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正在发呆,却突然感觉轮屿江扯了扯自己的衣摆。
他有些疑惑的低头,却见小孩儿正一脸严肃的盯着路边停靠的轿车。
驾驶座的车窗打开了,他们看不清里头的人影,只能看见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漫不经心地招着。
林梓:我好像知道是谁的恶趣味了。
这边的住宅区夜里很安静,马路上几乎看不见人影与车辆,于是林梓两人飞快地横穿大道,钻进了车中。
眼看着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无笙却迟迟没有动作。
轮屿江:“怎么了?”
话语刚落,他也注意到了不对。
后视镜中,他们“家”二楼的卧室里灯光大开,隐隐透出了人影。
林梓和谢微言坐在车的另一边,右边的后视镜并没有映出那扇窗户,所以他们的反应要稍稍慢上一些。
林梓皱眉,开口道:“那是我的房间,我记得很清楚,自己离开的时候不仅关了灯,还锁了门窗。”
轮屿江:“也不像是今天下午来接我们的那人,他没有那么高,而且略微有些驼背,脖子前倾.....”
而在透出的影子中,它的脊背挺得笔直。
所以现在是什么东西在林梓的房间里?
灯突然被关上,人影也同时消失不见。
一股寒意渐渐蔓延开来,从尾椎骨爬上后脖颈。
但这辆车内明显没有一个正常人,无笙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面色不变地朝着银川福利院驶去。
真相不在这里。
城市的郊外灯光更加稀疏,一眼望去能看见几百公里外山峦连绵的黑影,几人下车后看向那闪烁着零星灯光的建筑,其上巨大的“银川福利院”几字在黑夜里折射出月亮清冷的光辉。
可能由于年代久远,所以上面难免存在着不知名的污渍与破碎,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越发诡异,铁质大门被风缓缓吹开,伴随着吱呀的磨人声响。
几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急刹。
回头一看,果不其然,这个副本的第四位玩家也到达了现场。只见钩吻扎着一个高马尾,身上也是无比干练的装束,宽腰带勾勒出了细瘦的腰肢,越发显得她身材错落有致。
而钩吻看见无笙后,眼神明显一亮,随后开口:“无笙!”
无笙则是笑着回答:“嗯,晚上好。”
只是钩吻想要凑上前的动作却被谢微言给巧妙地挡了回去,而无笙却像是对此无知无觉,只是带着温和疏离的笑,静静的看着两人。
而钩吻眼眸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他们的目光越发具有深意。
原来就是他啊,常会长这次可看上了一个硬茬。
一出好戏,只是可惜,缺少了观众。
苍白之城。
在无笙的赌桌下,人们突然掀起一阵惊呼。他们竟然看见了苍白之城的代理行政——常会长!并且看着他那架势,倒像是专门为了这场赌局而来的!
如果说在这座城市里,除去所有的神职(即逆位神,神选者和十座)十二人之外,其余的人职之中,也有极其强大的存在。
并且,比起神职恒常不变的稳定性来说,人职往往风云辈出,更新迭代的速度极快。
也许他们今天被世人所知,可明天就会成为庑河中的无名尸体,最终连同回忆都被那条漆黑的河给一同吞噬干净。
而在这场无尽的厮杀中,却有三人一直屹立不倒。
其一是代理行政常怀瑾,据说他代行神的意志,一步一息间不知除去了多少人的性命。
其二是战队“神明禁行”的队长钩吻,这个女人狡猾又危险,热衷于欣赏各种意义上的好戏,甚至不惜令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其三则是一位低调的老爷子,据说他居住在城市下城区的一角,为了找回曾坠落于庑河中的珍爱之物隐姓埋名几十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是无数闻声而去征讨的人,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们究竟去哪了?还活着吗?
嘘,这个提问没有意义。
而现在,形形色色的赌徒便看见常怀瑾一步一步地走来,仰头凝视着无笙进入福利院的背影,轻叹道:“小可怜,怎么又进副本了 。”
无笙上次出副本后,他自然派了人前去邀请,只是其没有料到无笙压根没有登录苍白之城,反而直接回了现实世界。
所以,这位满腹谋算的会长自然是扑了个空。
不过没有关系,一个合格的猎手,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略微抬手,筹码便如同流水一般倾注入赌池。即使这些钱财无法落入玩家的口袋,可常怀瑾相信,他的名字一定会传入无笙的耳中。
至于下一步该怎么做,那还得看无笙知晓这件事后的反应了,反正,无论这个黑心的小可怜想要些什么,无论是钱财,地位,修补个人技能还是活命的机会,自己总能给他。
作为苍白之城的代理行政,他自然是有这样的底气。
在更高处,黎白最终敲定了十座对抗赛的详细赛程,正转身准备交给第二座席(小蘑菇),可在看见少年支着脑袋不住点头的神态时,他的嘴角难以控制地抽了抽,由于实在害怕这人会顺手将这张纸给吃了,于是他强制转头将其交给了第五座席。
“这是今年的详细规则,回头记得给其他没来的人提上几句,不要死在规则下……对了,顾凉人呢?”
少年摇了摇头,狩衣上的金铃叮当作响,回答说:“不知道,上次你把他踹出去后就没看见人了。”
黎白满脸黑线,大脑短暂开机重启后开始自暴自弃:要不和游戏建议一下,别比了,这群人为什么不会被自己给蠢死?!
流言不断不说,自己还得天天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抓人,再加上一个并不省心的队长。
论:谁是苍白之城中真正悲惨的打工人?
回答:黎白。
城市中的风浪初具模型,只要有新的风暴来临,便会掀起前所未有的巨浪。
至于风暴在哪?
他被神明牢牢握在掌心。
副本中。
无笙几人已经迈进了福利院的大门,里面植物生长的很是茂盛,但叶片上却积满了灰尘。
所幸,前进的小道还十分清晰,它穿过简陋的游乐场,连接着只有零星灯光的主建筑楼。
看不出颜色的小球从脚边滚过,木秋千随着微风而轻微摇晃着,但这样的诡异氛围却无法对几人造成任何的恐吓,反而给了谢微言足够的发挥空间。
无笙走着走着便感觉某人贴的越来越近,甚至不规矩的捏着他的指尖,也幸亏两人走在最后面,没有被人察觉。
他侧过头看去,以眼神询问:做什么?
谢微言眸光清澈:这里黑,我怕。
无笙缩回手,迈步朝前走去,丝毫不理会某个戏精。
他会害怕?
好吧,万一呢。
谢微言被落在了最后,如果他有尾巴和耳朵的话,那此刻一定是耸拉着的,甚至还会无意识地抖动几下以表示满腹委屈。
但他突然看见无笙将手背在身后,一下,又一下,漫不经心的朝着。于是,原本萎靡的精神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振奋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前奔去。
无笙:幼稚。
跟着小道走到主建筑的大门前,没有了植被的遮挡,他们才发现其上还有着两张封条,大门半米外被拉上了黄黑色的警戒线,其上还贴着一张通报声明,上面写着——
[2007年7月15日,星期四。
现经海市市领导一致决定,由于银川福利院的种种恶劣违法行为,现正式决定封停该福利院。
注:由于其内部房屋年久失修,严禁各位无关人员擅自进入,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没有印章,没有地方署名,只是一张不甚规范的文件通报。
无笙迅速浏览完毕,抬手将其掀了下来,逐命丝也在瞬间割裂警戒线。
“走吧。”
推门而入,几人脚步声几不可闻。
福利院的大厅格外空旷,幽深的楼梯通向二楼,但通过方才在外面的观察,他们知道,即使不算住宿楼,这栋主建筑也有着四层楼高。
“分开行动,可以吗?”
无笙看着大厅左侧的平面示意图,开口询问。
林梓和轮屿江同时开口:“没有问题。”
钩吻背着手顺走了桌上的一则值班记录,随口说道:“那我呢,你打算怎么安排?”
无笙回头,言语温柔:“我探三四楼,林梓你和轮屿江去探索一二楼,你想去哪儿,随意?”
钩吻笑道:“那是不错,我就去地下室看看?”
无笙不再回答,他扫过桌上明显的一块干净地带,明白这人是拿了什么东西走。有些时候难得并不是副本本身,而是在其上添砖加瓦的玩家,他们因为猜忌而痛恨,甚至相互暗算杀戮,不过这些应该都是游戏乐于看见并且所推崇的。
两人朝着楼梯处走去。
这时,钩吻却突然开口:“对了,无笙,我还有个问题。”
无笙停下脚步,半侧过身回头,“请讲。”
赤色的唇勾出一抹弧度,听她说道:“这个游戏只有四位玩家,所以……你身边那个是谁?”
无笙抬眸,嘴边的笑容越发刺目,眼中第一次漫上了些许杀意。
“他只是一个npc,仅此而已。”
随后便缓步朝楼上走去,全然不在意钩吻的反应。
钩吻沉默地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等到该散去的人都不见身影之后,便掏出了自己之前顺走的那本值班记录。
[银川福利院值班记录。
暴力管教并非我们本意,但自从2000年以来,福利院内各种恶劣事件层出不穷,面对这样的异常,我们决定以暴制暴。
诚然,这的确是下下策,但敬告外来人,你们只要在这里呆上一个夜晚,便能明白我们在惧怕什么。
值班人员排列如下:
周一:百目(无论怪物躲在哪里,它都可以将之寻找出来,除非有着其他更加吵闹的声响将它吸引)
负责区域:整座主大楼。
周二:沐猴(注意你的气味,不要露出与常人有异的行为,除非你想被撕成碎片。)
负责区域:整座主大楼。
周三……]
后面的字迹依然十分模糊,钩吻透着微光一字一句分辨着,可是周三至周六的值班记录实在太过模糊,属实是什么都看不清。
她嗤笑一声,骂道:“游戏的这种手段当真是百用不烂。”
又经过好一阵的辨认之后,她才堪堪剖出周日的值班记录。
[周日:……(总之,请藏好了,别被他发现)
负责区域:福利院全域。]
周天的值班人员是谁?
算了,这里不宜久留。
钩吻窈窕的背影逐渐被地下室的黑暗吞没,她没开手电,一是因为她的个人技能让其在黑暗中视物,并且可以看见一些常人所不能见的东西,第二则是在经历那么多副本之后,她清楚地明白,光亮才会吸引一些不怀好意的东西。
地下室的光线十分昏暗,逼仄的空间令人有些喘不过气,但就在这里,却似乎有着人生活过的痕迹。
凌乱的被褥,连成一片的大通铺,还有极其简陋老旧的洗漱用具,黏在墙角的糖果和糖纸……
钩吻扫过地上的这些东西,忽然伸手探去。
在满是潮气的枕头下,她翻出了一本《堂吉诃德》,其扉页被人留下了一句话——谁自甘卑贱,开说物自那是卑贱的人。
下面似乎还有着什么,却被炭笔粗鲁的划掉了。
钩吻只能先放下这本书,转头看向刚才瞟见的墙上照片。
出乎意料的,照片很是清晰,上边面容青涩的男孩被另一位高大的男人牵着手,但是那个大人的脸.....她看不清。
并非被什么手段给抹消,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人的脸,眼睛,鼻子,嘴巴分毫不漏,可是看过就是看过了,挪开视线之后,她的脑海中便再没有了画面。
无论重复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她不能记住这个人。
钩吻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白皙的手指掀下一张照片放进仓库,直觉告诉她这东西总会用得上。
而在四楼,无笙和谢微言则是遇见了一些麻烦。
两人刚迈上最后一层阶梯,便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无笙示意:这层有东西。
谢微言:听声音还有一段距离。
无笙点头:走。
谢微言率先朝前迈去,而在两人拐入一房间后,楼梯口的墙壁上却晃晃悠悠地飘落了一张单子。
[今日值班人员:百目。
请注意躲藏。]
另一个人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纸张旁边,只见他弯腰将其拾起,随后毫无怜惜地扔进了垃圾桶。
[现在不是你的值班时间,请离开。]
[我知道,我只是来看看,不会抢你的猎物。]
[请离开。]
[让我看看,就几分钟,真的,我发誓。]
[请离开。]
[好了好了别催了,我走,立马就走。这十几年不见还是一个样子,好心提醒,对付那两个人你最好小心一些,别把牙给崩了最后跑回来哇哇大哭,到那时,我可是会一脚把你踹出去的。]
[……]
[好了,我走了,小百目。]
[再见,月亮。]
在那少年的影子消失之后,楼梯间突然出现了一团黑雾,里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物质,但却缓缓睁开了无数只眼,又根据不同的节奏在缓慢地眨着。
而后黑雾轰然散去,众多眼睛四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飘去。
[没有人能够逃离百目的追杀。]
而另一边,无笙正在摸索着墙上的雕刻痕迹。
这个痕迹虽十分深邃,可是由于时间的长久摧残,其上缺东少西,破坏了原本的字体结构,以至于极难辨认。
谢微言则在不远处翻着数沓福利院儿童资料,他们好巧不巧的,第一间就摸进了副院长的办公室。
无笙低头看着自己沾染墙灰的指尖,开口:“微言,我知道上面写着什么了。”
谢微言闻声抬头,便听其缓缓念道。
“在AI被问及‘生命的意义'之后,它用了六年时间输出了一份1.5PB音频文件。然后我们听见一个未知的声音笑了整整六天,然后沉默了24小时,随后,便是长达七年的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
耶嘿,剩下的小天使们凌晨3点左右老地方嗷(最好小天使们还是不要熬夜啦,明天早上再来看叭),笙宝和老谢的元旦part,剧情加你们爱的~
不能拖,说什么今晚都要肝出来!!!
“什么意思?”
无笙再次抚摸着墙壁, 一字一句分辨着上面的文字,等其再次开口时,依然低声重复道:“没有错, 字句一模一样。”
谢微言手上动作一顿, “那先记下来吧,游戏进程刚刚开始, 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即使他这样说, 无笙却仍旧若有所思。
六年的输出了一份文件, 七年的时间哭泣,一共十三年, 银川福利院关停的通报声明发表于2007年, 先前邮箱中的报纸日期是1995年,相距十二年。
十二年和十三年的差距,其中相差的一年,似乎发生了不少事情。
但就如谢微言所说, 目前为止还有太多的谜团没有解开。
无笙略带郁闷的转身, 谢微言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其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无笙自然有所察觉,“怎么了?”
谢微言垂眸,将手半握着拳从抽屉深处抽出,其间伴随着一丝丝黏腻的水声, 随后他摊开手,其掌心便赫然出现一只遍布血丝的眼球!
那黑色的瞳孔还在剧烈地转动着,随后速度逐渐放慢,渐渐地在无笙与谢微言两人身上打转停驻。
他们被它盯上了, 空气中逐渐蔓延起一种令人不适的寒凉感。
周遭的环境也从来没有这样寂静过。
“啪嗒”一声, 潮湿柔软的眼球掉在了地上, 在小幅度的弹跳两下之后,便朝着无笙的脚边滚去。
无笙低头看向那不知沾染了多少灰尘的眼球,见其停驻在自己的脚边。
淡色的唇抿出一抹弧度,而后少年漫不经心的抬起脚,毫无停顿的踩了上去。
极小的尖细叫声传来,他甚至踮脚磨蹭了几下。
踩着你了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看见。
谢微言则是继续翻着资料,显然没有因为这突然发生的意外而放慢进程,两人都清楚地明白,那个小东西应该是某个小型boss派出的“侦察兵”,这也意味着他们继续查找线索的时间所剩无几。
所以才要抓紧时间。
副院长办公室的资料堆积如山,翻阅的声音虽然微小却仍然存在,直到无笙发觉身后的动静忽然消失。
他瞬间转身,询问道:“发现什么了?”
谢微言:“还记得我们邮箱中那张十三年前的报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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