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迟在楼下见到了失魂落魄回来的龚翔。
龚翔的身体自是没有受到任何损伤的,但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则像是受到了特别大的攻击。
现在言礼在二楼睡觉,夏迟便说去龚翔住的客房里谈事情。
龚翔的房间在副楼里,其实副楼应该都是住为主人服务的佣人的,不该安排客人住在这里,不过,高管家偏就这样安排了,而夏迟和龚翔自己也没这方面的意识,也没在意。
龚翔的客房挺大,里面有盥洗室,以及和卧室一体的书房。
坐在书房的沙发里,夏迟担忧地问:“龚翔,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们刁难你了吗?”
龚翔摇了摇头,夏迟担忧的目光,柔和的语气,就像是温暖的阳光照耀着他,花园里开着繁花,花香味抚慰着他的精神,这让他感觉好多了,也渐渐从那种要窒息的茫然里回过了神来。
龚翔这才说道:“我见到了何安娜,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何安娜说的那些话,转告了夏迟。
夏迟听后,陷入了沉默和思索之中。
龚翔说:“何安娜就是这样讲的。其实,我觉得她是个好人,她告诉你父母真相的时候,她肯定只是想着好的方面,例如,她以为告诉你父母后,你父母一闹,警方就会害怕,重新评估他们做的事是否值得,然后去把你从那个大人物那里带回来。毕竟,那都是一个大人物了,你又只是个普通Omega,在山野泥地里长大的,应该不至于让那个大人物神魂颠倒嘛。把你要回来,多简单的事啊。怎么会想到,你爸妈反而因为这件事而死呢。”
夏迟轻声“嗯”了一声,其实龚翔是懂人情世故的,何安娜陷入了她好心办坏事害死了人的内疚里不可自拔,但龚翔却可以在回过神来后,帮何安娜开脱。
龚翔见夏迟就“嗯”了那么一声再无表示了,他真怕夏迟钻牛角尖,觉得何安娜也罪不可赦,便试探着问:“你不会去想,何安娜也是害死你父母的凶手吧?”
夏迟摇了摇头,轻声说:“我怎么会那么想。何安娜那时候才刚工作不久,能力有限,而且她的心是好的。但那个警詧局,其他人,能力高有地位,却只是利用警詧的职务,不做好事,反而做坏事,只为了为自己谋私利。最后被揭穿了,他们还要恼羞成怒害死我的父母。他们就是纯粹的恶人吧。”
夏迟抬起头来,安静地看着龚翔。
龚翔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思考。
夏迟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还是很感谢何安娜的,我并不怪她。她没有错,其他人错得那么离谱,而且知道自己是错的,知道自己是在作恶,还那么去做,这些人都不责怪自己,都不反省,不受到惩罚,为什么要去怪罪何安娜呢。”
龚翔虽然觉得夏迟让他害怕,但他还是松了口气,因为虽然他才刚见了何安娜一面,但他对何安娜没有恶感,希望夏迟也不要讨厌她。
夏迟说:“那何安娜有说是谁在我爸妈的汽车上做了手脚吗?”
龚翔说:“何安娜当时情绪非常不对, 我实在没有办法问,我就先回来了。”
夏迟说:“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问题。我实在没想到实情是这样的。”
龚翔又说:“我当时邀请了何安娜,问她可不可以来你这里亲自和你聊聊, 她拒绝了我。”
夏迟叹道:“的确, 也许我要亲自见她,才能得到更多信息。”
龚翔说:“但是, 她不来的话, 你怎么见她。”
夏迟说:“如果她不肯来这里。我可以去她愿意见我的地方。这样,你还去帮我跑一趟可以不?我找点礼物你带去给她,说我知道她是好心的, 我很感激她,并不认为是她害死了我的父母。你问她愿不愿意让我去见她。”
龚翔说:“我根本不用再去跑一趟, 我有她的联系方式。”
夏迟说:“那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和我聊一聊。”
龚翔便给何安娜打了电话过去, 过了一会儿, 电话才接通了。
对面传来何安娜的声音:“喂,你是谁, 有什么事?”
龚翔看了夏迟一眼, 才深吸了口气,说:“安娜姐,是我,今天中午和你见过的龚翔。”
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何安娜才说:“是不是你朋友让你打来的电话?”
龚翔心说何安娜其实应该是个很敏锐的好警詧吧, 不然她怎么会猜什么都这么准呢。
龚翔看夏迟对他点头, 便说:“是的。他现在就在我旁边, 他想和你聊聊。”
何安娜那边又安静了一会儿,才有声音传过来, 说:“聊什么?”
她的声音很麻木,又很压抑,夏迟对着龚翔的通讯器说:“我知道你当年那样做是好意,你为我父母的死感到难过和自责,我很感谢你!”
夏迟的声音清澈铿锵,就像是云螭山脉里那些从山石里生长出的草木,迎着阳光雨露,山风云霞,旺盛地向上生长,永不会在打击里减弱对生命的蓬勃激情。
何安娜因他的声音,因他的话而愣住了,她的意识似乎也在这一段时间里受这份力量的感染,如迎着炫目阳光,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有那一份光芒。
这炫目光芒也驱散了她周围的黑暗,让她有种透了口气的感觉。
她的声音甚至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变得嘶哑,她说:“你是夏迟吗?”
看来她一直记着当年到警詧局来找自己孩子的父母对她说的那个名字——“我们的孩子叫夏迟。”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夏迟说:“是我。就是我。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嗯。”何安娜说,“你爸妈说过你的名字。他们不断强调,你叫夏迟。”
夏迟顿时也哽咽了,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何安娜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说:“你真的不恨我吗?要是我不告诉他们真相,他们是不会死的。”
这句话太残忍了。像一柄刀,在刺向自己的时候,也刺向夏迟。
夏迟此时不需要思考,因为他想过这个问题太久太久了,他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在你告诉我这些之前,我曾经想过,你是不是在怀有恶意的情况下,告诉我父母真相的呢。如果你是故意怀有恶意而告诉我父母真相,我要怎么看待你告诉他们真相这件事。我父母是被人害死的吗?还是真的意外,因意外出车祸而死。如果是被人故意害死,那么,只有谋杀者有罪。因为只要没有谋杀,他们就不会死。他们的死只与谋杀有关。谋杀他们的人,因为一点不如意,就害死两条人命,故意杀人。难道我会为他们开脱,他们是被人逼得必须杀人吗?他们因为掌握着权力,用这个权力而犯罪为自己谋求利益,还因为一点不如意,我的父母不愿意让他们卖出孩子,他们就杀人!这种人,才是最坏的人。即使你是以最恶意的心态告诉我父母真相的,我也不会恨你。更何况你是好意。灵巫让我们要用智慧认清事情,你不应该怪罪自己,应该相信自己。”
何安娜的呼吸变得粗重,她说:“谢谢你。”
夏迟说:“应该是我要谢谢你。”
夏迟又提出要求:“我还想见见你,既想报答你,也想再和你聊聊当年的事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见我。”
何安娜的声音里带着叹息,轻声说:“非要见我不可吗?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
夏迟说:“你怎么会是普通人呢,你是被灵巫注视的善良又聪慧的人,是我的恩人。再说,我们见面,与这个也没关系。”
何安娜似乎依然有抗拒,不过她不再拒绝,说:“你是Omega吧,可以出来和我见面吗?还是要让我去你家里?”
夏迟说:“可以根据你的意愿决定。当然,要是你可以来我家,就更好了。”
何安娜轻叹道:“你家在哪里?”
夏迟很感激,说:“现在在龙首山上,我可以让龚翔去接你。”
他说着,对龚翔使了个眼色。
因为通话一直处在公放状态,所以龚翔听到了两人所有的谈话,他赶紧说:“是的,我可以去接你。”
何安娜说:“现在已经晚了,你们把地址发给我,我明天上午自己过去你家。下午要去白龙城里办事。”
龚翔面露喜色看向夏迟,夏迟也松了口气,他挺担心何安娜依然抵触和他接触。
夏迟说:“真的不需要去接你吗?”
何安娜说:“不用。我可以开车过去。”
夏迟道:“那好吧,谢谢你了。我让龚翔马上把地址发给你。”
龚翔又提醒道:“现在上龙首山的公路口有警詧执勤检查,你在检查口要报一下言礼家的名字,他们会给这边打电话确认,才会放你上山来。”
夏迟对这些没有龚翔清楚,便让龚翔对何安娜解释了一下政策,龚翔解释后又说:“要是他们还是不肯放人,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何安娜说:“好的。”
挂了电话后,何安娜就收到了龚翔发来的信息,里面是言礼家的地址,又附了“言礼”的名字,因为在检查站,只有报言礼才有用。别人可不知道夏迟是谁是哪一家。
即使何安娜是地地道道的南边人,在上大学之前就没出过西南地界,上大学和工作之后的时间里,也只出过很少几次长宜州范围,她只对本地的一些知名家族有所了解,但看到“言”这个姓,她还是愣了一下,因为这个姓较为稀少,又很知名。
她上网查了一下“言礼”这个名字,因为言礼隶属于最高调查局,所以他的信息在网上被隐匿了,她便没查出什么来,但她大概知道,“言礼”应该就是那个言家的人。
难怪龚翔说夏迟如今是某个大人物的伴侣。
何安娜在心里长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决定去见夏迟是不是对的了。
那些人因为夏迟的父母可能会去坏了他们的好事,就杀了夏迟的父母,那么,现在夏迟回来了,想了解当年的事,他又是一名有权有势的贵族家族子弟的伴侣,这是否会让当年那些人在意识到他们会受到威胁后,来报复自己和母亲呢?
何安娜想到这里,从凉床上翻身而下,穿上夹角拖鞋下了楼,她的母亲此时正在为一个邻居打酒。
何安娜在龚翔走后,就回母亲家了,准备明天直接从县城去白龙城。
她的母亲已经六十来岁,头上有了花白头发,但精神很好。
她家是一个专门卖自酿酒的店,又卖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也帮网店发货。
此时,她的母亲正边打酒边和邻居大声说笑话。
何安娜等母亲把客人送走后,才上前去说:“妈。你要不要出门去旅游?”
何艾琳回头看了女儿一眼,皱眉说:“旅游?你想去哪里旅游?”
何安娜说:“要不去云城看看?”
云城在整个帝国都是治安最好的,而且何安娜认为,这些小地方的人,不敢去云城作恶。
何艾琳道:“哎呀,那要一大笔钱呢。”
何安娜说:“一生总要去一次嘛。”
何艾琳说:“那也可以。什么时候去?”
何安娜说:“要不你明天和我一起去白龙城,明天晚上我值完那个演唱会的班,后天就走?”
何艾琳吃惊地说:“怎么这么快啊!”
何安娜说:“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给我们队长打电话请年假。”
看何安娜这么着急,何艾琳便敏感起来,说:“安娜,你说,是不是你又闯什么祸了?”
何安娜:“……”
见女儿突然被噎住,何艾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赶紧把何安娜拽到后面的小仓库里,瞪着女儿说:“你又闯什么祸了?又得罪谁了?”
何安娜尴尬地说:“妈。我在镇上,能得罪谁啊?我就是想去云城嘛。”
何艾琳不相信地说:“你撒谎!”
何安娜叹道:“真的。我撒谎做什么嘛。我一个小小的镇上执勤警詧,能够得罪谁?”
何艾琳却说:“难道是和你孔叔说的那个事有关?”
何安娜一个头两个大,她不知道龚翔之前和孔叔说过什么,所以这时候就道:“啊?孔叔?孔叔又给我介绍相亲啊?”
何艾琳皱眉说:“什么相亲?他说你以前帮过什么人,这人变有钱了,要感谢你。但哪有这种好事哦?是不是你以前得罪了什么人,对方找过来了?”
第七十六章
因为何安娜死不承认, 何艾琳也拿女儿没办法,但她是敏感的,知道的确是出了什么意外中的事, 只是何安娜不肯告诉自己真相。
在这种情况下, 何艾琳只能配合自己的女儿。
何艾琳处理了店铺的事,让店里的伙计每天来负责经营。
第二天一大早, 她就坐上车, 和何安娜一起前往了白龙城。
车是一辆带遮雨后斗的小皮卡,既可以用来载人,也可以用来拉货。
何安娜开着车, 神色一直很沉重,也不和何艾琳说话。
何艾琳没法, 也只好不问。
从龙颈山县的县城到白龙城,开车需要两个小时。
虽然何艾琳一直以来都是做些小生意, 但她日子过得简朴, 存了不少钱,这才能供了何安娜一路以来不错的教育。
何艾琳在白龙城的高坪区老区有一套小房子, 以前是专门供何安娜在白龙城上学用的, 不过如今已经租出去了。
何艾琳便说:“你一直在镇上也不是个事,要不,咱们就不做警詧了,在白龙城里找个事做也行。我们就去把租出去那套房子收回来,重新简单装修一下, 就可以住。”
何安娜认真地“嗯”了一声。
这么简单的回答, 反而让何艾琳震惊异常。
因为她以前无论怎么建议和劝说, 何安娜都铁了心地要回镇上去做那个执勤警詧,要钱没钱, 要名也没名,不过是蹉跎岁月。
何艾琳问:“你怎么想通了?”
何安娜说:“在那边也没什么事做,也没钱,我耍了这么几年,也想做点事了。”
何艾琳面露喜色,说:“想明白就好。我们旅游结束,你回来就去辞职。”
“嗯。”何安娜轻声应下了。
何安娜今晚上还要去滨海大剧院值岗,于是就把她妈送到了在白龙城的姨妈家,她又说自己还要去见一个朋友,就和她妈以及姨妈告别,开车前往龙首山。
她开着导航,但她的这种公用导航上并不能看到龙首山上的言礼家的地址,只能根据龚翔的说明,先导航到龙首山东山脚下的检查站,到检查站后,可以要求检查站给她发一份言礼家的地址的私人导航图,就可以了。
不过何安娜还不知道检查站是否会放她上山,准备到检查站后再看,不行就让龚翔来接她。
何安娜的车开到检查站时,检查站处排了好些车,都在等待通行。
这是何安娜第一次来龙首山东山这个检查严格的地方,她把车停在队伍的后方,降下车窗透口气。
有人从车上下来,和她随口聊道:“不知道要检查多久。”
何安娜说:“这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检查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居然这里的检查这么慢,即使是她这个从镇上来的乡下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了。
和她搭话的男人说:“你第一次来吗?”
何安娜说:“是的。”
男人看她是开的皮卡,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给山上的贵人们送货的,便说:“你以后经常来的话,就知道了,不是总检查这样严。是最近才严起来的。以前简单扫一下通行证就行,现在要检查车里有没有管控物品。”
何安娜震惊:“要检查车里的物品,那也太花时间了吧。怎么会这样?”
男人说:“你居然不知道吗?因为之前有歹徒到山上去,抢劫了山上的贵人,还死了不少人。”
何安娜的确是消息闭塞,不知道这件事,便更加震惊,心说这些歹徒也太胆大了吧,要钱不要命。
总算轮到何安娜了,何安娜报了自己的姓名和要去的地方,在几人检查她的车辆时,一名负责人已经拿着平板查了她的信息,对着她的真人看了看,说:“言家已经向我们这里报了你的情况,要是你的车里没有违规物品,就可以走了。”
何安娜没想到还挺容易的,因为她刚刚已经看到有人被勒令返回,不允许上山。
何安娜说:“言家说,可以在你们这里要到去言家的导航数据,是这样吗?”
那名负责人让人过来发数据包给她,又强调:“这个数据包是一码一用,一码对应一台设备,你可别违规发给别人,会导致你的设备出问题被冻结账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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