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将奉我为王(张无声)

话音落下时，沈雾直接抬手按下了门把手，但门并未撼动半分。
这间房的材料特殊，可以隔绝他的精神力，所以沈雾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结合之前遇见肉瘤怪的经验来看，沈雾觉得很有可能是肉瘤怪的眼眶里伸出了手拽住了门。
他这个异能打不开，另一个异能是可以的。
沈雾仰头看向沈绥渊，在他松开门把手放下手的刹那，沈绥渊就在他背后伸出了尾巴。沈绥渊就没打算安安分分开个门，他直接用尾巴狠狠一甩，这材料是可以隔绝沈雾的精神力，但不代表它有多坚固，石屑飞溅的同时，里面也是有一声怒吼伴随着可以将人吹飞的气流传出。
沈绥渊切换恶魔形态，展开骨翼一挡，不仅护住了沈雾，还很懂的护住了其他人。倒不是有多想救他们，只是杀人要诛心，得先让这些人见个世面再说。
从屋内出来的声波攻击直接叫沈绥渊挡住的位置以外的墙壁都被吼出裂纹，足以看出这一击有多强劲。
屋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但攻击却还在从里而来。
沈绥渊直接闪身进去迎击，沈雾则不慌不忙将自己从太白考察站那顺来的小手电掏出来。在看到沈雾手里拿着什么时，罗纳尔德就已经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了：“沈雾！你敢！！！”
沈雾稍扬眉，很是困惑：“我不太明白我为什么不敢。”
他勾着嘴角，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手电的灯打开的一瞬，沈绥渊跟一个肉瘤怪缠斗的模样也尽入黑袍人和阿波修尔的眼中，他们都不可思议地看着里面的光景，两个人的眼睛一个瞪得比一个大，震惊到甚至失语。
“怎…怎么可能……”
最先呢喃出声的还是黑袍人：“神使大人？”
罗纳尔德没有回话。
过度的愤怒和对自己这具身躯的厌恶，以及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身躯又开始四处膨胀、收缩，像是被煮沸了在不断咕噜噜冒泡的水，但配上那二十四只眼眶和眼眶里的嘴与手，还有他本身也不是水，而是一团巨大的肉瘤……就显得格外的丑陋又恶心。
这样的怪物，怎么可能是神使？
罗纳尔德能够从他们的眼里读到深深的质疑。
他无比恼怒，在心里不断暗骂的同时，也因为情绪占据上风失去了理智，加上沈雾的实力确实今非昔比，哪怕【精神】这个异能是真的没有办法带给罗纳尔德什么伤害，【恶魔】也足够压制罗纳尔德。
为什么……
罗纳尔德手再一次被【恶魔】凝聚出来的血刃砍断一只手，他的身体痛到扭曲嘶吼的同时，断手落在地上，又变成了一个肉瘤怪，看着好像打不尽，屋子里现在都已经有大大小小五只肉瘤怪了，可罗纳尔德却升起了浓浓的恐惧和迷茫。
那种灵魂上的攻击需要蓄力，但沈绥渊的动作已经快到让他无法蓄力了。而且这里空间太狭窄，确实方便他捕获沈绥渊，可问题是一个异能凝聚出来的分体，伤到他的身体又有什么用？！
甚至这种狭窄的空间，也方便沈绥渊动作，拉不开距离，罗纳尔德就没有办法蓄力，甚至好几次眼眶切换模式时，还没切换，就被沈绥渊直接丨射丨了血珠炸开。
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没有提醒他？
为什么……
“呃啊啊啊啊啊——！”
沈绥渊的血刃直接将五只肉瘤怪串联在一起，然后直接爆掉血刃，黑红色的血液就如同硫酸对普通人一样，让罗纳尔德忍不住张大了嘴痛呼。
沈绥渊也就是在此时眼疾手快地将手里藏着的那串佛珠扯散，十几粒珠子精准无误地被他丢入罗纳尔德的嘴里。
当然，罗纳尔德这么多张嘴，沈绥渊也不是每一张都可以照顾得到的，只是丢进了最近的那十几张里面。
就这样，都能够让罗纳尔德所有的嘴如同被堵住噎住了一样，声音戛然而止。
只有罗纳尔德自己知道，佛珠在进入他的身体的刹那，就瞬间开始吸收他体内属于另一个石头的力量。
罗纳尔德虽然极度厌恶自己这具身躯，但他也很清楚，如果没有，他就会死……
所以他惊恐地长大了自己的眼眶，不断切换各种模式，妄图自救，可最终，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化作了一滩脓水在地上，又迅速凝聚起来，最终变成了一块石头，而那些佛珠也在地上滚动，有一枚还滚到了沈雾的脚尖前。
沈雾弯腰捡起，看着佛珠上头显现出来的无法看懂的符文，像是有点入神般微微偏头。
沈绥渊把剩下的佛珠和那块石头都捡了起来，明明这里还有别人，甚至还有不少人形感染种，他却好似已经彻底结束一样，闲庭信步地走到沈雾面前，把这些东西都放到了本体的大衣口袋里。
沈雾嘀咕：“有点重。”
沈绥渊从他掌心里拿起那枚佛珠一并放进去，顺便捏捏他又有点冰冷的指尖——这里冷：“换我？”
“先不。”
沈雾看向黑袍人和阿波修尔以及那些人形感染种：“先看看这些人怎么选。”
其实这次行动沈雾本来就不觉得会很艰难，他现在已经是地级，地级的【精神】和【恶魔】，足以碾压天级的异能者。
沈雾想过最棘手的点，也无非就是要怎么才能杀罗纳尔德——他并不打算活捉罗纳尔德把罗纳尔德身上的那些秘密弄清楚。
因为在沈雾看来，这对于他来说是没有必要的事。
他会来杀罗纳尔德，一是因为罗纳尔德两次重伤他，其中有一次差一点就把他一半灵魂给涅灭；二则是因为沈雾觉得放任罗纳尔德的话，罗纳尔德会干预影响到他的计划，所以他得来杀一下。
要不然管他弄什么古神不古神，罗纳尔德就算说自己是世界之主、宇宙中心，沈雾都懒得看一眼。
而怎么才能杀罗纳尔德，沈雾是赌了一把的。
他赌蒋柿不是完整的一块石头变成的，又或者本来是，但是蒋左风想办法把她体内的能量分了一半出来，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还要赌蒋柿这块石头能够克制罗纳尔德那一块。
赌对了的话，沈雾的一些猜测也就可以肯定；错了的话…那他就只能当场想想办法了。
还好他运气不差。
沈雾想。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在前人栽的树底下乘凉了。
不过即使这样，沈雾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另一半灵魂消耗不少。还好出发前宁归晚给他塞了她熬夜通宵做的五支【神树】果实浓缩剂。
感谢姐姐。
沈雾喝下，就相当于沈绥渊喝下，没什么差别。
至于黑袍人他们……No.1的威慑力到底不是空话，神使，也就是罗纳尔德的身份暴露，他们也不是什么傻子，知道罗纳尔德就是一个纯粹的怪物，只是关于古神……
察觉到他们还有一些念想，沈雾学着沈绥渊轻啧了声，干脆利落地直接将这些人当场弄晕，而那些人形感染种，已经没了半点攻击姿态。
沈雾这才低头掏出手机，想让郑牵再帮他把管理局的人送过来一下，结果发现这里居然没有信号！
“…你们是原始人吗？”
沈雾无法理解：“没有手机玩的日子是怎么过去的？”
难怪是一群神经病（脏话）啊！！！
得亏沈雾做事一向喜欢多留几条路，他用自己之前在太白考察站留下的精神刻印联系了郑牵后，得到了郑牵的表示可以的回复，于是沈雾就安心压榨才吐血不到二十分钟的郑老师了。
异常管理局的人和安幺他们到时，陈孚实在是没忍住：“沈雾啊，怎么感觉你什么事都做完了呢。”
沈雾扬扬眉，真心实意地：“也没有，异常管理局是你们自己守下来的。”
他是做了很多事，但陈孚他们也做了很多。
沈雾说：“而且这里现在还需要你们看着，你们自己注意点，那个黏液感染种留给你们，你们跟她说话，她听得懂的，她实力很强，要是有什么意外就让她出手，我得赶个场。”
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郑牵可以把他拉回极南之地了。
图照喊住他，因为有点急，忘记不能像以前那样喊了，沈雾自己会吃醋：“雾啊，你去哪？”
但这回副人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垂眼看着自己的本体。
沈雾顿了顿，回头看向图照。
他主动撤了对所有人的精神屏障，没有说什么，只笑了下。
郑牵在这个时候对他使用异能将他带走。
也不知道是留在原地善后的哪个工作人员呢喃了句：“……No.1真的漂亮啊。”
安幺看着沈雾消失的位置，垂下了眼，第一次想像珍一样向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明祈祷。
——不要是最后一面啊。

第147章
回到了极南之地后, 沈雾只是喝了口热茶，呼出口气, 理了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混乱——大概是因为紧张的大脑。
此时沈雾已经把屏障套了回来，郑牵他们没法直视他。
而沈雾还在这里多看见了个人。
艾德莉娅。
艾德莉娅的眼眶微红，那双眼睛有着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着，其中最浓烈的，无非就是她想要离开。
沈雾扬扬眉，看向郑牵：“？”
郑牵：“提前做好准备，如果你找不到第三条路, 那么我们是需要艾德莉娅脑袋里的石头的。”
“……”
艾德莉娅嗓音都有几分沙哑：“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吗？”
郑牵看她一眼，语气淡淡，面对沈雾时那种好说话的形象在艾德莉娅这儿没了分毫：“艾德莉娅，如果世界毁灭，你和妮可艾丝也是要死的, 你不如博一下，给妮可艾丝博出更多的可能性，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要我跟你说？”
艾德莉娅动动唇, 眸色变得锋利起来，郑牵这话说得好听，妮可艾丝现在成了那副模样，如果不是她来，那么谁会愿意接手？
察觉到他们要起争执, 沈雾抬手示意：“别吵, 耽误时间。”
他幽幽叹气：“你们真要吵等我走了再吵。”
艾德莉娅到底记得沈雾的救命之恩，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郑牵问：“你现在就要去吗？”
沈雾点头：“不过在这之前…你的腿是怎么了？”
他还记得明愿那个时候提了郑牵的腿一句, 而从他第一次进这里开始，沈雾就感觉到一点说不出来的异样感。在明愿开口前, 沈雾以为是因为郑牵他们是最初的异能者，以为是因为席微微，但现在……
沈雾的目光落在郑牵的腿上。
郑牵垂下眼，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也没有隐瞒。
他将毯子掀开，沈雾就瞧见他的腿已经不是腿，而是盘根交错的树蔓，还是那种已经干枯发瘪了的树蔓交错在一起。
沈雾其实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但看见后还是不免皱紧了眉：“这是……”
郑牵：“从我醒来觉醒异能的那一刻开始，我的身体就在从足尖开始慢慢往上树化，而且使用异能越频繁也就越严重。之前我还以为或许是因为病变值导致的病变化，但我的异化并不会因为病变值降低而褪去。”
郑牵笑了笑，但没什么苦涩，显然看得很开：“大概这就是获取力量的代价吧。”
沈雾收回目光：“等一切结束后你还没死的话你找我姐，她可能有办法。”
郑牵：“你们那套消除异因子的法子吗？幸存者论坛听你们说过后，就想办法给我试了试，结果你也看到了。”
沈雾也笑了下：“不要小看我姐姐，她可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郑牵其实没有抱多少希望，所以只点了下头。
沈雾也不在意他不相信，而且现在下一步计划更重要：“你们谁给我带路？”
“…我。”
席微微起身，合上了自己的素描本：“我带你去。”
沈雾看她一眼，想起3000年前…那时候席微微也是“领导者”。
他们出发时，科琳诺里又给他们套上了buff让他们不会被外头的天寒地冷冻到，哪怕知道席微微很清楚她的异能时间，还是多念了两句：“只能支撑半个小时，你们速度要快点。”
“放心。”沈雾温声：“快得了。”
科琳诺里还有点不明所以，但目送他们出屋子后，就明白沈雾为什么说快得了了。
另一个沈雾再一次从本体中分裂出来，恶魔的骨翼展开的那一刹那，帅气漂亮得让人呼吸都不自觉屏住。
沈绥渊弯腰单手抱起沈雾，他对待席微微跟对待图照也没有很大区别，直接抓着席微微衣服背后，然后起飞。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席微微就看见了那座冰山：“停。”
沈绥渊落地，冰山的入口已经重新结冰，但这都不是问题。
他先放下了沈雾，随后握紧拳头一砸。
那地动山摇的气势和场面，叫席微微都有点担心这座冰山会不会直接被沈绥渊一拳轰塌。但显然这只是一种无用的担心。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只有入口的冰层恰好破碎。
冰碴激起雪沙时，沈绥渊的骨翼也护住了沈雾，替他全部挡下。
至于席微微，被雪呛了几口后，咳了咳，抬手在自己面前挥了挥，没有说什么，就往前走了两步。
但她人都进洞口了，却发现背后的沈雾没有跟上。
沈雾的两个人格都立在原地，高的那个是副人格，她知道，副人格低着头在看另一个自己，而主人格则是静静地看着洞口，乍一看会给人感觉像是在看她，任谁稍微有一点心虚，站在这儿都要被沈雾弄得很慌乱，哪怕沈雾的目光是平静的，【精神】带来的压迫感却并不会因此而缓解半分。
可席微微只是有些疑惑地：“怎么了吗？”
沈雾第一时间没动，也没有说话。
他是能够感觉到的，那里面有什么，他是能够“感觉”到的。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果不是艾德莉娅跟他描述过，他其实也说不出来里面究竟有什么、是什么，可他现在就是能够感觉到。
隐隐约约地，好像在呼唤他，又好似在抗拒他。
沈雾偏头看向沈绥渊：“哥哥……”
他轻轻喊了句，作为他的另一半——各种意义上的另一半——沈绥渊当然也有所察觉。他牵住沈雾的手，将本体的手扣在自己掌心里，指缝相接：“嗯。”
沈雾深吸了口气，和沈绥渊一起踏入了对于他们这个维度世界来说，是一切的起点，也有可能即将成为一切的终点。
他们往里走，没多久就看见了艾德莉娅之前描述的那个分岔口。上头也没有什么标记，看上去很像要让他们做一次选择。
席微微说：“我现在的记忆是我只到过这里，再往前我就没有记忆了。”
她看向沈雾：“你看是我在这里等你，还是你要我陪你继续往里走？”
沈雾轻声：“你在这里等我就行了。”
他看着面前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其实这个选择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无论选择哪一条，最终都会到那棵树面前的。”
席微微有点困惑：“什么？”
“一棵半枯半荣的树。”
等到真的到这里面了，沈雾又不着急了：“你不觉得恰好对应了这两条通道吗？”
席微微是听郑牵他们说过那棵树的，因此不由再看了眼面前的通道，喃喃了句：“还真的很像…这就好像是我们在这树里面走一样。”
沈雾闻言挑了下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席微微。
他在脑海里喊：“哥哥哥哥哥哥……”
“嗯。”沈绥渊懒懒应声，捏了捏沈雾手背：“就算她的记忆被完全剪掉了，看样子有些东西还是不会改变的。”
其实这就很有意思了。
席微微的记忆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剪掉的呢？
因为确实有点想不到，沈雾暂时先抛到脑后去了：“你在这等我就好…你直接回去也行。”
主要是没什么好等的，沈雾已经记住路了。
但席微微想了想：“我在这等你吧。”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大概因为只有这二十二年的记忆，所以席微微表现得就像是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放心不下你。”
这话说出口，她就觉得有歧义，立马补了句：“我不是说不放心你的实力，我知道你是No.1，你很强，但我就是……”
席微微有点懊恼地叹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了。”
“没关系。”沈雾耐心地听她说完后，笑着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微顿：“谢谢。”
作为副人格的沈绥渊没说什么。
席微微是他的姨外婆，无论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