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谁说假阵法只能有一种了?
另一边尉迟广淮收到了密信和图纸,眉梢轻挑,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线条和符号代表的是阵法。
“陛下,不知那南苍的恭王写了些什么?”图贝问道。
“他说让咱们佯攻南苍,他要趁机去月亮的帅帐里偷他和裴霄私交甚密的证据。”尉迟广淮把密信扔进火里,又把图纸平铺在桌子上,“还有这个,说是从跟着月亮过来的秦少川身上发现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月亮研究的阵法。只让每个将领知道他们该做的那部分,呵,倒是谨慎。”
“这图纸会不会是故意给咱们的?叶清将军向来心思缜密,裴朔真能这么轻易拿到如此重要的军情?”
“谁知道呢,多做几手准备不就得了。让那几个将领军师去推演出完整的阵法,再传信给裴朔,明日寅时会有人突击佯攻,让他去月亮帐中时,一同看看有没有完整的图纸,等比对过之后再说别的。”
翌日,北荒的军队果然出现在了城外,数量还不少。叶清把准备好的另一种假阵法藏在了床底的暗格里,还留下了几处欲盖弥彰的掩饰痕迹,这才披上战甲前往城墙指挥。
他也不能完全确定裴朔一定会来,但只要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听进去了秦少川的话,那下一次对战之时,就是北荒战败之日。
北荒此次进攻只是为了拖住叶清,故而打得十分磨蹭。叶清耐着性子和他们过了几招后,吴钩便来禀报,说是裴朔中计了。
果然,没过多久,这群北荒士兵便有序撤退了。
“陛下,这是南苍恭王从叶清殿下床底的暗格里搜到的。”图贝把裴朔传书的阵法图递给尉迟广淮。
尉迟广淮与北荒众将领细细比对后,果然发现了几处不同。
昭德十三年十月二十六,北荒宣武帝尉迟广淮率北荒士兵,举全军之力强攻南苍。
“列阵。”叶清目光凛冽,银刀烁烁,红衣黑马,银甲覆身。一头乌发束成马尾,迎风飘起。身后十万镇北军怒发冲冠,带着必胜的决心和赴死的勇气,如同一座座高山,守在南苍的边境,用生命履行着‘不叫北荒踏南苍’的誓言。
“月亮!”尉迟广淮跨着坐骑金刀,将流星锤慢慢绕在手上,“怎么这么严肃,该不会是紧张了罢?”
“尉迟小儿,莫要嚣张。”叶清将刀背擦过手腕护甲,“我镇北十万军铜皮铁骨,你敢上前,定叫你有来无回。”
“哈!朕还真想看看,你要怎么留住我。”尉迟广淮高声大喝:“冲阵!”
南北两军数十万将士转瞬间便融到了一起。两军主帅的兵器也在刹那中交接碰撞,仿佛有吸力一般死死跟着对方。
“月亮,身手有进步啊。”
尉迟广淮一锤甩向叶清膝窝,叶清踏马飞身,轻巧躲过。
“彼此彼此。”
没有人辨的清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叶清的刀刃豁出了很多口子,尉迟广淮的流星锤上也裂了不少缝隙。
“裴朔送来的阵法图是假的罢?”尉迟广淮吐了口血水,气喘吁吁道。
他刚才观察了一下战况,发现镇北军的阵型变化和图纸上内容还是有些出入。
“你不是也没有完全相信么?”叶清伸手擦净嘴角,声音有些沙哑。
他也看出,北荒军队的进攻路数并没有全数按照叶清设下的陷阱来。但好在叶清的阵法变幻莫测,又结合了几种不同的应对方案,让没有主帅指挥的北荒军一阵措手不及。
叶清一向注重兵法与阵法的实践,从他主掌镇北军那天起,就时常让手下的将领和士兵一同学习演练。半年多的时间里,可谓颇有成效。镇北军不仅配合默契,将领还能随机应变。此时固然反间的计策没有完全成功,但也隐隐占了上风。
“你还不回去么?你的人快顶不住了。”叶清抬眉,带了些挑衅的意味。
尉迟广淮似笑非笑地看了叶清一眼,又朝着空中吹了声口哨。一架马车突然从其后方飞驰而来。
电光石火之间,尉迟广淮一跃,便立在了马车之上,随后从车里拽出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
“公主殿下?”叶清大惊,:“尉迟广淮!她虽是南苍人,但也是你妻子,你无耻!”
“叶将军,不必管我生死!”裴琳挣扎着喊道:“你说过,会让践踏南苍国土的人成为你的刀下亡魂。今日我便以南苍公主之躯为镇北军祭旗!”
叶清额头青筋暴起,只要在给他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他就能把北荒军打退,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叶清搭箭挽弓,却迟迟没有动作。
战场上有镇北军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见叶清神色不对,多少有些军心不稳。好在秦少川等人发现及时,出言安抚,这才没让对面钻了空子。
“你把她放了,和我好好打一场。”叶清压着嗓子,想再拖延些时间。
“你很厉害。我以前以为打不赢镇北军是因为有叶麾在,所以我让人下了毒;后来又以为是因为你兵法高,所以我也苦学排兵布阵。”尉迟广淮把匕首压在裴琳脖颈,声音透着些感慨,“但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你我再打下去也改变不了战果了……不过一人生一人死罢了。不如用这个女人来换我军一条退路。我撤兵投降,你退回……”
“不行。”裴琳不等尉迟广淮说完,便撞向了匕首刀刃,“你言而无信,南苍不会再信任你们了!”
“你疯了!?”尉迟广淮慌忙收手。叶清趁机一箭射入其心脏,然后飞身将裴琳带到乌云背上。
“尉迟广淮死了!”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战场上出现了一瞬间的静谧。
待确认尉迟广淮确实倒地后,北荒军瞬间溃散。南苍众人乘胜追击,趁势而上。
叶清走到尉迟广淮面前,心情复杂,“你如果没收手,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
尉迟广淮用尽力气,终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儿玉佩和一个小盒子,“我答应过你,会护住裴琳周全。”
叶清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从他知道尉迟广淮砸了万民台的那一刻,叶清就没奢望过他会履行诺言。
“万民台上……咳咳……是老皇帝要刻的字,不是我。”尉迟广淮猜得到叶清的想法,“但这块儿玉佩……是我答应你的。盒子……解药……”
叶清蹲下身,拿起盒子收好,伸手覆上他的眼睛。
尉迟广淮的意识逐渐消散,只有黄土和秋风听见了他的呢喃,“月亮……”
“他是不是经历了什么?”叶清终于找到了能帮他解惑的人。
“他……”裴琳看见这一幕也有些感慨,平心而论,在北荒这段时间,她的确被保护的很好,没有被欺辱,也没有被虐待。裴琳有时在想,如果没有国仇,或许他和叶清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他的母族被北荒的老皇帝流放了,说有谋反之行。但实际上却是污蔑,只是他的兄弟们搞出来的事情,想让他彻底失势。后来他母妃也被赐死,尉迟广淮怒极之下,变得越来越疯,最后还真的去造反了……”
叶清点了点头,解下披风将尉迟广淮包裹好,便转身离开了。
昭德十三年十月二十六,镇北军大败北荒,北荒宣武帝命丧沙场,和亲公主裴琳回归南苍。
昭德十三年十一月初五,北荒监国左相宇文骐亲至边境,献上北荒边境五城并黄金白银百万两,请休战议和。
昭德十三年十一月三十,昭德帝使者至镇北军驻地,通传圣上旨意,言北荒百年内须每年交岁贡十万两黄金,宇文骐允之。恭王裴朔通敌一事暴露,着镇北大将军亲自押解回京。
昭德十三年十二月初三,镇北大将军叶清携二公主裴琳,凤阳侯秦少川班师回朝。赵褚任守城大将军,坐镇边疆。
昭德十三年除夕,镇北大将军叶清一行快马加鞭,提前到达京都。
叶清回到京都第一件事,便是把解药拿回去给叶麾,然后通知府内侍卫进宫通禀,自己则沐浴更衣等候圣上召见。
可等到天黑,也不见有人来传。
新年前夜,大军得胜,街巷灯火通明,爆竹声声,烟花凌空,热闹至极。
叶麾用过解药,慢慢恢复了精神。此时正披着大氅,和叶清一起坐在大堂。
第45章 执子之手【全文完】
“怎么回事?都这个时间了宫里传信的还没到?”叶清大败北荒,还杀了北荒亲征的皇帝,叶麾心里别提多骄傲了。吃过解药没一会儿就嚷嚷着要捯饬捯饬,想着一会儿好陪叶清一起入宫面圣。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国公救命,救命!”
叶麾和叶清耳力好,远远就听到了求救声,一同起身前去大门。却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禁军,正奄奄一息地趴在门口台阶上。
“禁军的衣服。”叶麾率先反应过来,“宫里出什么事了?”
那禁军摊开手掌,露出之前被紧紧攥在手里的纸张。
叶麾接过展开,只见上书‘太子逼宫’四字。
叶清定睛一看,“这是容王的字迹。”
“来人备马,清儿与我速速进宫救驾。”
叶清安排好府里人照顾这位冒死送信的禁军,又派人知会了穆兆年和秦少川,随后跨上乌云,跟叶麾一起飞驰在了入宫的街道上。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宫门。”守门的士兵看着面生,身上穿的也不是禁军的衣服。
“定国公叶麾和镇北大将军叶清有要事禀报,速开宫门让行。”叶麾拿出昭德帝钦赐的玉牌给守门士兵看。
没想到这群人听见叶家父子的名号后,不仅没有让路,反而一个个都抽出了刀,直指马上二人。
看来是太子的人。
叶清和叶麾对视一眼,黑刀横扫,银刀翻飞,没一会儿便解决了门口的守卫。
此时穆兆年和秦少川也带着五百虎啸骑匆匆赶来了。
“公爷,将军,能调来的人都来了,我刚刚派人去通知了羽林卫,这时应当也在来的路上了。”
“不等了,先进去救驾!”
叶麾等人扬鞭策马,直奔雍门宫。
刚进入雍门宫,便看见了带兵守在门外和里面僵持的裴霄与杜长风。
“殿下!”
裴霄听见叶清的声音猛地回头,“素光?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有受伤?”
叶清摇了摇头,行至裴霄身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早父皇召我和太子入御书房商谈恭王裴朔通敌一案,还没等我出宫门,就被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士兵拦住了。无奈之下只得抢了他们马去找杜首领求援,再回雍门宫时便是现在这样了。”裴霄指了指紧闭的房门,眉头蹙起,“太子就在里面,刚刚还传出了父皇的呼救声。”
“太子哪里来的兵?他还想效仿尉迟广淮不成?”叶麾拳头捏的咯咯响,“里面除了陛下和太子,可还有别人?”
“还有我。”卢怀仁打开了门,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裴霄眯起眼睛,凶光毕露。看来这一年自己做的事情还是引起了卢怀仁的警觉,想必是知道无法从自己这里得到好处,便想着走太子的路子了。
“叶将军啊,你不是过几天才会到么?真巧啊,正好一起听听。”卢怀仁一边说着,一边抖开了手里的圣旨,“应天运,奉诏令。朕旧疾频发,缠于病榻,或时日无多。太子裴朔心地纯善,贤名远播,有明君之相,可承大统。待朕乘鹤之日,由太子朔继位,右相卢怀仁辅国,望众臣齐心,共盛我南苍。钦赐。”
“先帝的诏令,诸位可听清了?”
先帝?叶麾怒火中烧,“尔等贼子,竟敢弑君!”
“国公爷,这话可不敢乱说。你看这圣旨上的字迹,是不是圣上的亲笔?”
叶麾抢过圣旨,仔细查验,半晌,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本王上午离开时父皇还好好的,怎么才入夜就要立遗诏了?卢怀仁,你这痕迹未免太重了些。”
“这就要问殿下您了,怎么你刚走,圣上就病倒了。”卢怀仁阴测测道,“来人啊,把容王殿下扣住,等新帝发落。”
“咻。”一支羽箭发出,射穿了卢怀仁的眼睛。身后禁军,虎啸骑和后赶来的羽林卫将叛军包围了起来。
杜长风缓缓放下手中的弓,“陛下昨日才改了立储密旨,由我亲自收到了陛下的金弓暗格里,准备在处理好北荒事宜后,昭告天下。他这一份定是胁迫陛下写的。”
“父皇改了立储的旨意?”裴霄眼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裴朔通敌,再也不可能成为继位的选择,如此一来……
杜长风点了点头。这几年裴霄的才能,皇上看在眼里。加上宜妃之死查清后,经年的隔阂也慢慢消失了。这一年来,裴霄屡屡立功,也拔除不少南苍毒瘤。反观太子和恭王,一个庸庸碌碌,只顾着发展党羽,另一个为了皇位甚至不惜通敌,都不是能够看顾好南苍的人选。
“你们撒谎!”裴阳听见了外面的对话,疯了一般地冲了出来。
“我才是父皇最看重的儿子,皇位是我的!是我的!”
几个月前,卢怀仁找上了他,和他说现在朝中出现了很多拥立裴霄为太子的声音,似乎连圣上都被说动了。刚开始他还不信,但这段时间,他每每看到裴霄意气风发地出入御书房,心里就慌的不行。再加上外祖父和母后都被父皇厌弃了,自己的那些拥护者也比以前少了很多。他整宿整宿睡不着,直到卢怀仁再次出现,说要帮他……
虽然是用这种方式,但他顾不了许多了。他生来就是太子,二十多年了,一直坚信着自己会坐上那把龙椅。
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走它!
叶麾离得最近,三两下就制服住了裴阳,把他扔给了禁军。然后和裴霄,杜长风以及叶清一同冲进了昭德帝的寝殿。
“陛下!”
众人纷纷围在龙床边,却见昭德帝面色苍白,唇呈乌青,已然只剩一口气了。刘福如靠在一边,早就断了气。
“快传太医!”杜长风冲着门外喊道。
昭德帝虚弱地摆了摆手,“不……不必了,来不……及了。霄……儿,上前来。”
裴霄死咬住颤抖的牙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是不甘?就在自己得到父亲承认的时候,他就这么步入死亡了。
是悲伤?这个给了自己生命的男人,真的要离开了吗……
“父皇。”裴霄跪在龙床边,露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悲切。
“替我……照顾好南苍……”
“父皇!”“陛下!”
昭德帝的手缓缓垂落,太医赶到时只听见了房内的传出的呜咽声。
昭德十四年正月初一,南苍昭德帝驾崩,原太子裴阳勾结右相卢怀仁意图谋反,暂压天牢,卢怀仁当场毙命,众叛兵一并伏诛。大内禁军统领杜长风奉昭德帝遗命,取金弓诏令,言及容王裴霄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得天庇佑,乃继位大统之正选,今传位之。盼兴盛南苍,护佑吾民。
二月初一,昭德帝月丧期满,众臣三请容王裴霄继位。
二月初二,容王裴霄三辞礼成,继承大宝,改年号为永安。
永安元年二月初二,南苍永安皇帝裴霄在众臣子的跪拜中,一步步走向了那把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龙椅。还不等众人山呼,大太监福安公公便宣读了一份让后世都为之震惊的旨意。
“承天运,奉诏令。皇子裴阳勾结朝官,弑君逼宫;裴朔里通外敌,意图谋反。贬为庶人,永囚天牢。另,即日起合京都京郊守卫左右将军之职,为统领。凤阳侯秦少川领虎啸骑总统领,虎啸骑校尉穆兆年任羽林卫总统领。镇北军守卫边疆,击退敌虏,依功封赏。镇北大将军叶清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淳和有礼,可堪后位,即封后君,三日后行成亲礼并封后大典。定国公为国丈,封镇北王。钦赐。”
叶清“!”
叶麾“!”
众臣“!”
过了得有足足小半柱香的时间,下首众臣才回过神来。
“陛下!大将军是男人啊!”
“朕知道,很明显。”
“一国之君怎可和男人成亲,国君之位如何继承啊?”这位可是镇北大将军,届时皇上要是想纳妃,怕是难啊。
“以往也有男子成亲之先例,旁人做得,朕如何做不得?至于子嗣,日后从宗亲里挑选便是。诸位不必再说了,朕心意已决,多说无益。”言毕,边把话题岔到了北荒的后续处理中。
还有人想要出言,却被身边有眼色的老臣拦下来了。这位陛下,可不像是个会被一言两语改变心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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