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凡初自己反而不相信,溜过去看拍摄出来的效果。居然真的很不错,摄像非常会抓镜,寂寂黄昏下,那落日余晖载着一片愁朦的橘色,晕开成团洒在江边草坪上,也洒在陶凡初,不,是姜沐的脸上。
那张恬静如画的脸庞被夕阳偏爱,像镶嵌了一层柔和的,细淡的金边,那空洞无焦距的眼神下,一颗如珍珠般的泪,缓缓下滑,宛如就此扫开了过往岁月积埋的尘埃。
一切只剩下叹息,轻愁。
时间仿若静止,镜头渐渐拉远,场景虚化,画面中的二人定格。
陶凡初胸口微微发涨,不敢相信画面里的那张脸,就是自己现在的脸。
应该说,他终于看清了,姜沐的脸。
同一副身体,同一张脸庞,此刻的他却像是局外人看画中人。
他再次意识到,这真的是姜沐的世界,不是他陶凡初的。
莫名难过,莫名低落,陶凡初就这么呆站着,盯着那回放的画面看了无数次。
“这一场你看了很久。”贺知洲走了过来。
陶凡初回过神来,看向他。
那眼神茫然无助,毫无焦距,仿佛被丢进无边黑洞,找不到出口的方向。
贺知洲看着陶凡初无神的脸,稍稍诧异,又友好问道,“你是第一次拍电影?”
陶凡初愣了几秒,木然地点了点头。
点完后又莫名地叹了一下气,站直身,恢复平日的模样,“是。”
贺知洲似乎明白了什么,“第一次拍,不能马上抽离角色在所难免,以后慢慢适应就好。”
作为新人,陶凡初不可能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拿乔,礼貌道:“谢谢贺老师。”
贺知洲笑了笑便走了,看似真的像给后辈新人指导的大前辈。小何见他们聊完赶紧跑过来,“沐哥,贺知洲居然主动找你说话,怎么样,你拿到贺知洲的微信了吗?”
“我拿他的微信做什么?”他的戏份拍完了,换了衣服便可以离开。
“哎啊,这多好的机会啊,以后可以多交流交流,这样才有学习和合作的机会啊。”
小何对他沐哥非常恨铁不成钢,“别人都恨不得把影帝的微信号背下来,你倒好,不背反丢。”
陶凡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就凭自己这样一个路人角,这要是也能加上贺知洲的微信,那贺知洲不得忙死?
自己这是贴心体谅,免得影帝不好意思拉黑他更尴尬。果然是平平无奇体恤他人的小可爱。
卸了妆,换好衣服,陶凡初和小何离开,刚走到保姆车旁,却看到保姆车旁边站了一个男人。
陶凡初不认得他,但小何认得,那是昨天给姜沐试角的制片人,连忙快步走过去,“王制片,你怎么在?”
王制片冲着陶凡初笑了笑,露出微黄且歪斜的牙,他眯起三角眼,掩住了眼里的精光,热情地说道,“小沐是我试的角,虽然是第一次拍戏,但演得非常不错,连张导也赞,以后钻研深了,可不得了。这不看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想着说在这儿等等你们,大家一起去吃顿饭,看下次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有有有!”小何一听异常兴奋,陶凡初也兴奋。不过前者兴奋是听到下次有机会合作,而后者是因为有免费饭吃。
好歹是大制片,怎也得一顿豪华晚餐!
三人上了车,小何开车,陶凡初和王制片坐后排,去的是附近一家会员制餐厅。
这一路上,小何的话基本没断过,一直跟王制片聊东聊西,说以后咱们沐哥多靠制片关照,多靠制片倚傍,态度恭敬,眼神真挚,勤勤恳恳地为他家沐哥铺设星光大道。
王制片也不扫他兴致,不时应几句,但眼睛却始终钉在陶凡初的身上。
一开始陶凡初没在意,所以不明白这眼神代表了什么,直到发现这狗男人总不时搭他的肩膀,摸他的手,才察觉出一丢点不对劲来。
擦!不会吧!这人渣色老头该不会想把他潜了吧。
陶凡初浑身竖起鸡皮疙瘩。
很快到了目的地,陶凡初生怕是自己多心,所以在车上没有太大的举动,只是不动声色地拒着这么些恶心接触。
等到三人进入包间,小何说几句话不到就被王制片支走时,陶凡初顿时意识到真的来大事了。
这个世界变态男人多,居然又被他遇到了一个。
这可真他喵的!爽!
于是小何起身要离开时,他也跟着起来,作势要去关包间门的模样,悄悄对小何说王制片的目的。
“啊?”小何吓得低呼,又心惊胆战地瞄了一眼那猥猥琐琐的王制片,好像真的是他沐哥说的那样,要死了!咋办啊!
小何六神无主,但陶凡初却是淡定得很,吩咐他把服务员遣开,说自己会解决。
可怎么解决陶凡初没说,只是抿着唇笑了笑,然后慢慢关上了包间的门。
这一抹笑,落在小何的眼里,就是他沐哥英勇就义,为了闪闪星光大道而不得不牺牲色相去恭维奉承那只老淫虫王制片!
这可不得了,他沐哥是太上皇的人,身份虽不高贵但宠爱极盛堪比当红炸子鸡,岂能被路边渣滓垃圾玷污!
于是小何颤着手抖着唇给宋群打电话。
而陶凡初关上门后,回身看着座上的王制片,嘴角噙了一抹意义不明的笑。
王制片看他这副模样,以为盘中餐稳稳当当进口袋,眼中的精光也懒得再掩了,荡起的邪笑衬着他猥琐蜡黄的脸,怎么看怎么恶心,还一副淫荡的表情,“小沐啊。”
陶凡初想吐。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还故意轻娇着应了一声,走前了一步,手搭在椅子上,微弯着腰,隔着几个座位的距离看着他,“哎,咱们王制片,一共叫过多少个小沐呀?”
“就你一个。”王制片按耐住蠢蠢欲动的心,朝他招手,“过来。”
陶凡初动作夸张地噘起嘴,歪了歪脑袋装蠢傻无知,“过来做什么呀?”
“你过来不就知道了。”王制片的声音越发急促。
“王制片真不会说话。”陶凡初低哼了一声,不满地撒娇,但还是打着椅背走前了一步,“你应该说,小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对对对!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王制片再也忍不住,正要起身想去搂住他,却不料眼前一片发花,陶凡初竟然抄起椅子直往他身上砸。
“我他|妈就想砸死你这个死变|态!”
陶凡初砸完椅子还不解气,马上狠狠一脚踹在王制片那玩意上,先剥夺了这狗蛋人渣的行动力。
王制片痛得半跪在地上,捂住胯下闷痛吼叫。
陶凡初又继续往他肩上狠踹了几脚,边踹还边骂,“让你潜规则,让你玩男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狗样,老子今天就要教教你什么是规则!”
他正要挥拳往王制片脸上打,王制片竟忍住了痛,死死擒住他的手,“你个浪骚货!敢打我!你死定了!”
陶凡初挣不开王制片的擒制,手飞快抄起餐桌上的碗筷碟子直往他身上砸,王制片下意识躲开,松开了手,瓷器乒乒乓乓地散落了一地,全碎成了破烂。
“去你的死淫虫,看老子不打死你!”
陶凡初又抄起椅子往王制片身上砸,但王制片学了乖,闪身避开后,反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扯拽过来,用力地把他整个人欺压在饭桌上。
陶凡初忍住恶心反胃,膝盖一抬又狠命地顶撞在王制片的蛋上。
这下王制片终于扛不住了,双重疼痛袭来,直蜷缩着身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陶凡初马上在他背上补了几脚。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巨响,包间门被猛地踢开。
冯晟天和宋群几人赶来时,就看到了那么一个场面,姜沐狼狈地喘着气,头发凌乱,衬衫被扯,胸前纽扣丢了几颗,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趴在地上的王制片呜咽着哭喊救命,二人脚边全是瓷器碎片,甚至沾了血迹,椅子翻倒得到处都是,饭桌的餐具乱堆,桌布皱巴成一团,满屋狼藉,混乱不堪。
陶凡初听见声响,抬起头来,带着余狠,呆滞地看着眼前一群人。
那眼神空洞发散,流露着经历过剧烈抗争后的松弛与无力。
冯晟天沉着脸走了过来。陶凡初缓过神来,一时猜不透他眼神里的阴郁是什么意思,自己不管不顾把大制片踹成公公,犯了事得罪了人,他不能确保冯晟天会否保他,但就算不保,罚他也够要命的。
不行,罚必须得有名目,自己可是在伸张正义。
于是站在正义之巅的陶凡初先声夺人,“你别骂我,是这操|蛋人渣先对我动手动脚的。”
冯晟天拧了一下眉没有作声,走过来先提好他的衬衫,见衬衫扣子都断了线,脸色更沉了,脱了身上的马甲帮他穿上,才扭头看向趴在地上的王制片。
这个老|淫|虫在圈里的风评很差,有老婆孩子也有小三小四还经常对刚出道的男孩儿下手,打着‘发展’、‘说好话’的旗号,哄着那些无知刚进圈的人,甚至会抢在投资方前‘偷食’。
冯晟天嫌恶地瞥了王制片一眼,示意宋群和小周解决,然后拉着陶凡初的手离开。
“你别拉我,我自己会走。”
陶凡初却是挣脱了冯晟天的手,刚才王制片钳制住他的手腕,现在一碰就痛。
冯晟天满腔的闷怒终于被某人撕开了一个口子。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
走廊上,冯晟天质问的声音不低,惹得路过的客人与服务员纷纷朝他们看过来。
“也就一般般。”陶凡初不晓得这人为啥走着走着停了下来,还无缘无故吼了一声,觉得很是丢脸,不愿再停留,自己跨大步走了。
冯晟天看姜沐居然敢无视自己,还直接撇下自己走了,更加来气,急步上前一把拽过他的右手。
“嘶。”陶凡初痛得皱眉苦脸,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也生了怒,瞪着冯晟天,“痛死了,你又要干嘛?都说了别拽我手,你是不是听不懂。”
冯晟天低头看了看他的手腕,红了一圈,可能是扭到了,正肿得厉害。
陶凡初没好气,不想搭理他,挣开他的手,轻轻甩了甩手腕,见小何不在,拿出手机想给小何打电话。
“你要找谁?”冯晟天忍着怒冲他嚷。
“小何,累死了,想回去睡觉。”
陶凡初拨了电话,刚贴到耳边要听,却忽然被冯晟天抢走了手机。
“大哥,你又怎么了。”陶凡初面对这位大金主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我现在回家睡觉也不行啊?”
“先去处理你的手。”冯晟天把手机丢还给他,“我送你去医院。”
陶凡初觉得异常心累。8⒆221'si`61
但还是听话地上了冯晟天的车,窝在副驾驶位里时,因放松了下来,铺天盖地的痛楚从身体各处涌了上来。陶凡初这时才闪过阵阵后怕,王制片比他高也比他力气大,若不是那两次偷袭,现在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半死不活的,估计就是自己了。
他盯着眼前发虚的车窗玻璃,脑子又糊又麻,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冯晟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来到医院包扎好后,陶凡初交了钱取了药,护士叮嘱他药要饭后吃时,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这个意识一出来,他便觉得前肚贴后肚饿得厉害,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公司晚饭早就停止供餐,而宵夜还没到位,这个尴尬时刻,饿了只能到外头觅食。
他拿着药走到冯晟天身边,自己的手现在肿成猪蹄,估计金主大人今晚也没有那个心情,就算有,他也不想奉陪,不如直接点外卖回公寓吃。
这么想着陶凡初打开了外卖平台。
冯晟天刚跟小周聊完电话,询问了王制片的事,小周说王制片伤得重不敢乱动他,只喊了救护车,现在正在来医院的路上。
这所医院是离餐厅最近的医院,估计王制片等会还是被送到这儿来,为免撞上,冯晟天便让姜沐和自己一起到地下车库取车,等电梯时,他瞄到姜沐手机页面上显示的外卖平台。
陶凡初此刻正皱着小脸考虑到底是要吃炸鸡,还是听从医嘱少油少辣吃咸菜配粥?
最后,他大义灭亲毫无人性,想着反正又不是老子的命,点了炸鸡。
可惜正要付钱时,冯晟天一把抢过了他的手机。
“手发炎了还敢吃这么油腻上火的。”
冯晟天说着,飞快退出付款炸鸡的页面,点开刚才陶凡初看到的粥和小菜,加购,下单。
然后把手机丢还给陶凡初付款。
陶凡初难得没怼他,反而在心里想,刚才自己纠结了这么久,原来有些东西是注定的,再怎么挣扎,吃不了鸡就是吃不了鸡。
罢了,咸菜配粥,养生健康。
回到公寓,陶凡初刚下车,外卖小哥就到了公寓楼下。
如此刚好,陶凡初满意地接过外卖。
可下一秒,手上的外卖被冯晟天拿走了。
“哎。”陶凡初下意识护食想要回来,“这是我的。”
“我知道。”冯晟天没好气,心想自己犯得着和你抢这么些咸菜配粥?“你手腕有伤,我帮你拿而已。”
金主献殷勤,陶凡初当然不拦着,但他不拦,不代表他的嘴皮子就此歇息,边走边作死,“其实我还有左手可以提,但看你这么积极,这个机会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好好珍惜无须感谢。”
冯晟天恨不得把手上的外卖丢垃圾桶,刚才在医院,他就应该让医生把这张嘴缝上。
回到公寓,二人进了屋,冯晟天把外卖放下后,陶凡初摆了摆完好的左手,“行了,你走吧。”
好一个用完就丢,冯晟天已不知如何吐槽这狗蛋玩意,直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哎,我可没有买你那份。”陶凡初警惕地看着他,又扬了扬一人份的一次性筷勺,“瞧见没有。”
“吃你的吧。”冯晟天没好气。
陶凡初饿得厉害,便没再搭理他,打开盖子吃粥,点的是皮蛋瘦肉粥,很香,闻得陶凡初肚子小声咕噜,可惜烫得厉害,他的猫舌头吃不了这么烫的食物,只能先去夹小菜,可他伤的是右手,拿筷子格外不方便。
没有用过左手拿筷子,这会儿他夹着那颗小白菜,怎么也夹不起来,没办法只能去吃卤蛋,想着用筷子叉住卤蛋怎么也能吃了吧,结果筷子还没全碰到蛋,那蛋就滑飞出去了。
还在桌面上旋转打滚,最后来了个爱的魔力转圈圈。
陶凡初:“......”
冯晟天:“......”
可恶!那蛋加上打包费五元钱啊。
陶凡初深仇大恨。
无奈,这会儿蛋飞了,只能用勺子去吃嫩豆花,但豆花滑溜得很,在打包盒里一直跟陶凡初较劲,就是盛不起来。
大爷的,他今天命里犯冲吗?
陶凡初正气巴巴地瞪着那嘚瑟的豆花,身旁的冯晟天终于看不下去,“勺子给我,我来。”
“你来干嘛,你来吃啊?”陶凡初睨他,一副‘老子吃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吃到’的凶恶表情。
冯晟天是真的服气了,脾气也被勾了出来,“我来喂你!怎么,给不给。”
下一秒,勺子塞他手里。
还是一副大爷的作派,就差一张皇椅让他靠着。
冯晟天也郁闷了,自己到底包了个什么玩意。别的金主给小情儿喂吃是玩趣,他给小情儿喂吃是玩命。
冯晟天挖了一口豆花,他的小情儿‘啊’的一声吃得无比坦荡,还吩咐要求,“沾点旁边的酱。”
这人能平安无事活到今天,绝对是他们姜家的祖宗保佑。
喂完了豆花,陶凡初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边,想着粥该凉了,又伸手拿走冯晟天手上的勺子。
冯晟天盯着他湿、漉、漉的小舌尖看,一股热、流从某、处、涌、起,刚才这人温、热的手碰到他的手心,更是痒得让人发烫。
灯光下,映得姜沐的皮肤白皙透粉,他的衬衫纽扣被扯坏了,尽管穿着自己的马甲,但还是露出大片的肩、颈,那修长纤细的脖、子微微前倾,嘴唇轻轻噘着,正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冯晟天眼神黯沉,忍不住往他边上靠了靠,左手搭在他的餐椅上,盯着他滚动的喉结与嫩白的脖子,哑着声,“你有没有被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陶凡初不小心被烫了一下,伸着舌头连连哈气,刚转过头,嘴唇被金主趁机捕获,吻了下来。
不像以前粗暴压吻,这次的触碰轻若春风,只含住了他的上唇,又用舌头细细抚碰。
“像这样。”
冯晟天分开了两寸,但额头依旧贴住他的额头,滚烫的呼吸全喷扑到他的鼻间。
“没、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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