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录(酥茶)

虽说路云奕自己提出给顾霖睡前故事，但他自己打小就从没看过格什么的书——依照他爸的说法这玩意就是糊弄人的，让他给顾霖讲这样的故事属实有点难。
路云奕后悔自己为什么脑抽提出这个建议。
“嗯……”路云奕思考着，眼睛不由地看向自己胸前的军牌，随即眼前一亮，拿起军牌道：“我给你讲一个我以前经历的事吧。你知道这牌子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吗？”
顾霖顺着他的话猜测：“铝合金？”
“不愧是乔博士，懂得这多。”路云奕笑嘻嘻道，“但你知道这个我从哪得来的？”
这东西不一般都是批量生产的啊，我怎么知道从哪来的。顾霖虽这么腹诽他，明面上还是给路云奕捧场，顺着他的问题道：“哪里？”
路云奕得意道：“不知道吧？这是我拿一小孩给我的抑制环铸成的。”
顾霖：“……”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路云奕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路哥我印象非常深刻，当时见到他的时候我才当晋升为少校没多久。”
老牛吃嫩草。顾霖内心接着他的话吐槽。
“那次任务算是最让我紧张的事情之一，不过老闫那次比我还遜……扯远了，那小孩是我在一堆废墟里碰到的，”路云奕似乎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不知道那小朋友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简直跟野狼没有什么区别，下手特别狠。要不是路哥我实力比他强，你估计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你不捧吹一下自己会死吗。顾霖继续吐槽。
“任务结束后那小朋友跟着大部队一块回去了，我本还打算下去完医务室后找他，结果怎么找也没找着，后来一问才知道那小朋友被转移了。”路云奕叹息道：“真是太可惜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动的还见不着了，只留下一个颈环让我借物思人……你笑什么！”
顾霖愣了下：“我笑了吗？”
“你当我瞎啊？你笑没笑我能看不出来？！”路云奕不爽地瞪道。
顾霖摸摸自己的嘴角，发现真的有上扬的弧度，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笑。
为了不让路云奕继续追问下去，他随便胡扯了下：“可能是因为路哥你的故事实在太美好了。”
“……我为什么摊上你这个祖宗啊，”路云奕仰望天空，半晌来了一句，“不过今天的星空还是不错的。”
顾霖：“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的。”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路云奕嘚瑟道：“我懂得可是很多的。”
顾霖看着路云奕的侧脸，神鬼时差地来了一句：“但你的军校成绩可不是这么说的，路上校。”
路云奕：“……”
他无视了前半段，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我只是做个一个很简单的推理，”顾霖指了指他的军牌，“那身份卡就足以暴露了一切。”
路云奕好奇道：“身份卡不是每个基地里的人都会有的东西吗？这能证明什么？”
“那你刚才还说自己懂得很多。”顾霖吐槽道。
路云奕噎了一下：“……我懂的比较偏而已。”
顾霖对此不做任何看法，继续解释道：“即使是基地里的身份卡也分很多种，像塔和研究所的身份卡是用特殊材质做成。
“这种材质易氧化，一般会在外面再贴一层PET膜。由于不同的PET膜在紫外线下会反射出不一样的光，扫描仪也靠其原理来识别每个人的身份。”
“而军地身份卡需要不易磨损氧化，一般是铝合金。”顾霖指了指路云奕手里的军牌，“但也有特例，就像你这样拿一些对你来说特殊的东西来做原材料，但终究是少数的。毕竟这身份卡是携带到死，一般人也不希望他坏掉。”
“……”路云奕不知道自己应该把这句话当做夸奖还是嘲讽。
顾霖无视他表情，继续道：“扫描仪在扫描军牌时会比较久，因为它需要分析军牌上刻得纹路来判断你的身份……再加上进基地时那扫描仪说的话就很容易判断出你不是这里的军人。”
“话？”路云奕想了想，“额……‘欢迎来到G基地’？”
“是的，G里的人它只会说‘欢迎回来’，所以我排除你是G军地人，”顾霖直视道，“据我所知H军地和S军地最近派人去丛林收集数据，是没有精力派人过来支援G所。
“那就只有一个选项，N军地。”
闻后路云奕有些疑惑：“但这些好像也没有说明我是路上校啊？”
“哦，”顾霖实诚道，“这个是我纯粹随便炸你，结果你自己直接承认了。”
路云奕：“……卧槽？！这么随意？”
顾霖开始烦躁起来：“你还想怎样。”
路云奕无辜道：“不是，你也太敷衍了吧，这些都没有表示我身份的地方啊。”
“自己去……想……”
“你……！”路云奕忍不住扭头继续追问下去，但他看到顾霖重新熟睡过去，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自己咽了回去。
路云奕盯着顾霖的睡颜，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脸。对方似乎因路云奕的行为而不满，只见他眉头一皱，用力地拍掉他的手扭头继续睡。
路云奕的眼睛在捏红的脸蛋和被顾霖拍红的手背来回徘徊，最终他后仰无声地轻笑道：“……算了。”
“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嗯？”路云奕下意识瞥了一眼顾霖，“怎么了？”
“东北方向有丧尸。”顾霖指了指前方：“还有你再不转方向盘就要撞树了。”
路云奕喊了一声“卧槽”，赶忙打方向盘，刚躲过树后转角又遇到从树丛里扑出来的丧尸。他下意识抬枪爆头，丧尸晃动两下倒地了。
“不错，送上门来的猎物。” 路云奕吹了声口哨，重新将M9放回枪套里：“不过下次你发现什么能否早点告诉我？”
顾霖反问：“你掏枪爆他头的时候有问过我吗？”
路云奕犹疑道：“这两者有联系吗？”
“有。”顾霖真诚地解释道：“因为我不想看到飞溅的脑花碎，这很影响我食欲。”
路云奕也很认真回他：“你可以选择少吃点。”
顾霖：“……”狗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片地区丧尸比较密集，他们一路遇到了至少十几个丧尸，越往里开丧尸的灵活度越高，而且一次遇到丧尸的数量基本两三只左右。
顾霖觉得有些不对劲，让路云奕停车。
车刚停在灌木丛里，顾霖走到后备箱拿出自己的包，蹲在刚被他爆头两个的丧尸旁，从口袋拿出四张不同颜色的试纸、四支试管和一堆医用器具。
路云奕蹲到他对面，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顾霖简略地说：“取样。”
路云奕继续追问：“取样后用来做什么？”
顾霖这次没有选择回答他，手上的柳叶刀熟练地切下拇指盖大小的样本放入试管中，抽出10ml液体滴入另一试管里。
顾霖没抬头，吐出一字：“包。”
“啊？”路云奕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看着顾霖。
顾霖看向对方，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把我的包拿给我。”
“哦好。”路云奕下意识递给对方，只见顾霖从包里取出一半透明的方盒，把试管放入盒内的孔内再重新合上。他的视线下意识跟着对方的手移动，他惊讶地发现试纸变了色。
路云奕心底痒痒的，但知道这时候问对方也不见得会回答自己，所以他等顾霖做完一切采样后才开口道：“你是在研究丧尸的？”
“可以这么说，”顾霖再次抬头看向他，解释道，“但准确来说，我想找出S病毒的‘密钥’。”
“S病毒？密钥？”路云奕有点蒙，“你说的我没听懂。”
顾霖对他的“无知”表示意料之中：“这是它的统称，但他的俗称你肯定听过。”
路云奕眉头一跳，随意“哦”了一声：“是什么？”
“丧尸病。”顾霖边说着边直视那双棕眼眸，仿佛透过他的眼睛想要看到什么。
比起对顾霖的行为，路云奕对顾霖身上的疑点更加有兴趣。他摸了摸下颌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研究方向是这怪东西如何变异成现在这幅鬼模样？”
顾霖盯着他半会后撇开视线道：“你可以这么理解。”说着他指了指数据：“不过这些病毒的跟我之前在G所检测的病毒有些不同，单从活性这个点来说就这完全不符合科学。”
路云奕：“能否解释一下？”
“简单来说，S病毒在离开宿体后活性或多或少会下降一些，”顾霖下意识把手抵在嘴唇，蹙眉道，“然而这次取下来的活性基本没有变化。简直就跟活体细胞一样。”
路云奕迟疑说：“你的意思是现在的病毒跟原核细胞一样？”
“你还知道原细胞生物？”顾霖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喂喂，”路云奕无语道，“我又不是学渣，而且基础生物书上的知识谁不记得啊。”
顾霖眼睛里带着一丝戏谑：“这谁知道呢？”
路云奕抽了抽嘴：“你这家伙……”
顾霖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们等会再杀几只吧，这片森林估计有很多这样零散的丧尸。”
“我凭什么帮你？”路云奕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你得给我理由。”
顾霖早就预料到他的想法，说出他现在的猜想：“这些他们可能人为植入了某种东西，但先样本太少了，我需要更多的样本来证实我的观点。”
“什么观点？”路云奕起身直视他。
顾霖嘴角翘了起来，留下一句“你以后就会知道”后转身上车。
路云奕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舔舐自己的犬牙，喃喃道：“以后吗……”
“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如顾霖所说一样，这些丧尸分布的数量很固定，仿佛有人在暗中监控和控制这些宿体们的移动方位。
“怎么样？”路云奕搭好帐篷，坐到顾霖身边问。
顾霖揉了揉鼻梁：“跟我预想的一样，每个宿体的RNA被改写了，脑内还被人使用了‘光遗传学’的技术。”
路云奕听到专业名词就头疼：“你就不能用通俗易懂的话讲吗？”
“那你还说自己不是学渣？”顾霖挑眉怼他。
路云奕：“……”能不能不要一直拽着这个点不放。
好在顾霖没有继续嘲讽他：“简单来说就是靠对光产生反应的基因来控制这些宿体的大脑。你可以理解为在大脑里装了个装置来控制其行动。”
路云奕听明白了，但还是有一点不懂：“这不是被禁止研究的项目之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顾霖嗤笑了一声：“就是因为禁止，那些碳基生物才更有可能在这些宿体身上做。”
路云奕摩挲着军牌问：“你打算之后怎么办？”
顾霖用一副“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看向他：“当然是找到解决方案来抵抗啊，难道我要一直等到你们一锅端掉他们？”
“……也是。”路云奕轻笑说，“或许是我想多了。”
顾霖没有听清他后面一句：“什么？”
“我说你会不会用枪。”路云奕重新恢复一副懒散的模样，深邃的眼眸仿若梅雨潭深不见底。
“不会，怎么？”
“那正好啊！”路云奕拍手道，“你看，这里有这么多移动靶子，都是你的练习对象，开不开心？”
“……”顾霖反问：“我若说不想学呢？”
路云奕故作地苦恼了一会说：“那你还是得给我学。”
顾霖无语道：“那你问我的意义何在？”
“那流程必须还是要走的，”路云奕朝他眨了眨眼说，“毕竟我是很民主的。”
“……”顾霖一言难尽地看向路云奕。
“你这样看我干嘛？”路云奕故作伤心道：“我好心教你想让你用来防身，你竟然丝毫不领情，简直凉透我心啊……”
“……你别给我发嗲音我就学。”
“好的。”路云奕恢复原声。
看着收放自如的某人，顾霖没好气道：“你说你一大男人天天跟个女人骄里娇气的像什么样。”
“那没办法，谁叫你吃这一套嘛。”路云奕朝他眨了眨眼道。
顾霖：“……”我完全不吃谢谢。
“枪的构造知道吧？”见对方点头，路云奕从左边的枪套里掏出一把绍尔P226，将弹匣里的子弹拿出来，给顾霖演示装弹，他装了三颗问对方：“看懂没？”
“大概懂了。”顾霖道。
路云奕递给他：“来试试看。”
起初顾霖装的似乎不是很顺利，后面装弹越来越熟练。
“装完后把弹匣推进去。”路云奕说着掏出M9，向顾霖演示一遍，顾霖随即跟着模仿。
路云奕道：“这块是保险装置，下面这个是扳机，把这个扣下来就可以射击了。”
“接下来我们试试射击，”路云奕指了指不远处说，“那颗树上的果子看到没？”
顾霖点了点头。
“把拇指扣在扳机上。”路云奕从顾霖身后抬起他的手扶住，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不由疑惑道：“我按到你不舒服的地方了？”
顾霖视线撇开说：“……你离我远点。”嘴巴的热气都喷到我耳边了。
路云奕不解道：“站远了我怎么纠正你的动作？”
顾霖：“……”
顾霖放弃挣扎：“随你吧。”
路云奕尽管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教起人来还是人模人样的。顾霖很容易就听懂路云奕的意思，开了几枪后能精确地击中目标。
路云奕赞叹道：“上手很快嘛，等会带你去打丧尸应该也不成问题。”
顾霖矜持地谦虚说：“是你教得好。”
路云奕闻后立马蹬鼻子上脸：“那可不。”
顾霖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有些无语说：“……路哥你要点脸成不？”
路云奕无辜道：“但这是事实啊。”
顾霖：“……”
路云奕想了想，打开后座掏出一手榴放到顾霖手中：“这个会用吧？”
“会用是会用……”顾霖看了看手里的手榴，又看了看路云奕，困惑道：“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路云奕朝他眨了眨眼：“当然是——用来给你用来防身啊。”
顾霖：“……”
不想用手榴防身的人表示不想再跟路狗多说一句话。
2157年12月25日，凌晨5点。
“路哥。”
路云奕下意识减了车速：“你发现什么？”
顾霖打开个人端的虚拟投影给路云奕看：“前方2公里外有10架无人机，再往前5公里有三组小队，人数至少在20人以上。”
“知道了。”路云奕瞥了一眼顾霖的个人端，不免感慨道，“我都一个多月没有看到除了我俩意外的活人了。”
顾霖：“……五天前不是遇到了。”
“丧尸怎么跟活人一样啊，”路云奕啧声道，“虐杀丧尸和虐杀敌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啊。”
我看你不管遇到哪种都挺开心。顾霖腹诽。
路云奕嘴上说着要虐杀敌人，却利用死角躲避无人机的搜查范围。
顾霖盯着无人机沉思了会，拿出自己的个人端连上全息板，在全息键盘上飞快敲击出一串串代码。
一分钟后，无人机往回开，那帮人也迅速撤离。
路云奕愣住，片刻扭头看向对方问：“你干了什么？！”
顾霖关上全息板：“修改了下无人机的影像画面，让他们误以为别的方向找到我们。”
路云奕吃惊了一把：“你是兼职黑客吗？”
顾霖摇摇头道：“没有这么厉害，跟他们而已。”
路云奕瞥了一眼他的表情，顿时哭笑不得：“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车子穿梭于林道中，碾过零碎的石子直直向北，路云奕抽出一手调平频率，无论怎么调却只有噪杂的嗡嗡声。他啧声拍了几下机器，然而这刺耳的声响仍为消停。
“这不应该啊，我们现在应该进入D基地信号范围内了，怎么找都找不到。”路云奕瞥了眼顾霖，“霖，你看看我们还有多久……”
“滴滴滴！”
他的话还未讲完，顾霖手中的全息板发出急促的声响，地形图上出现红点且移动速度比他们还要快。顾霖脸色一变，“快加速！”
路云奕没反应过来，身子却现行动用力踩下油门，“怎么了？”
“他们发现我们了。”
话音刚落，扫射声就后面响起，像是暴雨洗刷过来，林子瞬间嘈杂不断，尖锐的鸟声此起彼伏。
路云奕粗骂了一声：“你不是引开他们了吗？”
“被发现了。”顾霖蹙眉道，“他们那边有比我厉害的黑客。”
“哟，竟然还有比你厉害的人。”路云奕挑眉，“我教你的东西还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