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录(酥茶)

“你给我站住！”顾霖朝他射击，子弹却意料之外的穿了过去，对方的身影如同故障的老电视屏幕上出现的彩条竖条。未等顾霖反应过来，他的脑袋被对方强硬地按到怀里，他的视线瞬间变暗，耳边响起几近绝望的倒塌声，鼻梁跟着惯性撞到防弹衣。痛呼声尚未发出，失重感占据全感官，他下意识抓紧对方，剧烈的震动与撞击让他全身疼痛。
等顾霖缓过神，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顾霖想要坐身去看对方伤势，却被对方一把按住，头顶传来虚弱的嗓音：“放心没大碍，别乱动……你把我的耳麦拿过去，去呼救。”
顾霖怎会相信路云奕的谎言，但眼下他不得不必须得冷静下来，“竹蛇竹蛇，我们被埋起来了，在B基地白塔处。赶紧过来支援，另外带一些紧急医药过来。”
耳麦另一头很快就回复，“收到，老路状态如何。”
“还行，”顾霖找出手电筒打开一眼看到对方腹部左侧被直径约16毫米的钢筋柱捅穿，万幸没有造成二次伤害，严重的是伤口再次被撕裂，血已经渗透出来，“过来时带电锯之类的工具。”
“行，你们要撑住。”
“哪里痛。”顾霖挂掉通讯问。
路云奕吃力地笑道：“全身都痛。”
顾霖见对方肿胀发红的左臂，徒手检查确认轻度骨折且对位良好，环顾四周找钢板：“千万别睡过去啊哥！”
“那我也得找到话、嘶！你说一声再给我复位啊。”路云奕道。
顾霖乜斜了一眼：“难道护士给你扎针前会跟你说？”
路云奕无法反驳。
顾霖用小刀撕开自己的衣摆制作成布条，用铁板与布条相绑固定：“路哥，你为什么不找个向导？”
路云奕失笑道：“这个节点你问我这个问题？”
顾霖理直气壮地反问：“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这不是需要隐瞒的点，”路云奕道，“单纯因为我的相容领域太窄了。”
“稀少吗。”
“对，”路云奕咳出一块血痰，随即毫不在意地抹开，“测试员说我的相容领域太窄了，迄今为止遇到的相容性最高只能达到62.8%。”
“这么低？”顾霖很意外，毕竟这样的哨兵要么英年早逝，要么实力强到S级。
“低是低，但我从没担心过，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跟我相容不是吗？”路云奕得意道，“我知道自己的运气没那么好，但我在关键的时候运气都很好。”路云奕说着悄悄地瞥了眼顾霖，“三十二年了一直都是这样，今天仍旧会这么幸运下去。”
顾霖怔怔地看着乐天派般的路云奕，失笑道：“确实，老天爷说不定嫌你太烦了才让你活到现在。”
“喂喂，霖你这话说得就……”他的话说到一半停住，全身变得僵硬，四肢抽搐，就像个狂躁症患者般挣扎起来，“离我……远……点……”
顾霖很快反应过按住对方，然而两人的绝对肌力相比，他的所有行为简直杯水车薪。对方似乎也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谁，毫不留情地掰断顾霖的手指。
是神游症。顾霖咬住下唇将痛喊声吞咽回去，轻声安抚道：“是我，路云奕。你冷静点。”顾霖边说边用暗示，路云奕稍微平静下来，他趁机将半管镇定剂针打到他的静脉里，对方的动作逐渐变小。
顾霖松了口气，抬起左手用力按住右手食指关节，使劲的向左侧压，一股强烈的疼痛感自指端传入脑海中。他屈伸右手食指关节确认活动正常，捡起刚才掉落的手电筒。不出他所料，路云奕的瞳孔不正常地缩小，并且伤口周围一圈变得严重很多，原先堵住的血管往外渗血，这样下去路云奕撑不了多久。
“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顾霖抬手扣住路云奕的脑袋额对额。
接着，他吻了上去。
由于路云奕的精神屏障受损，顾霖很容易就进入他的精神海。他游过那片海域，看到不远处有一房屋，打开房门进去，引入眼帘就是柜上摆的全家福，但相片上盖了一层灰。顾霖用袖口擦拭，勉强看清上面的人——两男两女。顾霖看着那位年长的男士，嘴里无意识地说了句，“好久不见，老师……对不起。”
顾霖毫不犹豫地踏进最后一道门，往躺在床上闭眼痛苦的路云奕走去。就在他靠近的一瞬间，所有物品像是施了魔法般朝他袭击，他面不改色地躲过所有，跪在路云奕身边，拽起他的衣领大声喊道：“路云奕你给我醒过来！”
所有物品像是施了魔法般朝他袭击，顾霖平稳地躲过，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目标蹲下，拽起昏睡人的衣领大声喊道：“路云奕你给我醒过来！”
路云奕仍旧沉睡着。
房间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缩小——这是精神力萎缩的前兆，顾霖果断用自己的精神力分担路云奕的精神负载，他心知这种消耗如此多的精神力的方法也不是长久之计。
虽然这种刺激疗法非常不可取，但眼下容不了这么多了。顾霖再次说了一遍“对不起老师”，给了路云奕一大嘴巴子：“路云奕！”
也不知道是因他扇大嘴巴子的力度过大，还是因为被人扇的羞耻感让路云奕的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眼，恍惚道：“……霖？你怎么会在这。”
“以后再跟你解释，”顾霖额头冒出了些许汗，“把你的精神结露出去来，快！”
“不……行，你快、快走。”路云奕推了推他，喘息道，“你不能待在这。”
顾霖拽住路云奕的衣领，怒吼道：“路云奕你知道为什么我来这吗？！就是因为你这混账把自己封闭意识不让我帮你疏导，我才会冒着生命危险进入你的精神海！是别人我才不管他的死活！你懂吗！！”
路云奕听后，有些结巴：“你、你的是意思……”
“对啊，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啊。”顾霖一脸“你是傻子吗”的表情，“赶快交出你的精神结把你治好。”
路云奕有些震惊，没想到顾霖这么凶，下意识交出自己的精神结。顾霖立刻将它裹住，顺着他的精神树突消除他的火点，倏然，他们的眼前瞬间亮了起来，就像是封闭黯然的小屋突然人为的开了一扇天窗。
“后援登场了哦！”
顾霖抱着路云奕，仰头看向嬉皮笑脸的程雨欣，抓住她的手，无奈地说：“你们晚了十分钟。”
“那没办法，”程雨欣一把将他拉了出来，“谁叫老魏那家伙竟然中了敌人的埋伏，就他花了不少时间。老路呢，我工具都带来了。”
“在下面。”顾霖道，“你下去注意不要碰到钢筋柱，他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大，你们有没有升降的东西将他拖出来。”
“明白。”张宇跟千夜山做了个手势，佩戴装备就下去实施援救。
“这里就交给我们吧，乔博士。”程雨欣指了指脸侧，“你赶快去处理自己的伤口吧，皮都蹭掉了。”
顾霖跟着她的指示摸到塑造剂，沉默半会直接撕掉，“我没事情，这不过是个伪装。”他直视惊呆的程雨欣笑道：“虽然这个场合做自我介绍不合适，但请允许我重新说一下。
“我是顾霖，G所客座教授，原是NAAS的病毒学教授。很抱歉隐瞒了这么久。”
全场一片静寂，他们似乎都不敢相信一路生存下来的他竟然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其中要数章浩杰反应最大，那嘴张得不禁怀疑是否脱臼了。
最终魏东旭出来打圆场：“你不用觉得愧疚顾，本身我们的任务就是护送你回到N基地。”
程雨欣闻言猛地看向魏东旭：“你难道很早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魏东旭翻了个白眼，“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毕竟我们都是向导。”
“什么！顾霖他是向导？！”程雨欣大叫起来，“这不可能！我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感觉出来。”
“你能感觉出来就有鬼了。”魏东旭无语道， “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他说着朝神情严肃的陈洛和刘冉喊，“陈中校，刘冉，过来帮忙一下。”
刘冉瞥了眼陈洛，张嘴半天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拍拍陈洛的背，回道：“知道了。”
等顾霖处理完来到临时医驻点，林青辰与颜利正有条不紊地治疗路云奕。白言看到他的模样愣了下，起身搭在他的肩上往外走说：“果然还是瞒不住啊。”
“没办法，”顾霖看向星空，“他来了。”
白言一僵，“那个恶魔吗？”
“不，勉强算恶魔之子，”顾霖自嘲道，“若是那个恶魔，我和路哥肯定葬身在这白塔。”
白言叹了口气，“……真的是，回到N所的路途还很漫长啊。”
“是。”顾霖盯着北斗星，“不过很快就到尽头了不是吗？”
白言轻笑一声，“那恶魔之子呢。”
“放心，”顾霖一字一顿道，“我不让那家伙从伤到他一根汗毛。”
“哇，刚来就听到爱的告白啊。”
他们扭头看到林青辰从帐篷里出来，顾霖走上前问：“怎么样。”
“生命体征稳定，就是出血量比较大，多睡点对他比较好。”林青辰戏谑地看向顾霖，“不过你到底干了什么，老哥的精神力比以前要稳定许多诶。”
顾霖心虚地撇开视线：“……谁知道呢。”
“好了青辰，”白言道，“你跟他讲一下我们在废墟医院里发现的好玩意吧。”
顾霖一怔：“好玩意？”
林青辰得意地笑道：“对啊，可以说是重大发现。”她拉长尾音，在顾霖没有耐心之前补充道：“我们找到了S病毒的关键‘密钥’了。”
“关键秘钥？”顾霖眼睛一亮，“哪段？”
“当然是……”
“青辰你越说越夸张了啊。”白言打断她的话，看向顾霖说：“准确说我们发现了原始样本。”
顾霖：“在哪？”
白言：“离原S基地二十公里外的废弃医院。”
--------------------
注：IC卡内核为IC芯片
小剧场：
路狗：身边那么大的boss你竟然没有发现。
霖：他不是BOSS。
路狗：是boss不是BOSS？
霖点头。
舍予：当然不是最终B……（被捂嘴）
上章刚说可能月更，这章直接来灵感（可怕）
霖霖的真实身份终于揭晓啦~！

2158年2月18日，晚上11点20分。
“刘冉，你确定这里会有保质期内的药？”章浩杰怀疑地环顾到满是灰尘的走廊道。
刘冉还未回答，林青辰就朝章浩杰翻了个白眼：“他都说了这个医院一年前才废除，除了一些特殊药剂，其他基本上不会那么快过期，真要做到每一年大换一批药，即使人员爆满的医院也承受不住。”
章浩杰：“……林妹妹，我只是确认一下。”
程雨欣啧声道：“什么林妹妹，你要么叫人家小林，要么叫弟妹。”
章浩杰挠头：“他俩这不是还没在一块嘛。”
“这是一回事吗？”程雨欣无语，“小心老路知道你这么要辰辰，二话不说削你。”
章浩杰一阵冷汗。
“阿欣，不要吓他。”千夜山的声音传入耳麦，“你们记得搜完不要留念赶快出来，老闫那边也很紧急。”
“知道啦亲爱的。”程雨欣道，“你那边情况如何。”
“正常。”
“行，三分钟后联系。”程雨欣看向停下脚步的林青辰，“到了？”
林青辰点头，打开虚拟投影道：“程姐跟我去这三间里房搜索，白言、刘与这个笨蛋一块去后两间找AB型和O型血袋和血浆。”
“你确定这里储存的血还能用？”章浩杰忍不住提出质疑。
“血袋上原有的保质期是保养液的效期。”白言道，“而且即使五年前的技术水平也已经能将这些血储存至十年，当然不存在那些血真的储存十年。”
林青辰点头：“就是，不懂不要在那瞎质疑。”
“……我错了两位博士，不要集火我这个学渣了好吗。”章浩杰投降道。
刘冉笑着附和：“林，你就放过他吧。”
林青辰哼了声转身走开。
输血科内跟其他地方相比意外的干净，血液冷藏柜甚至仍在运转。
小心内鬼。
白言不由地想起春节那晚顾霖发的消息，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刘冉，对方似乎没有觉得什么不对，拿出解码器利索地开锁。章浩杰那边……好吧他发现不出什么。白言想着被柜子里面一排装有血液的试剂瓶吸引注意，勉强看清上面标着“NK■■■■■■”。
刘冉装血袋的时候，白言戴上手套取出试剂瓶，放入细长的分析仪对照RNA序列——78.08%与S病毒的序列重合。
还未等白言压下震惊，耳麦里传来“撤退”的暗号。
2158年2月10日，晚上9点25分。
S基地。
“这里能做检查吗？”路云奕狐疑地盯着那台机子。
顾霖：“放心吧，它比你的感官精确很多。”
路云奕：“……”
顾霖很快帮路云奕做完检测，机子很快提供报告，其数据表明脏器功能健全，“外显子”部分出现位置改变，与2237相容性为78%。
“上面写着什么啊。”路云奕好奇地探头，只见全息板上满是他看不懂的数值。
顾霖没动：“你的DNA被改写过？”他注意到对方身体一僵，随即点头道：“不过被俘虏的记忆有些缺失，心理医生说是心理防御机制。”
话音刚落，顾霖抱住了他。
“怎么了？”路云奕轻拍他的背问道。
顾霖僵硬地说：“……有点冷。”
路云奕闻言连忙脱下衣服包裹住他：“冷直说啊，笨蛋。”
“我可不想被一个理论考试都需要作弊的人喊笨蛋。”顾霖收拢衣服，瞥了眼路云奕，偷偷运用精神力，试图察看路云奕的精神状况。就在这时，他的脑袋如同高速运转而过热的CPU，强烈的悲伤感毫无征兆地涌入心房。顾霖攒紧衣服，像是得了哮喘呼吸声变得尖锐沉重，四肢不正常地僵硬，胸膛剧烈起伏，脸瞬间憋红。
路云奕立马判断出这是过度呼吸造成的缺二氧化碳，拿起一袋子罩住他嘴边，“深呼吸！呼吸放慢！”
顾霖的视线早已模糊，肺部就像是灌入速干水泥黏在一块无法灌进气，直至呼入浑浊的气体才缓解，他迟钝地转动眼珠子看向路云奕许久，轻声道：“啊，这不是梦啊。”
还未等路云奕问什么意思，对方直接昏了过去。路云奕挠了挠头，抽出一次性湿巾润湿对方那干裂的嘴唇，手抚摸他的额间。
有些烫。路云奕心中下结论，脱去外套叠了个方正块垫在他头下面，将浸有酒精的湿巾贴在他身上降温。路云奕坐在他身边，想起自家那位铁娘子在他走出审问室后抱住自己，少有地带着哭腔问自己，能不能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他没法回答，他也知道母亲并不是想要得到自己肯定的答复。路云奕想着轻笑了一声——那位向来冷血的决裁长，面对自己的血亲却无法维持伪装——他从包里掏出一件大衣盖在顾霖身上，正当他打算起身出去看看时，他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是向导素。
“吱。”
路云奕僵硬地盯着不知何时冒出的鼯鼠，暗暗地爆粗一句脏话。
2158年2月19日，中午12点5分。
等顾霖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路云奕的怀里，对方拿着全息板研究路线，见自己醒后拿了杯水。顾霖伸手欲接过来喝，却没有想到对方耍流氓，对嘴渡过来，除了粘稠的涎水，水基本没有吞咽下去，牙齿甚至还相互磕碰了下。
顾霖的耳廓瞬间红了：“……老流氓。”
“只对你流氓，”路云奕眼里带着笑意，嘴角不自觉上扬，“我会负责的。”
“不用。”
这超出哨兵的预想范围， “为什么，我是真的喜欢你。”
顾霖仍面无表情：“我知道啊。”
路云奕急了：“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顾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嘴角故意绷紧道：“因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路云奕嘴巴一干，“那、那……想和你谈恋爱算不算？”
“就这样？”
路云奕使劲点头。
顾霖看着眼巴巴的哨兵，很难想到跟传闻里杀人不眨眼的少校联系在一块。想到这他笑了起来，仰起亲哨兵的脸颊说：“那我答应了。”
路云奕摸着刚刚被他亲的位置，傻笑道：“媳妇你再吻我下。”
“……刚才不是吻了。”顾霖有些别扭道。
路云奕摸着刚刚被他亲的位置，傻笑道：“媳妇你再吻我下。”
“……刚才不是吻了。”顾霖有些别扭道。
路云奕耍赖：“当然不算，你才亲我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