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将奉我为王(张无声)

席微微也没再说什么了，就目送着沈雾选了比较好走的平坦大道。
反正两条路都一样，选哪条也都一样，不如让自己舒服点。
沈雾压根就没走几步路，就看见前方洞口大亮，再出去时，便到了席微微说的地方。
那株半枯半荣的树的确像是直入云霄，庞大到令人瞠目结舌。
枯萎的那边杂乱不堪，让人看一眼就很忧心，怕它会把另外繁盛的一边也给拖垮。而且沈雾也注意到了，有些干瘪枯萎的须须已经要往那边蔓延了。
藏在繁密枝叶里的花苞确实各有颜色，还带着淡淡流光，美若珠玉彩光。
沈雾见到这棵树时，所有繁杂凌乱的思想就全部平缓下来，一颗心更是安静到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好像下一秒就要当场参悟俗世成仙而去。
沈雾静静地看着这棵树，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往前迈出一步。
等到他走到树干面前不过十步距离时，这棵树也有了动静。
只见那还繁荣的半边流转着淡淡荧光，随后就有辨不出男女的声音，又或者说意识，直接在沈雾的脑海里出现：“你终于找到了我的本体。”
“……【世界意识】？”
沈雾问。
“是我。”
【世界意识】回答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问有没有第三种选择，可你不觉得这样太贪心了吗？”
沈雾扬扬眉：“在我们这个维度世界有这么一句话。‘人都是自私的’，我是个人类，不是个心怀天下的神，我想拯救世界只不过是因为我想活下去，顺带着想让我在意的人也活下去。”
【世界意识】第一时间没说话。
空气中安静了多久，沈雾攥着另一个自己的手过紧就有多久。
他终究还是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淡定无所谓的。
而【世界意识】再次开口，就给沈雾带来了好消息——
“的确有第三种选择。”
沈雾呼出口气，有点无奈：“你是在报复我分裂自己灵魂的事吗？”
【世界意识】：“……我没有那么小气。”
【世界意识】继续说：“但第三种可能性的成功几率比另一种拯救世界的法子要低很多。”
“说实话，你们这个世界能够坚持到这一步，甚至在即将崩溃的边缘还有那么多人类活着，都是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毕竟在你们之上的那些维度世界，不乏有本身就比你们强很多很多的生灵，但当他们的世界进程到了这一步后，往往只有仅仅几百个甚至几十个、十几个本土生灵存活，有些世界更是只有被选中的‘英雄’还在做最后已经无望了的挣扎。”
“这就代表你足够强大，再配上世界之石遗留下来的力量…你完全可以将X病毒、异因子、感染种，还有你们这个世界的裂缝全部解决。”
【世界意识】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完全就是在跟沈雾分析：“你确定你还要听第二种方案？”
沈雾没有丝毫迟疑：“当然。”
他稍偏头，很是困惑：“明明知道有可以让自己活下来的方案，为什么不听？”
【世界意识】无话可说：“。”
“你想活下来，又想拯救世界，那你就不要管你们这个维度世界的异常，你只需要修补好世界裂缝。”【世界意识】：“这话说得再明白一点，就是你修补世界，但X病毒、异因子、感染种这些，需要你们自己去解决。异能者也会继续存在。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沈雾当然明白。
异能者对人类社会的构成和局势都有很大的影响，不仅仅是因为异能者有异能，一些异能者的实力更是强得让政丨府都忌惮，也因为异能者还有病变成感染种和病变区的风险，要解决这一问题，可能最绝的做法就是不允许异能者繁衍——已经有实验表明，异能者和异能者诞下的子嗣会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个异能者。
除了异能者这个问题，感染种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点……
都不用细说，沈雾光是粗略一想，就能想到好多好多的问题。
尤其【世界意识】还说：“在这种情况下，稍微处理不慎，是会让你们这个维度世界二次崩裂的，到那个时候，就彻底没有办法了。”
沈雾想了想。
其实在他思忖的时候，副人格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定。
沈绥渊低眼，不动神色地勾了勾唇，眉眼全是柔和。
沈雾说：“你告诉我怎么修补世界吧。”
他没有明确说自己选什么，但这句话已经代表了他的选择。
【世界意识】：“……你确定？”
沈雾笑了下：“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是大家的世界，虽然我是被世界选中的‘世界之子’‘英雄’，可世界不是选我当王的，我也没有想要主宰世界这样的念头。”
“既然是大家的世界，那就不该我一个人去拯救。”

沈雾这话让【世界意识】又安静了好一会儿。
随后沈雾就听【世界意识】说：“沈雾, 我有必要提醒你的是，你是我目前遇到唯一一个能走到这一步的‘救世主’, 如果你选择第二个方案失败后，世界继续往下层层崩坏，我无法确定我还能不能遇见第二个。”
也就是说，沈雾的这个选择，很有可能决定的是所有维度世界的命运。
沈雾听到这话，微微垂首低眼，沈绥渊则是轻哂了声。
要换作别人可能会犹豫, 甚至绝大可能就直接选择了第一个方案，但沈雾不是那个“别人”。
沈雾抬眼看向面前的树：“我这个人，确实比较冷漠。”
别的世界如何，和他有什么关系？
【世界意识】：“……”
“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干预。”
【世界意识】说：“修补这个世界很简单, 但也很难，你首先要找到散落在你们这个维度世界所有还未被使用过的‘世界之石’——像蒋柿那种已经使用过的不行，但剩下那一半可以——世界之石就是高维度世界彻底崩坏涅灭后, 世界本源降维落在下一个维度世界所形成的东西，那里面所蕴含的能量既是炸丨弹，也是助力。每个维度世界的高维度世界力量…用你们这个维度世界的话来说，就是‘X病毒’，其中有百分之九十是从世界之石散发出来的。”
“但也有办法用其将它们收回, 前提是使用人能被世界之石判定为‘本世界的生灵’, 也就是被世界之石接纳。但你不会有这个担忧，因为你吸收了所有在你们维度之上的维度世界的力量。”
正常人就算是吸收了, 也不一定会被世界之石承认，可沈雾不一样。
沈雾是这个维度世界的世界中心, 加上一些别的原因，这些世界之石会给予他反应的。
沈雾没有问【世界意识】是不是要用这些世界之石把所有X病毒吸收了，因为这是一个很蠢的问题。如果是这样，【世界意识】就不会说他选择第二种方案解决不了X病毒了。
不过那些石头的由来倒是和沈雾猜的差不多。
【世界意识】继续：“你现在是要将它们全部找到拿过来，修补‘世界树’。”
沈雾看了眼自己面前半枯半荣的树木：“是这个，还是【神树】？”
“你面前的这个才是世界树。”
沈雾轻嘶：“我需要把这半边死掉的也全部修复？”
【世界意识】：“没有这么变丨态，你要修复的只是芯子。你把世界之石拿过来，我就可以操作，这点不需要麻烦你。世界树的芯子修复好了，自然就有力量供给你这个维度世界，‘裂缝’也就能够修补……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你们这个维度世界现在就是最高维度。”
“裂缝”这个说法只是一个方便理解的说法。
沈雾大概听明白了：“所以难点是找世界之石？你也不知道世界之石在哪吗？”
按理来说【世界意识】是整个世界的意识，并非某一单一维度世界的，是会对这些有所感应的。
事实上【世界意识】确实知道：“但一般世界之石所在的地方X病毒也会比其他地方要浓郁，感染种的等级和实力也不可小觑，甚至个别形成了特殊的病变区。”
【世界意识】用这个维度世界的词汇来跟沈雾说利害，让沈雾能够更好地明白：“我相信你的实力，但你不可能一个人找完所有世界之石，来不及。”
沈雾哦了声，十分平静：“你相信我，我相信这个维度世界的其他人，这就行了。”
知道他并不打算更改方案，【世界意识】没再说什么，只能给他带来一些好消息：“艾德莉娅脑子里的世界之石也可以不用取出，那种也算是使用过了。”
沈雾说好，虽然后面还有好多的事要做，可此时他的心情却反而无比轻松。
沈雾勾着嘴角，和沈绥渊相望。
沈绥渊从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但他的存在感对于主人格来说是很强的。
因为有另一个自己陪着，他才能安安心心地站在这。
沈雾对上沈绥渊眼里的神色，笑：“哥哥又要奔波啦。”
沈绥渊捏了捏他的脸：“是‘你’又要奔波了。”
“没关系，自己陪着，就像是去旅游，去冒险。”
沈雾抬起另一只手，一只手牵着沈绥渊，一只手抱住分丨体结实的手臂，依赖的姿态很是明显，还有点撒娇的感觉：“我们还没打过天级的感染种呢，在罗纳尔德那为了赶时间都是选择了绕开…哥哥你打得过吧。”
沈绥渊扬眉：“要是打不过怎么办？”
沈雾眨巴了下眼睛，都不带停的：“那就一起死呗。”
沈绥渊低笑，忍着想亲他的念头：“也挺好。”
【世界意识】：“……”
并不好。
【世界意识】漠然：“我把世界之石的位置和周边情况，包括是否有病变区、感染种等级数量等等都传给你。”
话音落下时，沈雾的脑海里就倏地多了张“地图”。
沈雾：“…好详细啊。”
他有点好奇地问了句：“这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你都知道吗？”
【世界意识】没有否认：“知道又有什么用？我没有办法做什么，命运始终是掌握在你们手里的。”
这里的“你们”，不仅仅是说沈雾和其他维度世界的世界之子，包括其他所有的生灵。
沈雾觉得【世界意识】多少也是有几分可怜的，只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怜悯之心，只是说：“我知道了。”
极南之地这边就有一个世界之石，沈雾现在就可以过去，至于其他的，他在出去的路上跟其他人吩咐交代就好。
沈雾心说这下是真的要忙起来了。
毕竟还有十八块石头呢。
沈雾没有跟【世界意识】打招呼什么的，他转身走时，就已经在脑海里飞速排兵布阵，还有副人格在旁边出谋划策：“……安幺可以一个人。”
沈雾其实也有点想让她一个人扛起来，但是：“让她一个人去病变区是不是太狠了？”
话是这么说的，其实都不要沈绥渊再说什么了，沈雾也还是把安幺一个人定为了一支队伍，他也嘀咕着把沈绥渊没说出来的话说了：“反正珍在后方做后勤…大家都加把劲，逼自己一下。”
看郑牵都为了能快点解决罗纳尔德把自己逼吐血了，人家百岁老人都能如此战斗，他们这些小年轻也一定可以的。
沈雾一边直接拉了个大群把整个方案说了并把自己的安排发出去了，还顺带把这句话一起发了。
【郑牵：……】
怎么说呢，他确实是百岁老人。
然后以成行为首的几个比如晓晓、唐荷、钟望、蒋柿等人都是扣了“1”又或者“好”表示可以，言简意赅，沈雾甚至怀疑他们应该已经开始交接手上的事，手上没事的也直接出发了。
被安排一个人去地级病变区的安幺连发了三把刀出来，但小偶对于自己有搭档这事表示眉头紧锁：【我比安幺弱？】
沈雾正在沈绥渊怀里，沈绥渊抱着他走出甬道，他回小偶：【你该有点自知之明。】
小偶：“……”
他果然还是很想杀沈雾的。
图照看了看，实在是没忍住，回复了沈雾某句动员的话：【你这真的pua大师了。】
【S：[回复图照]谢谢学长的认可，麻烦学长各地跑一下哦】
图照一看沈雾语句背后带了个“哦”，就直觉自己的工作没有那么轻松。
但轻不轻松的，也都要做。
就像沈雾说的，咬着牙拼掉半条命也得干。
毕竟沈雾已经把两个天级病变区和两个天级感染种包揽下来，剩下的一个天级感染种则是分给了天级的蒋柿，沈雾对大家的安排也没有那么死——指备注了各位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就近去协助。
席微微并不在群里，所以她看着沈雾出来后，不免有点紧张：“怎么样了？”
沈雾懒得解释：“待会郑牵会派人来接你走，我不跟你回去了，我还有事。”
他说：“到时候你问郑牵。”
因为也知道时间紧迫，所以席微微点点头：“好。”
沈雾没有再多耽误时间，出了山洞后，【恶魔】的骨翼就倏地展开，朝某个方向飞去。
沈雾的精神探测已经覆盖了整个极南之地，他按照【世界意识】给的信息比对到位置：“在水里就很麻烦啊。”
这就意味着他们要下水，但无论是【精神】还是【恶魔】都没有避水的能力，分丨体不会感冒，下去还好，但问题是本体……
沈雾嘀咕：“得‘钓鱼’。”
沈绥渊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在到海边时，沈绥渊在岸边落下。沈雾踩在冰面上，看着沈绥渊直接划破了自己的右手。
黑红色的血液在惨白的肌肤上蜿蜒，沈绥渊的手握成拳，四节指节的手指没那么好收拢，难免有缝隙，因此这一幕显得格外诡谲又透着无端的暧丨色。
尤其沈绥渊的指甲漆黑，手背青灰色的脉络也暴起。
他身后的尾巴无意识地稍稍晃动着，沈雾捕捉到了水里有什么东西在飞速朝这边涌来。
【恶魔】这个异能的血液能力不是能吸引到感染种，而是因为污染了水域，这个血对感染种来说就是致命的，虽然天级的感染种受到这种被稀释过的血液影响没有那么大，可也没有人愿意天天呼吸化学工程的排污空气啊！
因为对方的速度太快，沈雾都没来得及捕捉到长什么样，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喊了声：“哥哥！”
沈绥渊嗯了声：“听见了。”
他控制血液凝成长刀的同时也是拎着沈雾将沈雾往后放了放，下一秒，在骨翼展开的同时，水里的感染种也是带着巨大的水花倏地出现。
骨翼为沈雾挡下了大部分冰冷的海水，从海里跃起的感染种模样实在是有些奇怪，像一条巨大的鱼，但又不是特别像。
它的脊背和腹部处都长了冰棱，乍一看还有点像小小的冰山在上头，但并不可怖，配上它冰蓝色的身躯和透明的鱼尾，还莫名有几分漂亮、让人惊艳。
至少沈雾就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呢喃了句：“好漂亮啊。”
这大概是他目前见过最漂亮的感染种了。
沈绥渊的动作微停。
他眸色微冷，起身迎上那感染种，感染种张大嘴，露出了里面的冰晶，呈碎片状的冰棱还没发丨射丨出，就被沈绥渊直接用血盾挡下的同时，血液也是再次发生变化，变作了一张巨大的网，直接将要落回水下的感染种网罗住。
他拽紧自己手里的网，整个人往感染种要落下的反方向拉、飞。
血液形成的网可不仅仅只有捕捉作用，那血线在触碰到感染种身上的冰棱时，瞬间就将其切割得四分五裂，但血线没入感染种的表皮，仅仅只是没入了一点。
黑色的液体顺着伤口而出，感染种疯狂在空中甩动着自己的身体，同时也发出类似哭泣的悲鸣。
那几乎是要划破耳膜的一声，倒是没影响到沈雾的两个人格，但它的力气终究太大，在黑色的液体在它的表皮反而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纹路时，它的体积也暴涨，变故发生得太快，沈绥渊来不及躲闪避让。
甚至在地下的沈雾反应过来时，沈绥渊已经被甩飞。
“哥哥！”
沈雾喊了声，沈绥渊就在砸到冰山前迅速回到了沈雾的身体里，然后在那变成了黑色的冰棱成箭般要朝沈雾而来时，又从沈雾的棘突处出来，骨翼和血盾一前一后地形成，为沈雾，也是为自己挡下了这密集的“冰雨”。
因为第一波攻击沈绥渊来不及，所以是用骨翼挡的，天级感染种的实力非比寻常，尤其这只感染种的肚子里还有世界之石，沈绥渊的骨翼都难得地被划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