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的全胜(吸猫成仙)

不等他说完，徐开按下他的手，拿走酒瓶：“啤酒可以。”
陈砚乔笑嘻嘻地，一副得逞的模样：“实在喝不了，也不用勉强。”
“能喝，只是不喜欢这味道。”
“那让酒保给你来杯甜甜的鸡尾酒？”
“……不用了。”本来不喜欢喝酒的，但因为陈砚乔，胸口堵得慌。徐开自动扬起酒瓶，灌了一大口。
陈砚乔凑过去：“不是不给你喝好喝的，酒吧里调酒多半是用的假酒。这次算我欠着，想喝下次亲自给你调一杯。”
徐开往后撤了撤：“用不着。”
“既然对酒不感兴趣，那看姑娘吧。看上喜欢的，告诉我。”
徐开：“……”
见他不说话，眼睛也一直盯着自己酒瓶，陈砚乔轻佻地：“不会连看都不敢看？纯情到这份上，小心一辈子当处男哦。”
“……”灯光暗淡，但徐开仍知道自己憋红了脸，“这么看别人，是不是这不尊重人。”
“嗯？怎么叫尊重人？新婚之夜，在床上手牵手坐一宿？”
陈砚乔擦擦嘴角：“我发现你不光是不会和女生交往，而是从思想层面上就有问题。说得直白一点，爱情的火花是靠生理欲望点燃的，你这样一副无欲则刚的模样，拿着喷火枪都不敢往你身边凑，谁和你谈恋爱。”
“……我就是觉得……”
“你还是别觉得了。这种场合，你看别人，别人也会看你，又不是让你在大街上随便抓着女孩搭讪。”陈砚乔撞撞他胳膊，“你看斜对面那女的就在看我。”
徐开抬起头，斜对面果然有个高个子打扮时髦的女人频频看向他们这边。而陈砚乔坐在高脚凳上，敞开胳膊杵在台面，以一种非常欢迎的姿态，大大方方让人看。
“怎么样，放下你那些没用的道德负担吧，徐小开。”他话刚落音，因为游离的眼神突然和那高个女人撞了一下，她朝这边过来了。
徐开诧异地看着这女人主动和陈砚桥搭讪，而陈砚乔风度翩翩地拒绝：“不好意思，今天和朋友来的，我们要聊点事。”
女人说了声“打扰”，款款离开。
短短一瓶啤酒的时间，陈砚乔已经被三位美女搭讪。徐开简直大开眼界，就算陈砚乔英俊潇洒，这也太夸张了。再说这么暗的光，三步之外人鬼莫辨，也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啊。
“哎，到底是给你找女朋友，还是给我找女朋友？”陈砚乔对这种情况也稍有不满。
徐开则相当不满：“我还想说呢。”他从未在雄竞上被如此碾压，这是有生以来感到的新鲜的挫败感。
“知道为什么没人鸟你？”
“……”
“你这缩手缩脚的样子，给别人一种‘生人勿近’的信号，你得要释放那种‘赶紧来泡我，我很好泡’的信号。”
徐开羞愧，又不得不承认，陈砚乔这方面真的是很老练，理论头头是道，实践也很有一套。
“怎，怎么释放？”
“帅哥，你们就两个人吗？”一个可爱的女声插进他们的交谈，两人一齐朝外扭头。
“对，就我们两人。”陈砚乔回答。
“可以请我喝杯酒吗？”女孩大大方方提出要求，对着徐开。
离的很近，徐开一眼看清楚了女生的长相，眼睛很大，扑闪扑闪的。被那双眼睛看着，徐开心脏像是踩了油门，跳得很快，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你，你想喝……”
“不好意思，他不能请你喝酒。”
“为什么啊？”女孩遗憾的声音有点发黏。
徐开也在心头发问，为什么，这么难得的机会，他明明就可以请她喝酒，陈砚乔凭什么替他拒绝。
陈砚乔一把捏住他搁在吧台上的手：“因为我会吃醋。”
徐开：“？？？？”
女生倒是没说什么，尴尬笑了笑，转身走了。
“你什么意思？”徐开把手抽出来，“有病啊。”
陈砚乔倒不生气：“那是酒托。”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找你搭讪。”
“……凭什么找我搭讪的就是酒托，找你的就不是，你也有点太看不起人了。”
“因为你这种新手一看就好骗，我要是酒托，也找你这样的入手。”
“……”徐开将信将疑，“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找那种烂借口。”
“什么烂借口，这是最好的借口，要不然今晚所有酒托都来你这儿轮一遍。知道你不是那边的，就不会再来烦你。”
“别的酒托怎么会知道？”
“人家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多赚钱，都是互相联络配合，谁来你这儿浪费时间。”
徐开大惊失色：“那不是所有人都误以为我是那什么了？”
陈砚乔哈哈大笑：“是啊，大家都知道我俩是同性恋了。”
“……”
徐开满脸无语吗，再抬头一看，刚刚那大眼睛女生已经坐到一个卡座里，和那儿的男人们喝上了酒。而那桌人旁边，靠近乐队的卡座，有三个女孩单独坐在一起，一盏射灯的光，刚好照在中间的女孩脸上。
那女孩卷发红唇，和旁边的朋友不知聊到什么，眉眼弯弯，笑颜如花，既性感又可爱，徐开盯了好一阵没挪开视线。
陈砚乔循着徐开的视线看了一会儿，勾他的脖子：“别光顾着看，喜欢就上呗。”
“……不，还是算了。”徐开盯了这么一会儿，就看见她已经拒绝了两拨送酒的。
陈砚乔夹着他的脖子站起来：“怎么能算了。你知不知道一见倾心的概率多低，一辈子难得几次这种心动时刻，错过一回，终身遗憾。”
“等，等等……”
陈砚乔丝毫不给他心理准备的时间，已经拖着人到了那桌姑娘跟前，彬彬有礼地询问：“没有别的卡座了，能不能和你们拼个桌？”
三个女孩的目光一齐聚集到陈砚乔脸上，陈砚乔露了个迷死人的笑容：“就我和我朋友，我们俩人。”
中间的卷发女孩没说话，靠外一个波波头女生挪了挪位置：“可以啊，坐吧。”
落了座，服务员立马把点单拿过来。陈砚乔把点单递给女孩们：“你们要喝点什么，我们请。”
卷发女生把单子推回来：“不用了，你们点自己喝的。”
陈砚乔也没多说什么，但点的酒水和吃食的数量明显超过了两个人的胃口，随后他把一张叠好的百元钞票和点单一起还给服务员，小声对他说：“酒水贵点没事，要正品。”
服务员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徐开看他游刃有余地做这一切，真是大方又潇洒，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富二代。也难怪赶走两拨人的女孩们，能让他们坐下。
“介绍一下，我叫陈砚乔，他叫徐小开。”
徐开有点紧张，喉咙干巴巴的纠正：“没有‘小’，就是‘徐开’。”
跟着对面也做了自我介绍。陈砚乔自然而然地问道：“你们下班顺便来放松的？”
波波头爽快回应：“你怎么知道？”
“你们很有职业女性的气质。”
“哈哈，这也能看出来。”
徐开心想，来这儿喝酒的多半都是附近的小白领，这不是陈砚乔刚才告诉他的。
“我看你们也不怎么喝酒，也不太跟人搭话，是喜欢这个乐队才来的？”
波波头指着最靠里那个直发女生：“她喜欢乐队鼓手，每次都拉我们来。”
“诶？没有跟鼓手要电话号？”
直发赶紧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听他们唱歌就好了，不想去打扰人家。”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不想被打扰，万一你们之间的缘分刚好就缺那个‘打扰’呢。”
波波头附和：“就是，我就让你冲了，大不了就是被拒绝嘛，有什么关系。”
几句聊熟了，陈砚乔把徐开带进话题：“这小子跟你一样怕拒绝，所以至今恋爱经验为0。”
波波头显然对陈砚乔很青睐，很主动和他互动：“不会吧，小哥长这么帅。”
“是真的哦，酒吧也没来过，这还是第一次。”
“真的？”
徐开知道陈砚乔努力在帮他打开局面，但还是很别扭：“是真的。”
波波头很活泼，又问：“有没有什么感想？”
陈砚乔也很有兴致地偏着头看向他：“说说感想。”
“就……就还挺热闹……”
“喜欢热闹为什么不去跳广场舞。”刚刚还一直笑颜如花的波浪卷，在这两人坐下后就一脸高冷，这时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桌上瞬间就冷了，她俩朋友都挺尴尬，徐开更是尴尬。陈砚乔却笑着把话接过去：“你也喜欢跳广场舞？老实说，跳广场舞蛮开心的，是吧。”
“你会跳广场舞？”波波头大惊。
“会啊，小区下面经常有大爷大娘跳，压力大的时候一起跳跳，很减压。”
“我不信。”
“要不我现场表演一段？”
“哈哈哈，你这人真有趣。”
陈砚乔不动声色将短暂的尴尬盖过去，又委婉地替徐开解释：“他年纪小，在女孩面前不太会说话。”
“你多大啊？”波波头也尽量帮忙暖场。
之前被心仪的姑娘怼了一句，徐开更提心吊胆，老老实实回答：“年底25。”
陈砚乔听见这，瞥了他一眼，还不到25岁，比自己以为的还年轻。
波波头很兴奋：“我也是25，没想到我们同龄。”她又热情地介绍直发姑娘，“她也25，她28。”
原来卷发比自己大3岁，徐开心想，真是太好了。
“是是，你们都还年轻，就我一个人老了。”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介绍年龄不开心，卷发没什么情绪地抱怨了一句。
徐开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搭话的机会来了，脱口而出：“28也不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此言一出，桌上一片死寂，连乐队响亮的音乐都无法穿透的凝成死水的尴尬。
片刻后，陈砚乔才低声说了句：“徐小开，少喝点，你喝醉了。”

被徐开一句话聊死的天，到最后都没有活过来。
没过多会儿，卷发和直发就想走，波波头看在陈砚乔的份上还有点不舍。她想加个好友，陈砚乔借口他手机忘在了车上，让徐开加一下。徐开迟疑，陈砚乔小声提醒他：“先留联系方式，以后还有机会。”
徐开掏出手机，波波头却犹豫了，这时卷发一喊，她讪笑着说算了，最终两拨人谁也没有留谁的电话。
从酒吧出来，两人站在车旁等代驾。夜风一吹，凉飕飕的，都不由自主抱住胳膊。
一路沉默的陈砚乔这会儿才开口：“女大三，抱金砖……你怎么想的？”
徐开知道是他又搞砸了，顶着一脸死人样，吊着眼角：“没怎么想。”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牛逼。”
知道陈砚乔还在揶揄他，徐开不爽，又因为的确是他的问题，也无法反驳。他把卷起的裤腿放下来，从车上拿回自己的格子衫，换掉陈砚乔的西装外套，掏出手机叫车。
“代驾就快到了，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打车。”
“生气了？”
“没有。”
“那是出师不利不开心？”
倒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没有女孩会喜欢自己”这种感觉又变得更加深刻和明晰了一点。在感情生活里的不断挫败，让徐开有些丧气。或许他应该放弃，一个人过虽然有点孤独，但乐得轻松自在。只是想到父母，又怕他们失望和担心。
陈砚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灰心，你还是在女孩面前太紧张。紧张感往往源于陌生，多几次就好了。”
“多少次都不会好，你不知道我这两年相过多少亲。”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陈砚乔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明白什么？”
“上车，我告诉你。”
车子在夜色里游走，路过一片片都市夜晚灿烂的霓虹。徐开对外面的世界毫无兴趣，只关心陈砚乔有什么新的领悟，希望那是帮他解决困境的钥匙。
陈砚乔对给他指点迷津十分慷慨：“你是把刚才那女孩当相亲对象了吧，头次见面就把和对方结婚生子的事都想了个遍，所以才说出那种不合时宜的话。”“你就当交普通朋友，别把人当你的潜在对象。”
“但她就是潜在对象。”
“我知道她是，但你要以交普通朋友的方式去交往。”
“我做不到这种表里不一。”
陈砚乔快被气笑了：“这有什么做不到的，想想你跟异性朋友怎么聊天。”
“我没有异性朋友。”
“……”陈砚乔有点无语。他手肘架在车窗沿上，撑着脑袋，掀起眼皮看徐开：“那我换个建议，既然这么困难，你就别找女朋友了，干脆找男朋友得了。”
徐开已经知道陈砚乔这人说话一句天上一句地下，就没有靠谱的，所以也不是很在意地轻轻瞟了对方一眼：“不感兴趣。”
“我觉得你有天会感兴趣。”
陈砚乔说话的语气又开始变轻了，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就好像带着轻快的笑意。徐开则刚好相反，他的每句话都是一本正经的真心话：“我不觉得。”
“那我们打个赌？”
“我不跟你赌。”
“为什么，怕输？”
“不喜欢赌。”
陈砚乔并不讨厌这种一本正经，事实上他很少遇到这样的人，觉得很有趣。他耸耸肩，表示不愿意赌就算了。
“我看你今晚喝了不少酒，有没有头晕？我给你点醒酒药。”
徐开摇头。
“那你酒量还不错，你不是说不喝酒？”
“不喝酒是不喜欢，不是不能喝。”
陈砚乔若有所思：“嗯……有道理。”
见徐开兴致确实不高，陈砚乔也没有再刻意搭话，车厢安静下来。
为了节省通勤时间，徐开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又为了节省房租，这是间合租房。车子没开多久便到了他居住的小区附近，他没让陈砚乔继续往里送。
开门下车，陈砚乔突然拉住他。徐开回头，刚好对上陈砚乔的眼睛。眼镜片反射着路灯的光，瞳仁似有点点星光。
他说：“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也28岁。”
“嗯？”徐开疑惑，陈砚乔干嘛特意拉住他说这个。
陈砚乔冲他眨眼，神情暧昧：“女大三，抱金砖。”
徐开皱眉，挣脱他的手：“你真是够了。”随即用力拍上车门，剩陈砚乔在车里哈哈大笑。
回到家，洗了澡，已经到了睡觉时间。徐开躺在自己十几平的房间里，因为没能完成这天的负重训练而心怀内疚。还好明天是周六，能够抽出一些休息时间将今天没有做的事情补上。
复盘了一下去酒吧的经过，徐开发现自己真学到不少。不光是如何搭讪，更多的是人际交往的技巧和礼仪。一个人要讨人喜欢不光是外表，还有相处时给予别人的舒适度。换个角度想，如果他是个女孩，他肯定也会选陈砚乔而不是自己这样的。
只不过学到是一方面，能够真的使用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徐开觉得他一辈子都做不来陈砚乔那样。
思维飘散，从事想到人。说起来陈砚乔这人虽然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知道目的，但是从结果来看，他的确是在帮自己，而自己却把被拒绝后的气撒在他身上了，虽然也有他嘴太欠的原因。
徐开掏出手机发信息，咬唇皱眉编辑了好几次，最后只发过去一句：“今天谢了。”
对面很快回复：“等帮你找到合适的人再谢不迟。”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会看着办。”
“一点不麻烦，我今天玩得很开心。”
徐开眉头蹙成一团：“是看我笑话很开心吧。”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以为我是这种人。”
“你不是？”
“不是。虽然‘女大三’的确让人忍俊不禁。”
“……”
“这话谁告诉你的？”
“……”
“是家里让你找个年纪大点的照顾你，还是你就是喜欢姐姐？”
又被点中心事，哪怕隔着手机，徐开也难为情，硬邦邦结束了对话。
他闭上眼，似乎还能听见陈砚乔的嘲笑。
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点的女性这件事，徐开是有自觉的。
他有个双胞胎妹妹，妹妹虽只比他晚出生半个钟头，却从小体弱多病，看起来比他小很多。大家都说是他把营养夺走了，妹妹才胎中带出病根。他作为家里的大儿子和身强体健的哥哥，从小就承担起父母的期望和照顾妹妹的责任。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好吃的好玩的要让给妹妹，学习上要做妹妹的榜样，就算受了委屈受了伤，也不能抱怨和哭泣。软弱，那是女孩才有的特权。
有一次他去亲戚家做客，吃完饭帮忙收碗扫地，却被亲戚家的表姐抓住。表姐抢过他的扫帚，说他是小孩不用做这些，叫他去房间和其他小孩一起玩游戏。从那以后，他就经常黏这个表姐，表姐觉得他懂事，也挺喜欢他。情窦初开的时候，这个表姐成了他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