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些赖皮,毕竟少校在一审提供证言时,也未曾提供经过精神扫瞄的结果报告书,不过荒很开明,赞同了他这番话:“是的,既然如此那就现场扫描吧。”
法官做了个请的姿势,法警便护拥着一位向导自观众席上走下。
凤凰火身为特务科的人,本不该出席这样半摆在明面上的活动,可是她收到了军部的通知,希望她能在二审时帮忙证明“己方”言论。这话她权当自己没有听懂,军方是什么意思她也明白,特务科虽在军部,但地位特殊,不站保守激进两派的边,完全没必要帮任何一边的忙。
她是很公正的。
她对那名女向导进行了扫描,如实地告知了法官结果:“法官先生,她今日说的话都属实。”
“你是哪根葱?”那少校新兵上路,显然不认得她。
凤凰火瞥他一眼,已然觉得胜负已定,甚至都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少校还当她这是心虚的举动,忙道:“反对,这人是元帅请来的,说的话不能信!”
法官甩过来一句:“反对无效。”
这可是风云帝国军部的特务科科长凤凰火,为人法官是知道的,更何况这并非是元帅请来的人,而是军方自己塞进来的……
少校走投无路,只好拿出杀手锏:“金鱼姬、金鱼姬的供词怎么说?她自己承认了自己联邦军人的身份,然后……”
荒冷冷道:“你最好再看看口供。”
什么意思?
“有哪句话提到我是联邦人了?”
少校暗自一惊,狐疑着打开文档,心中城墙纷纷开始崩塌——这阴险狡诈的小姑娘,竟然真的把话说得直白,却又没有丝毫提及荒的身份!“我受联邦要求,潜入帝国帝都监视荒”这话就能理解成两种意思,一是去监督荒的反叛行为,二是知己知彼地观察这联邦未来的敌人!
一目连丝毫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清楚些:“少校当时还有话没念完吧?不妨念念看。”
少校头皮发麻。
那后文对自己有大为不利——联邦丢失了他的联系方式,他没有和联邦联系过。
他无法想象事情是如何从一边倒的局势变成如今这地步!或许是两名证人被救出后对自己的打击太大?那两个可恶的联邦的奸夫淫妇,竟然要为了一个联邦间谍作假证、打掩护!不对,这不是很正常吗?太正常不过了,这是在为他们自己的祖国效力啊!
可是……意识云扫描的结果又是怎么回事?
他趾高气昂了那么久,终于开始慌了,那三份证据,荒元帅分明看出来了不对,却没有在一审上时反对!害他白高兴了那么久,以为自己前途一片光芒万丈,怎能想到几天之后就落到如此田地!
“呵呵,一目连上将,那您所说的‘为了证明您的元帅无辜’的扫描呢?还愿意做吗?不过这次,绝对不能叫刚才那个黑发女向导了,她分明就是你们请来的!”少校的喊声在军事法庭中回荡,中气十足。
“怎么,你在怀疑我比我的下属们不靠谱?”凤凰火不乐意了。
她听到现在,甚至开始觉得荒元帅或许真的不是那个所谓的叛徒嫌疑人,她看人很准,虽然最开始她非常怀疑,但如今也已经逐渐放下了。
下属?这下少校脑中总算人名和长相对上号了。
难怪法官刚才那么严厉地说反对无效,原来这位黑发女向导就是大名鼎鼎的凤凰火!
凤凰火走来,几日不见,一目连的眼神已经比先前清澈多了,她很欣慰:“上将,我要扫描你意识云了。”
“辛苦了。”一目连莞尔一笑,眼底是一片淡然。
其实在这时候凤凰火就能猜到他扫描下来的结果了,但她仍然选择了秉公执法,并且将结果也一并告知了法官:“是的,法官先生,在一目连上将的视角里,荒元帅无罪。”
“这不可能!”少校大惊失色。
一目连的失望、荒的执拗,难道都是假的?!
荒元帅难道不是担心一目连精神扫瞄暴露了自己,越抹越黑,才制止他作证的吗!
少校退无可退地辩驳道:“法官先生,他们是直系亲属关系,怎么能互相作证!”
“少校没读过法学,为什么要替军方出头?”荒看向他,这是今日惟一一次正视,却是完全的讽刺:“亲属关系的证人证言只是证明力较低,并非一概不可采用。少校没读完书,就还是别勉强毕业了吧。”
都说荒元帅私底下嘴毒,果然还真是这样。
他脑中忽然灵光乍现,原来是这样……一审时证人还都在军方手中,荒元帅不得不隐忍下来为了二审作准备,原因只有一个——一目连上将根本没有失感,他们能通过连结传递消息,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能够如此一唱一和的原因!
他自然是不会知道二人之间的连结根本不存在,方才的辩护全凭默契,只在心中怒吼、咆哮:可恶的狗男男!
可是法官并不听他这些模糊不清的狡辩,只是严明公正地询问:“少校,您还有新证据要提供吗?”
少校脸色煞白,梦里那些大白腿的小姑娘们都在一点点离他而去。
“那就只好这样了。全体起立,二审判……”
法官心中尘埃落定,长舒一口气。
就在他决定宣布那最光荣神圣的“无罪”二字时,有个不速之客推开了法庭的大门:“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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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荒元帅动不动就嘲别人没毕业
*8+2=10,十天,一审到二审之间有个上诉期(民法刑法各自不同,每个国家也不同,这里既然是架空就也架空设定了)
*《非法证据排除规定》:感谢gn提醒!这个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在每个国家的表现也有些不同,同理架空国家就不再多说了!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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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打断军事法庭的人必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来的人二人都认识,正是军部的人——记录员书翁中校。他匆忙赶来,只来得及揣了一本用于大小会议记录的笔记本,一句“慢着”出口之后他自觉不礼貌,立刻冲着审判席鞠了个躬:“抱歉打断,只是这判决不能太轻易下吧。”
法官举着正准备敲下的法槌:“中校,鉴于审判权是独立的,判决不能随意因为外界影响而更改,希望你知道。”
“叛徒一事事关重大,军部的意思是,不能仅凭侧面证据就轻易判‘无罪’,否则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希望法官先生再权衡一下。”书翁中校尽可能冠冕堂皇道。
“疑罪从无,没有证据,不能判有罪。”法官态度坚决。
“我知道。军部的意思是……判决的事可以先放一边。”书翁中校只觉得自己现在是众矢之的,呼吸困难得倒抽一口气:“与其在有罪无罪中抉择,不如停职检查。”
旁听席上不知是谁惊愕地“啊”了一声,气氛猝然凝重起来。
停职检查?
这个词对于上尉以下的人而言并不陌生,官职小的人说停职就停职,反正能够顶替上来的人一抓一大把,稍微私生活作风上被人说上几句坏话,隔天就有人闲得没事来给你盖个章停职检查回家重新做人。
一目连如鲠在喉。他不敢看荒此时是什么表情,他只知道荒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男人,工作虽然算不上面面俱到,但也绝对是尽心尽力——因为在名单上,被合理怀疑是叛徒也就算了,竟然连工作成果都要被否认,撤销元帅这个职务?
法官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军部要撤诉?”在这种时候?
书翁中校再次翻出军部的笔录,很肯定道:“是的。他们更偏向于妥协,对荒元帅采取停职检查的处分方式。”
旁听席上坐满了军队中大大小小官职的士兵,闻言一反方才的寂静,哄堂一片惊乱。
这哪里是妥协,分明是死缠烂打。在座的人纷纷心照不宣,可碍于军部淫威,终究没人愿意起身对法官施压,判决几乎都要下来了,在这种时间点上撤诉,未免也显得太做作了。
一目连想跨两步去握荒的手,他一直是对军部的规则与要求逆来顺受的类型,直到他那渺小到卑微的雷池也被军部狠狠踩在脚下。他忠于帝国,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可是军部的做法确实一次次让他失望……
他对自己此时的想法很愧疚,他竟然为了是否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迟疑了一瞬。
但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一步——那女向导站出来,对着书翁中校掏心掏肺:“中校,我谨代表一位平民百姓,对军方这样‘钓鱼执法’的行为深深谴责!我不懂军方为何要对这样忠心耿耿的元帅抱有那么多猜疑,难道真的那样刻薄无情吗?”
也不负自己用精神触手亲自为她洗一遍脑了,一目连想。
她忘记了过去关于联邦的一切,无论她曾经是不是联邦人,从今日起就不再是了。她会作为一个帝国人活下去,坚信着荒元帅的无辜,为他出庭作证。
一目连昨晚捏得都要没个形了的那支烟还放在他口袋里,他有些手痒地想去摸,满脑子都是烟草清新又迷幻的味道。
这儿是军事法庭,法官怎么也得给军方一个面子——在帝国,军部的权力就是那样至高无上。法官左右为难,最后决定起码酌情考虑一下当事人的意见:“荒元帅,您认为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