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糊得他睁不开眼,他就近找了个矮屋,在屋檐下擦掉了满脸的水。这才看清了手里的纱笠,这顶纱笠很眼熟,和林诺泽在皇城花灯节时戴的那顶一模一样。
他想了想,点开了背包。只见背包的其中一个物品栏里,正静静的躺着一个白色的纱笠。
这正是上次花灯节时,雨从林诺泽那顺来的,事后林诺泽本人都没想起他到底丢了啥,他也就没有急着把东西还回去。
系统对此物品的描述是——“一顶做工精良的纱笠,干净而出尘,想必它的原主人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雨想了想,试着把手里这顶纱笠也放进背包,还真就成功了。
同样的,边上出现了对这个物品的描述——“一顶做工精良的纱笠,干净而出尘,只可惜他的主人已没了当年的模样。”
雨的直播间瞬间炸了,不断有人窜出来讨论。
“你们仔细看,这两顶纱笠,前面的描述都是一样的,说明它们的主人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这是诺泽小哥的东西。”
“前面的有没有在看?诺泽小哥早就不见了,现在可能还在镇子里游荡呢。”
“我看你才是没在看,诺泽小哥现在可是暂时的双身份,之前跟着小雨来的时候是张师姐的身份,后面估计是因为有什么剧情涉及到他原本的身份,所以把他传走了吧。”
“笑死了,诺泽小哥原本身份是新手村的指引NPC。总不能饭团妈妈在过主线的时候,游戏还强行把他拐走捡新手吧,以前可从没有过这种先例。”
确实,按理来说,在进行剧情的时候,剧情里的核心NPC是会被暂时限定只在此玩家的主线出现。其他人要是想做相同的任务,都只会被标识“NPC已被占用,请先完成别的任务或稍等片刻“。
雨沉思着,注意到眼前的屏幕的角落里亮起了一个通讯标识,是范渊发了信息过来,雨顺手点开来看。
范渊:哪去了?二楼,走不走?
雨·瑞安:走,一起抢劫。
范渊:……
几分钟后,范渊和雨站在了茶楼的二楼走廊上。为了确保不被楼下的NPC发现,雨还施了个魔法,捏了两个假人翘脚坐在椅子上。
范渊看着自己翘脚的假人,有那么一瞬间是想杀人的。但到底是大事为重,他没有付诸行动。
“入口不在一楼?”雨挑眉道。
“要是在一楼,那伙这么多人早就找到了。”范渊扫了眼楼下的布局,大致记了下方位,“这边。”
雨不置可否,快步跟上范渊。有一说一,当你的团队里有个人捏着剧本的时候,你的脑子就完全不需要思考了,等带飞就行,还挺爽。
门被雨一脚踹开,又被这贼小子眼疾手快的扶住没撞上墙,深怕动静太大把楼下那伙人招上来了。
对此范渊只给了一句:“活该。”
屋内是普通客房,甚至比他们之前临时住的那间客房还简陋。范渊一眼就看见了衣柜边的被子,他把被子提起来看,只有一面有层很薄的水渍,好像是刚弄上去不久的。
含#哥#兒#整#理# “找着了。”
雨一把打开柜门,低头看着衣柜底部的机关,头也不回的伸出两指,冲着范渊招了招。
“你那攻略要是做好了,算我几分功劳?”
林诺泽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一圈烛火围在正中,身下是粗糙的石制台面。
他的手脚被镣铐吊着,这迫使他再怎么挣扎,也只能维持着一个半坐的动作,根本站不起来。
思绪渐渐回笼,林诺泽想起不久前,他正从那狭小的密道里一路向下摸索。因为四周没有任何的光源,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来自黑暗中的威胁。
直到被人打晕的前一秒,他脑子里想的还是,坏了,这应该是玩家的剧本。
四周昏黑一片,除了身边这圈火光,林诺泽只能看清自己躺在一个石台上,石台边有向下的阶梯,再多就看不见了。
他努力支起半边身子,拽了拽手上的铁链,铁链清脆的碰撞声孤零零的在空间里回荡,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林诺泽躺了回去,试图从系统给他的剧本里找到些蛛丝马迹,然而系统的剧本上什么也没有,也许是他的角色并不需要亲身经历这些,剧本上根本没有这一段的介绍。
林诺泽躺平了。
在被困住的第一分钟,他想过不然就这样等着,范渊和那个蛇精病肯定会找到这里,然后把他救出去,至于解释什么的,之后再说。
然而黑暗无限模糊了时间,他渐渐变得焦躁。
他想起范渊之前的跳剧情行为,突然觉得他们两说不定能直接把这“可有可无”的一段也给跳了呢,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在这场信任和“信任”的拉扯中,林诺泽在抉择了两分钟后得出了结论,他得自救。
思及此,蓝色的纹路逐渐爬上他的脸颊,从他裸露的手背延伸而出。
而就在他即将动用他这份几年前莫名出现的能力时,之前在老妇人屋中感受过的强烈危机感瞬间笼罩了他。极为不适的窥视感似乎正从这个空间的某一角,向他的方向迅速靠近。
林诺泽的脑子当场宕机,蓝色的纹路消失,他整个人顿时处在一种浑身麻木的恐惧里。
细长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林诺泽的身侧,正睁着那双满是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眼前躺在石台上的青年。
林诺泽意识到自己的手动不了,腿也没知觉,有什么东西死死的盯着他,从里到外的窥视着他身上的和脑子里的一切。
恍惚间,林诺泽竟然生出了一种错觉,他感觉自己不是躺在石板上,而是漂浮在水上,水面轻轻推着他的身体晃动。他动不了,手脚不听使唤,在黑暗的空间里,他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破布玩偶。
在这种近乎凝固的时间里,细长的人影走了,走得无声无息。
林诺泽这才从窒息的恐惧里抽身,他大口喘着气,脑内一片混沌,混乱的念头频乱的出现,让他时不时怀疑自己到底是谁。
模模糊糊间,他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什么都看不见啊,你能不能给点力,你不是攻略up主,全玩家的好妈妈吗?照明棒拿不出来?”
“你以为在这种古代背景的游戏里,会有照明棒这种黑科技吗?”
“切,等等,前面好像有光。”
雨在看见那圈烛光的同时,看清了躺在上面的林诺泽。瘦弱的人正双目无神的仰躺着,他像是已经死了的机器,没有半分还活着的迹象。
那一刻,雨什么都没想。他不顾范渊的阻拦,大步冲着那光去了,冲着那团属于他的光。
他跑上石台,上手就把镣铐解了,小心的扶着林诺泽坐起来,注意到林诺泽混沌的眼神后,他的心脏狠狠一痛。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雨紧张道。
“闭嘴。”林诺泽的视线没有焦距,他估计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很混乱,等我理完这串代码再跟你说话。”
“嗯?”
雨一呆,然后瞬间反应过来,反手把直播间给关了,将弹幕里一片“?”和“啊?”全给绝在外。
较 淌 症 哩“怎么了,林小友这是?”
范渊隔了老远,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他刚想走近时,隐藏在此处的某个机关却被触发了。前面的路突然碎裂,变成一块块碎石向下落去。
直到此时此刻,在场的几人才终于明白了他们身处何地,他们在一片深渊之上,极高的桥梁链接了石台那边的阶梯和密道下来的空间。
而作为过主线的玩家,范渊一旦触发到启动条件,这中间的桥梁就会断裂。
范渊也没有坐以待毙,他挥手召出灵剑。灵剑才刚悬在半空中半秒,就被不可阻挡的力量桎梏,直直向下坠去
此处不能御剑飞行,应该是有什么限制条件。范渊刚试图做些什么,这处洞窟却开始了坍塌。
无数的石子碎屑倾泻而下,大有掩埋了此地的意思,轰鸣声此起彼伏,身处两地的人根本看不清,也听不到对面发生的事。
“我勒个去,什么情况?”
雨赶紧站起身去看,后路完全被堵死了,他想抱着林诺泽避难都没地方可去。
“这一段,有BUG。”
林诺泽突兀的站了起来,他的眼中根本没有面前坍塌的洞窟,而是亮得惊人的各串数据在疯狂流动。
“林诺泽?”
雨罕见的叫了他的全名,因为他不能确定眼前的人还是不是他认识的人。
“幸会,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祁时雨。”林诺泽转过头,很轻的笑了一下,“哦不,在游戏里应该叫你雨·瑞安。”
“你到底是谁?”
祁时雨的表情变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叫出他现实中的名字,明明连他那群疯狂的粉丝都不知道他的原名。
“我吗?我叫林诺泽,这点不用怀疑,我就是他,而他是我的一部分。”
林诺泽伸出手,他的手指在虚空中微动,指尖下展开了一个黑色的屏幕。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原本还在剧烈崩塌的洞窟静止了,所有的场景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不动了,就连隐约能看见的范渊也消失在原地。
“你做了什么?”祁时雨眼神一凝,“那个男妈妈呢?”
“不用担心,我让他闪退了。”林诺泽端着他那不变的笑,“你很好奇?”
“你这个笑得让我不得不怀疑。”祁时雨真挚道。
林诺泽眨了眨眼,眼中有一瞬间出现了清澈的愚蠢:“可他们明明说这么笑是最礼貌的弧度?”
被这一打岔,祁时雨竟然找回了一点诺泽泽的影子,他微眯了眼,问道。
“把我单独留下来,你是想对我说什么?”
“不错。”林诺泽收了脸上的笑,“我想和你谈个合作。”
“合作?我们有什么好谈的?”祁时雨警惕道。
“林诺泽”摇摇头,没有接话:“为了我们往后的合作,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消息。”
祁时雨刚想嘲讽回去,就听“林诺泽”轻轻道。
“比如‘张师姐’的BUG。”他轻轻的笑了,注意到祁时雨轻微的表情变化后,他又补上一句,“那个BUG并不是意外。”
“我知道这个有什么用?我只是一个臭玩游戏的。”祁时雨摊手。
“是林诺泽对你的直播没有任何收益还是别的,你这么不关心他的死活?”林诺泽笑着,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吐出的话都如同一根刺深深扎进了祁时雨的胸口。
祁时雨的心脏狠狠一抽,他承认,刚开始接触林诺泽的时候,确实只是因为直播间的一句——“没想到指引NPC这么好看。”他顺着这句话,就稍微调戏了一下林诺泽,没想到粉丝立马涨了几千。
尝到甜头的他为了创造话题度,故意往林诺泽身边蹭,有意无意的搞出些犯蠢行为,来吸引粉丝的关注。久而久之,大批量为了磕cp的粉丝关注了他,而他也借由系统发布的恋爱活动,再度利用林诺泽刷了一大波粉丝。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林诺泽成了他的摇钱树,只要他和林诺泽稍微互动那么几下,那群粉丝们就会为他尖叫,为他打钱。
本来一切就应该这样,林诺泽只是他变成千万粉主播路上的踏脚石,仅此而已。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注意到了林诺泽眼里不属于NPC的情绪。这很有意思,林诺泽就像一只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刺猬,对外的时候满身是刺,实际内心却很柔软,逗一下就会炸毛。
他渐渐沉迷上了这种感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默默在他心中累积。
以至于他在得知Darkest协会要派人去抓林诺泽时,直接翘了兄弟的邀约,火速上线救人,还差点把自己好不容易卡出双修的bug号给搭进去。
“这你可要相信我,虽然刚开始可能有点,但是后来不是。”祁时雨负手站着,扯出一个痞痞的笑,“其实我第一眼看见诺泽泽的时候,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是吗?那你的情感分支为什么到现在不选呢?”“林诺泽”发出了灵魂拷问。
花灯节的时候,祁时雨就已经把林诺泽的好感度刷到1000了,但他为了逃避这个选择当场下线。后续也没有再提这件事,以至于这个感情分支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卡在了那里。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这人对感情很谨慎,毕竟诺泽泽都还没同意呢。”祁时雨摊手。
“呵。”“林诺泽”对他的狡辩置若罔闻,他点了点指尖的黑色屏幕,自顾自道,“既然你不同意,那就选范呈渊好了。”
范呈渊,是范渊现实中的名字。
“慢着。”祁时雨笑了笑,“谁说我不同意了?”
林诺泽是在一张床上醒来的,醒来的时候,他头痛得差点当场晕回去,熬过一波剧烈的痛后,他才慢慢缓了过来。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身上是陌生的被子,身边是熟悉的人。嗯?他身边怎么会有人。
林诺泽脑子一炸,连滚带爬的坐起来,惊恐的瞅着躺在他身边的人。
雨安安静静的躺在他身侧,闭着眼,呼吸平缓,好像睡着了。林诺泽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雨又爬到他床上了。
话说这是他的床吗?林诺泽现在还有点没搞明白状况,他的视线在屋内乱飘,不明白他怎么就出现在床上了。
不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快溜,林诺泽被安放在床靠墙的内侧,想要出去还得横跨一个蛇精病玩家。
他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伸出一只手试探性的跨过了雨,撑在了雨的身侧,然后是一只脚……
眼看这偷渡行为即将取得胜利,林诺泽半边身子都已经探出去了,身下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抓住他的胳膊就是一带。
“我%&*¥!”那一刻,林诺泽承认,他差点就要爆出脏话了。幸好他引以为傲的个人素质修养阻止了他。
“啊呀呀,诺泽泽这么热情的投怀送抱,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呢。”雨笑嘻嘻道。
“……”林诺泽拒绝回答,并试图挣扎,却被人按得更紧。他挣扎了一会,终于忍无可忍。
“雨·瑞安,你又想干嘛?”
雨一时间没说话。这种诡异的沉默大概持续了半分钟左右,雨才从喉头发出一声闷笑。
“不干嘛,就是想抱抱你,咋了,这还不让人抱了?”
林诺泽莫名从他的话里察觉出一丝苦涩的意味,这令他十分疑惑,毕竟雨作为一个无忧无虑的玩家,他能有什么苦可吃。
他没再挣扎,任由雨把他抱着,打算等雨下线了再把这人踹下床。然而他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雨头上出现系统提示的挂机,这人愣是没下线。
林诺泽稍微动了动,让自己处于可以看见雨的脸的姿势,他皱着眉沉思,没懂这个玩家搞什么幺蛾子。
你们玩家晚上都不睡觉的吗,这都几点了。
“那天下着雨。”雨突然开口了,他微眯着眼,也不管林诺泽在不在听,或者听不听得懂,“我妈说要带我去找我爸,给他一个惊喜。他常年出差在外,回家也没几次。”
林诺泽没有开口打断,他下意识觉得还有后文。
“她那天穿了一条很漂亮的裙子,说要先带我逛逛商城。然后我们碰见了我爸,有一个女人挽着他的胳膊,被我妈抓个正着。”雨自嘲的笑了笑,接着道,“见事情败露,这个男人也不装了。我妈带我回了酒店,亲手把准备给他礼物扔了。”
“有时候我很庆幸,我妈并不是那种感情上受挫就一靡不振的人。这么多年了她一个人带着我,也没找新的男人。但她可能从那段往事走了出来,我却无法释怀,我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个男人自己抛弃了我们,却还能理直气壮的指责我妈。”
雨说着说着,发现某个趴在他身上的人已经很久没动静了,他稍稍抬头看去,林诺泽早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果然这种娘唧唧的有感而发,就不适合我。”雨懊恼的挠挠头,小心的把林诺泽平放在床里头,才下了线。
游戏舱的舱门缓缓打开,祁时雨站了起来,把自己往面前的床上一摔。
松软的床榻暂时让他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里挣脱了出来,他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总算有了点实感。
这些天几乎全天上线的高强度(加班),早已让他的身心疲惫,更不用说后来“林诺泽”跟他说的一堆信息量,更是搅得他心神不宁。
直到现在,他还能回想起“林诺泽”在说其中一句话时的语气。
“你真的觉得,这个游戏它只是个游戏吗?”林诺泽的唇角微微上扬,带这些意味不明的笑意,“我希望在不远的将来,你能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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