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退休呀(朽木刁也)

纪昀章短促地笑了声，“不进去，我在门口等你。”
这样倒也行。
“那我给你定位，你过来找个地方停车，可能得再等我一会儿。”他猜得到纪昀章估计从来没来过这个市场，不认路。
“好。”
景黎没让纪昀章等很久，纪昀章到了没几分钟，就提着买好的菜出来了。纪昀章今天开的车已经算是低调，可在一排最高不超过五十万的车里，还是显眼得过分，景黎一眼就瞧见了。
他走过去，正准备敲一下车窗提醒自己来了，纪昀章就先一步开了门。
景黎坐上去，抬眼对纪昀章笑。
他本来就漂亮，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映着夕阳橘色的光，实在美得不可方物。
纪昀章视线在他脸上凝了几秒，才转开，倒车退出停车位，闲聊一般开口：“怎么不去超市买？”小区门口就有一间超市。
“比较便宜，还能讲价。”非常经济实惠的心理。
在纪昀章这份“天降”的一个亿以前，景黎银°行卡里的存款不超过二十万，月初再扣掉日常开销和他每个月给父母打的偿还他们生养恩情的钱后就更少了，实在穷得很。
为了赚钱，他之前偶尔会去做家教，然后还搞了个up主号，不露脸弹琴，也教人画画简笔画。
可惜他不露脸，热度一直不怎么高。
他的目标是30岁前实现财富自由提前退休，在不亏待自己的前提下，他每一笔钱都会精打细算。
纪昀章偏头看一眼景黎，含笑说：“你会讲价？”
“会呀，可厉害了，而且阿姨们看我长得好，还会主动给我省掉零头。”景黎有点小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像小朋友一样，纪昀章看着他想。
但很可爱。
晚上就他们两个人，景黎没打算做多，三菜一汤就好。他脱掉外套，只穿里面一件米色的针织毛衣，走进厨房，站在洗菜池前洗菜。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回头，就见纪昀章已经挽起衬衣的袖子，一幅要出手帮忙的模样。
“纪老师要帮忙？”
景黎看着他，眼波流转间，多了几分调侃的笑，“你会呀？”
纪昀章的家世无可挑剔，从小到大都有人伺候，他不觉得纪昀章需要自己下厨，恐怕连食材都没摸过。
景黎态度那么自然，纪昀章笑了笑，“会。”
知道纪昀章没必要骗人，景黎忍不住惊讶，他抬起湿漉漉的手，对纪昀章竖了个拇指，“不愧是纪老师，全能型。”
他往旁边站一点，让出一个位置，“来吧。”
纪昀章走到他身边，扫了眼被丢过来的鱼，“我处理鱼？”
景黎弯着眉眼，“麻烦您了。”
纪昀章哪里看不出来他的小心思，勾起唇，“你不会？”
“会是会，不过我不喜欢处理，手会腥。”景黎在一根根洗青菜，手指在水下灵活的梳理叶片。
绿色不止衬红色，也衬白色。
他的手指被一片片绿叶衬的白净的过了头。
纪昀章视线在他的手指上停留，语气含着笑，“你这双手，确实不合适做这些的。”
景黎哈哈两声，拎起手指弹了弹上面的水珠，伸到他的面前，抬了抬下巴，“纪老师，你其实可以直接夸它好看。”
纪昀章于是说：“你的手很漂亮。”
景黎笑了起来，“嗯，我也觉得。”
洗菜池的空间不大，就那么点地，两个成年男性站着实在过于拥挤，所以他们肩膀挨着肩膀，手臂也时不时就会碰到一起。
又一次不小心被碰到，景黎微微侧头，见纪昀章并没注意，仍然专注的处理那条鱼，嘴角扬了扬，没说话。
对景黎而言，做饭最麻烦就是处理食材，但今天有纪昀章帮忙，很快就把晚上要用的菜准备好了，他找出围裙围上，准备炒菜。
发现纪昀章还站着不出去，他拿着锅铲望他，“纪老师也想动手炒一道吗？”
纪昀章这次却不动了，他倚着中岛台，两手插在口袋里，微笑着摇摇头，“今天是你请客。”
没等景黎反应，又说：“下次我请你，再让你试试我的手艺。”
景黎一听，有了期待，他仰脸跟纪昀章对视，眼睛亮晶晶的：“我会很期待的。”
纪昀章莞尔：“不会让你失望。”
时间来不及，景黎没做什么大菜，只是简单快炒了几个家常菜，汤是丝瓜瘦肉汤，出锅也很快。
饭菜上桌，他摘了围裙，又进房间换掉沾了油烟的衣服，再出来，身上是一件长袖T恤，宽宽松松的，一抬手就能掉出半个肩膀，那片肌肤在灯光下，白到发光。
纪昀章视线又不受控地移了过去。
但只是一秒，他就转开，而后撑着额，有点无奈自己莫名其妙的情不自禁。
见他撑着额，景黎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不舒服？”
纪昀章敛好心神，重新坐好，“没有。”
景黎又看他一会儿，确定他没事，才松了口气，拉开椅子坐下，“今天比较晚了，只能做些简单的菜，有机会再请老师试试我的拿手好菜。”
纪昀章应道：“好。”
景黎喜欢美食，对食物其实很挑剔，他为了省钱，只要在家基本都是自己做菜，手艺很不错，这顿饭又是刻意按着纪昀章的口味做的，纪昀章吃完，给了很高的评价。
景黎托着腮，歪着脑袋看他，“那纪老师给打几分？”
纪昀章拿着纸巾慢条斯理的擦嘴巴，举手之间的优雅展露无疑，是刻在骨子里的，“十分制，十分。”
“我以为你会说九分。”景黎挑了下眉。
“嗯？”
“多一分怕我骄傲啊。”
纪昀章笑了，笑完却凝视他的双眼，“那我更希望你骄傲一点，这没什么不好，你有骄傲的资本。”
景黎一愣。
下一瞬，他唇角扬起，朝纪昀章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一直挺骄傲的。”
把碗筷都放进洗碗机，纪昀章洗干净手，从厨房出来就见景黎抱着抱枕，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整个人懒懒散散的。
从剧本里抬头，景黎笑眯眯的，“辛苦纪老师啦。”
纪昀章在他身边坐下，目光掠过他光着的脚，提醒说：“不穿袜子小心着凉。”
“就去穿。”
景黎放下手机和抱枕，跳下沙发，噔噔跑回房间，没多久拿着袜子回来。
他把袜子穿好，又舒舒服服窝回沙发上，“纪老师，剧本我看了。”
纪昀章：“怎么样？”
“很甜，作者肯定很擅长写甜文，”景黎两手撑着脸，“而且写得好真实，我看完都以为我们俩是真的在恋爱的。”
纪昀章告诉他，“是我写的。”
景黎惊呆，“……啊？”
“我们是协议结婚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倒是，多一个人多一份风险。
景黎回过神，目光盯着纪昀章，“对了，你写我们是在两年前A大的校庆晚会上认识的，这个时间可以吗？”
A大的校庆每年都办得热闹，如果纪昀章有去，绝对能够扒的到，而他们官宣后，这些恋爱细节肯定有人会去扒，万一扒出是假的，会很麻烦。
“那次校庆我确实去了，也看到你了，”纪昀章望着他，浅色的瞳仁在柔和的灯光下镀上了一层温润的光，“你弹的《贝加尔湖畔》很好听。”
他确实上台弹了这首歌，为了救好友的场。
弹完之后，他没留下继续观看晚会，直接走了，所以的确不知道纪昀章被认出来，引爆全场尖叫。
景黎眨了眨眼，“你真去了呀。”
纪昀章眼带笑意，“真的啊。”
“你之前没认出来我呀。”景黎换个姿势，下巴枕在抱枕上，眯着眼睛，轻松又惬意的表情好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纪昀章没有骗他，“是没认出来，为了写我们的恋爱故事，我找了些资料看，看到视频才想起来。”
景黎忽然慢悠悠地叹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脸，“我以为我足够令人印象深刻的。”
“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纪昀章唇角噙着笑，温和的目光从低垂的眼睛投落，静静落在他脸上，“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小孩长得太好看了。”

被人夸赞是件快乐的事，景黎喜滋滋的晃了晃脑袋，对纪昀章笑起来，“谢谢肯定。”
纪昀章看着他头上一小戳也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的头发，好笑地伸手压了压。
视线又往下偏一些，对上景黎的眼睛，他的眸色也很浅，澄澈又明亮，像是晶莹透亮的琥珀，纪昀章一顿，收回手，“有需要改的地方吗？”
景黎下意识也抬手摸了摸被纪昀章按过的地方，思绪还没从他的动作回神，“嗯……不对，没什么要改的。”
他拿起桌上的水，嘴唇压在杯口，垂下眼盯着里面的水位。
纪昀章第二次摸他头了。
他又悄悄抬眸，看一眼纪昀章，纪昀章的神色没有变化，眉眼带着浅浅的笑，唇边的弧度恰到好处。
景黎眨了眨眼，忽然笑了，他很大口地喝了水，自己在想什么呢。
纪昀章没有待太久，既然剧本没什么需要改的地方，他很快就起身打算离开，景黎把他送到门口。
“明天见。”纪昀章说。
景黎挥挥手，“明天见。”
送走纪昀章，景黎又拿着那份他们的恋爱剧本继续看，直到倒背如流，才放下手机，去洗漱睡觉。
半夜A市下起了雨，到第二天还在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景黎吃过早餐，就抓着雨伞下楼，打车去纪昀章的工作室。
纪昀章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景黎一路畅通无阻，很快进到工作室。工作室的人员并不多，一共就三十几个，基本都是年轻人，他们不知道是收到什么风声，从景黎进门，就在偷偷观察他，一些女孩子们还在咬耳朵，时不时激动地跺跺脚。
纪昀章还没到，景黎被一名助理引到了他的办公室等，景黎怔愣一瞬，“是不是不太合适？”
女孩捂着嘴笑，“合适的合适的。”
她说完，飞快跑了，回到小姐妹身边后，又跟她们叽叽喳喳，过一会儿，都露出了诡异的笑声。
景黎：“……”
带着一份疑惑，景黎安静坐在纪昀章的办公室等他，期间门开了又关，是一个又一个进来送东西的女孩。
茶水、饮料、咖啡、果盘、零食，一样换一个人进来。
她们的行为，让景黎头顶的问号越来越多，正想询问又一个借口送纸巾进来看他的女孩，纪昀章出现在了门口。
女孩见到纪昀章，头也不回跑得飞快。
景黎：“……”
他看向纪昀章，“你这边的女孩子有点可爱。”
纪昀章走进来，门自动关上，笑着说：“她有男朋友的。”
他脱下外套，挂在一旁的衣帽架，里面是一件高领的羊毛衫，成熟又稳重的模样，景黎仰着脸，跟他含笑的眼对视：“纪老师，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纪昀章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轻哂说：“我错了。”
景黎发现纪昀章也不是那么成熟的，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比如现在，他那态度分明就不是道歉。
“纪老师，你崩人设了。”他说。
纪昀章手臂搭在扶手上，坐姿随意却不失优雅，还有几分慵懒，他扬了扬眉，“你觉得我是什么人设？”
“温和、成熟、控场，优雅的绅士。”
纪昀章摇了摇头，“很少人对我的评价是温和。”
景黎歪了下头。
“一般都是冷漠。”
景黎觉得，纪昀章是在驴他。
景黎不相信，纪昀章也没纠正他的想法，他换了个话题，“怎么来得这么早？”现在刚刚过九点。
“因为下雨，我担心堵车，出门早了。”
纪昀章嗯一声，说：“安嘉明还要晚点。”
景黎自我调侃，“没关系，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纪昀章笑了下，“明天开始，你就没时间了。”
景黎不解，“为什么？”
纪昀章端起景黎没碰过的那杯咖啡，“我给你找了表演老师，明天开始，你每天都要去上课。”
景黎愣了下，随即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他坐直身体，郑重说：“谢谢。”
纪昀章嘴角微弯，“我说过，不要这么客气。”
景黎双手合十，对他灿烂一笑，“最后一次，下次不会了。”
视线从他的笑脸移开，纪昀章垂眸，摩挲了下指尖，过了会儿才问：“你有驾照吗？”
“有，但我科三考完后，就没再上过路。”
景黎说完，看着他，“怎么了？需要我开车吗？”
“不是，公司给你配了车，如果你会开，我现在就让人把钥匙送来，你等会儿可以直接开走，后面去上课比较方便。”
纪昀章思考了下，说：“这样，等天晴，我带你上路走几次，你应该就能上手了。”
“你要带我呀？”景黎有些不可置信。
“担心我带不好？”
“肯定不是呀，”景黎小声说，“新手上路，副驾驶危险度加倍的。”
纪昀章的目光温和而沉静，望着他的双眼，“我相信你。”
这份信任让景黎心有点热，他习惯地捏了捏耳朵，心想，果然纪昀章刚才说自己冷漠就是在驴他。
这不就是现成的证据么。
安嘉明快要十点才到，他一来，直接单刀直入，跟景黎谈起他之后的规划。
安嘉明的规划是按照三个方面写的，综艺、影视剧、代言活动。
“年后我会帮你和昀章接一个合作的综艺，你们一起……”
“等等，”景黎忍不住打断他，有些迟疑，“这样算借纪老师的流量吧？”
安嘉明毫不犹豫：“当然。”
他看出景黎的纠结，说道：“那时候你们已经官宣了，无论如何，你们都是绑在一起的，你不蹭也有各种媒体营销号让你蹭，他们引导的风向一切向流量看齐，不一定是好话，与其这样不如自己来蹭，蹭的有意义一些，何况你签到工作室，就是昀章的艺人，你红了，他赚的钱才更多。”
好有道理。
景黎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对哦，他和纪昀章约定初八领证，综艺要上至少也是二三月份了，他早就跟纪昀章绑在一起了。
字面上的，还有结婚证那种。
他转头看纪昀章，“纪老师，你不是不上综艺吗？”
“不是不上，只是觉得没必要。”于他而言，上综艺是一种内耗，他宁愿把时间拿来休息，和朋友聚会，或者在家陪伴家人。
景黎目光不错地看着他，“那……”
纪昀章说：“但你是特别的，可以破例。”
耳朵莫名烧起来，景黎摸着耳朵，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句“不娶何撩”。这句“你是特别的”实在太犯规了。
幸好他很清楚纪昀章不喜欢他，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源于契约。
跟他上综艺，也是最初承诺的“捧红他”的一种方式。毕竟“纪昀章”三个字，就是招牌和流量。
被晾在一旁的安嘉明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他又看一眼纪昀章，心里是惊涛骇浪的震惊，他哪里见过这样的纪昀章。在他印象里，纪昀章是疏离而冷漠的，即便他对人笑，也只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礼貌——他的教养让他做不出来甩脸的事。
他的边界感、领地感很强，只有被他划到朋友的范畴，他才愿意展露自己性格里友好的一面。
上次电话里的警告，安嘉明已经惊讶一次，但远不如今天惊讶。上次的护短，可以解释成是朋友，也可以是纪昀章感激景黎，这次不一样，“特殊和破例”这四个字，在他听来是实实在在的暧°昧。
正想着，纪昀章的视线忽然扫过来，眼神很淡，却让安嘉明感觉到了凉意，他连忙转开，敛好心神后，继续对景黎说：“你不用想太多，综艺我不会让你频繁上的。”
“作为演员，需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性，让观众对你始终有好奇心，而综艺的弊端就在这里，过度上综艺，会拉近跟观众的距离感，让形象定型，观众会有先入为主的印象，难以代入角色，所以往后你想多上综艺，我也不会替你接的，仅此一次，你现在需要一个平台快速让观众认识你，综艺是捷径。”
景黎并不介意上综艺，他只是担心让纪昀章陪他上综艺是不是不太好，不过既然本人不反对，他当然也不会清高到不接受这份于他来说只有好处的方案。
见景黎听懂和接受了，安嘉明满意地点点头，又说：“影视剧这块，我正在帮你挑剧本，在找到合适的剧本以前，你先好好上课，你是有天赋，也有灵气，但你年纪小，阅历不够丰富，演的也不够多，演技无法收放自如，适当的学习一些技巧，对你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