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笙边说,边垂眸掩盖眼中恶劣的笑容,每一字句末尾都带着轻微叹息,听上去好不可怜。
而窗外,原本挂在树上的谢微言,听见这番言论差点没给摔下来。
他总觉得自家笙宝要搞事情。
果不其然……
领头士兵并没有相信无笙的话语,他简要开口:“第一,你们和地方造反军队是否有关系。第二,是什么变故,说清楚。”
无笙似是抬手抹泪,哽咽开口:“我从小家里条件就差,无父无母寄人篱下。”
“表亲戚成天里好赌,就为了几瓶好酒,便将我抵押给了一个财主的儿子。”
“可那男人不仅做事粗暴,还整天里勾三搭四,没过多久就说自己玩腻了,我后来的记忆很混乱,应该是又被他打晕后给扔了吧。”
“等我清醒过来,就已经在这里了,压根没条活路。”
无笙说着,还掀起袖子,露出之前与谢微言缠斗时不小心擦出的红痕。
其实这伤本无足轻重,毕竟谢微言一直注意着分寸,但由于无笙手臂上的皮肤实在过于白嫩,尤其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所以这擦伤看上去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窗外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
林梓(专业医学生一眼识破):您真的,厉害。
轮屿江(深刻了解无笙满嘴跑火车):这人撒谎真是眼睛都不眨,还有这个故事也太恶俗了吧?
顾凉(笙哥永远是对的):这话术厉害!
那些士兵想来也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离奇诡异却又隐隐合理的身世,为首的士兵挠着脑袋,说道:“那个,我们暂时相信你的说词,毕竟上级给我们下了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费兰德小镇的所有居民,既然你们现在在这里,无论是不是本地人,我们都不会放任你们不管。”
“但是,”那人绷起了脸,故作严厉地开口,“要是你们谁撒了谎,途中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情,就不要怪我们枪口无情了!”
无笙点头,表情无比真诚。
眼见他们收起了枪,无笙便开始套着近乎:“小哥,几位怎么称呼?”
为首的士兵开口:“我是1号,他2号,顺着数,那是3,4.”
林梓苦笑道:“你们没有名字吗?还是说军事机密?”
也不怪林梓反应这样猛烈,主要是上一个副本,还有重新想起的记忆,着实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导致他现在已经对编号人名产生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谁知1号反而有些疑惑:“这些就是我们的名字啊,有什么问题吗?”
无笙伸手押在林梓肩膀上,温声开口:“当然没有问题,但是1号小兄弟,你们的年龄不大吧?怎么会……”
1号开口:“我们拿起枪,就是为了保护你们。尽管现在的费兰德小镇上并不安全,并且全是怪物,但总有一天,这里又会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无笙:“所以你们的敌人就是那些怪物?”
“是也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还是白鹰军团,是他们造成了我们国家的内乱。”
“你就不怕,万一我们就是白鹰军团的人?”
一号摇着头,指着无笙的脸,说道:“不一样,他们很容易认出来的,你们看见就会知道。”
双方逐渐停止了交流,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无笙这才眼尖的发现,这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尤其是4号,他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发起了高热。
想来这才是他们脱离战区的主要原因,分明已经跟不上大部队了,却还记得军官“保护民众”的指令。
分明是弱势方,还偏偏要成为保护者。
谁都没有料到,一直沉默的轮屿江突然开口询问:“既然这个地方那么危险,那么让人不放心,你们就没有想过离开吗?”
1号垂首开口,声音犹带笑意:“就是因为祂这样让人不放心,我们才无法离开啊。”
一夜奔波后,窗外终于有了曙光。
但他们眼前的四人,却像是被光明吞噬的黑夜,正在迅速地消逝。
枪械落地的清脆声响起,却又转瞬间化为吹灰。
无笙开口:“他们不是实验体,你别紧张。”
这句话是说给林梓的。
“他们应该也不是还活着的士兵,所以你也别紧张。”
这句话是说给轮屿江的。
几人走出公寓,身后的建筑便化成了一片茂盛的草地,阳光普照之下,这里似乎永远一片祥和。
是啊,天亮了。
顾凉现在满脑子疑问,询问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像做了一个噩梦。”
无笙被他这句话逗笑,指着身上的灰尘开口:“这些不是噩梦,是几十年前战争的延续。”
上一场战争还没有结束,新的战争便开始了。
几人筋疲力尽,晃晃悠悠地走回之前的小屋,果不其然,它还是矗立在那里,与昨天白日里没有一丝差别。
轮霁推开房门,他们几乎可以听见门口风铃发出的清脆响声。
“啊,你们早上是去散步了吗?快些进来吃早饭,待会还要去练舞哦。”
轮霁笑得很是温柔,那是一种令人如沐春风般的舒服。
一夜未眠,他们显然没有什么胃口,但林梓还是将轮屿江拉进去了。
顾凉看了无笙一眼,得到示意后便也跟了进去。
轮霁有些诧异:“不一起吗?”
无笙摇头,“不了,我还得回去想想,今天要教你们一些什么。”
毕竟他的身份是教舞者。
轮霁了然,颔首示意后便掩上了门。
无笙轻叹一口气,缓步朝着的酒馆走去。
备课是假,但他确实得想想该怎么安慰某条鱼。
果不其然,在无笙路过一片绿化格外繁茂的地方时,却有一双胳膊突然冒出。
阳光下,其腕间的鳞片更加璀璨,只见那带蹼的大手轻揽住劲瘦的腰,将其人直接抱了起来,藏在怀中,转身朝着更深处游曳而去。
“啊!”
极小的惊呼声被猛地捂住。
作者有话要说:
笙宝要被拖去密林里按着哔——
翻来覆去的哔——
啊啊啊啊,好想写好想写QWQ
诚然, 无笙确实是被藏起来的。
毕竟他现在与谢微言的物种并不相同,说的直白点,现在的谢微言可以将他完全抱在怀中, 用身形和那条巨大的鱼尾, 将自己的宝贝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让外人窥见一分一毫。
而在此刻的高速前进中, 为了避免怀中人被周边的草木刮伤, 谢微言便将腾出一只手压向人的后脖颈, 让其贴紧自己胸口。
在相对静止下,无笙正以额抵着那光滑紧致的皮肉, 用尽全力才抑制住唇边笑容, 腰间的臂膀炽热有力,他也不自觉的伸出手,环抱而上。
指尖在谢微言背后的凹陷处流转,连带着其中佛珠那颗颗冰凉圆润的触感。
随着他的这些小动作, 那一直搂在腰间的手陡然收紧了几分, 连带着耳边的心跳声都变得急促起来。
但明显的,无笙这个满脑子坏心思的人,此刻并没有收手的打算,只见他略微垂首,盯上了那距离唇边不远的一处嫣红。
最初, 只是一个轻吻。
但人们总是有种天性,他们会拿唇舌去亲吻舔舐自己最喜爱的东西,这是在几千年进化中,残存下来的动物习性。
谢微言差点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手中的力道带上了些警告。
无笙在某人的怀中, 笑的肩膀都在一耸一耸的。
很快, 他们便不知道离开了海岸线多远,周围树林繁茂葱郁,阳光在地面上被抖落出无数形状。
一处无人打扰的空地中,无笙正跨坐在谢微言腰上,低头睥睨着。
谢微言开口:“我暂时屏蔽了游戏屏幕,但时间只有五分钟。”
两人对视一眼,唇便瞬间挨在了一起。
许是动作有些激烈,那黑色唐装最上方的盘扣,松开得悄然又无力。
无笙笑道:“就算你不屏蔽,在这样没几天,估计全游戏都会发现我们的奸 / 情。”
谢微言在内心无奈扶额,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是不知道,在他们每次亲吻,甚至是拥抱之前,自己都会将其屏蔽好几分钟。
虽然有些不厚道,也有些消耗力量,但是…….
他还是在心里默默为游戏的投诉部道歉。
想来接连出现的黑屏,已经让游戏的这个赌区多了不少投诉信。
谢微言掐算着时间,再次开口:“笙宝,对于游戏而言,法则才是最高指令,我现在只是这里的一个npc,所以法则,或者说指令,它其实是会保护我的。”
他语言断得生硬,起身将无笙抱起,放在一截倒塌的树桩上,同时不忘将自己的整个下半身藏进灌木丛中。
无笙朝下瞥去,想要伸脚却被谢微言猛地抓住,他眼眸沉沉,开口:“你明白吗?”
无笙当然明白,不仅明白他刚才生硬的断开话语,是因为屏蔽时间到了,也明白其话中法则与指令相关意义。
这是个游戏,对于它来说,每一项指令都有着优先级别。
而谢微言如今实则为游戏npc,即使做出了稍稍崩坏的举动,但他也确实在推动着游戏的剧情发展,是其中不可缺少的一员。
所以游戏会默许他的行为,并且为此做出合理解释。
[维护副本正常进行,保证其中每个节点的npc顺利推动剧情。]
这就是最高优先级别的指令,也难怪谢微言每次来时都披着npc的皮。
入侵系统,瞒天过海,马甲是游戏自身产出,自然不会引起怀疑。
眼见着无笙沉静下来,谢微言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但等一下,原本将他“绑来”是要干什么来着?
哦,对了,是因为在其口中,自己居然成为了做那事粗鲁,整天勾三搭四,最后还把人卖了的人渣败类……
本是要来讨个说法的。
但到了现在,似乎只讨到了两个吻。
思及此处,便越发委屈。
谁知无笙却轻哼着小调,将之前亲手削掉的鱼鳞串成了手链,佩戴在自己手腕上,完事又对着谢微言一笑。
“这个就当成深海朋友作为盟友的信物了,希望您能帮我探查一下,人鱼在几十年前的大战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可以吗?”
谢微言吻上那伸出的手,答道:“如您所愿。”
卖惨的人讨到了甜头,坏心思的人满足了恶趣味。
于是怎么来的,便准备怎么离开。
只是这回谢微言学了个聪明,不再将人揽在胸前。
无笙将脑袋搁在那宽厚的肩膀上,头上也被人小心翼翼的护着。
尽管这些并不需要,只要他想,逐命丝可以瞬间荡平那些细小的枝桠。
但被这人悉心护着,处处照料着的感觉,无笙并不想拒绝。
当然,这些宽泛,都只对一个名叫谢微言的人生效。
没过一会,他便被送回了密林边缘,谢微言将他放下,轻轻朝前推去。
去吧,前方是你的战场,是你的世界。
无笙唇边带笑,头也不回的离开,朝着酒馆走去。
谢微言见状略微呆愣了一瞬,没有想象中别离时的缠绵与不舍。
不由得低头笑骂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语毕,便一甩尾,从人迹罕至的礁石滩入海,朝着更幽深的海底进发。
无笙似若有察觉的看去,却只见风急浪涌的海岸线。
他继续朝前走去,在这白日里,景象一片繁荣,两旁的街道无比热闹,小贩积极地吆喝着。
“hello,lady,hello,baby~~~”
伴随着具有节拍的歌谣,整个街道都弥漫着一股子勃勃生机。
可谁又能想象,这样生机盎然的世界,在黑夜里却会成为一片废墟,不仅游荡着数不清的怪物,还伴随着无数的枪炮声。
混乱而无序,就像是一个偌大的熔炉,里面融入着混乱的国际、信仰、人种与种族。
无笙终于到达了酒馆,这座建筑的地方风情更加浓郁,四处都挂着色彩浓郁的针织挂毯,各种带着浓郁口音的语言调笑声不断响起。
但除此之外,这个酒馆还空缺着一个偌大的舞台,估摸着那就是几天后在圣何塞节上,需要表演弗拉明戈的场地。
门是大敞开的,他伸手掀起帘子,迈腿进入其中。
酒馆招待看见来人,便高举着酒杯,高喊道:“嘿!伙计,来一杯吗?”
这句话刚出,那酒保就被这里的老板给按着头调转方向,听其低声骂道:“看人啊,看人!别见谁都是来一杯来一杯的,那是这里要教弗拉明戈的舞者,你把人灌醉了你去教?”
“啊?!”
“老板我错了。”
但是自家老板这一套动作和说辞怎么感觉那么熟捻?
果然,那老板又开始絮絮叨叨,一脸的痛心疾首:“对啦!想当初就是没人提醒我。啧,那舞真不是人学的,骨头差点没给我整散架。”
怨种老板和他的天真下属。
氛围有些尴尬,无笙却依然笑得和煦,默默地摸去了后台空地。
在那里,顾凉和轮霁,以及阿西莉亚似乎早就已经等着了,正在各自做着热身。
无笙放下手中顺来的红裙,随口问道:“林梓和轮屿江去哪了?”
顾凉嗅着空气中浓郁的异香,瓮声瓮气的开口:“他们朝里走了,我们好像看到了白鹰军团的人,该怎么说,他们长得真的很奇怪。”
无笙压低声音,继续询问:“怎么个奇怪法?”
顾凉拿过纸笔,像是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形容,所以只能用更加具体的方式来表达。
接过画纸,无笙的面色有些怪异。
顾凉应该是学过速写的,所以神态表达得十分达意。
在其中,那人的鼻梁高耸,毛发稀少,笑起来时脸上似只剩下了一层皮,眼神更是无比阴沉。
但最为诡异的,还要数那背后古怪的两团突起。
无笙内心os:卧槽,这俩玩意该不会是翅膀吧?
尚且不论畸形的翅膀能不能支撑飞行,但人类的骨骼不像鸟类那样是中空的,如果一个体重正常的人想要依靠双翼起飞,那么他的胸腔就会被羽翼起飞时所迸发的力道瞬间撕裂。
当然,这一切前提都是正常情况下。
可众所周知,这个游戏并不正常,整个白鹰军团都不知道是不是人类,或者说,几十年前的他们是人,那到了现在是否还算?
无笙似不经意的将那条纸张揉搓丢弃,眼神示意顾凉先回去。
但他自己在抬手的时候,却眼尖的瞥见了两片鱼鳞。
这可不是他用谢微言尾巴上那硕大鳞片所制成的手链,而是确确实实,从他自己的手腕间生长出来的,其不仅带着初生的脆弱,甚至连色泽都不甚明显。
无笙悄无声息地将衣袖朝下拉了拉,以此当作遮掩。
原来在这处小镇,白天也是如此危机四伏,但这种情况却没有一位之前的内测人员,在留言上提及。
只是巧合?
无笙并不相信。
他很快回过神,看着眼前三人,开始思考该怎么教舞。
事实上,无笙也并不觉得自己的教舞是表面意思。
因为弗拉明戈本身的特殊性,其常被赞誉那生命的霸道与张力,或是独特的火红色裙摆,都是独一份的。
它们往往都是由舞者在歌唱与吉他伴舞下进行的即兴表演,风格也更加注重于内在的爆发力或者脚步上的极致弹力,并常常含有挑衅的舞姿造型。
无笙的眼神扫过顾凉,又看向那温和的轮霁与阿西莉亚,这兄妹俩的气质都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柔润,干净。
他们要怎么才能跳出这种,美丽却桀骜不驯的舞步?
饶是无笙,现在也有些头疼。
总不能自己两手一摊,直接开口说:你们自己去领悟吧?
手腕愈发痒痛,无笙再次低头看去,发现那些鳞片已经细密地布满了整个手腕,并且随着它们的不断生长,色彩也越发浓郁。
无笙:完了,微言,我可能要和你变成一个物种了。
可这世界上似乎偏爱风波迭起,这时,林梓突然推开了酒馆后门,轮屿江静静睡在他怀中,面色红得异常。
林梓的第一句:“小江重病了,没有原因。”
第二句。
“这里的白天,正在吞噬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写,但是jj不让呜呜呜。
第55章 弗拉明戈与人鱼:6
无笙接过林梓怀中的小孩, 抚掌在轮屿江额上,便能清楚感受到手心中的滚烫温度。
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不知道具体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里的白天, 在吞噬他们作为人的一部分。
如果将夜晚比作为明目张胆的屠杀,那么, 这里的白天, 在重重生机掩盖之下, 却是无声无息地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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