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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太子回虫族宫殿后(包包祖)


然而,维斯特接下来讲出的一句话,却让在场所有虫都怔住。
维斯特面色漆黑,声音冰冷地说:
“让犹他,离我雄子远些。”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杀伤力,可侮辱性却极强。
罗斯看向维斯特,有一瞬间,觉得在维斯特眼中,犹他送给菲克的那块蓝宝石,像是什么可怕的毒药似的,仿佛随时都能夺走菲克的性命。
“父亲!”
菲克沉声喊道。
维斯特掀起眼皮,目光似刀锋,锐利地剐向自己的雄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如果还认我这个雌父,就和犹他断绝一切来往!”
吱呀一声。
书房的门被打开。
岚望舒被响动惊醒,精神力瞬间从菲克的身体里脱离出来,重新回到了会客厅。
容玉烟和科尔国王一前一后从房门后走出来,脸上都挂着很深的笑意。
科尔国王伸手,掌心抚在容玉烟背上,神态自然地揽着容玉烟往外走。
容玉烟比国王要高一些,他将一侧手臂负在身后,身体向国王倾斜过去,好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尽可能地缩短,又将头凑近对方,保持视线与对方平齐。
这样的姿态,看起来,不是上下级,也不是君臣,是师徒,又高于师徒。
岚望舒站起来,恭敬地躬身行礼,视线却始终落在科尔国王放在容玉烟背上的那只手上。
他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科尔国王有五个雄子,许多雌子,可是,徒弟,却只有一个。
太子可以废,皇子可以废,可是,这唯一仅有的徒弟,恐怕,国王陛下是离不开的。
毕竟,国王陛下手中,有两件最重要的宝贝——一黑一白两座塔——他没有把白塔给太子,却把那座黑塔,给了自己的徒弟。
想到这里,岚望舒心中难免有些自嘲。
这或许是目前为止,他找到的,自己和这位父亲之间,最大的共同点了——他们都极为看中,且深爱,面前这只银发蓝眸的雌虫。
思忖间,容玉烟走到岚望舒身边,轻轻拍了拍他手臂,低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岚望舒看一眼容玉烟离开的背影,又转向科尔国王,恭敬地听候对方差遣。
他以为国王会像以前在学校的导师那样,送走了一个谈话的学生,接着又将下一个学生领进房间去单独谈话。
然而科尔国王却是直接走到岚望舒边上来,坐进沙发里,姿态闲散地翘起腿,一只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
“坐下聊?”
科尔国王很年轻,只从长相上来看,甚至比马克还要年轻,穿着也极为随意,完全看不出任何王公贵族的样子。
可哪怕是此时这样随意的坐姿,也掩藏不住他周身散发的气场和威压。
这是远比法尔亲王和温特公爵要可怕的气场,这气场让他即使这样看似随和地笑着,依旧让周围的虫感到难以言说的畏惧。
看守在门边的侍从将头埋得很低,噤若寒蝉地缩着肩膀离开房间,将房门关上,为这对父子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岚望舒在科尔国王身边坐下来,和对方隔着半个身位的距离。
科尔国王手肘撑在额角,头随意地向一侧歪着,静静看向岚望舒。
岚望舒脸上没什么表情,端坐在一侧。
他的神情之所以这么僵硬,倒不是像那些离开房间的侍从那样出于对国王的畏惧。
岚望舒此时遇到的问题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国王父亲相处。
他既没有和雄父相处过,也没有和国王相处过,这两个身份叠加在一起,让他感到十分棘手。
岚望舒是从孤儿院走出来的,那里恶劣的环境,教会他如果不想挨打,如果想要走出去,就要懂得察言观色,懂得看人下菜碟。
面对容玉烟,他会扮演坦诚直率中又透出几分无伤大雅的心机的小虫,面对法尔亲王,他会扮演乖巧中不失聪敏的晚辈,面对韦恩,他会扮演恩威并施的可靠兄长……
他怀揣着各种面具,在不同场合佩戴上,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现在,那些面具,有些派不上用场了。
看人下菜碟,他看不清眼前“人”的真面目,不知道怎么下菜碟,不知道应该用哪张面具,才能让对方满意。
但有一条,岚望舒是懂得的,在不知道怎么相处的情况下,把先手,让给对方,他见招拆招便是。
所以,岚望舒看似随意地问:
“陛下,想聊什么?”
国王坐起来,瞥一眼手边清透的茶水,有些不满地轻蹙眉头,抬眼看向旁边吧台,然后眉毛一抬,隔空拿了两杯冰镇碳酸饮料过来,一杯送到岚望舒面前,一杯自己打开了,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岚望舒倒是没想到贵为一国君主,竟然不爱喝茶却喜欢喝碳酸饮料,但他没说什么,只道声谢,将易拉罐打开,跟着喝了一口。
这时,就听科尔国王问:“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
见岚望舒有些茫然,科尔国王又补一句:“我和玉烟出来的时候,你盯着我的手,看了一路?”
岚望舒神情一僵,就听科尔国王朝他凑近了些,带着几分戏谑神色问:
“你知道,你刚才像什么?”
岚望舒:“像什么?”
“像我以前养的那只小猎犬,看到自己最心爱的骨头棒被抢走的时候,龇牙咧嘴的样子。”
“……有吗?”
岚望舒开始装傻。
科尔国王不吃那一套,抬手指了指他脑门,轻骂一声:“混账小子。”
又说:“我没记错的话,你跟玉烟的婚书,好像是我亲手写的?
“你知道,按照亚特兰律法,御赐的婚书,国王自己是有权收回的吧?”

“小子, 这种鬼话你也信?”
岚望舒跟着笑起来,仰头喝了口碳酸饮料,虽然对国王陛下拿这么重要的事开玩笑有些埋怨,可又不得不承认, 简单两句话之后,房间里的气氛便不似刚才那样紧绷了。
玩笑归玩笑,科尔国王想到刚才早饭时的情形, 神色收敛一些,
“你和玉烟,这么快就能有这么深的感情, 倒是我没有料到的。”
自己的小雄子是什么性格, 国王此前并不了解,可徒弟是怎样的心性,他是一清二楚的。
他写那张婚书的时候, 确定容玉烟因为他这个师父还有岚蝶衣的缘故,必定不会拒绝,可不拒绝政治联姻,不代表就要付出感情。
以科尔国王对自己徒弟的了解,他以为容玉烟大概率会尽职尽责地履行雌君的职责,但不会交出真心。
他倒不觉得容玉烟会阳奉阴违, 他只是料想,以容玉烟那一板一眼的性格和从小在军队的成长环境, 恐怕根本不懂得情爱,也没有爱一个虫的心。
根本没有的东西,怎么交出去呢?
不过刚才在餐桌边,国王看到容玉烟挽起岚望舒手臂走进来时,恍然发觉,自己之前想错了。
容玉烟并不只是履行了联姻的职责,他这个徒弟,恐怕是真的对面前这只小虫,动了真心。
国王清楚地看到容玉烟看向岚望舒的眼神,那样的眼神,断然不可能伪装得出来。
“挺好的。”
国王低声补一句。
岚望舒将国王那一副老怀欣慰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有些无奈,还有些惆怅。
无奈的是,国王陛下好像误会了他和容玉烟的感情,惆怅的是,原来刚才走进寝殿的那一幕,不过是容玉烟单方面配合他演的一场戏。
刚才岚望舒还在为容玉烟揽着他手臂和他姿态亲昵地走进寝宫而窃喜,此刻被国王这么一说,岚望舒心里那点雀跃的小火苗,顷刻被浇灭了。
原来不过是表面夫夫的逢场作戏罢了。
想到这里,岚望舒不禁感慨,容玉烟什么时候也变得和他一样,心中有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为了让国王相信他们的夫夫感情,连这样违背本心的事都做出来了。
看起来,这位师父,在容玉烟心中的分量,果真举足轻重。
岚望舒这样想着,心中难免冒出一些酸酸的味道,忍不住抬手猛灌了两口饮料,想把这味道压下去。
这时,就听国王又说:
“既然如此,趁我回来这几天,你们把婚礼办了吧。”
“咳咳咳咳。”
岚望舒一口饮料呛在喉咙里,咳了许久。
国王微眯起双眼看他。
岚望舒咳得脸泛红,“陛下,这事,还是缓一缓吧?”
“怎么,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国王沉声问。
岚望舒心道,最大的问题是,容玉烟根本不爱他。
他现在虽然在努力追了,可容玉烟还是没办法像爱雄主那样去爱他,在容玉烟可以坦然接受他的感情并给出对等的回应之前,岚望舒不想逼他。
就像容玉烟不会拒绝国王的那一纸婚书一样,如果真的提出举办婚礼,容玉烟必然不会拒绝。
可岚望舒不想要他这样被动地接受。
如果正式成为岚望舒的雌君,对于容玉烟来说,就像统领星际军或是前往地球接回岚望舒一样,不过是多了一份职责,那这样的职责,岚望舒情愿不要强加在容玉烟身上。
感情不是完成任务。
岚望舒想,在感情上,他是很贪婪,很固执,又很天真的,他要的不是一场协议联姻,他要容玉烟真的爱他,像爱伴侣,爱雄主那样的爱他。
他会努力让自己成为值得容玉烟爱的对象,但如果容玉烟依旧无法爱他,那岚望舒会适时地选择放手,放容玉烟离开。
可这些想法,他没办法告诉科尔国王。
这要怎么讲,总不能说一句,我还在追?
他们都结婚快两个月了,现在说自己还在追老婆,谁信呢。
心思百转,最终岚望舒把特使团的任务给搬出来:
“西北那边,针对 PTG 的调查,需要我隐藏身份,举办婚礼,实在太容易暴露了。
“陛下,这事,能不能等我的特使任务结束以后,再定?”
科尔国王静静看了岚望舒片刻,像是猜到了什么,没再勉强,只说:“这是你们两个的事,你们自己定夺吧。”
岚望舒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时就听科尔国王又说:“我这次回来,只待几天就要离开,原本还想看到你们的婚礼,如今看来,这桩心愿,怕是难以达成了。”
岚望舒回望向科尔国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国王这话里话外,好像透着发表遗言的感觉。
“等您从边境收兵,正式凯旋的那一天,再参加我们的婚礼,也不迟嘛。”
岚望舒试着劝慰。
科尔国王点头,又抬手指了指岚望舒侧边口袋,光速转移话题:
“你这里面装的什么,鼓鼓囊囊的。”
那是岚望舒准备默默带回去的廉价手工礼物,可既然国王随口问起了,他也不好继续藏着掖着,只能从口袋里把盒子拿出来,推到国王面前去,
“送给您的。”
国王眉头轻挑,将礼品盒打开,从里面拿出那桃木手串,放在指尖仔细观察着,
“这什么,木头?”
岚望舒在心中有些不满地轻轻“啧”一声,表面上依旧笑着。
他想到在废墟里,那位送给他桃木枝的农学老教授讲的那句“你们这些下一代,才是我们虫族延续下去的最后希望”。
这是岚望舒送这手串的另一个原因,所以他此时故弄玄虚地说:
“你不懂,这是,生命。”
科尔国王轻嗤一声,顺手将那手串戴在手腕上,然后说:
“哦对了,我也给你带了礼物过来。”
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着实让岚望舒吃了一惊。
国王不远万里从边境星群回来,王公贵族们争相送来礼品,这很正常,可是,国王亲自回礼,这就太奇怪了。
放在以前,恐怕只有国王陛下的至亲长辈,或是亚特兰需要在外交上刻意拉拢的势力,才能有这样的待遇。
正想着,就见国王陛下随手丢了块不规则形状的石块到岚望舒怀里。
岚望舒抬手接住,困惑地盯着那石块看。
那石块约莫一指长,呈灰黑色,表面有金属光泽,断面光滑,但看不到任何加工的痕迹,像是从地上直接捡的。
“这什么,石头?”
岚望舒下意识问出了和国王相似的问题。
国王不满地“啧”一声,学着岚望舒那样故弄玄虚,
“你不懂,这是,未来。”
岚望舒转头看向科尔国王,沉默片刻,然后失笑。
他送给国王一串木头,美其名曰“生命”,国王送还他一块石头,美其名曰“未来”。
挺好,倒是很搭,不愧是父子。
将那石块随手收进口袋里的时候,岚望舒微微一怔,有片刻的晃神。
他发现,只短短十多分钟的时间,几句话的功夫,他和这位高高在上的国王陛下,竟然变得好像已经熟识很久了似的。
这让他有一种错觉,觉得好像,这位有趣的长辈,从不曾在他生命中缺席。
这样的错觉,是源于他们父子之间的血脉亲情,还是这位父亲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如果是后者,那科尔国王,必定是非常擅长攻心的。
岚望舒忍不住想,他雌父岚蝶衣,当年也是这样被国王陛下攻略的吗?
想到这里,岚望舒最终决定把压在心底的问题,问出来:
“陛下,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科尔国王像是猜到了他要问什么,神色变得严肃,点头,“你问。”
这些问题,作为克罗恩.科尔的雄子,岚望舒觉得已经不重要了,可作为岚蝶衣的雄子,他还是要为他雌父问出来:
“二十二年前,我父亲岚蝶衣,被迫逃往地球,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科尔国王摇头,平静地回:“我不知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脱离了亚特兰的追踪范围,杳无音讯。”
“十一年前,他的死亡,是蓄谋,还是意外?”
“我不知道,但我倾向于认为,是意外。”
问完这两个问题,岚望舒陷入沉默。
科尔国王这时抬手看一眼时间,说:“我和摄政王还有代理摄政王的会议,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了。
“给你最后一个问题的时间,小子,还想问什么?”
岚望舒抬眼,隐约明白,像这样直白地面对面地和国王讨论他雌父的过去的机会,过了今天,便再也不会有了。
虽然有点过于感性,可岚望舒还是决定把这最后的机会留给他觉得自己雌父会想要问的那个问题:
“您,爱我雌父吗?”
国王直视着自己雄子的双眼,平缓而清晰地回了两个字:
“爱过。”
有点俗套的答案,岚望舒说不清自己对这答案算不算满意。
但这时,又听科尔国王补一句:
“你雌父,是我此生,唯一爱过的虫。”
直到坐上回星际军基地的飞行器,岚望舒脑海中,仍旧在回想着和国王的这简短的几段对话。
“在想什么?”
容玉烟坐在驾驶位上,转头看向小虫的侧脸。
岚望舒如实回:“在想国王陛下。”
容玉烟轻笑,“刚才聊得还顺利吗?”
岚望舒点头,“陛下他,和我想的,挺不一样的。”
容玉烟闻言,笑容变得更深,“很多虫第一次见到师父,都会这么说。”
岚望舒转过头,看向容玉烟。
容玉烟聊到自己的师父时,总是这样一副与有荣焉的笑容。
这样发自真心的笑意,他只在容玉烟提到国王和岚望舒自己的时候,看到过。
想到这里,岚望舒没头没尾地问一句:
“舅舅,你给陛下送过生命之树吗?”
容玉烟一时怔住,不明白小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是怎么回事,但他如实回:
“没有,我只给你送过。”
岚望舒心里瞬间平衡了一些,可他唇角刚要翘起来,就听容玉烟又补一句:
“互送生命之树,是你们年轻虫之间才会做的事,我之前完全不懂,还是从你这里学到的。”
岚望舒闻言,唇角迅速压下去,绷成一条直线。
所以,之前没送过,不是不想送,是不懂得这些事?
容玉烟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话题的走向逐渐变得奇怪,但他不明白小虫脸上为什么风云变幻的,只能问:
“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小玉,”岚望舒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拜岚望舒所赐,现在他只要喊出“小玉”两个字,容玉烟的心就仿佛被用力攥住。
容玉烟预感这问题必定不简单,他屏住呼吸,“你说吧。”
岚望舒悠悠开口:
“我和国王陛下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容玉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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