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门,把沈雾抵在门上,但沈雾双脚凌空,只有鞋尖勉勉强强挨着地面,强烈的空悬感很容易让人没有安全感,尤其沈绥渊只有一只手臂稳住他。
沈雾抿着唇看沈绥渊,撞进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里,被里面过浓的墨色给摄住,那晦暗发涩的神色,沈雾好像完全读不懂,却又似乎什么都明白。
他就这么被看着,明明沈绥渊什么都没做,他的神经却不自觉地战栗了起来。
沈雾在等沈绥渊亲他又或者是做点什么,可沈绥渊只是这么看着。
沈雾很轻地晃了一下腿,声音都稍稍发颤:“哥哥……”
沈绥渊很低地应了声:“嗯。”
但没了后续。
沈雾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嘛,他眼尾的余光瞥见沈绥渊上扬的尾巴,因为没做过动物研究学——事实上【恶魔】也不是动物,所以他无法理解沈绥渊究竟想做什么。
他只知道另一个自己现在的精神波动很可怕。
那种恐怖和大家下意识以为的惊悚不同,是另一种嚇人。
有什么阴暗、潮湿且黏腻的东西紧紧地纠缠着他,无论是沈绥渊还是他,把他们困在其中,连一步都迈不出。
最后沈绥渊用冷涩的嗓音问:“宝贝儿,你一定要明天就去帝焚吗?”
沈雾无措地点了下头。
沈绥渊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最后只是吻了吻他的眉心,又偏移到他的唇上,抵着主人格的唇,摩挲着呢喃:“那我再忍忍。”
他用指腹很轻地隔着衣领碾过沈雾颈侧上的那圈牙印:“不过你得快点,我有预感,我快要开启下一阶段的觉醒了。”
沈雾有点慌:“…要睡很久吗?”
沈绥渊用一种很复杂的语气说:“不是,只是和你分割了灵魂后,我对自己的异能把控度高了很多,有很多东西不需要去实验或者等它来了我才知道。”
“所以……”
沈绥渊亲亲主人格,声音更加难明:“我知道我大概率会有情丨期。”
没有先来几次就碰上这个,主人格、主体恐怕受不住。
珍坐在喷泉周围晃动着腿,难得地没有唱歌。
安幺在她身边坐下, 没有问她为什么总是在这边待着,因为安幺是知道为什么的。
珍小时候被父母遗弃在了一个喷泉旁边,当时她父母说要她在原地等着,他们去给她买一块小蛋糕就回来。
结局是珍在那站了两天一夜,她其实很聪明,在看到父母离开时,珍就知道自己被遗弃了, 可她除了站在这里等,没有其他别的选择了。
她除了相信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没有人给她第二个选择。
在那样的时候,X病毒暴发,城市陷入混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不会遭遇感染种的袭击。
还是新王现在的主事人,那时候还没有新王这个概念的严关将她捡走带回,安幺也是这样才得以和珍一起长大。
“……白神那边出事了。”
“迟早的事。”
珍并不意外, 她撇撇嘴:“我不喜欢【先知】的做派,但异管局应该不会杀了他,毕竟杀了他就没有【先知】了,这个世界需要这个异能。”
安幺第一时间没说话。
凛冽的寒风吹过,有些说不出的刺骨。
珍偏偏头:“怎么啦?”
安幺把自己口袋里的大福递给她:“出去的时候顺便买的, 还好这天冷。”
珍笑:“你每次转移话题就用这种招…你不是说这种天要我少吃点冰的吗?”
安幺凉凉:“反正谁也说不准明天No.1的枪口会不会就对准我们了, 明天都活不过,谈什么注意身体?”
珍:“你怎么这么悲观?”
安幺:“不是我悲观, 我只是觉得No.1的志向和我们不一样,他心之所属也不是我们。”
珍夸张地哇了声:“他心之所属当然不会是我们啊!他可是跟自己谈恋爱的神人。”
安幺:“……”
她冷漠:“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珍又笑起来, 清脆的笑声被狐狸面具闷出来:“逗一下你嘛,我知道你在说什么的。”
她晃着腿,丝毫不在意:“反正最终No.1也会选择异能者,选择我们新人类的。”
安幺:“你凭什么确定?”
珍咬了口大福,被冰到龇牙:“你不是也听到了吗?”
在觉醒异能的时候,她和安幺作为十大异能者的一员,都听见了那个声音——
【异能者是希望】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能被解读出很多很多的东西。
因为沈雾说自己去帝焚这件事还挺紧急的,所以申请在昨天晚上就下来了。
异管局那边重新给沈雾配备了手机,沈雾也没有因为麻烦人家那么多次配手机而感到歉然,毕竟讲实话他的次数已经很少,像夏野他们这种“近战异能”,常常出一次任务回来手机报废,后勤部对此已经麻木了。
比起夏野他们这种,沈雾只是因为要“卧底”不得不换手机,真的不算什么。
沈雾收到通知时,第一时间并没有看见。
因为他被另一个自己圈在怀里,清瘦的脊背贴着沈绥渊的胸膛,尾脊骨处已经褪得差不多了的尾巴因为动作被蹭到,刺激得沈雾很想砍了来个干净。
沈雾咬着沈绥渊的手指,眼尾红得像被点了胭脂,水雾也凝结在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上,成了晃动的光。
他好想回头抱沈绥渊,但角力不过沈绥渊,最后呜咽着哭出了几声。
惹哭了自己的下场就是要哄好久才能哄好。
沈绥渊搂着他,听沈雾用拉长的语调黏黏糊糊地骂人,可又骂不出什么来……沈绥渊心痒得不行,却还是得忍。
沈雾被他亲了又亲,沈绥渊还故意拿脸蹭他的脸,弄得他一时间说不出话,心里那些被欺负得狠了的委屈也逐渐被酝酿成了有些黏稠的暧丨色。
沈雾那点郁气被另一个自己用这些小动作冲散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有些无奈。
他稍微推了推沈绥渊,嘴里还是带着点抱怨的撒娇,红着耳朵嘀咕:“哥哥你真的好过分。”
故意用尾巴压着前端堵着,非要他和他一起……
沈绥渊挑眉,语气里的餍足十分明显:“宝贝儿,是你先提要自我帮助的。”
沈雾一噎:“……”
他想抬脚踢他,但tuigen的地方实在是又疼又麻,所以沈雾最后选择不理他。
沈绥渊又只能继续哄人:“我错了。”
沈雾总觉得这话不太对:“你好好组织语言!”
沈绥渊没忍住,指腹很轻地捻了一下他后颈。
漆黑的指甲微微刮过那圈深得有些可怖的印子,惹得沈雾身体瞬间紧绷起来,想起副人格叼着这一块肉有多用力,沈雾又被迫陷在那令他心惊胆颤的晦暗、阴冷潮湿的“精神网”里,像是被什么细细密密到不透风的蛛网给网罗住,连动一根手指都很难的压抑感让他神经都在战栗。
沈雾好委屈:“…哥哥,你真的很凶。”
沈雾道歉得很快:“真的没忍住……我感觉是【恶魔】带来的。”
在(……)时,会很想咬住主人格的后颈,那种疯魔的执念瞬间就侵占了沈绥渊的理智,沈绥渊能忍着没咬穿、咬出血,就已经是很好的了。
他用指腹给沈雾很轻地揉了揉后颈,本意是想要缓解一下沈雾的疼痛,但就这么轻轻一碰,直接让沈雾本来就还在发软的身体登时如同触电了一般瘫软。
沈雾的嗓子里抑制不住地哼唧出两声,惹得沈绥渊顿了顿后,眸中原本的温情缱绻瞬间就变了味。
察觉到副人格精神波动和身体上再次出现的变化,沈雾:“!”
他眼里又泛起水光,更加无助可怜:“哥哥!”
沈雾想骂他,但一时间真的说不出什么话。
他倒不觉得丢脸,反正是在自己面前这样。
沈雾就是单纯地因为被自己的副人格欺负得太惨了,神经末梢都还残留着那战栗的余韵,根本说不出话。
沈绥渊低头亲亲他,在他眉心、鼻尖流连着落下细细密密的吻,看上去温柔极了,但只有沈雾才知道这平静包容的海面底下有多少波涛汹涌。
沈雾抿着唇,被沈绥渊的呼吸弄得有些头皮发麻:“……哥哥。”
他小声呢喃着,明明带给他这些危险感的是沈绥渊,但他还是想求助自己的副人格。
沈绥渊抚了抚他的头顶,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压抑着所有的念头:“嗯。”
沈雾慢慢放松下来,伸手主动环住沈绥渊的腰身,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
沈绥渊反手紧紧抱住他,两个人格都没有再说什么,但紧绷的气氛却因此舒缓下来,慢慢酝酿成缱绻。
“刚刚手机响了。”
沈绥渊说:“要看一下么?”
沈雾闭着眼,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这么问的:“不。”
他没说为什么不,但沈绥渊却已经因此勾起了唇,眉眼荡漾开愉悦的笑意。
等沈雾看手机时,已经是人被沈绥渊抱着放进浴缸的时候了:“申请下来了。”
于是在第二天的早上,沈雾就跟青栀他们在异管局的机场见。
现在科技发达,沈雾说最好就他们四个,于是异管局就调派了全智能飞机,由异管局的AI掌控。飞机上除了配备生活用品那些,还有武器装备。
现在飞机的速度很快,这要是2000年,京阳市飞帝焚得十二个小时,现在只需要一个小时。就是他们早上过去,到那后还是凌晨。
飞机在飞到帝焚的国境时,飞机内的播报还没响起,青栀和乐依就不约而同地停顿了下,透过窗户想往外看。因为帝焚的国土很小,所以飞机这个时候就差不多开始往下落了。他们能够借着飞机上的探照灯隐隐约约看见神树那庞大粗壮的枝叶,似乎近在咫尺。
青栀和乐依如同被吸引了一般,哪怕那么模糊,也依旧静静地看了很久。
乐洛在后面皱紧了眉头,看向沈雾时,就见沈雾虽然没有到窗边,但他坐在椅子上也在看窗户外,甚至他的右眼都难得地变成了那一半血橙色一半亮金色的竖瞳。
沈雾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无论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他们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那神树上凹凸不平的表皮隐隐形成了什么奇异、晦涩的铭文。
没有人说话,空气却莫名紧绷了起来,乐洛无端感受到了压抑。
而且这种浓郁的压抑感……他上一次感受是福利院遭受感染种袭击,他无力地抱着乐依躲在衣柜里,还是被感染种轻轻松松破了衣柜,要不是乐依临危爆发觉醒异能,绞杀了那只看着没有人形、四不像的怪物,他们都要死在感染种的手上。
关于感染种会攻击人类、会攻击异能者,但是互相之间就是不会攻击,它们也并不吃人类这件事一直都是一个谜,宁归晚也还在做这方面的实验。她问过沈雾为什么,沈雾当时特别无奈:“姐,我是【精神】不是【全知】。”
他并不是所有事都知道的。
飞机在异管局在这边清出来的停机坪降落,那棵【神树】的庞大程度真的超出了人的想象能力,停机坪其实距离【神树】的主干是有点距离的,但沈雾他们透过窗户看着,就感觉好像近在咫尺。
沈雾抬起左手,覆盖上自己也有所异化了的右手:“哥哥。”
沈绥渊如梦初醒,把身体的控制权完全让给了沈雾:“有点意思。”
沈雾在脑海里说是啊,然后又喊了青栀和乐依一声。
第一声时,两人其实真的没有听见。
在她们的观感里,她们没有说陷入什么地方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就是纯粹的大脑一片空白,感知不到外界,眼里只有那棵【神树】。
乐依的反应让乐洛的心都悬了起来,他上前一步,还没做什么,沈雾就喊了声:“乐洛。”
他温声道:“没事的。”
乐洛看回他,就听沈雾又慢慢地喊了她俩三声,青栀和乐依这才如醉方醒般回过神来。
青栀轻轻蹙起眉,乐依茫然地询问沈雾:“噫?我这是怎么了?”
沈雾没回答,只是起身:“准备一下出去吧。”
乐依已经在这短短的一小时里和青栀打成了一片,主要是青栀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是温温柔柔的,乐依很明显抵不住这样性格的人。
她慌张地贴着青栀:“呜呜呜青栀姐姐我觉得刚刚好恐怖啊,我突然丧失了那么久的意识,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干了什么……”
她说到“那么久”时,抬手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青栀觉得她好可爱,揉了揉她的脑袋:“有沈雾在,怕什么?”
她一开始是喊沈雾“沈先生”的,还是沈雾说真的喊他名字就好,所以青栀就喊沈雾的名字了。
沈雾已经打开了武器箱,准备好歹也挑一把顺手点的武器,就听见这话。他有些无奈地看向她们:“我可打不过【神树】。”
无论是他还是副人格,都能够感觉到【神树】带来的压迫感,那是其他任何一个感染种和异能者都无法与之比拟的。
光是在飞机里,在这里,还有不短的距离,沈雾依旧觉得自己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束缚住,身体和灵魂跟着沉重,呼吸也有些急促。
沈雾做了几个深呼吸,缓了缓,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他的右手抬起来,挑中了一把枪和一把短刃,这是沈绥渊常用的配置,毕竟他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武器——异管局那边说装备部到现在还在研究如何最大程度发挥他的血液的武器,有别的血液类异能者做辅助,什么时候能研发出来没法确定,但没放弃研究是真的。
沈雾呼出口气,看了眼青栀和乐依,甚至是乐洛都不像他这样。
三人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青栀稍稍拧眉,有些忧心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沈雾的右手在收好短刀后抬起,按着太阳穴揉了下。在青栀问话时,沈绥渊也在脑海里问沈雾要不要换一下身体控制权。
——在沈雾拒绝的时候,沈绥渊是没有办法掌控的。
现在沈雾就是处在拒绝的情况。
沈雾在脑海里很轻地说:“不用。”
他抿抿唇:“我其实也不是痛,就是觉得呼吸很困难。”
和沈绥渊换不换控制权都是一样的,因为沈绥渊现在也是。这是直接从灵魂上带来的禁丨锢和压制感。
沈绥渊在这种紧迫中生出几分戾气,他握紧左手,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两个人格之间的默契能够让他们明白这个举动的意思。沈雾也回握住了自己的右手,于是那点难捱的窒息感都好像缓解了不少。
心理安慰罢了。
两个人格都心知肚明。
沈雾温声回青栀:“没事,不过要是有什么的话我的实力可能会没法完全发挥出来。”
青栀挑了把半个手掌大的迷你手丨枪,这把枪一次只能上一发子弹,后坐力不大,对于青栀来说很友好。
乐依和乐洛都不喜欢用这些,主要是因为他们没有经过系统化的训练,也不会使用。不过乐洛还是犹豫着拿了把手丨枪。
他虽然不怎么会用,但开枪还是会的。就当以防万一了。
乐依在青栀确认枪械是否能正常使用的时候,还在问青栀关于这边的问题,她说起话来总喜欢摇晃身体又或者脑袋,语调也莫名高亢而尖细,显得有些疯:“【神树】真的庞大到占据了半座城市吗?【神树】休眠期的时候真的不会攻击我们吗?我刚刚在飞机上看【神树】虽然大,好像也没有那么夸张欸,青栀姐姐——”
青栀眉眼间浮现出点点无奈:“我也是第一次来这边,所以我也不知道。”
沈雾是知道青栀没来过的,乐依问她为什么没来过:“你不是异管局的人吗?”
青栀莞尔:“你现在也是异管局的人了呀,你也才第一次来,不是吗?”
才十二岁、十三岁未满的乐依愣住:“也、也是哦。”
应声完,乐依又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姐姐你进异管局的时间明显要比我长很多啊!”
青栀又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不知道是想到了谁,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喜欢小妹妹,那总是礼貌的温和都变成了温柔:“一般来这边负责押送的甲级异能者只会是京阳市异常管理局的异能者,因为各个省会的甲级异能者都是‘驻守’的职责,京阳市这边则有多余的负责跑‘任务’。”
乐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们说话间,也站到了舱门前。
青栀的手搭在开启按钮上:“都做好准备了吧?”
【神树】确实是在休眠,但它是因为正在开始二次病变了,所以异管局这边推测它大概率会延长休眠期。而“大概率”是“大概率”,不是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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