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有些热,加上最近几日气温攀升,沈时意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短袖在身上。
那只手掌上的热量穿透薄薄的布料仿佛要渗入沈时意的皮肤,正常的体温却烫得他几乎要跳起来。
手慢慢摸上一旁小水桶里的画笔,手指一根根聚拢把画笔捏在手里,在闻倦慢慢走到他面前时把画笔摔在他脸上。
“谁让你进来的?”他冷声质问。
画笔上的颜料还没有完全洗掉,整根画笔摔在他脸上后他脸上就有一块红色的颜料。
沈时意最近在上跆拳道课,手上的力气是越来越大。画笔被闻倦稳稳接在手里,面上火辣辣地痛。
过了几秒他脸上就有一抹红痕。
沈时意不开口了,回身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捏着画笔继续画画,那朵白色的百合花怎么上色都不是他心里一开始的模样。
握着画笔的手在颤抖,他对闻倦的恨意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他们有钱人,就是这样的,总是捏着钱和势力逼迫他们看上的普通人。
他自己是普通人,那个小明星是,时筠更是。
画室里很安静,沈时意把几朵百合花都上完色后才转身,闻倦木讷地站在身后,他的动作吓得一怔,差点把那副正在晾干的画打翻。
不爽立刻涌上来,沈时意拿起一旁没用的画板劈头盖脸地打在闻倦脸上:“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说过你不能进来?”
不过这次闻倦没有直直地承受这一板,抬起手把画板抢过来扔在一旁,捏住沈时意的手腕:
“沈时意,我知道我欠你,所以我在好好补偿你。”
沈时意眼皮都不抬一下,抬脚又想忽视他出去,谁料闻倦今晚是真要和他掰扯两句,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不让人。
“你无时无刻不在冷暴力我。”
闻倦说,胸膛剧烈地起伏,沈时意发现他竟然委屈地抽泣起来。
“所以呢?”沈时意问,好笑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你还想让我怎么对你,你说说看你想我怎么对你。”
闻倦喉结滚动,咽下满腔心酸,还没张嘴,沈时意就又打断他:“想想就行了,我没有理由给你好脸色看!”
气氛瞬间掉到冰点,闻倦的嘴宛如被千年寒冰冻上了,怎么也分不开上下嘴唇。
“让开!”沈时意又推了他一次,这次轻而易举地就推开了。
闻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在他推开卧室门之前拉住他的手:
“沈时意,对我好点,算我求你。”他声音颤抖,抽泣着说,“我会好好修补我们的婚姻的。”
沈时意本来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又放下来,尝试把闻倦的手从自己手上剥离下去,几次下来除了把闻倦露出来的手腕捏红以外没有任何效果。
他抿着嘴,放弃了眼把闻倦的手弄些去的打算,开始说话,他明白这些话说出来,闻倦会主动松手的。
“闻倦,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类似的话。”他看一眼呆若木鸡的闻倦,轻笑起来——他肯定是不记得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闻倦的手已经有松开的趋势,沈时意又说:“这段婚姻要不要修补是你的事,我不会出力也不会关注,因为结果早就注定了它修补不好。”
手上只剩下三根手指了,他瞥一眼,继续说:“你也不要再强求我对你好了,不可能。”
“如果你觉得坚持不下去,不如趁早止损,你还年轻,我也还年轻,我们谁都别耽误谁再找。”
手上连三根手指都不剩了,闻倦捏着充血的三根手指,浑身都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沈时意比他矮,却用俯视一般的目光在他脸上驻足。
闻倦抬起手,接住泪水看着沈时意回到卧室,关上门又把他隔绝。
他缓慢蹲下身,狼狈地倒在沈时意门口,用手指在他门上轻轻敲击,像敲响沈时意用坚铁浇筑的心门——坚硬又冰冷,还等不到人开门迎接。
他其实记得沈时意对他说过的相似的话,但他不敢去想,一想起就会明白自己以前是怎么把沈时意弄丢的。
房间内沈时意开始查找刚才那个小明星的消息,却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全网搜不到刚才那件事的任何消息。
“热搜和新闻被明氏紧急处理下架了,那个小明星可能凶多吉少。”
许庄闵给他发来消息。
沈时意看完后坐立难安,明家越是着急就反而越有鬼。
一个小时后明氏发出声明,对刚才突发事件做解释。
“我是明氏老板明朝生,对于刚才一事,我拒不承认,这位小明星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散发虚假消息,首先伤害了我的名誉,其次对明氏的股票造成了极大影响。对此,我会让他承受相应法律责任。”
明朝生西装革履,即使已是天命之年,在媒体的录制下,依旧风度翩翩。
沈时意又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照片,看不下去那张脸,关掉手机。
凌晨的时候那个小明星又发了视频出来,表示自己和明朝生没有关系,照片和视频是假的,对明朝生的名誉造成了了巨大损失,在这里道歉,同时希望明朝生能放自己一马。
沈时意觉得很假,那些照片和视频显然没有作假的痕迹,而且仅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人的神色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大。
视频刚出来时小明星一副慷慨赴死,鱼死网破的表情,仅仅几个小时候,就满脸慌张。
可真要鱼死网破的人是不会被轻易拿捏的。
这很难不让人觉得他被人威胁了……
但后面几天就完全失去了小明星的消息,沈时意和许庄闵都在暗中找他。
终于在五天后,许庄闵在深夜给他打电话:
“找到了!”
沈时意大晚上一个人开车出了门,到许庄闵那里已经是凌晨。
沙发上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手臂上一条巨大的口子,看着瘆人。
沈时意只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不适地扭过头。
“这是陆恣。”许庄闵倒像是司空见惯的样子,给陆恣上药,给两人介绍对方,“这是沈时意。”
陆恣咬住牙,承受住药水落在皮肤上的疼痛感,大大方方给沈时意一个笑容打招呼。
沈时意在另一个沙发坐下,观察起陆恣来。
其实在陆恣出事后他就查过陆恣的资料,知道他家里条件并不好,作为一个普通beta,能在娱乐圈火起来,容貌自然是不低的。
陆恣很好看,比电视上更好看,沈时意想。
上完药,许庄闵去洗手,外面只有他们两个,沈时意不太会和陌生人交流,低下头看脚尖,陆恣却很自来熟。
“你跟相册里一个人很像。”陆恣说,他嘴角有个疤,这导致他说话不敢使太大劲儿,声音有点小,沈时意注意力又不集中,没怎么听清楚。
“什么?”他抬头。
他和陆恣是第一次见面。
陆恣又说了一遍:“你和明朝生相册里有个人很像,眼睛、嘴巴、鼻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描摹,很认真。
“什么相册。”沈时意追问,言语有些激动,冲过去蹲在陆恣身旁。
他捏住陆恣的手指,听见陆恣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又不好意思地把手缩回去,尴尬地坐在地上。
“就明朝生用来选人的相册啊,他大概有些怪癖在身上,看上谁了就把照片弄在相册里,然后派人去接触。”陆恣随口说,“我也在上面。”
他说这话的时候大大方方,很轻松,好像自己不是其中的一员。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被明朝生的人赶尽杀绝吗?”陆恣突然弯下腰,在沈时意耳边问。
“为什么?”沈时意顺着话问。
陆恣倒回去,动作太大拉扯到了后背的伤口,难受地咧开嘴。
“因为我偷了相册跑了,不过没等我备份相册就被明朝生抢回去了。”陆恣道,“但是我发现好多秘密。”
“什么秘密?”沈时意说。
“比如谁给明朝生找人,逼了谁,他们还杀人了。”陆恣眼神坚定,翻身趴在沙发里,冷静地陈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些肮脏的照片,里面好多人都脏了,因为钱或者是权力的威逼,他自己也是。
只有沈时意,那么干净,那么漂亮……
只用一眼他就算得上沦陷,把那张照片抠下来藏在胸口。
“我还在相册上看见你了,穿着白色西装站在闻家少爷身边,好漂亮。”陆恣看着沈时意的侧脸,喃喃自语。
沈时意难受地弯下腰,他自己也在相册里?以前他跟着闻倦去参加宴会时,明朝生看他的眼神背后到底藏了什么。
他头顶冒出来一些汗,旁边伸出来一只手颤颤巍巍地给他擦干:“你觉得害怕吗?”
是陆恣在问他。
“你怕什么,闻家如日中天,明家这几年又在走下坡路,有闻倦护着你,就是借明朝生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你。”陆恣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他耳边,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说这句话。
沈时意抬头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眼神,跌坐回地上。
许庄闵这时候回来了,端着果盆,塞了一颗樱桃到沈时意嘴里,又把他拉起来:“坐地上干什么?”
沈时意心底泛起来不适,当着许庄闵的面没有表现出来。
闻倦打了电话过来,沈时意被似笑非笑的陆恣看着,竟然鬼使神差地接起了这个不想接的电话,等回神时,人已经站在了阳台上。
“沈时意,这么晚了,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家。”闻倦语气有些不好,是不加掩饰地逼问。
沈时意有些不爽,还没开口,陆恣就在里面大吼一声:“时意,你还吃樱桃吗?”
闻倦迅速捕捉到这一句话:“你和谁在一起?”
沈时意被他一吼才反映过来自己是不该接这个电话的,他抿嘴,看着楼下的路灯挂断电话。
此后再有闻倦的电话打进来,他都不分眼神也不接。
陆恣和他们说着举报的事,会在每次电话自动挂断后无厘头地问:“是谁的电话啊?”
沈时意搪塞过去,他问几次后自讨没趣也就不再说。
一点多沈时意才动身回去,几人约定好一周后送陆恣去报案顺便举报明朝生。
回到别墅快要两点,停好车后沈时意从转角拐出来,看见闻倦靠在院门口抽烟。
“回来了?”闻倦开口,把他拦住,一只手勾在他腰上把他抵在墙上,“你去见谁了?”
沈时意按着车钥匙,不说话。
“你找谁了?”闻倦心里有很多不安的情绪,这种不安在看见沈时意耳垂上一抹红时迸发到极致。
他带着细茧的手指揉捏着沈时意的耳垂,直到把他的耳垂捏的发红,看不见那抹工业红色才停下来。
“你出去干什么了?是找别人了吗?”他双手捧住沈时意的脸,和他额头对着额头,双眼发红。
沈时意是不想搭理他的,但这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不断收紧,他觉得有些痛,弯曲身子踢在闻倦肚子上。
闻倦身子抖了抖,倒在地上,捂住胃部,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沈时意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用脚踩住他的脸:“闻倦,在婚前你答应过的都忘了?我的事,你别问也别管。”
闻倦抬起一只青筋暴起的手覆在沈时意鞋上,把咬得发白的嘴唇松开:“别找别人,沈时意,我也可以的。”
沈时意觉得听着烦,正要叫他闭嘴,闻倦又说:“我会吃醋,我都碰不得你,凭什么别人可以,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你能做出什么?你敢做出什么!”沈时意踢开他的手掌踩在地上,“闻倦,我要找谁都是我的事,你管不着也不能管。反正你求着要和我结婚,和我结婚全是坏处,你也得受着。”
闻倦再不开口,沈时意低头看着脚下踩的那只宽大的手掌,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被绑架时,被绑匪狠狠地踩过手。
若不是闻倦……他捏紧手,他的手怎么会遭那种无妄之灾。
他踩下去,用力在地上磨蹭,听见闻倦难受的闷哼。
真没意思……
沈时意转身进了别墅,闻倦倒在地上,看着沈时意的房间亮灯又熄灯,倒在地上一夜没爬起来。
第二天沈时意是被林叔激烈的敲门声吵醒的,他揉揉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强忍着不爽推开门。
“沈少爷,少爷昨天犯了胃病又发烧,晕倒在门口,你怎么都不扶他进来呢?”林叔语气里带着点责备。
沈时意这也是好久才等来的一个假期,大清早天还没亮都被吵醒,又被这样指责,沈时意话语里带不上温柔和尊敬。
“我为什么要扶他进来,他自己没长腿还是不会打电话叫人,我有扶他进来的义务吗?”
林叔第一次被沈时意用这样的语气质问,半天才吞吞吐吐说出来一句话:“你们是夫妻嘛,对少爷好点不可以吗?”
沈时意垮下来脸:“不可以!”
“首先,他过去就是这么对我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冬天,闻倦在别墅住了几天,我上课后发烧去医院挂水,回来晚了,闻倦让你把我关在门外,就是不给我开门。”沈时意抓住门,“那天还在下雪,我衣服都湿透了,倒在门口是保安把我送到医院去的。”
林叔低头,他是记得的,当时闻倦收到徐未闻发来的照片,是一个男人扶了一把沈时意,沈时意拿了一颗糖给他。
闻倦就因此生气,想逼着沈时意认错。
“其次,你要认准你的身份。闻倦都管不着我,你还能管我?对你好生说话是看在你一把年纪,以前对我也不算差的份上。”沈时意看着他因为羞愧低下头,“实话说吧,我对这个家里每个人印象都不怎么样。”
“所以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我不喜欢听的话,不然我对您恐怕不会再有好话说。”
门被沈时意摔上,他倒回床上,没有因为刚才的事失去睡意。
后面几天没有再见到闻倦,林叔发过几次消息过来,说闻倦不肯吃饭,就想吃他做的东西,问他能不能做点饭菜给闻倦送过去。
沈时意看后直接拉黑。
春天好像也在这天过去了,沈时意送走了一批学生,渐渐开始没有那么忙碌。
这天他下课早,去超市逛了一圈,回家炒了几个他喜欢的川菜,红的几碗菜,他吃着都有些辣。
吃到一半有同事打电话来,他接着电话顺道去冰箱了拿了水,回来的时候看见闻倦正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在偷吃他的菜。
他不能吃辣,吃一口便停下来缓几秒,又去夹另一道菜。
他挨个尝了一遍,准备放下筷子,沈时意却抓住他的手:“吃,继续吃。”
闻倦嘴唇被辣得很红,捏着筷子不松手。
“吃啊,不是想吃我做的菜吗,这些都是我做的。”沈时意的手落在闻倦肩膀上,压住他,“吃不完就不许下桌。”
沈时意声音很有蛊惑性,闻倦捏着筷子点头。
林叔收拾好进来,碰巧看见这一幕:“少爷他才出院,不能吃辛辣的。”
“有你什么事!”沈时意道,又转头对闻倦说,“你喜欢吃是不是?”
闻倦的确很久没有吃过沈时意做的东西了,即使辣得受不了,但下次再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还是忍着难受吃了不少。
吃到一半的时候再也受不了,又再次进了医院。
第40章 别管闲事
一周过得很快,沈时意和许庄闵原本约的周二送陆恣去警局,结果周二陆恣突然发烧,就耽搁了。
不去找许庄闵了他就在家里待着画画,闻倦小心翼翼推开门,也不敢进去:“宝宝,今晚能跟我去参加个宴会吗?”
“不……”沈时意下意识想拒绝,闻倦飞快道,“不远的,都是熟人,是明家的宴会。”
沈时意上色的手一顿,颜色涂到了线条外,在留白的地方留下了颜料。
“谁家的宴会?”他没有在意那点颜料,把画笔放下,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
“明家的。”闻倦又重复了一遍。
即使沈时意的确是不想去见明朝生那恶心的面孔,但脑海里突然就想起陆恣说“相册被明朝生抢回去了”。
其实口说无凭,如果能找到那本相册,让更多的受害者联合起来举报明朝生,就算明朝生有再大的权力,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沈时意把湿纸巾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一锤定音道:“那就去吧。”
他出了画室,又转身进了卧室,没有想和闻倦说更多话的意思,但闻倦还是激动地在门口徘徊。
沈时意愿意和他出席这样的场合,是不是说最近这几天还是有些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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