤忱,虽然不像陆迢那么大劲儿,但也差不到哪去,一来二去,你就会觉得这人不错,人挺好。可只有了解她的才知道,这都基于表面,都是在大家只是普通朋友的份上的时候才会这样,但凡你想深入了解,她立马速冻成冰,拒你千里之外,让你稀里糊涂就被疏远拉黑,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关系就没了,问题是你还一点刺儿挑不出。
如果说陆迢是吃软不吃硬,那商楠就是软硬都不吃。
她这么凶,脾气这么差,照白黎的脾气,就算不踹她一脚,也该啐她一口,好心好意全为你,结果呢?全他。妈。的喂狗肚子去了!但凡这人有点良心,都说不出来这话!
可白黎偏偏什么都没做,眼怔怔的看她...准确的说是瞪,但不知道为什么...瞪着瞪着就瞪不起来了。
商楠穿着病号服,蓝白条纹相间,衬的她又瘦又高,颀长的脖颈线条流畅,隐约能看见领子里藏着的锁骨,一字锁骨,领口敞开的时候,特别好看...白黎莫名其妙脸热,她想起来那天这人酒醉,自己给她换衣服的时候了——
她抱着自己不撒手,搂着自己的腰,趴在自己的肩头,酒气掺杂的热气,比火还要烧人,自己有推开她的,可她根本不管,白黎觉得自己也是人,凭什么要这样煎熬,没忍住就....就多看了两眼,多摸了两把。
可她也摸自己了,顶多算扯平。
不过这人要亲过来的时候,自己没让...其实也差一点,如果她没有一直叫叶绒的名字。
叶绒...又是叶绒...
白黎的回忆戛然而止,好心情也消失殆尽。
这个名字像个魔咒,立在她们之间,怎么都绕不过去。
渐渐地...白黎炙热的目光冷却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神情——
商楠不知道白黎怎么想,反正在自己眼里看来,这人的目光就叫幽怨。
“白黎。”商楠声音很轻的叫她,伴随着的还有一声比叫她名字更轻一点的叹气“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
白黎面无表情“什么?”
“如果没有,那你为什么突然间这样?”商楠皱眉,跟她说自己的真心话“我不是好人,我很糟糕,你不要喜欢我,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暗恋被当事人当场拆穿,白黎一阵难堪,她抬眼看向商楠,这人眉眼的冷漠仿佛刻在骨子,与她对叶绒的时候,可太不一样了。
“呵——”白黎自嘲地勾起唇,笑道:“你的确不是什么好人,我确实不应该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你说的对...不过,我想想问问你——”
商楠的目光对上她“你说。”
白黎又一冷笑,忽然向前走去,几乎要跟她挨在一起,两人对面对,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温热又炙烤。
“你摸。我怎么算?”
“我什么时候——”
“你喝醉的时候!”白黎咬着唇角,眸子里泛着狠色“别说你不记得,我看你醉成一摊泥,好心好意把你带去我家,结果呢...你摸我,摸我就算了,现在还不承认,商楠...你觉得自己这样合适吗?”
商楠是学心理的,白黎这样自己没见过,顿了顿“女人摸女人,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太——”
“我没有过。”
“你是第一个。”
白黎的手在商楠脸上滑过,淡淡的消毒水味,在鼻腔里被无限放大,商楠眼皮跳了跳,一把钳住这人的手,用力握住——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那天晚上...你说我腰特别细,xiong特别软,你叫我别动...你说你想...要。我。”
商楠的脑子嗡的炸开,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白黎,嘴唇翕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白黎挣了挣手腕“商楠!你弄疼我了!”
商楠急忙松手,下意识低头去看“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冷了自己多少天,什么时候见她这样着急过,白黎心念疯动——
“商楠——”
“嗯?”
白黎亲她的嘴,下一刻脸颊通红。
商楠明明没有挡着她,她却推了她一下..才跑出去,矫情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就连开水间的泡面,她都忘了。
顶着个大红脸,回到护士站,小肖奇怪,问她“白姐,你的泡面呢?”
白黎哪还记得什么泡面啊,舔了舔嘴唇,笑出朵花——
“我吃过了。”
至于商楠,就没白黎这么想得开,她低着头..坐在走廊里,像个罪人。
怎么会呢?
一点都不记得了...
真的...真的那样了吗?
商楠看着自己的手,凌乱的掌纹堪比她此刻的心情。
————
————
正查房呢,新闻频道紧急插播了一则消息——
昨夜凌晨,东海域渔民遇险,华清一飞救援队立即派出直升机救援,于今日六时安全抵达医院。
“冉宁...冉宁...”
“嗯?”
旁边的小刘冲她抬了抬眉“罗院长叫你呢。”
“哦...”冉宁低头又抬头,捋了捋耳鬓“罗院长...”
查房结束后,冉宁没回医生办,先给陆迢打了个电话刚响两声,直到那人慵慵懒懒响起,冉宁悬在心头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炸酱面是吧?行,等你回来了,我做给你吃。”
“这么好,亲个~”
还有工作要忙,没聊几句,电话就挂了。
“你还给她做炸酱面?”
罗院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冉宁一个激灵,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罗...罗院长...”
走路又快又轻...还没声儿,这点罗玉书在医院里是公认的。
“你这手可不能轻易动刀,等回来让她给你做,反了天了...还伺候她。”
冉宁有点懵“呃...其实,陆迢的厨艺比我好,她做饭比较多。”
“是吗?她还会做饭呢?”
罗院长说着便笑起来“她做饭好吃吗?”
“挺好吃的,她炖红烧肉特别香。”
“这样吗?那是我想错了,我还以为她什么都不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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