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他是真的有些受不了,这种血腥味让他脑袋无法思考。
甚至将他的思绪拉到了一个满是黑暗的地方。
这里地面上翻滚着红色岩浆,岩浆下面充斥着刺耳的尖叫,而他以一种第三视角飘在空中,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拿着镰刀,笑的不怀好意的白袍人。
“熟悉吗?”
苟子安回神,“什么熟悉吗?”
“下面这声音你熟悉吗?”
“不......不熟悉。”额角冒汗的苟子安忍着心里的恐惧,强行辩解。
不熟悉?
怎么可能不熟悉呢,尽管下面的声音很嘈杂,但是他在第一时间就找到那道他死也不会忘记的声音。
是的,那户人家是他害死的。
当时他与季时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到边塞说要征服这一天的混乱之地,只是不曾想他们还没有到地方就被沿路的土匪劫持。
两人都是心比天高的主儿,身后跟着的保镖团队早就不知道被他们支棱到哪个山咔咔里头去了,此刻被山匪盯上,他们第一反应就是跑。
土匪之所以打劫他们无非就是他们一身的珠光宝气,为的只不过是他们身上的钱财。
结果这俩人倒好,季时贪财,苟子安怕死,两人在一块儿组成了一个贪财怕死的队伍,于是两人一合计,闭着眼睛就往路边的村落冲。
村落的人见两人遭遇土匪,心生怜意,想都没想就收留了两人,并且向土匪隐瞒了他们来村的事儿。
这事儿本来就这么结束了,结果晚上那群土匪杀了一个回马枪,刚好撞到正在吃饭的两人。
这群土匪觉得自己受到起欺骗,当下集结了山上的所有人,对村落进行了一场无差别屠杀。
两人被村民送出村落后,走的不到五百米距离,他们双耳充斥着村民求饶的声音。
直到第二天天一亮,苟子安小心的摸索到村落外面。
村落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血腥。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村民的尸体。
而他在最近的城池高烧三天不止,在高烧中伴随着一声声的救命,村民化身成索命恶鬼,长牙五爪的扒在他身上。
......
“想起来了?”
“这......”苟子安咬着下嘴唇,内心无限愧疚。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冲到村落吗?”
苟子安犹豫了,“我......”
一村落的人命固然可贵,但是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自私的。
他想活下去。
“行了,别犹豫了,你已经给我回答了。”白无常轻蔑道,“一点儿愧疚都没有?”
“有,所以这这次事情之后我找官府平反了村子里人的冤屈。”
“但是这次事件是你造成的。”白无常依旧冷漠。
“两个人的命换一个村落的人命当然合算,但是大人,若是这两个人是您的亲人后辈的话,您也会这么坚决,不带犹豫的让他们去送死吗?您也会让他们去换这一村子人活命吗?”苟子安捂着耳朵,试图赶走脑海中的尖叫声。
白无常没有回话,看着手中的镰刀,半响,他冷笑,“因为这事儿主要原因不在你,所以我们给了你重生的机会,这次记得救他们。”
救他们?
苟子安回忆着村落的位置,他脑子越来越沉,直到没有知觉。
第51章 龙天
“干嘛呢,喊你了好几声。”聂风搭在苟子安肩膀上的手猛地一抬。
苟子安一脸为难,咧着嘴,像是刚回过神。
聂风道,“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要是现在晕过去的话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知道,我......”苟子安低着脑袋,看着脚尖,尽管白无常的脸是一团黑雾,但是现在他再回忆起来,那脸跟他记忆中村落的人脸逐渐重合。
聂风没太听清,“什么?”
“我说你信这个世界有鬼吗?”
木林听到这话题,瞪大了眼睛,“我我我我。”
两人不解,将目光聚焦去了木林身上,尽管这里漆黑一片。
“我知道,我遇到过,可能我说出来你们不信,但是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木林说着眼光有些闪躲,整个人也是抖了一下。
“是我五岁的时候,我晚上跟府上管家的孩子一起在外面玩,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俩就忘了时间,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府上的规矩,太阳落山之后就关大门,不管是谁来访也不开门,如果在天黑之前没有回府的话,只能等到第二天再回去,我们两个孩子身上也没有带银两,所以我们决定翻墙回去。
在翻墙的时候,我感到我脚下一滑,墙的另外一头是一个很尖锐的石头,当时我都以为我要死了,但是有一只手拧主了我的后领。
是一个老爷爷,他说他是我外祖,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老人家。
我落地后再回头找他,却没有他的身影,后来管家家的那小子还在问我在跟谁说话,我将这件事儿告诉他,他还嘲笑我,说他在下面看的清清楚楚的,根本没什么老人,我也没有要摔跤的动作。
那天入睡的时候我又梦到了外祖,他让我保护好我母亲,让我带我母亲赶紧走,去京城找我外祖母。
但是......我母亲还是......
我知道这件事儿没人信,但是这是真的。”
苟子安敏锐的抓住了他这些话中的重点,“京城?你祖父一家是京城的?”
木林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小时候听家里的下人说,我母亲是我父亲在路上捡到的,母亲的精神有问题,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出身的事儿。”
奇了个怪。
京城确实有一家丢了女儿。
苟子安之所以对这件事儿有印象是因为那家人财大气粗,曾出手报价千金让江湖上的人帮他们找女儿。
他们家是京城最大的商家。
要不是女儿丢失一事儿,估计现在的发展不比苟家差。
那姑娘是跟两位哥哥一起出来游学的时候走丢的,听说家里得知这个消息后,姑娘的母亲一病不起,父亲则是亲自去找,结果也是一去不返,后来家里全靠两位哥哥支撑。
这些年两个哥哥一直没有放弃找妹妹的线索。
苟子安摸着下巴,啧啧称叹,“有点儿像。”
木林,“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信。”苟子安故意将声音拉长。
聂风离他近自然是听到了他的话,他眯了眯眼睛,附在苟子安耳边小声道,“你知道?京城哪家的?”
“不太确定。”苟子安突然感觉太阳穴有些痛,“我倒是觉得是不想认回去。”
可能姑娘的父亲是想找她回去。
但是她两个哥哥就不好说了。
这些年就算是找不到,那多少也能得到些消息,而且据姑娘的哥哥说,是丢失当天他们就去找了的,既然是这样的话,他们肯定是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的。
而且苟家当时好像也参与了那次的搜寻。
他反正是听他老爹说派人来过一次边塞。
啧......
这么一想的话,木林不被认回去可能是一件好事儿。
聂风表示自己明白,便也没有多嘴。
半响,苟子安率先打破这个沉默,“你想回去吗?”
“我的意思是,你想去你母亲从小长大的环境看看吗?”
木林苦笑,“算了吧,我想他们也不欢迎我吧,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治好妹妹,然后我俩好好活下去。”
鱼叔那老年痴呆的样子,怕不是还得别人照顾。
“你妹妹在鱼叔哪里?”
“是的,鱼叔的情况有些特别,但是他绝对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木林道。
“他们来了。”聂风沉声,示意两人不要说话。
他话音刚落,大门被人拽开。
听这声音,这门应该蛮有重量。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房间亮起两排蜡烛,蜡烛旁站着一排一身黑的人,他们戴着黑色面具,手背上纹着一个血色的花瓣。
苟子安索性坐在地上,靠着墙的看他们表演。
要是条件允许的话,他甚至还想点两盘花生。
这架势,简直太低级了,他十岁的时候都不玩这一出了。
果然,在他的预料之中,那位“教主”脚步不太好的慢悠悠的出现在大家视线之中。
要不是他身边跟着一位气势极佳的侍卫,三人毫不怀疑这是来了一个骗子。
在以往苟子安压根不敢想,魔教的教主会是大腹便便的人,直到现在,他悟了。
还是因为他的见识不广,视野不宽。
上辈子他一直以为只有仙气飘飘才算是世外高人,才在世俗的帮派中有高位置。
现在他只想说一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看不起大腹便便的人。
聂风推了推他,“笑什么,严肃点儿。”
“啊?哦哦。”苟子安摸了摸自己嘴角的口水。
妈的,刚才笑的有点儿夸张了。
苟子安轻咳了两声后稳住情绪才抬头。
这次那“教主”离他更近。
好家伙,看他这样子估计是吃了睡睡了吃,面相出了单纯外就是眉宇间带着稍许的狠辣。
单纯又出手狠辣的人最危险。
倒不是说这类人手段有多高,而是这类人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
聂风,“怕吗?”
“怕?”苟子安严肃了自己表情,“开什么玩笑,我堂堂少主,我能有怕的时候?”
行吧,也不是不怕。
只是他知道,林灾肯定布了后手,倒不是他对林灾有多信任,而是凭着他对对方的了解,他肯定不想自己死这么早,毕竟他要打到京城那些人的内部,这些需要助力。
聂风笑着,“嗯,是不怕,就是不知道是谁骑马的时候怕的要死。”
“嘿,瞧你这话说的,那不是因为那马儿失控了吗,要是它没有失控的话,我会怕吗?”苟子安说的煞有其事,义愤填膺,雄高高气昂昂一脸认真。
聂风失笑着点头。
“笑个屁。”
“好好说话,别说脏话。”
苟子安像是被踩着尾巴的小狐狸,此刻的他有些炸毛,“不用你管。”
聂风应声,“啧,你不是说跟我私奔吗,嗯?现在需要你的演技了。”
“什么意思?”苟子安突然感觉不好。
木林脑子转的飞快,到底是在街上混迹多年的人,他秒懂,“哥,你介绍我的时候就说我是你的家仆吧,求求你了。”
再次接收到木林的眼光,苟子安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好了。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拜托拜托,他们不是都被困在这里吗,怎么这两人就跟自己是救世主一样呢?
“说说吧,你们闯进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大腹便便的“教主”让人给他拿了一把木椅子。
在他屁股碰到椅子的那一刻,这个木椅子不负众望的散架了。
好在旁边的人眼疾手快,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将“教主”架起。
“嗯.....咳咳......唔......”
苟子安憋笑的难受。
终于在椅子彻底散架的那一刻,他笑出了声。
聂风率先瞪了他一眼,但是苟子安哪控制得住自己,他一只手拽着聂风,一只手捂着自己嘴,尽管他很努力的在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了,但是现在的他足以赚取大家的视线。
“教主”面子有些挂不住,呵斥道,“笑什么!来人,抓他过来!来人来人!”
“教主。”“教主”旁边那位老者冷声道。
还在大呼小叫的“教主”立马止声,
好家伙好家伙。
苟子安内心直呼好家伙。
这人他知道是谁了。
这位就是老教主的义子,那个最后拿走林灾一切的人。
没想到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老教主义子,假教主,应该叫他,龙天。
龙天有些委屈,“长老。”
“教主就该有教主的样子,现在老教主下落不明,教内的一切理应有你来扛。”老者接着道。
老者,老教主身边的旧势力,也是老教主的心腹,青血。
龙天眼皮耷拉了下去。
嘿,这又是老熟人。
苟子安简直太清楚这家伙的弱点了,不管他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至少在人前他的表现是只要有人夸他,他就会心情大好。
青血指挥着手下,“你们......”
苟子安一个跪扑,下一秒已经滑到龙天面前去了。
龙天歪着脑袋,歪着嘴,茫然的看着同样是茫然的看着他的人。
这是闹的哪一出?
他回头跟跟在他身后一个不起眼的人对了一眼。
那人也是茫然的摇头。
龙天咳嗽了一声,抬腿。
苟子安跟上。
龙天再退。
苟子安再跟。
“你要干嘛。”
“教主啊。”苟子安开口就是哭腔,委屈无比,“我们可算找到你了,要是再没找到您的话,我们就要被人弄死了。”
第52章 二哈
苟子安半躺在龙天给安排的房间的躺椅上,聂风一脸沉默,木林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不得不说魔教的这个选址还是不错的。
从来面看这里是一个山谷,从内部看,这里则是一片平原。
魔教的院子跟京城的大宅子没有多大区别,甚至其内部的装饰比京城的一些宅子还要奢华,如果可以的话,苟子安甚至想搬到这里来住。
只可惜现在这里当家的不是他兄弟。
一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在惋惜中叹着气,在躺椅上翻了个身,心安理得的接受木林递过来的崇拜目光,他招了招手,木林屁颠屁颠的小跑着过去。
“你......你跟教主真的认识吗?”木林眼巴巴的。
傻孩子,苟子安拍着他肩膀,重重的叹了口气,“你想听真话吗?”
木林点头。
“不认识,但是这不重要,我们现在这不就认识了。”
“啊?”
“看吧,不懂了吧。”苟子安示意木林搬一个椅子过来,“我告诉你,我这叫智取,朋友嘛,这个是可以随便发生变化的,你说是吧。”
说着他的视线移向聂风。
对方与他的表现全然不同,聂风端坐在桌子前,表情凝重,一副深思模样,“我说什么?”
嘿,这认真的样子竟全是装的。
苟子安也是抱着自说自话的前提,没想到还真有人回他,备受惊讶的他从躺椅上爬了起来,“我说的话啊,够有哲理吧,不比那些个夫子教的差吧。”
“你说了什么?”
“你没有请我说你应什么?”自从知道老教主预知的事儿后,某人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拍个鬼的哟怕,反正这线是上天牵的,总不能在中间安排一个意外,让他先咔了去。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个话题了,木林木林,过来,听我说,你离他远点儿,他这长相在我们中原地带不是什么好人。”
“真......”
聂风哼了一声将脑袋别向窗外。
木林缩了缩脖子,很是忐忑的看着苟子安,用手指了指聂风,做着口型,‘他怎么了’。
苟子安也是指了指脑子,做了一个‘坏了’的样子。
两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苟子安见他明白,热情的接着刚才他们的话题,“你信不信这教主一会儿还得过来找我们?”
木林点头,随后他又摇头,“我不明白。”
“嗯?”
“那教主一看就是冒牌货,就算是来找我们也是那个长老。”木林道,“我总觉得那个教主有问题。”
聂风突然饶有兴趣的插话,“眼光倒是不错,你觉得那教主哪有问题?”
“首先他在气势上就不对劲,我觉得教主这类角色肯定是教派里地位高的,但是他明显受限于那个长老,所以我觉得有问题。”
“还有一种可能你有没有想到,这两个人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木林反问,“如果他们都是假的话,那他们的位置岂不是......”
“一个人说假话很容易被有心人拆穿,那要是两个呢?一群呢?”聂风一字一顿,“眼光是不错,不过还需要多出去走走看看,我倒是觉得你带你妹妹去京城是个不错的选择。”
木林的表情在京城二字中变的沉默,低着脑袋,“怕是没人想我去吧。”
“你说什么?”苟子安只听到他呜呜呜的也不知道他是在说些什么,“你能不能大声点儿。”
“我说确实是我思考的不够周全,只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他们是一伙儿的,那个教主又为什么要保我们。”
苟子安鼓着嘴,耸耸肩,“别看我,我哪知道这些,反正我们吉人自有天相就对了。”
“嗯,吉人自有天相。”聂风跟了一句。
苟子安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说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
木林呆呆的跟着,“那是,两位少爷是吉人,带着我一起,咱们三个肯定能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