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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爱我(韩七酒)


可有的时候太过完美,也不是好事,因为这个世界,不可能有完美的人。
直到有次聚餐,陆迢喝醉抱着手机胡言乱语,商楠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太漂亮,穿着校服,简单的马尾扎在脑后,素面朝天却十足亮眼,皮肤白的牛乳一样,陆迢搂她入怀,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爱意。
陆迢喜欢女生这事,不用说,她光站在那儿,你看她一眼心里就有个大概。
这人身上的侵略性太强,属于谁也不服,谁也管不住的那种,你要比她强,她拼出半条命也要超过你,你要比她弱,那距离就只会越拉越大。
飞行员选拔条件男女都一样,能选中的都是万里挑一。
记得刚进飞行队那阵儿,大家伙都年轻,都是各大航校毕业的天之骄子,那股子傲劲儿全写在脸上,陆迢是那届里唯一一个女生,领导自然而然就比较重视,经常在训练跟出勤方面给予表扬,这就引得某几个男性同胞不大服气,再加上她当时又不怎么合群,独行侠一样独来独往,非议就更大。
挑刺、阴阳怪气...话里话外意思她是走后门儿,起初陆迢没搭理,后来越说越离谱,有时候当人面都不顾及。
大家都是靠本事进来的,凭什么你泼我脏水,我就要受着?!
那天日常训练,陆迢脱下外套怒摔在地上——
“敢不敢比?”
“比就比!谁怕谁啊!”
当时闹得挺轰动,毕竟陆迢是一个人,对方可是四个人,几乎整个飞行队的都来观战。
众所众知航体训练三大神器:旋梯、活滚、固滚。
一样一样来,陆迢以一己之力,让对方四人吐得昏天黑地,做完这些后,按道理就可以停了,她已经为自己证明,可她偏不——浑身上下透着不服输的狠劲儿,强撑着,把自己逼到体能极限,硬跑完了3000m。
捡起地上的外套,汗像雨一样的往下掉——
“妈的!让你们看不起女生!弄不死你们!”
从那之后,再没人敢说她是走后门儿,也再没人敢拿性别这事捏她,不过陆迢也多了个外号——陆疯子。
凌晨三点半,冉宁泡了两碗桶面,一碗给白黎,一碗自己吃。
怕困,又冲包速溶咖啡提神,没吃两口,却扭头盯着窗户玻璃发呆。
白黎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窗外黢黑一片,棕榈树的叶子四仰八叉像只炸毛狮,随着风声呼呼摇晃。
“我饱了。”
“你才吃两口!”
“真饱了。”
从婚纱店回来,她就成了这样。
前半夜勉强能撑撑,后半夜简直比霜打的茄子还要蔫...
冉宁觉得自己特别没意思,九年了,又不是九个月,也不是九天,重启恋情难道不是很正常吗?再说...像陆迢那样的人,不管是她追别人,还是别人追她,估计都不在少数,今天这个...恐怕也不是头一个。
罗院长知道她喜欢女生吗?
应该不知道吧,否则肯定不会纵容她,但...也不一定,照陆迢的性子,就算罗院长知道,估计也拿她没办法,她这个人脸上笑的清风明月,背地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谁能管得住她。
冉宁不自觉地做起深呼吸。
白黎咬断嘴里的面条,狐疑地看过去——
“你叹什么气?”
“没啊。”冉宁摇摇头“我没叹气。”
白黎学着她刚刚的样子,耸起肩膀又垂下,长长地呼了口气——
“这不是叹气?”
“当然不是。”
分明就是!白黎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不好好吃,还唉声叹气——
“你有心事啊?”
“怎么可能,我心情不知道多好。”
“那你再吃点,晚上你就没吃。”
“我喝咖啡,一样的。”
冉宁起身走到窗户前,楼下停着辆车,不停地打双闪。
“谁啊这是?大晚上放鬼火?”白黎话音刚落,值班室的门就被敲了敲。
娇滴滴的一声——
“白姐~那个...我男朋友来了,我去看一下,就五分钟。”
“护士站有人吗?”
“有。”
“快去快回,下不为例。”
“哎~谢谢白姐~”
小护士刚走,楼下的双闪立刻消停,白黎努了努嘴“找了个搞金融的,好像还是海龟,小姑娘说等结婚就辞职,专心在家相夫教子,现在天天朋友圈微博轮番秀恩爱呢。”
“你羡慕?”
“羡慕啊,不用工作就有钱花,谁不羡慕。”
“跟万康说,让他养你啊。”
“拉倒吧,他那点儿工资,还完房贷车贷,兜儿剩几个子儿,再说...我要是没工作,他妈还不得跳起来。”
白黎笑笑,捣了捣冉宁的胳膊——
“不过...你不觉得金融海龟,特熟悉吗?宋伯庸...好像也是...”
眼前的人明显一愣,立马就被揪住——
“你别装昂~人家可追了你两年!”
冉宁高中转到华清,一直跟外公外婆生活,俩老人都是地质教授,属于高知分子,对于外孙女的教育格外重视,冉宁自己也争气,品学兼优四个字,像刻在她骨子似的,一路走来,从未让人失望。
刚步入大学,冷美人的名声便不胫而走,12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冉宁的,长得漂亮,书香门第,又是女学霸,身上那股书韵气质,用不着风吹,自动能飘二里地,学校追她的男生加起来能踢一场友谊赛,可她偏偏性子冷,对谁都视若无睹,人家痛哭流涕,她事不关己;人家狂野热烈,她一盆冷水,但就算这样,身边的男同学仍然前赴后继。
一直到宋伯庸的出现——
冉宁是记得他的,人很斯文谦和,许多时候两人都是偶遇,只是偶遇的次数多了,就显得刻意。
帅哥美女总是很养眼的搭配,当时许多人都说他们登对,起初自己并没在意,直到有次做实验,宋伯庸来找她,被系主任看见,打趣说男朋友不错,那一刻的感觉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前所未有的抗拒,打心眼儿里的抵触,骨子里渗出来的反感。
某个清晰的面孔,浮现脑海,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思念,犹如铺天盖地的海啸瞬间将她吞没。
“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冉宁严肃冷漠,语气没有丝毫温度,系主任当即表情错愕,那样子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从那之后她再没有见过宋伯庸。
见她半天不说话,白黎以为她在回忆,毕竟宋伯庸那时也是风靡万千少女的,难免有些揶揄道——
“现在想想,他挺帅的,什么时候都是白T恤白衬衫,脸上干干净净的不像别的男生胡子拉碴,每回遇见还不好意思看你,就知道冲你乐,我记得那会儿咱们总能碰见他,食堂、图书馆、小吃街,好像哪里都有他,可他又不是医科大的,我说人家追你,你非说是碰巧....也不知道他现在结婚没?”
“结了吧,不过,他长什么样儿?你不提我都忘了还有这个人。”
“不是吧...你这么无情?”

数学大概是所有学生的克星,数学老师就是克星中的克星,有时候真是很搞不懂,分明就是难到升天的题,在数学老师嘴里,怎么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似的那么简单?
胡敏是学校专门返聘请回来的教师,七十多岁一老太太,头发焗得黝黑,一丝不苟梳到脑后,脑袋小额头大,两只眼睛比老鹰还亮,课讲地超好,就是教学方式老派,打压多过鼓励,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你们不要以为实验班就了不起,你们是我从业四十多年来,带的最差的一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每次学班搞什么排名榜公示,她又会跑去年级组长那里生气——
“成天搞这一套,学生的信心就是被你们这样搞垮掉的!!这个年纪的小孩自尊心最强,赶紧把那个排名表取下来!”
总之是个大脾气,却又带点可爱的小老太太。
这天课间——
“糟了...数学册子我没带。”
“啊?那快去借吧!不然胡奶奶会骂死你...”
话音未落,上课铃猝然作响。
来不及了...
冉宁拿出黑色碳素笔,在演草纸上画了画“算了,骂就骂吧,大不了去后面站着。”
教室门口,胡敏一只脚刚迈进来,人影都还没看清,陆迢就像阵风似地冲过来,撂下册子就跑。
果不其然——
胡奶奶吐沫星子乱飞——
“册子册子不带!笔记笔记不做!陆迢你别以为年纪第一就能为所欲为!后面站着去!!”
陆迢一个人,连本书都没有,站了一节课。
....
华清六十九中出了名升学率高,同时也是出了名压力大,基本不存在托关系走后门,因为分数不到位,就算你进来了,也会因为跟不上而留级或者转校。
王婉晴是擦着分数线进来的,但她的成绩不稳定,当初考进来就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属于大部分时间普通发挥,偶尔时间超常发挥,这回月考成绩不理想,分数班里垫底,一时想不开就做了傻事,虽然发现及时,没有酿成无法弥补的后果,但这件事还是给校领导们当头一棒,在重视分数的同时,学生的心理状况更加重要。
于是...轰轰烈烈的减压行动开始——
说减压,其实就是军训。
这天,站完军姿,大家解散休息,某些污言秽语就传出来——
“艹!好端端闹什么自杀?现在好了!停课不说,还他妈的军训!神烦!”
王婉晴就站在旁边,戴着迷彩帽,两只眼睛红红的肿着。
那男生不知道是没看见人,还是看见了故意说,斜歪在身子,晃啊晃的“我妈说了,要是因为什么破军训耽误学习,肯定要去教育局投诉!”
陆迢摘下帽子,手在头上胡撸了几下,哼笑出声——“得了吧...就你那点分数,那是去教育局投诉的事吗?你得投诉整个教育体系,让他们把高考制度彻底删除,不然你怎么有戏?”
“哎~陆迢我说你了吗?”
陆迢两腿站的笔直,腰背从身后看去比校门口的小白杨还要挺拔,收敛起一贯的嘻嘻哈哈,眼中正经严肃——
“那别人说你了吗?”
随后,走到王婉晴面前,声音又柔和下来“数学笔记是吧?明天我给你带过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操场。
教室里——
白黎抱着胳膊趴在课桌上睡觉,冉宁低头写着卷子,恰好一支笔芯用完,身边人迷糊地睁开眼——
“下午还要军训呢,你不睡会儿吗?”
“你睡吧,我不困。”
“你是我姐,你太牛了。”
话落,白黎又睡了过去。
大概十五分左右,一道绿迷彩从教室门口走过来,停在冉宁椅子旁边——
“学霸,数学笔记借我使使呗。”
冉宁抬头看了他一眼,是刚刚在要去教育局投诉的那位男同学——
“没有。”
“没有?”
“嗯。”
男同学大概率是不信,毕竟学霸怎么会不做笔记?但是冉宁的表情太镇定,又让人不得不信,而且她看上去也不是很‘乐于助人’的模样——
“那...那好吧。”
下午放学——
金色霞光洒满大地,天际红日染了半边云彩。
“陆迢。”
一双手干净修长,纤细的指节白如葱根,猝不及防的出现在陆迢面前——
“什么?”
“数学笔记。”
“....”
“拿黑色碳素笔抄,重点部分用红色荧光笔描粗。”
陆迢都傻了“你给我笔记干嘛?”
“你明天不是要给王婉晴吗?你有笔记吗?”
愣了好几秒,陆迢才恍然大悟,同时却又诧异“我是要给她...但你怎么知道我没笔记?”
冉宁把笔记本拍进她怀里,淡淡的说道——
“上星期胡奶奶训你,忘了?”
陆迢顿时眼睛一亮——
“上星期的事儿,这星期你还记得?看不出来...你挺关注我啊~”
贫嘴的毛病又犯了,冉宁没跟她计较,定定的看着她——
“要是我没给你笔记,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陆迢拉开外套,把笔记塞进肚子里,再把拉链拉上——
“能怎么办,熬夜做一份呗~”
“那你今晚有的熬,明天记得还给我。”
说完,冉宁要走,被陆迢眼疾手快地捞住,明明隔着厚重的羽绒服,什么都触不到,心却猛然加速狂跳——
摸了摸鼻尖“那什么...我也坐六路,一起走吧。”
这个点儿人多,公交车挤得厉害,陆迢一手拉着吊环,另只手撑在车窗户的横杠上,她把冉宁护在怀里,下盘像生了根似的,就算被左右后面的人撞,也没东倒西歪。
冉宁看着她的手,筋都暴起来了,头稍微侧了侧,碰到这人敞着的衣领,里面是一件纯白的T恤。
一股淡淡的香皂味飘来——
清爽干净,和她这个人一样。
.....
第二天,陆迢把笔记还给冉宁。
“抄完了?”
“抄完了。”
“全抄完了?”
“嗯。”
白黎一进班,就看见两人再说话,刚走到旁边,嘴巴瞬间张大,指着陆迢的脸——
“哇!你昨天做贼去了吗?眼圈黑成这样??”
陆迢伸手揉了揉“啊?还...还好吧。”
等人走开,冉宁低下头,嘴角忍不住抽笑。
“你笑什么?”白黎莫名其妙。
“没什么。”
冉宁摇摇头,视线瞥向狂打哈欠的那人,看来她昨天真熬了一夜。
都说学霸的笔记相当于通关秘籍,冉宁觉得这说法委实夸张,要真是通关秘籍,哪还用什么上学,抱着‘秘籍’回家研究去得了,人人都是清华北大,说到底笔记这东西,就是起个辅助作用,最主要还得靠刷题。
冉宁不知道笔记对王婉晴有没有帮助?不过...她来找陆迢的次数,倒是日渐频繁。
刚开始隔三差五,渐渐地一天一次,再往后几乎每个课间都会过来,怀里不是抱着数学册子,就是捧着物理卷子,再不然化学英语,总之每个科目都被她问了个遍。
陆迢又是个乐于助人的性子,从来没有拒绝的时候,属于有问必答型。
只是问不代表就一定能问明白,连着两次月考,王婉晴的成绩还是不理想,虽然比之前有很大提升,但总体看下来她还是差了一大截儿,怎么说呢...这应该是每个重点高中的通病——你考的不算差,但依旧垫底。
强压之下,撑过去得是英雄,撑不过去得也不要紧,鉴于王婉晴之前有自杀行为,心里抗压能力差,校方这边跟家长协商后,下一年做留一级处理,重新读高二。
那天期末考试,太阳特别大,晒得头皮疼。
考完后,大家都迫不及待匆忙回家。
冉宁从厕所出来,一抬头就看见小树林里面对面站着两个人——
王婉晴把手里的瓶子递给陆迢,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离开了。
陆迢拿着瓶子对着阳光看了看,扭过头就和冉宁的目光撞个正着,立马兴冲冲的跑过来——
“我以为你走了呢。”
冉宁看着她手中的玻璃瓶,里面的星星五颜六色,装了满满一瓶。
“王婉晴给你的?”
“昂,她说她留级了,开学重新上高二,说这两个月谢谢我。”
“其实我也没帮什么,就是讲了两道题。”陆迢晃了晃瓶子,一脸稀奇模样“她可真有耐心啊,换我肯定折不了这么多。”
冉宁没说话,走了几步,才出声——
“心意很沉重,收好吧。”
男生喜欢女生可以明目张胆的追求,可以肆无忌惮的告白,可以光明正大的宣告。
而女生喜欢女生就没有这么大胆了...更多的时候都拿着性别相同的借口,默默做朋友。
陆迢也不例外,太多张扬的事,她不敢做,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在冉宁面前出现,偶遇也好、刻意也罢...只要能见到她,能被她看到,哪怕不是同一条回家路,也可以共乘一班车。
“你怎么又在这儿?”白黎挽着冉宁,眉头拧起“你刚刚不是走了吗?”
“呃...”陆迢哑然,两只手握着自行车把手,无措地紧了紧“那什么...我路过。”
“路过?”
“真是路过!”陆迢把车靠边锁起来,指着前面的精品店“我去买个创口贴。”
店里,白黎和冉宁在前排架子上看耳钉跟头绳,陆迢一个人在边上挑创口贴,时不时眼尾余光扫过去,想说什么,可又插不上话,最后拿了个叮当猫的创口贴去结账。
等白黎和冉宁逛完出来,陆迢还在路边站着——
“你怎么还不走?”白黎又问。
“走了走了,我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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