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失恋很久了(三千风雪)

“就为了这么一点点的不甘心和后悔，放弃这一切，你觉得值得吗。”
“陈黎，你心里有一杆秤，我知道。”
“哪怕是我曾经最喜欢你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要在你心中跟你的事业和前程去争。你想让我做夏天里的一颗点缀，我没有意见。”
“但是现在不一样，哥。”
“我可以不是夏日的点缀，我可以是有人的整一个盛夏。”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的。”
亭子里没了声音。
简嘉说这一切的时候，声音都是平静的。
陈黎宁可他声嘶力竭，质问他为什么现在才后悔。
可他没有，他太平静了，因为他已经一点也不在意了。
“如果我说我可以给呢。”陈黎冷不丁的回他。
简嘉对他笑，叹了口气。
“陈黎。”
“别让我们最后走到这么难堪的一步。”
陈黎尝到了口腔里回荡的苦涩，不甘心地问他：“你不怕我把你关起来？”
简嘉道：“那我这么多都白说了，我是真没办法了。”
他叹气，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恨你。”
“多不值得。”
“哥，你不如投身事业，越来越厉害。”
“指不定哪天我老了想起来，说不定还后悔呢。”
简嘉语气轻快的继续：“你可是无所不能的陈黎啊。”
陈黎失声的笑，颓然的坐下。
他揉着眉心，道：“小嘉，你和你母亲很像。”
“真的吗？”简嘉好奇：“还挺多人这么说的，陈叔叔也说过。”
“是。”陈黎望向他，眼眶是红的，情绪却冷静了：“你和她都是谈判桌上的高手，知道说什么最能拿捏人心。”
简嘉摸了摸鼻子：“我妈要是能听到的话，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就是觉得，你是陈泊生的哥哥，我不想以后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会像今天这么尴尬。”
“你说过希望我成为你的家人，这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也希望我们会是永远的家人。”
“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嗯。”
“我能知道吗。”
陈黎问：“为什么只有几个月，你就可以那么喜欢他。”
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些。
临走时，简嘉忽然叫住陈黎：“对了，哥。”
陈黎站定。
简嘉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之前高中的时候，你帮我还过一笔债款。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几千万可能是洒洒水，但是对于我来说还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件事我一直非常感谢你，这几年我也攒了一点儿积蓄，卡里可能有一百五十万左右，先还掉你一部分。剩下的我会慢慢还你的，行吗？”
“简嘉。”陈黎道：“你一定要跟我把界限划得这么清楚吗。”
简嘉道：“这笔钱本来就是我应该还你的。之前我想说多攒一点再给你，也好看点。现在觉得还是早点跟你提这个事儿比较好。”
“因为陈泊生？”
“嗯。”简嘉笑了下：“你知道的嘛。他是小气鬼。”语气是说不出的亲昵。
陈黎垂着眼睫看他。
过了一会儿，他道：“这笔钱你不用还我了。”
简嘉抬头：“啊？”
有钱到这个境界吗？也是不懂富二代了。
那可是几千万啊，小简同学内心震撼了一会儿。
胡思乱想的时候。
陈黎又道：“替你还掉的那笔钱只是从我名下划出去而已。”
“钱是陈泊生借的。”
“他已经替你还清了。”
回忆戛然而止。
劳斯莱斯的车已经开出了陈家老宅的巷子，雪夜中早已看不到车影。
陈黎不知道怎么想起以前听朋友提起过的一句话。
那时候他不以为然，此刻想起却刻骨铭心。
朋友劝过他。
被简嘉这样纯粹坦荡的人喜欢过是幸运的。
他的爱永远坦诚热烈，永远唯一且第一。
他说，你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遇到下一个简嘉了。
雪越下越大，落在他的脸上，蒸发成湿漉漉的水。
陈黎靠在门框上，像失去了力气，捂着脸。
眼眶终于泛红了一圈。
他知道，他已经彻底失去这个少年了。

陈泊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简嘉的一只手被他握着，两人十指相扣，放在陈泊生的腿上。
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他低头在备忘录里面敲敲打打。
老杨作为陈黎的司机，整体的工作还是为陈家服务的。
透过后视镜里面看了一眼简嘉，又看了眼他家二少。虽然并没有如同热恋中的情侣那样在车里亲密的抱成一团，可两人之间就像有一种无形的结界一样。
那是独属于他们的亲昵。
将所有人都排斥在外。
大少如果真的对这青年有什么想法。
老杨心里觉得是难。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目光停留的太久，简嘉抬起头，和他对视。
老杨吓了一跳，正想说对不起，简嘉就脾气很好的开口：“杨叔，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左转。”
“啊？”老杨愣了一下：“二少跟您不回永固巷吗？”
简嘉一听到这种什么“二少”、“大少”的就起鸡皮疙瘩。跟高中的同学调侃他“市长公子”一样，他虽然是个显眼包，但是觉得被这么称呼。
这也太不接地气了。
跟演什么豪门电视剧似的。
虽然陈家在云京，确实称得上数一数二的豪门。
“杨叔，你叫我小嘉就行。”简嘉解释：“先不回永固巷。”
“打算把我卖哪儿。”陈泊生闭着眼开口。
“你没睡着啊？”简嘉回头。
“嗯。”
“把你卖到地下吸猫场所。”简嘉演他：“小心了，在那里打黑工一天一根猫条都没有。”
“一根就够了。”陈泊生笑得散漫：“回家分你半根。”
“你这话说的。”简嘉叹了口气：“我还怎么狠得下心卖你。好懂事的一只小猫咪。”
“比你那小肥猫呢？”陈泊生问。
“你怎么连贝贝的醋都吃啊。”简嘉忍不住笑。
“刚才在手机里写什么？”陈泊生问他。
“查岗呢？还以为你真睡着了，闭着眼都能看见啊？”简嘉道：“备忘录写你的估价呢，我就这一只拽猫，我得卖个好价钱。”
陈泊生终于睁开眼。
大少爷一直是懒洋洋地靠着的。
简嘉一直知道他好看，穿美高风格的私服好看，这套正儿八经的高定西装更好看。陈泊生的身材比例优越的过分，和柏林时装周秀场的男模特比起来也平分秋色。
他气质本来就有些冷淡劲儿，穿上西装之后莫名又很禁欲。
简嘉多看两眼，就真的忍不住想动手欺负他。
想看这张总是又拽又酷的脸被欲望浸染，也想听他眼眶泛红的喘。
简嘉默默的打开窗，让冷风吹进来一些。
然后又不动声色捂住了自己绯色的耳朵。
简嘉同学。
你是变态吗。
他低声吐槽了自己一句。
“跟我对视就脸红？”陈泊生一把捞过他，“心里想什么坏事呢？”
“能有师哥坏？”简嘉笑着反驳：“你这个变态猫耳爱好者。”
“这就坏啊？”陈泊生压低声音，他喝醉了果然有些口无遮拦，问他：“那你知道跟猫耳配套的还有白丝吗。”
“白丝是什么？”简嘉有点懵。
陈泊生低声笑：“丝袜，白色的，你穿。”
简嘉：“……”脸上瞬间染了血色。
“说你是变态你还真打蛇上棍啊你！”简嘉掐他的耳朵，又乱抓陈泊生的头发，打一套贝贝之拳。
“没变态。”陈泊生解释：“你跟我说了之后我才去搜的，我真第一次知道。”
“真的假的？”
“真的啊。”
简嘉其实已经相信陈泊生了。
因为他师哥只是白长了一张海王的脸，其实是个二十四小时都花时间打游戏的死宅，有一种迷之颓的性冷淡感。要说他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简嘉觉得不太可能。
除了游戏，他对大部分同龄男生感兴趣的那种下三路的事情，基本都挺无所谓的。
纯的要死。
简嘉感觉自己看过的都比他多。
老杨转了个弯之后，眼观鼻鼻观心问道：“小嘉，到这儿之后呢，接下来怎么走？”
“您在往前开点儿。”简嘉探着身子道：“就前面，看到那个留桥高架的下坡了吗，就在左边，就是附中的校门口，在那儿停就行。”
陈泊生撩他一眼。
简嘉指挥老杨停在附中的校门。
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如果简嘉没记错，附中最晚的晚自习是高三，到九点四十左右。十点半这个时间，基本都回宿舍睡觉去了。
当然也有回去还挑灯夜读的。
简嘉当年就是其中之一。
六七年没有回附中了，简嘉下车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附中校门口的拱门上写着熟悉的校训：团结、求实、拼搏、进取。
学校的对面就是一条小吃街，这会儿是夜宵时间。
沿途的店面都灯火通明，大冬天的烧烤店的生意依然火爆，不少店面都支起了透明的保温大棚。简嘉往前走两步，还能看到穿着附中校服的学生，三三俩俩的在外闲逛。
很多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简嘉以前是害怕回来，触景生情。
此刻站在这里。
眼是热的，眼前是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肯定是高一跟高二的。”简嘉笃定这边闲逛的学生年级。
附中的校服不是常见的那种蓝白两色。
是黑白两色，款式跟蓝白校服差不多，颜色代表着学校对学生的寄托。希望他们的品行也如同校服一样，分得清黑与白，是与非。
“为什么？”陈泊生慢悠悠在他身边走。
“高三哪有时间出来逛啊。”简嘉道：“师哥，你以前出来逛过这个小吃街没有。我记得我们读高中的时候，这边的马路说是马路，其实都被我们走成步行街了。”
“而且那时候马路边还全都是摆地摊的，好多卖古玩跟水果的。”
“没。”陈泊生道：“没人陪我。”
“那你今晚走运了。”简嘉大言不惭道：“本学生会主席兼广播台副台长陪你逛。”
“官儿还挺多。”陈泊生陪他演：“主席，回学校晚了不记名扣分？”
“我官大一级压死人。”简嘉很厚颜无耻的说：“偷偷给你划掉。”
“嘉！大神！这儿！”不远处，方天坐在露天的烧烤摊跟他们招手。
陈泊生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挑眉看着简嘉，似乎再说：男朋友，再卖什么关子？
“反正不会把你卖到地下吸猫场所。”简嘉现在是对方一个表情，他就能解读出含义了：“走吧，陈老板，今晚听我安排。”
“哇冻死了。”方天搓手，把菜单递给简嘉：“宝贝你看着点，我刚才点了一轮了。问问你师哥要吃啥！”
徐谦跟林棠也在，两人刚拌完嘴，林棠开口：“虽然高门大户的晚宴挺高大上的，但是真吃不饱。”
徐谦道：“你是怕你那礼服吃了撑肚子吧！”
“爬开啊。姐那身材用得着怕？”
“行行行，林大小姐说得都对。”
陈泊生坐下的时候，眼尖的看到徐谦旁边的凳子上放着一个蛋糕。
简嘉也不瞒着他：“说了给你过生日的，晚宴的时候看你都没吹上蜡烛。”
他说的是实话。
豪门里的生日宴，杯觥交错，名流汇聚。说是给陈泊生过生日，不如说就是一个交换信息和资源的平台，人人都挂着笑脸，带着礼物，藏着千回百转的心思，没人是真心祝福过生日的人。
简嘉就觉得，生日不能这么过。
“给你补一个。”简嘉想了想，今天还没过，不能算补，他又改口：“多给你过一个生日，能多一点福气。”
“哪儿来的说法啊？”陈泊生笑。
“我说的。”简嘉是一点儿不谦虚。
小显眼包想了想，又说：“师哥，你现在还醉着吗？”
“听你说要把我卖吸猫会所，酒早吓醒了。”陈泊生凉凉。
简嘉继续：“那等下你喝酒的时候注意着点儿。”
陈泊生：“？”
简嘉道：“我怕你一会儿太感动，酒会变成眼泪流出来。”
陈泊生：“……”
陈泊生饶有兴趣：“你这么说，我开始好奇了。你准备怎么弄哭我？”
方天插了句进来：“不是吧两位，午夜场这就开始了？支持！”
简嘉笑着推他：“赶紧打包烧烤吧。让老板再拿一箱啤酒。”
他跟方天几个人忙忙碌碌的，又是打包烧烤，又是把罐装啤酒塞进书包里。
大家都很默契的干着活，没有一个人告诉陈泊生接下来要干什么。
一看就是跟简嘉通过气的。
陈泊生也无所谓。
看着简嘉塞了一书包啤酒，还担心他提不动，主动分担了重量。简嘉乐得轻松，就提了个蛋糕，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小团伙的领导人发话：“好，同学们，准备的差不多了，跟主席走。”
“悠着点儿，主席。”陈泊生无奈的抓了一把他的手臂：“下雪地滑。你是还没喝酒醉了呢。”
“那你牵着我走。”简嘉回头对方天他们道：“对不起，浅秀一下恩爱，大家可以当做没看到。”
“没事。”方天西子捧心：“爱看，多来点。”
简嘉：“……”他是服了！
陈泊生其实隐约有点猜到简嘉要做什么了。
带着打包的烧烤跟啤酒，简嘉轻车熟路的绕过附中的正大门，找到了当年已经废弃的樱花道。林棠以前也是附中艺术班的，对樱花道深恶痛绝。
“这反人类的樱花道终于毁灭了，你们是不知道我们以前读附中的，每个班都有一周包干区是打扫这里，轮着来的。结果每回轮到我们班，都下大暴雨。那樱花飘得比暴雨还大，真的。老何这个变态说地上掉一片都要扣一分，姐真是，一片一片捡干净的！”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简嘉心有余悸。
樱花道的角落是一扇生锈的铁门，虽然上了锁，但是可以从外面伸进去打开。
简嘉一边开一边说俏皮话：“同学们，这就是我们附中当年著名的外卖根据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点儿依然健在。”
陈泊生每一句都听的很认真。
简嘉那些年，他没能参与到的青春，似乎在这一刻，生动活泼的浮现在眼前。
铁门“喀拉”一声被打开。
雪夜里，声音还挺大。
其实这几个人毕业都好几年了，这会儿忽然偷偷的重返校园，依然有一种违反校规的感觉。
“怎么样？”简嘉在夜色中抓住陈泊生的手：“是不是觉得很刺激。”
“嗯。”陈泊生道：“你以前读书的时候也这样吗？”
“偶尔。”简嘉开口：“高一的时候会干这事儿，高二当选学生会主席了。”
“所以你金盆洗手了？”
“所以我地上转地下了，偷偷干。”
“……”
陈泊生忍不住笑。
简嘉这人就真的，不会偷偷背着他在背梗吧。
就跟简嘉预测的那样。
附中到了十点，教学楼这边基本都熄了灯，只有零星的几间教室亮着灯。
偷溜进来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上D幢楼四楼的时候，被巡逻的保安大叔发现。简嘉还以为今晚的“怀旧生日计划”会泡汤，等下别说他师哥感动的泪水了，搞不好是被保安大叔打出去，留下惨痛的泪水。
结果没曾想，保安往他脸上一照，愣了下：“你是简嘉啊？”
简嘉心想我的天。
不能吧哥，我这么有名的吗？
保安大叔道：“你还记得我不？”
简嘉其实有点儿忘记了。
“你以前天天晚上拿外卖溜进来，都是我抓的你。”
……原来是昨日重现！
保安大叔之所以记得他，其实除了老抓他之外，还多亏了附中的名人墙。
简嘉当年作为附中的校草，被老何抓去拍了一套附中标准的仪容仪表照片，至今为止还挂在名人墙那儿供后来的学弟学妹们瞻仰。
简嘉说完来龙去脉，保安大叔一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给男朋友过生日嘛，理解。他瞄了眼简嘉的男朋友，总觉得有点儿眼熟，怎么看着也像是附中的学生？
顺利溜到了一间空置的教室，方天跟徐谦帮忙拼桌。
简嘉把烧烤跟啤酒都拎出来放在桌上，窗户外，又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来吧，同学们。”简嘉开了一罐啤酒，起范儿了：“第一杯敬我们的青春！”
他这个范儿起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