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将奉我为王(张无声)

沈绥渊：“……”
被自己吃得死死的一生。
沈绥渊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掌控【精神】这个异能，有种陌生的熟悉感，刹那间好像那个拥有着所有主动权的主人格变成了他一样。
尤其他本来就和主人格共享记忆，对于沈绥渊来说，从父母肚子里出生就会说话有记忆的沈雾也是他。好像中间那导致他人格分裂的事，只是让他多了一些拼凑在一起会显得很拥挤、偶尔像是两个人的记忆而已。
沈绥渊闭着眼睛，看着那一丝被困住的罗纳尔德的精神力，正如主人格所说，他也是一样的排斥和反感，这种情绪甚至是恨不得现在直接将这一缕精神力碾没，再不济也要驱赶走，反正就是不想接触。
但他不能不接触。
沈绥渊忍着那种暴动的情绪，触碰到罗纳尔德的精神力。
刹那间，大量碎片式的记忆直接涌入。
沈绥渊看见了太多的东西，比如说罗纳尔德车祸后他并没有昏迷，但他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死了，至于那块石头，在车祸中掉进了他的尸体里，被他的鲜血和皮肉包裹着，融进了他的身体里。他的家人将他下葬，连带着那块石头一起。
再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罗纳尔德感觉到自己能动了，但他一直出不来，想尽办法也出不来，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艾德莉娅来了。
他的棺材被打开的那一刹那，罗纳尔德几乎是本能地吞噬了艾德莉娅，卢西乌斯家族也因此发生巨变。
罗纳尔德拥有了艾德莉娅的异能，重新掌控了本该属于他的卢西乌斯家族，他从艾德莉娅的记忆里知道了妮可艾丝的存在，他笃定妮可艾丝会来找艾德莉娅，所以设下陷阱……
甚至就连卢西乌斯家族的衰败，都是他一手促成，因为他需要整个卢西乌斯家族由明面转到暗处。
他给他们编造了一个“古神”的谎言，得到了更多的拥趸，罗纳尔德还得到了将X病毒聚集起来创造高维生物并将其降维处理的方式，其实罗纳尔德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设下什么限制，他创造这些东西，不是为了让自己可以绝对驱使他们。
他现在的目标很明确。
罗纳尔德只是单纯地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混乱，崩坏的速度变得更加快。
因为他知道如何保留自己的意识去下一个世界，他要去做下一个世界的“神”。

而罗纳尔德把蒋左风钓过去, 是因为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席微微的一些事。
至于是什么、从哪里，沈绥渊没看见, 因为这一缕精神力是碎片式的记忆，有很多都只是一个画面，甚至只是一个念头。
他也费了老大劲在七拼八凑。
反正罗纳尔德是知道了这世上不止二十块石头——看海岛那块就明白。
他也知道了席微微手里有一块多的石头，甚至知道了那块石头就是蒋柿。
但他没有选择直接找蒋柿，而是选择蒋左风这点其实是让沈绥渊有点想不明白的。罗纳尔德这一缕精神力也没有透露出相关信息。
不过关于罗纳尔德在哪，沈绥渊是有一点点可能没什么用的猜测的。
因为在这一缕精神力里，沈绥渊看到的最多画面就是一片漆黑的。当然也有可能这一片漆黑是因为罗纳尔德之前被关在棺材里, 也是一片漆黑……但沈绥渊觉得大概率不是棺材里的黑。
因为那种黑是有空旷的感觉的，有些漆黑的画面也是有声音的，就是太碎片了，有时候只有一个音节就消失了，沈绥渊也没听见是说了什么。
沈绥渊在记忆里“渡劫”, 沈雾却在外面用【恶魔】的异能在玩。
屋内的暖气被他开得很高，沈雾脱了上衣，身躯上多少还是有点浅淡的痕迹, 他站在落地镜前看了都要脸红，但他现在在意的不是这个。
【恶魔】的骨翼自他背后展开，漆黑的翅膀带着危险感，却帅得让沈雾忍不住神气地抖了抖翅膀。
黏在上头的筋膜看上去好像是外露的漆黑的皮肉，但其实还覆盖了一层摸上去有点粗糙的表皮。
翅膀的翼角处摸上去也有淡淡的鳞甲覆盖的感觉, 只是不太明显。沈雾知道, 切换到【恶魔】形态后，这里就会变成翅膀的武器。
沈雾稍微松了松裤腰, 仍有尾脊骨下衍生出来的尾巴也一块出现。
他完全异化后，不仅是眼睛变成了半血橙半亮金色的竖瞳, 就连牙齿和舌头也都发生了变化，包括他的额头也长出了恶魔角，手指也是变成了四个指节的模样。
和最初【恶魔】这个异能出现这些异化时，尤其是长尾巴时的那种感受不同，现在都是一瞬间的，沈雾除了有一点点不适应掌控尾巴和翅膀以外，就没有别的异样感了。
沈雾试着操纵尾巴，一个意念，尾巴就缠上了他的腰身，把柔软脆弱的肚子保护起来。
然而就在下一秒，沈雾倏地没了对尾巴的感应，本来只是温柔缠绕在腹部的尾巴也猛地收紧了一下，绞得他不由闷哼了声。
沈雾对【恶魔】这个异能的掌控迅速消失，沈绥渊和他交换异能的同时，也是掌控了右边的视野。
落地镜里的风景直接叫沈绥渊挑起了眉，甚至在此刻很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在某些时候吹声口哨。
毕竟他此时就是。
“…宝贝儿。”
尾巴的力度收得更紧，沈绥渊用右手握住了做出了相挡姿势的左手，语气有几分玩丨味：“这是给我的奖励吗？”
沈雾真没想到沈绥渊会这么快醒来，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一下就给抓包。
他耳尖都红透了，细长白皙的手指拧在一起，别扭地想要挣脱沈绥渊的桎丨梏，却被背后的骨翼一带，直接摔倒在了身后的广木上。
沈雾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骨翼给包裹压住。
那一瞬间，沈雾登时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什么极度危险的陷阱里，从脊柱蹿上的寒意在他的头皮炸开，像是被小股电流电过一般。
沈雾本能地感到不妙。
而且是十分不妙。
尤其沈绥渊也不藏着，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宝贝儿，你现在是要兑现一下吗？”
沈雾第一时间是真的没有想起来，察觉到他的困惑，沈绥渊十分耐心地提醒：“就这样，用翅膀抱着你，用尾巴……”
“——”
沈雾耳朵像是被火燎过一半，又烫又痒，连呼吸都在沈绥渊这一句话中被拿捏住。
他抿紧了唇，试图挽救：“我没有答应。”
沈绥渊却根本不听，尾巴已经开始游走：“那现在答应一下就好了。”
在某些事上，主人格也是没有半点发言权的。
这种感觉是真的说不出来的陌生，哪怕骨翼可以代替分丨体拥抱他，沈雾也依旧有点难接受，身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绷着。
没一会儿，白花就炸开一片，沈绥渊的恶劣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黑雾从沈雾的棘突处冒出来，变成了另一个沈雾，搂紧了沈雾。
沈雾一被他揽进怀里就忍不住哭，用哭腔跟罪魁祸首控诉：“你真的好过分……”
沈绥渊哄了他好一会儿，才把人哄好。
可要不了多久，沈雾还是再一次在晃荡中红了眼睛。
等到沈绥渊抱着自己去洗澡时，沈雾在他怀里发着颤，却不全是因为刚刚被沈绥渊抓着手按在肚子上感受，还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常用【恶魔】这个异能带给副人格的一些影响。
“哥哥…”
沈雾害怕沈绥渊，但又想向他寻求安全感：“没时间了。”
沈绥渊轻呼出口气，绷着的肩臂稍微松了点。
他低头吻了吻沈雾因为冒了细汗又干涸而有些黏丨腻的额头，眼底方才隐隐要涌出的情绪都缓下去：“我知道。”
他低声：“我在尽量把时间往后压了。”
沈雾被他抱着一起进入浴池，沈雾靠着他，多少是觉得有点委屈的：“就不能没有这个东西吗？”
沈绥渊扬眉，漫不经心道：“可以啊。你回头用一年【恶魔】这个异能，让我跟你说这话。”
到底他们是一个人有了两个异能，【恶魔】的副作用和影响终究在各种地方都会显现出来。
至于为什么明明异能可以互通，但沈绥渊有，沈雾没有，到底也还是因为两个人格把“沈雾”的灵魂一分为二，哪怕是一半一半。
这要是还是一个灵魂……
沈绥渊睨了沈雾一眼，以主人格娇滴滴的性格，现在肯定哭着跟他说难受了。
想到这，沈绥渊忍不住用舌尖顶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
越想越遗憾啊。
沈绥渊真心觉得他确实可以没有，但主人格最好是有。
察觉到沈绥渊的危险想法，沈雾：“哥哥！”
沈绥渊抱紧他：“我就想想。”
沈雾恨恨：“想想也不许！”
他嗓子都沙哑了，各种地方的异样感都在提醒他，他刚刚经历了什么过分的事：“不许给我想了！”
沈绥渊给他顺毛：“好，我不想了。”
但沈雾还是一副气不过的模样，于是沈绥渊直接道：“要不让你十十回来？”
副人格对攻受都无所谓，反正是和自己。
主人格要是真的因为这个不高兴了，那让他来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他觉得以主人格的性格，可能才开始就会喊累。
甚至还没开始都有可能说累。
——他们俩虽然是一个人，但他们是不同的人格，在性格方面，终究是会有些不一样的。
沈雾没想到沈绥渊会这么说，一时间被哽住。
他没说话，但也没再闹脾气了。沈绥渊的视线扫过自己本体耳后被自己弄出来的浓色，其实已经知道沈雾在想什么了，但就是非要故作不明白地问一句：“嗯？宝贝？怎么样？”
沈雾不想理他，但又在沈绥渊的催促下不得不开口。他小声嘀咕：“……不要。”
沈雾说完，又觉得委屈。
他扁起嘴，也不说什么，但眉目间的神情和浑身散发的低气压，直接叫沈绥渊当场滑跪。
他把沈雾掰过来面对自己，一边将沈雾圈着，一边软了语调哄他：“宝贝儿，我错了，我不这么说了。”
沈绥渊亲亲他的眼睛：“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沈雾没说话，沈绥渊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喊了声：“雾宝。”
沈雾一顿，虽然还是没说话，但却主动抱住了沈绥渊。
上次这么喊的……是妈妈。
“哥哥也是……”
沈雾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先哽咽。
他的额头抵着沈绥渊的肩膀，眼泪和水雾混在一起，沾染上了沈绥渊的肩膀和胸膛。
沈绥渊抱紧了他，沈雾就忍不住埋在他怀里轻声抽泣。
他其实真的很少哭的，但他也是人，当然会难过，会掉眼泪。
“哥哥。”
最开始的话题到最后，已经变了模样。沈雾抽噎着，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们一定能活下来的。”
他抱紧了沈绥渊，哪怕这些日子一直在以很轻松的姿态去面对这一切，甚至用那种无奈的语气去说自己可能要面临牺牲自己的局面……沈雾也不是真的那么随意的。
沈雾的声音里都含着水意：“我们可以活到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我们可以活很久很久的。”
沈绥渊光是听他说这话，手臂就不住收紧，带着像是恨不得要把本体藏起来的力度和架势。沈雾也仍由他动作。
沈绥渊其实也有几分酸涩，他用自己的尾巴轻轻拍着沈雾的脊背，给他顺气，免得他哭岔气了，同时也是轻声说：“一定可以的。”
他们还没有去看过极光，没有去爬过雪山，还没有去潜过水，去看鲸……
他们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没有一起做。
所以一定能的。

风入到京阳市时, 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了。
因为黏液怪的要求，沈雾没有告诉其他人黏液怪里有风入母亲的意识, 只是安排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大动作，黏液怪可以把自己缩到只有巴掌大小，藏在某个地方就可以了，沈雾唯一要安排的无非就是多给它几个掩体，再让异常管理局这边同意把一个感染种放出来在异常管理局里乱跑。
成行看到沈雾的要求时，难免问了句, 但沈雾也没有说什么。
成行也很懂，沈雾不说话，他也就不再好奇追问，非要个答案。
沈雾也没有明晃晃地跟异常管理局这边的人说自己在哪哪哪等风入，这样太明显, 他只是说他有事要找风入，而且还得是当面说。
风入到时，沈雾也和他在异常管理局的机场坪先见面。
然后他们就自然而然地往里走, 风入问他有什么急事吗。
沈雾：“是有点，想问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和郑牵有亲戚关系？”
神华国的人都知道当年参与X研究的本国研究员是哪三位。历史书上学过，老一辈的人也口口相传流下来过。
哪怕的确有同名同姓的人，但在此情此景下，沈雾提出郑牵, 那就只能是指那一个人了。
风入稍怔：“…什么？”
他第一时间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郑牵？”
沈雾一边不动声色地带着他继续往里走, 一边点头：“我从别人那听来的。”
风入皱起眉：“我没听我妈说过。”
他停了停，低声：“这是她失踪的原因吗？”
沈雾想了想：“是吧。”
罗纳尔德的确因为这个绑架了风入的母亲, 但又在“运输”途中出现了一些意外，所以导致风入的母亲变成了现在的黏液怪, 甚至其实都不算是变成了黏液怪，黏液怪的存在也略微特殊。
因为事关自己的朋友，所以沈雾追问过幸存者论坛，幸存者论坛也跟他说了详细的意外事故。
总结起来大概就是遭遇了病变区，毕竟就算是罗纳尔德那边，也没有办法避免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他那位异能是可以幻想异能的异能者，是做不到像真正的【空间转移】那样远距离进行空间转移的。所以只能是他将人带出后交接给其他的异能者，毕竟他的异能使用也有一些限制。
而在那次病变区里，风入的母亲和几个异能者包括感染种在了一起遭到了重创，她重伤濒临死亡。沈雾看过她的灵魂，正常来说她是对X病毒有所反应的，是类似于宁归晚和蒋左风那样的存在。
但当时不仅仅是X病毒，还有已经产生了反应的异因子。风入的母亲意志过于强大，所以在他们那一“坨”发生病变，直接变成黏液怪时，她的一部分意识和灵魂被保留了下来。但她只记得风入和风错了。
甚至她的记得，也不是那种有记忆的记得，只是她的意识让她在本能地寻找他们。
沈雾的精神探测铺开，能够感觉到在掩体背后的黏液怪在“看着”风入，它把自己浓缩成了一个巴掌大的球，但身体却在似海面般散发波动。
沈绥渊走在沈雾身侧，捏着沈雾的指尖，点评：“它很开心。”
但也很难过。
风入母亲的意识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有什么改变，甚至可以敏锐地察觉到风入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有点内向，做事还总是有些拖拉犹豫、踌躇不决，没什么主见的孩子了。
可短短几年就成长到此，说明风入真的经历了太多。
她想给他一个拥抱，可她已经是它这样的怪物了。
最好的结局就是不出现。
风入是参与过石头会议的，所以他呼出口气：“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沈雾：“可以的话麻烦你找找看你母亲那边的一些亲戚关系或者事，往郑牵那边查。”
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但风入会相信的。
毕竟哪怕异常管理局是有关于他们的档案，可这种档案也只是一个档案，有些亲戚间两个人的事，要是没跟国家说，国家怎么可能知道？
风入点头：“好。”
不过他也有些疑惑：“没有别的事了吗？”
这种事情其实电话也可以说的。
“有。”沈雾说：“我要借一管你的血。”
风入微偏头，眉眼间虽带着不解，但还是点了头。
两人说话间到了医疗室门口，开门进入再合上门的那一刹那，风入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回了头。
走廊电子屏的荣誉墙上的黑白照带着肃穆感，他眸色稍动，那双青色的眼睛流露出几分困惑。
沈雾确定黏液怪已经离开，去遵循他们的约定了：“怎么了？”
风入也不知道：“没事……”
就是他刚刚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走掉了。
世界某处。
蒋左风坐在绒皮的高背椅上，金色镶嵌了宝石还有浮雕设计的椅子看上去华贵而又奢侈，透着一股糜烂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