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枪战的声音,一目连听得小心翼翼,很怕有自己熟识的哨兵信息素弥漫着血腥味炸裂在空气之中。很幸运,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荒带着一队身着特殊部队制服的反恐精英冲了进来,先是投掷了屏蔽哨兵信息素感知的特制烟雾弹,随后便是戴着红外检测目镜的狙击手,潇潇洒洒开了几枪,宴会大厅之中的匪徒们便在垂死挣扎中应声倒地。
一目连的精神防护网告诉他,周围已经没了威胁,但他还是不放心,从一具匪徒尸体中摸出一把枪,指着昏阙过去的向导,这才放心了些。
他的思绪乱成一团,一向敏感的自己脑中竟然只是空白一片。
烟雾逐渐散开,荒仍然穿着半年前消失在议会大堂里那套为元帅特制的军服,手里很随便地拎着一把M416,枪口还冒着硝烟。半年不见,荒依然是那样容光泛发,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只是头发被蓄了起来,扎成了一条麻花辫,还有点儿俏皮的喜感,只是有点儿陌生。
不过元帅的威严并不受发型影响,荒锁紧剑眉,一声令下:“抓活的,再救人质。”
人质指的是那些贵族,因为一目连已经脱离了控制。荒朝着一目连看来,一目连正好也在看他,二人四目相对,竟然有些尴尬。
不过尴尬也只是一瞬的,在大众面前,无论如何还得做做样子。荒走过来,身后紧紧跟着秘书官烟烟罗,烟烟罗迅速地将昏死的向导扣押起来,她动作很干练,也很粗暴,一管子抑制剂戳下去,那向导手都青了。她示意一目连可以放松了,一目连才收起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荒吩咐了一句:“务必确保这人活着,醒了我要亲自审问。”
烟烟罗回答:“是。”说完就扛着人退了出去。
一目连睁大眼睛,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多的荒,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心中满是感慨——你还没死,太好了。想着想着又对自己唏嘘了起来:那我那些感伤难过又算什么呢?是徒劳?还有那盏至今仍未熄灭的长明灯,那难道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吗?
为什么你没死,却没有告诉我?
他突然有点儿庆幸自己才是一对情侣中的那个向导,身为哨兵的荒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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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并没有夹杂着太多信息素的味道,精神光链却在久别重逢时凑到了一块,最后缠在一起如胶如漆。
第三章
荒从后腰皮带上抽出一把军刀,走过来帮一目连划开了绳子,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一切都还好?”
一目连咬着牙关想了想,把“不太好”三个字吞回了肚子里,说:“还行吧。”
荒轻轻地“哦”了一声,朝着他挥挥手,转身就走。
有什么话总不能在人前说。一目连跟上,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那群窝囊的贵族,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是否有熟悉的面孔——虽然只是在白塔给的文件上看过,但理论上来说他毕竟放了那人鸽子。
答案是没有。他没再犹豫,重新快步跟上了荒的脚步。二人回到车上,一目连马上就发现了真相——原来荒刚才“闪现”秀了一波操作的真相是这个:一辆卡车内部竟然被改造成了一个迷你的办公室,装潢很用心,也很眼熟,墙上挂着精密的3D投影设备,方才那个大厦的背景就是从这里映出来的,以假乱真,肉眼难以发觉。
车上还放着一把M82A1。
荒狙击了一枪后就回到了车上,在车上进行“谈判”,看似胸有成竹地留在了现场,其实早已暗地里到了酒店外面,随时准备发号施令冲进来。想方设法让对手轻敌一直是荒的拿手好戏。
荒信任一目连能制造出“不平衡点”,创造出一个足以让军队冲进去的契机。
一目连深呼几口气,却是盯着办公室看了一圈,突然说:“和家里的一样?”
“和军部的也一样。”荒回答。
他们说的是卡车内小型移动办公室的装潢,三个地方的办公室都是一样的。荒习惯了这格局,也不喜新厌旧,就一直照搬着设计。可这在一目连眼里看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他本往好处想,或许是荒受了伤到哪儿疗伤去了,最近才回来,还没来得及通知自己,却好似不是这么一回事……荒这移动办公室显然不是一两个月内的手笔了,或许半年前失踪时就已经竣工。
荒元帅显然对这儿很上心,不止装潢,整个后车厢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这也是为什么一目连在车外感受不到车内人信息素的原因——有点像白塔的静音室,那个只有白噪音的地方,里外完全隔绝,可以有效防止哨兵窃听。
一目连一时有些语塞,找了个位置坐下,离荒有点远:“是军部的要求?”
他马上又补了一句:“如果不能说,也别勉强……”
倒不是不能说,而是荒也不知从何说起。军部高层讨论的结果是让荒去边境处理一下几起大型军火走私案,这事牵扯到了隔壁联邦大国,他也就走得没太兴师动众。内阁叛乱也是事发突然,若不是身手敏捷,荒恐怕也要被炸碎在那火场里了。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到了军部的秘密基地,哨兵血统让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但立刻就有一事引起了他的怀疑——负责他精神疏导的向导并不是一目连。他没有答应,而是又捡起了许久未用的向导素。精神连结断得很快,他感觉不到另一头的一目连,但不管怎样荒还是寄了一封信回去,他不知道一目连有没有看到——这年头,信件这种最原始的联系方式反而最不容易被监听。
不过很显然一目连并没有收到,也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烟烟罗说把信投到了元帅府中,之后就未再确认了。
边疆确实是边疆,在这种离了现代科技就活不下去的年代,那破地方竟然可以没有网络。虽然后来证实是信号屏蔽器所致,可是寻常联邦的走私犯哪有这样阔绰的手笔?追查下去才发现,这竟然牵扯到了联邦军的势力,甚至和内阁叛乱都有点儿关系。
准确地说,他并不是特地挑在这个时间点回来的。
荒想了想说:“军部的决定。还记得一年前的绑架案么?”
一目连点头,那场案子谁忘了他都不会忘。荒和一目连公开婚约的第二天,王都发生了一起连环绑架案,对象主要针对的对象是出身贵族的学生,绑架犯要求了一大笔赎金,还点名要一目连去送——不过后来那事被荒妥善解决了,一目连还以为这事完了,却没想到还有后续。
荒便解释说:“出于怀疑,我让烟烟罗去查了查。这伙人行事诡异低调,落网的仅是最外层的人,向导逼供不出什么东西。况且留下的痕迹很少,难以追查。深入调查半个月后才发现,那伙人里竟然有个熟面孔。”
一目连抬眼看他,似乎对这事并不是很感兴趣。这和一目连想要的解释不太一样,不过他还是点头表示理解,大家都懂得一个道理,事业才是男人的归宿,他也不例外。
一目连是有权知道这些机密的,不过他从来不过问,了然地“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不过荒并没打算瞒他。
“联邦的雪女指挥官,可还记得?”
噢,那个一头冰蓝色秀发的女人,是个哨兵,妆容冷艳别致,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一目连“嗯”一声,回忆了有一会儿,在联邦还不是联邦的时候,各国交际舞会上他们曾见过一面,明明他是一个向导,那个女性哨兵却对他敌意很深。
荒迅速打断了他的回忆:“那伙人曾和雪女碰过头,也就是说,这事还牵扯到了联邦。”
一目连顿了顿:“我早说了联邦还未彻底放手,和平条约不过是签署来给平民百姓看的,暗箭终究难防。”
“是。军部的意思是由我亲自去解决这桩事,一去就是大半年。”
荒刚说完,就感觉到了一目连诡异的眼光。
难道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假死”了?金龙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空气中,盘旋在一目连身侧,看着荒的眼神有些哀怨。
“怎么?”荒浑身不自在地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被龙盯的。
“没事。”一目连很快说。
怎么可能没事?精神向导出现,这意味着一目连情绪有些激动,可他却不说。
荒不说话了,坐到一堆文件面前,只觉得一阵头大。这时墙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荒接通了内线,烟烟罗的3D投射映像出现在车内,她已经迅速完成了秘书官所有该完成的事:“犯人已经被分别关押进囚车的牢笼内,派了三辆车押解,直接送到阿瑟港监狱吗?”
一目连静静地看着荒,荒感受到他的视线,有点儿不自在:“三辆不够,小心劫车,五辆吧,再准备一辆假的走在前面开路。”
烟烟罗一声应下,通话就结束了。荒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报告上,好不容易过了半年不用审批文件的美好生活,这下子又过完了。虽然新闻缄默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普遍默认的,但自从帝国通过了言论自由的法案,总有些不喜欢根据约定俗成做事的报社出现——明天的新闻指不定又要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