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条绿腾飞出,将它推了个趔趄,紧接着一只长箭穿过它的肩胛骨,带着它飞出老远。它摔倒在地上怒吼着,惨白的眼球几乎要脱出眼眶。
欧阳春飞身跃起,龟灵七宝刀收割了最后一枚头颅。
“没想到这里竟然只有一个僵尸,难道是他特别厉害,还是没有什么人从这里过?”欧阳春还刀入鞘,转身招呼道,“都过来吧,这里清理干净了。咦,怎么回事?”
尚风悦挣开艾虎搀扶着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向个白色的身影,一见到那人的面容,医仙再也站不住跪了下来:“昭儿——”
艾虎也傻了眼,也跪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探展昭的鼻息,却被身后的影卫拦住了。影戌摇了摇头,眼眶通红,这般颜色,展昭已经……已经……
“昭儿!昭儿!”尚风悦小心翼翼地抚上展昭的脖颈,指尖沉寂若死,半点波澜也无,他终于忍不住,抱起外甥痛哭流涕,“昭儿,我的昭儿啊,是舅舅啊,你睁开眼睛看看舅舅……”我们才刚刚相聚!
欧阳春愣愣地站在一边,虽然心中早就知道展昭幸存的可能性极低,可真的面临如此情状,他依旧难以接受这样的离别。
忽然,尚风悦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把展昭放平,伸手去解他的衣襟。
白袍被拿开,所有人都看到了展昭掌中的雁翎刀,还有……还有胸前狰狞的伤口。
“白、玉、堂!”尚风悦咬着牙道,“是白玉堂杀了昭儿?!”
艾虎忙打断道:“神医你别生气啊,白五侠那么在乎展大哥,一定不会伤害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尚风悦没有理会他,只是将展昭的上衣一层层剥了开来。令人惊讶的是,展昭的身体触手温软,并不像死去之人那般僵冷。他胸前的伤口隐隐发白,虽然极深,却没有流多少血,仔细看去,一抹绿色在伤口之中隐约可见。
“他还没死!”尚风悦惊喜的叫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取出一枚小指头大小的药丸,捏破蜡封,一阵清香漾出,冲散了周遭的腐臭气息,众人心中都涌起了希望。
尚风悦掰开展昭的下颚,将这颗珍贵的药丸合水灌了下去:“昭儿,吞下去。”
僵死的喉头怎么咽得下,欧阳春皱眉接过展昭,并起两指连点他的脖项与咽喉,愣是将药丸给推了下去。
艾虎和影戌忙展开披风等物品,在地上草草铺了一张卧榻,帮着欧阳春将人安置在床榻上。
展昭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活人。艾虎暗中叹了一口气,这天门阵中如此危险,神医……哎,神医……罢了,只盼望着神医确有起死回生之能吧。
“众人为我护法。”尚风悦又取出金针,接连刺入展昭大穴,“欧阳大侠,劳你以内力震动金针,三分息震动半刻钟,在以九分息震动一刻。然后就这样一急一缓,先做七次。”
欧阳春二话不说依言行事,震到第六次脸上已经细细密密逼出了一层冷汗,想是消耗过甚,第七次过去,展昭依旧没有变化,艾虎的眼眶又开始红了。
尚风悦咬牙,从怀里掏出了那片碧莹莹的玉简,划开掌心将玉简贴上展昭胸膛上伤口,鲜血缓慢而坚定地往外涌,一点一点浸渍了展昭清瘦的胸膛。
“再来!”欧阳春摸了一把汗,再次开始运功。时间一息一刻地过去,待到做完第二十九次,躺着的人终于轻轻咳了一声,胸膛也有了起伏。
“有了有了,展大哥有呼吸了!”艾虎惊喜地叫道,“展大哥真的活了,义、师父!神医!展大哥活过来了!”
“呼——呼——可、可以收功了。”尚风悦冲着欧阳春惨然一笑,两人的脸色都称不上好。
等到欧阳春收回功力,尚风悦也拿开了手。这时,一点碧绿自展昭的伤口飞出,没入尚风悦掌心的玉简之中,玉简顿时发出一抹柔和的荧光。
“这是怎么了?”艾虎有些惊讶。
尚风悦淡淡道:“不过是‘木之卷’恢复原貌罢了了。”他又给展昭灌下数枚保命灵丹,并将金针全数旋入他体内。在给外甥包扎好伤口之后,尚风悦想了想,还是将“木之卷”挂在外甥的胸口。
艾虎将展昭背在背上,有些犹豫:“神医,这‘天书’不是会……”不是会控制别人么?
“别把赵家粗糙的用法跟我药王谷比。”尚风悦缠好自己的手,只觉得眼前全是雪花,“那个谁,过来扶我一把,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影戌拾起雁翎刀,搀住摇摇欲坠的神医,回头看向脸色同样不大好的大胡子:“欧阳大侠?”
欧阳春摆摆手道:“不必管我,我只是有点累,并无大碍。”他也吞了尚风悦好些个灵丹,丹田中有些枯涩的内力正迅速恢复。这便是药王谷的神妙吗?想到方才尚风悦的话,北侠向来不算明晰的头脑灵光一闪:“难道药王谷的药都是“木之卷”种出来的?”
“不是所有,只有舍心藤。”尚风悦喘了口气,“这么珍贵的药力怎么能分散滥用,舍心藤才是‘木之卷’的□□,用一点少一点。”
“原来如此!”欧阳春点头,木之卷有起死回生之能,舍心藤霸道一点又算得了什么,“那尚先生,我们现在要往那边去?”
尚风悦眸光一冷,咬牙切齿道:“去追那该死的白玉堂!”再来晚一点,展昭就真的死了,他一定要让这不靠谱的家伙知道厉害!
此时此刻,其他三路的将士也杀灭了各自的敌人,正休整队伍往这边赶来。
而辽军大营深处,琼娥公主站在祭台旁边,看着台上的白釉瓷坛默然不语。
“大帅!”斥候赶来禀报,“我军西路、北路和中路已经挡不住了,请大帅示下!”
琼娥公主连个眼神都没有:“死伤多少?”
“我军阵亡将士已逾三万,伤者无数。”
“敌军伤亡情况呢?”
“这……属下不知,目测与我军相当。”
琼娥公主轻笑一声,开口说了句什么。
“大、大帅?”那斥候觉得自己一定幻听了,怎么好像听到主帅说人死得不够多呢?
“传令云霞郡主出击,务必要挡住敌人。”琼娥公主淡淡道,“你也跟着去吧。”
“是……”
这人才出去,又进来一员小将,将京中加急传递的信件呈上。
琼娥公主打开一看,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看来我得加快步伐了。”
辽军主帅又看了一眼白釉瓷坛,转身离开了祭台,原因无他,那加急信件不过三个字——太后薨。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只手破局
在“金之卷”的福泽下,赵珏踏平前方敌寇,西路军以不到百人的代价换取敌人数倍于己的伤亡。
“可惜,让那萧元亮跑了!”赵奇摘下浸透了鲜血的红缨扔到一旁,又换上一枚新的,“传令,打扫战场。”
依照王爷的要求,所有的敌人剁掉脑袋,摘下左耳收好,尸骸扔到路边挖好的大坑里,大坑很快就满了,宋军也懒得再挖新坑,就这么堆放在坑边,最后撒上一层厚土了事。如果他们回得来,敌人的尸骸能有这般收敛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他们回不来,还管这些作甚?
至于那些牺牲了的自己人,切断他们的脖颈儿之后,简单地整理一下遗容,暂时埋藏在目之所及的一棵大树下,待到大军凯旋,再将他们带回家乡重新安葬。
也许是已经完全杀灭了一方敌军,此地的天空已经不是之前那种似明未明的昏红,而是隐隐泛出些白光,只有东方的那片天空还是深红色的。
训练有素的士卒很快收敛好同伴的尸骨,赵珏扫了一眼仪仗兵马鞍上的机关日晷,回身再次看向那红的诡异的天色,心头蓦然一痛。
他捂住胸口,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有什么莫名的东西缓缓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赵珏下马,捡起一枚染血的红缨,走到那棵树前,用随身的匕首将红缨钉在了树上。
“将军……”赵奇看着无所不能的首领,有些担忧。
“整军出发。”赵珏翻身上马,“待我军凯旋,再来迎接烈士归乡。”
八百铁骑追随主帅再次出发,奔向那早已注定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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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能从天色的变化上确定时辰几何,越靠近“天门阵”中心,越能感受身边乱糟糟的气流,还有……还有周遭似成相识的景色……
白玉堂盘膝坐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合上双眸,瞑目内视。染血的巨阙躺在他的双膝上,安静得好似一块凡铁。
然而,这柄沾染了旧主热血的神兵是那样的神奇,一路上压抑了“天书”诡异的力量。
早些时候,白玉堂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不知疲倦地往前走。隔着符箓,两枚天书指引着他穿过密林,走进这乱石阵中。
时间和空间至此已经没有了意义,当他第三次走过同一块山石之后,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被“天门阵”困住了。或许,这里就是“天门阵”中心的位置,也就是阵眼所在。
赤红的云气自四方而来,浓重的血腥味儿也跟着红云从天而降,化成了浓稠的红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