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大横按,你厉害了。不过,我又没听到曲子,怎么知道好不好?
你自己不是有吉他的嘛,自己弹一曲。这曲是我编的,你算夸对人了。
我下意识的望了眼房间内的吉他包,用了句以前的话来推脱:我戒了吉他了。
陆准沉默了好几分钟,终于说:真拿你没办法,你等一下,我去拿吉他。想必刚才那几分钟她就是去拿吉他了,因为她话音刚落,曲子立刻传了过来。
很好听。我由衷的赞美,你刚才说这是你写的?
对,都是那个混蛋社长,说什么快到周年庆了要举行活动,非要我们每人上台弹一首歌,还不准借用别人的。
我似乎还能隔着屏幕看到她愤愤然的表情。突然,一只手伸了出来,抽了走我的手机。手的主人正是季子。季子瞄了两眼屏幕,又把手机还给了我。
你最近在跟谁聊天?总是对着手机傻笑。她说。
一个网友而已。我说。
☆、假
季子看着我,抿着唇,眼神透露出她的小情绪,无论如何我都是不好意思再和陆准聊下去了——被她这样看着。
聊个天而已,我又说,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最近都不陪我,她说,我一个人好无聊。
有吗?我莫名心虚起来。
季子短促的点点头,而且还是从最近开始的,我能感觉到的,你在疏远我。
有吗……我僵硬的笑笑,关了手机塞进口袋里,站起来。你想太多了。我对她说,然后抱起因没电而停止工作的扫地机器人。那什么,我给它充个电。
不用看,我也能想象到季子的表情。
当然,这并不是导/火/索,虽然整件事情的确是因其而起,但不是因为陆准,也不该是她。事情表面上看来有些复杂,但其实还是老矛盾。
我们心里各放有一个不能轻易对外人说的人。很显然,季子心中的那个人更隐秘,但也更危险。季子大概以为我们之间没有接触,但其实不然。
在她回来的一月后,对,也就是我潜意识里想疏远她的时候。季子口中的那个抑郁症朋友,是真实存在的,可她没有说的是:她身上的那个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文身,其意义并不止留个念想那么简单。
我早该知道的。
手机在睡衣宽大且薄的口袋里发出微弱的光,我放下机器,拿出手机来看,原来是陆准等不到我的回复莫名其妙了,来催人了。
刚才有点事。我回道,反正你不是都编好曲了吗,那就用这个吧,好好练。
说的轻巧,那词呢?她说。
继续编。
不会啊。
我呆了片刻,回复道:我也不会。自求多福吧。
那我怎么办?刚刚编个曲脑细胞都死光了。
我似乎隔着屏幕看见了她欲哭无泪的脸,不由顾自微笑。也就是在这时,灵感突然降临。
给你写一句,剩下的自己搞定。我说,隔着屏幕凝视你的脸,世界一片玫红色。
写出来我自己都汗颜,怪不得这么多年了,都没创作出一首像样的歌。而我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人在默默的加紧赶快的追上了我的进度,至少她已经写成了一篇歌词。
快十一点的时候,我关掉客厅的所有的灯,回到了房间。不意外的季子还没睡。最近她忙着备课着实忙坏了,因为她无意中接手了一班化学科特别差的学生。
都十八岁的人了………要放手让你们自生自灭吗?这样好吗?
这是我的老师曾经说过的原话,现在回想起来仍能体会到她的无奈与痛心。
我走过去,把手放到季子肩上,正在对着电脑打字的季子停下动作,偏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很晚了。我说,休息下吧。
嗯。她有气无力的说,又揉了揉眼睛,等到临睡前她才终于发起了牢骚:你们学校的学生太讨厌了,她们嘲笑我。
啊?怎么说?
之前说过,季子是个混血儿,虽然这个标签被她自身淡化的几乎不见了踪影,但她也是个外地人。我们学校说方言的人太多了,而且还不止一种,口音又重,她自然是听不懂的。那些坏心眼的还没脱离初中生幼稚思想的学生们就故意用方言来和她说话。季子是听不懂,但不代表她不会观察现场的反应。
没关系。我轻笑起来,很快你就能很长时间看不到她们了。
这次轮到她问为什么了。
因为放假啊,大概从四月一号开始放。我说,据她们说,这是有史以来最长的假,比国庆还长。
真的?季子开始激动,又是农忙假吗?
不是,是清明和三月三刚好凑到一次了,就一起放了。噢,农历的三月三。
清明我可以理解,三月三又是什么?有这个节目吗?她不解道。
我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你别忘了,广西可是壮族自治区,这是壮族的传统节日。不过,我以前上学时还没有放假这一说,是最近这几年才开始实施的。
季子似懂非懂,我接着说:三月三呢最主要的一个传统是吃乌米饭。
也就是糯米饭,顾名思义是用某种我不认识的植物的汁液把糯米染成乌黑的颜色后,再上锅蒸出来的。
这个我知道!季子突然说道,我在电视上看过,不过她们是可以染成好几种颜色的。瑾,你会做吗?
末了她还抛了个难题给我,我当然是不会的,不过我有办法,一楼的租客,她们会做。
只是当我们在三月三那天,真的拿到了租客送给我们的乌米饭时,我们却没有心思再像现在一样心无旁骛的讨论它。
这次的假期真的是我二十六年中最糟糕的一次。如果能选择,我情愿不要这么长的假期,因为没有教学的压力,白日变得格外漫长,四月天开始闷热的天气也让人心生躁意。在这种外部因素下,我每天昏昏欲睡,也假装看不到我们之间的裂隙在一步步扩大。
有时候我会怀疑,季子的回归到底有没有意义。她的“抑郁症朋友”大概又向她施压了,硝烟味快要弥漫到了我这里。
但这也不是导/火/索,是我的优柔寡断和她的自信最终让我们分道扬镳。其实我还是爱的她。不过,还有一种爱叫,爱的深沉怕沉沦。
许久未曾联系的张宁在假期里某个傍晚出现了,当然,她只是在网上联系了我。那时我正在用季子的电脑看综艺——自从放假以来,我就经常这样做——突然一个请求视频的窗口弹了出来。
请求人:半白
我愣了许久,这不是张宁的笔名吗?如果她没换过的话。单单猜测这种可能性,我就没有勇气点接受那两个字。何况,季子还在不远处的厨房弄水果拼盘。
我的闷闷不乐感染到了她,她最近正想办法哄我,这样的她我怎么忍心继续伤害她?可张宁就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样,她发来消息说:老师,你不用感到愧疚,我只是想知道你在不在而已。
我突然被气笑了,一个活生生的张宁仿佛出现在我面前,不再伤感的那个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
她没说话,而是发了张照片给我,素白纸上手写的字体仍是行书,凌而不乱,笔锋凌利。
她说:这是我写的歌词,就当它是歌词吧。总之,我本来是能唱出来的,后来睡了一觉忘了。老师,我想我江郎才尽了,想请你帮一下忙。
我看的有点哭笑不得,因为想起了陆准。她们两个是说好了吗?
怎么?你也要拿去参加比赛?我说,却突然传来了季子的声音:瑾,酸奶是不是被你喝光啦?
不是!我喊回去,然后把电脑旁的那杯没来得及开封的酸奶拿去给她。再回来时,只见张宁这样写道:
或许是我太好强了吧,想什么都做好,结果却什么都没做好。这次也是,本来想给老师一个惊喜的,结果却还是不得不来麻烦你。
别这么说。我默念道,开始认真的看她写的歌来,这首未完成的歌有个奇特的名字:《徒》
我来到这被遗忘的失落小城
众人忙忙碌碌无从所求
我不停行走只为找到一个堕落的理由
你说知道我已疲惫请坐 喝下这杯花茶在房间里休息片刻
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就此停下
我不停行走也为找到一个继续的理由
我的牢笼就是独自一人行走天涯
终于我来到你的房间
沉重的脚步扰动往昔的尘埃
我说我不得不停下请求你别让我离开
你是否已经看透这世界
所有幸福不过是悲剧的另类表演
你是否还相信这世界
它并不能为你提供庇护所
我喝下了那杯花茶在房间休息了片刻
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就此停下
我离开这被遗忘的失落小城
众人忙忙碌碌无从所求
我不停行走只为找到一个留下的理由 留下的理由
看完之后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最后鬼使神差的,我答应了下来,赶在了季子端着水果拼盘进来之前,她挽救回来的酸奶被她倒在了水果上,说是水果沙拉更准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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