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学军也被吵醒了,见外面亮着灯,出来看情况。
看见苏叶在,问道:“叶子,怎么了?贼娃子进来了?桂花糖咋子一直在叫?”
苏叶也觉得很奇怪,“不知道,爸你听,别人家的狗是不是也在叫,好像还有鸡叫声。”
他不说,苏学军还没注意到,支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确实,外面到处都是狗叫声。
两人是土生土长的川省人,这种不寻常的情况,让两人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第93章 地震
不管有没有这个可能,先将人叫起来再说。苏学军让苏叶去叫叶芳和孩子起床,他去给苏勇胜打电话,让他赶紧将村里人都叫醒。
叶芳这会儿已经醒了,听到了父子俩的话,这会儿已经在给两个小的穿衣服了。
苏叶敲了敲房间门,叶芳让他直接进去,“快先把小曦抱出去,去叫小橙子和子俊,我抱着时瑄。”
小苏曦睡得正香,一点也没被影响。苏叶抱着她进了小橙子的房间,两个孩子摊在床上,睡得呼呼的。
苏叶直接将人叫醒,小橙子睡得迷迷糊糊,见是自己爸爸,问他:“爸爸怎么了?”
“快和子俊起来,到外面来。”齐子俊被动静吵醒了,听见苏叶的话,拿过自己的衣服开始穿起来。
苏学军也打完电话了,那边的苏勇胜也发现了不对劲,撒丫子的往广播室跑,中途连拖鞋跑掉了都没发现。
没办法着急啊,万一是真的,他没注意到还能说得过去,这苏学军都打电话来提醒他了,要是因为自己没通知到位,他真的就是以死都难以谢罪。
通知完苏勇胜,苏学军又给农家乐那边打了电话,那边已经有人起来了。苏学军叮嘱了几句,让他们警醒一些,情况不对就赶紧跑。
苏叶和叶芳没闲着,都拿着手机在给亲戚朋友打电话。
电话挂断,村里的大喇叭里,传来苏勇胜吭哧带喘的声音,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但是现在也顾不上喘气了,喘着粗气连续重复了几遍:各位村民注意了,现在紧急通知,请大家穿好衣服到宽阔地带。
大喇叭的声音很大,不少人被吵醒了,村子里接二连三的亮起灯。
苏勇胜声音刚落下的一瞬间,很多人的手机开始收到地震预警。站在门外路上的苏叶一家,三个人的手机同时传出警报。
苏叶连忙掏出手机,屏幕亮着,开始倒计时了,地震波即将到达,上面的倒计时仅剩不到二十秒。
一瞬间,苏叶感受到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地动山摇,周围的一切都在摇动。远处传来一声声响动,山体开始碎裂,滚落。
村子里,喧闹起来。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呼喊声。不少人都站在马路上,穿什么的都有,有些来不及穿衣服的直接披着被子就出来了。此时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一阵阵的后怕。
小橙子和齐子俊第一次遇到这么强烈的地震,此时正一边一个依偎在苏叶身边,小脸吓得苍白。
蓉城,接到苏叶电话的陈初,一秒都没敢多耽搁,拉着夏川贝随便套了一件衣服穿着拖鞋就往楼下跑,两人没坐电梯。一边跑着下楼,一边给家里打电话。两人刚跑出楼门,地震预警就来了。这时还有不少夜猫子没睡的,两人站在楼下的避险区域,看见源源不断的人从楼里跑出来。
距离苏家村两百多公里外的文市。
此次地震的震中,此时已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黑夜下已然成了一片废墟。呼救声、痛哭声、呻\吟声,不绝于耳。这是一座被群山包围的城市,曾经热闹而温馨的家园,此时已成了人间炼狱,看得人触目惊心。
苏家村,余震不断,苏勇胜带着人挨家挨户的在检查,苏学军父子也在其中。一路检查过来,人都跑出来了。基本都没什么事,只有少数几个人,因为跑的时候太着急,受了点轻伤。苏勇胜将受伤的集中到了一块空地上,陆柏仁先前送来的医疗队已经等在那里了,正在帮忙处理伤口。
突然一阵哭喊声传来,隔得有些远,听不太真切,只能模模糊糊听见:“快来人,快来人呐,救命……”
人群一下子沸腾了起来,苏二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忽然惊叫起来:“快去,快去看看,那是水耕大爷家。”
围着的人一听,拔腿就往那边跑,尤其是苏勇胜,跑得最快两条腿翻腾着,恨不得给自己踩冒烟。苏叶紧随其后,来帮忙的武军也在后面拉着冯医生跑。
水耕大爷是村里的老辈子,今年九十了。儿女都不在身边,自己一个人住。村干部提了好几次,让他搬去养老院或者让子女回来照顾。说他自己一个住不安全,要是出了点啥事都没人知道。老爷子是个倔的,一直都不肯搬,也不肯麻烦儿女,就一直一个人住着,村干部时不时去看他一眼。
今晚事发突然,苏勇胜一时忙起来就将老爷子忘了,村里人也没人想起来。
喊救命的是苏志的媳妇王春霞,她原本是想去空地那边,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路过水耕大爷家,见他家黑着没亮灯,就朝屋里喊了一声,也没人应答。她都打算转身走了,结果被跟着一起的苏阳光拉住了。
苏阳光指着屋里,嘴里不停地念:“妈妈,爷爷呼呼,痛。”
一开始王春霞还以为是他自己不小心磕到哪儿了,正想拿电筒照着给他检查一下。苏阳光就扯着他往里走,急得不行:“妈妈,爷爷,喊痛。”
王春霞知道他不会胡说,院门从里面关上的,她将耳朵贴在门上,若有若无的求救声从里面传出来。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好,朝四周看了看没找到趁手的东西,着急的她用肩膀去撞门,一边撞一边喊救命。
苏勇胜他们到的时候,苏阳光正用脚在踹门。水耕大爷家的大门是实木做的,一时半会儿肯定撞不开。苏叶二话没说,直接翻身进了院子,从里面将门打开了。
进院子就看见,水耕大爷倒在堂屋门口,腿上压着一个柜子,眼看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几个人迅速将压在他腿上的柜子抬开,冯医生也走到了人面前,快速地给他做检查。众人屏住呼吸,没有一个人说话,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盯着冯医生看。
冯医生检查完,开口对众人说:“老爷子的腿被柜子砸断了,又受到了惊吓,再加上年事已高,需要马上送到医院。”
苏勇胜叫人打120,先前就一直在打120的苏二婶大声地说道:“打不通,试过了手机没有信号。”
苏叶也将手机掏出来,确实显示着无服务,应该是受到了地震的影响,信号断了。
现在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出去的路有没有被阻断。众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苏叶将冯医生拉到一边,问他:“冯医生,这手术你能做吗?”
冯医生自信地点下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这是你们村子里的人,他年纪这么大了,又没个亲人在身边。你也知道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咱们条件有限,风险就更大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怕你不好交代。”
冯医生的顾虑是对的也是为他着想,但是水耕大爷耽误不起,苏叶找到苏勇胜,跟他将情况说明白,问他怎么办。
苏勇胜想了一会,咬着牙点点头,“叶子你让冯医生给水耕大爷做手术吧,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来扛。”
水耕大爷被人抬上担架,往外抬。苏叶趁着夜黑看不清,飞快给他喂了几滴灵泉水。
第94章 陆柏仁赶到
陆柏仁是被陆柏坤的电话叫醒的,当听清陆柏坤话的时候,陆柏仁的眼前黑了一下。
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开始给苏叶打电话,那边一直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他从陆柏诚那儿了解到,那边通讯中断了,正在全力抢修。他也知道苏家村离震中有两百多公里,但一直联系不上苏叶,他的心一刻也不能放下。
飞机已经安排好了,但是蓉城那边的航道,现在全部在为救援的飞机让道,没有航道给他。陆柏坤知道他着急,正好他们要去灾区,可以带上他。
苏家村。
水耕大爷的手术很顺利,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此时苏叶正在跟人一起搭简易帐篷,因为担心接下来还有余震,苏勇胜没敢让人回家。组织各家的人回去拿来油布,又砍了竹子,在宽敞的地方搭帐篷先把今晚过了再说。
小橙子是第一次在外面这样子过夜,兴奋得跑上跑下的。带着齐子俊一起,一会给苏叶递个工具,一会又跟着叶芳跑回家拿东西。
帐篷搭好,苏叶让叶芳带着几个孩子睡觉。自己和苏学军还有一些年纪比较轻的村民,跟着苏勇胜一起开着车去检查出去的山路。一路往外走,路上遇到不少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土块,一群人拿着工具清理过去。
陆柏仁下了飞机,开上车一路直奔苏家村,此时天已经微微亮了。路上他还在担心进村的路被堵,他都做好了步行的准备,结果一路畅通。看着路上的痕迹,他反应过来这是被人提前清理了。此时的他,由衷地感谢清理路面的人。
苏叶见到陆柏仁的时候,刚坐下休息。苏学军在不远的地方大声地跟他说:“叶子,快来小陆来了。”
一夜没睡,苏叶的精神有点恍惚,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苏学军见他半天没反应,想过来叫他,被陆柏仁拉住了,“叔叔你先去休息,我过去找他。”
说完,大步跑向苏叶。苏叶都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就被人抱进了怀里。实实在在将人抱在怀里,陆柏仁才感觉到自己那个久悬不落的心,终于踏踏实实的落地了。
苏叶见到他是惊喜的,自从十二月之后,他两只在视频里见过。他感受到陆柏仁的身体从紧绷到慢慢放松,他知道这个男人担心坏了。认真地回应了这个拥抱,紧紧地回抱他。
苏二婶来找叶芳,恰好看到紧抱着的两人。眼睛一亮,一错不错地盯着两人,笑呵呵地说:“小两口感情真好啊!”
苏叶听见人说话,一下子松开了陆柏仁,不自在地跟苏二婶打招呼:“二婶,什么时候来的?有什么事吗?”
苏二婶看得正起劲儿呢,没想到自己一张嘴,两人松开了,眼里闪过一丝可惜。
“来一会儿了,你们继续,我找你妈有点事。”苏二婶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尴尬的两人,互相看着。
苏叶看着陆柏仁脸上的疲惫和眼里的红血丝,先开口:“这一大早你就到了,几点出发的?”
陆柏仁看着跟自己脸色差不多的苏叶,拉着他坐下,“一收到消息就出发了,坐的二哥他们来救援的飞机。”
通讯还没有恢复,苏叶并不了解外面的情况,跟他打听起来。陆柏仁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听得苏叶一阵阵后怕和揪心。虽然他已经在心里对这次地震有了大概的判断,但是听到陆柏仁说的情况,还是感到心惊。
苏叶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要做什么。脸上出现纠结的神色,陆柏仁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多少猜出他在想什么。
“先陪我睡一觉,睡醒起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们再商量。”
“好。”
身后就是放着架子床的帐篷,陆柏仁将苏叶拉进去,放下卷起来的油布。架子床很窄是单人床,堪堪躺下两人。陆柏仁抱着苏叶,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没过一会儿,两人睡了过去。
小橙子醒来,从叶芳那里知道大爸爸来了。大半年没见到过他,小橙子兴奋地跑进帐篷,看着相拥而眠的两人。迅速捂住了嘴巴,将嘴里的叫声咽了回去,轻手轻脚地从帐篷里退了出去。
叶芳过来刚好看见,问他:“怎么一副做贼的样子,你爸他们呢?”
小橙子对叶芳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对她说:“他们正在睡觉呢,我先去看看妹妹和弟弟,等爸爸他们睡醒了再来找他们吧!”
叶芳点了点他的头,笑着说:“人小鬼大的,那你先去跟妹妹他们玩会儿。顺便帮奶奶看一下他们,奶奶去给二奶奶送点东西。”
“好,保证完成任务。”说完还有模有样地对着叶芳敬了个礼。
看得叶芳发笑,笑骂了一句:“臭小子。”
情况比所有人想象中都严重,夜幕笼罩下的文市,在天亮后露出了全貌。这个县级市,几乎在地震中全部被毁,满目疮痍。
通往外面的道路几乎全部被阻断,外界的支援还没到,地上都是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有人痛哭,有人哀嚎,有人目光呆滞,人间百态在这里一一展现。
苏叶是被自己的梦吓醒的,梦里地震来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跑出来。房倒屋塌,所有人都被压在了下面,他听见小橙子的哭喊声,苏学军因为被墙砸中昏迷不醒,叶芳为了保护两个小孩子,死死撑住砸在身上的柱子,到死都没有松手。
满头大汗地从梦里醒来,苏叶摁住自己因惊吓而疯狂跳动的心脏,大口呼吸着。陆柏仁被他的动作惊醒,揉着脑袋问他怎么了。
苏叶没有马上回答,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声音低落地说道:“做噩梦了,梦里大家都没有跑出来……”
第95章 陆柏仁的心底情绪
“别怕,梦都是反的,你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只是被这次地震吓到了,没事的。”陆柏仁声音温柔,轻声地安慰着他。
苏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会被梦吓到。有些不自在的挣脱陆柏仁的怀抱,“我没事了,你还睡吗?”
陆柏仁知道他不好意思了,没有继续再纠结这个事情,顺着他的话转移了话题:“不困了,起来吧去吃点东西,然后跟我说说你睡之前的想法。”
叶芳给两人留了饭在锅里,这会儿有点凉了,苏叶又给热了一下。两人坐在堂屋里吃的,时瑄睡着了,小橙子牵着闹着出来玩的小苏曦从房间里出来。
看见陆柏仁,小苏曦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偏着脑袋望着他。小模样瞬间击中了陆柏仁的心巴,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家里人都偏宠诗韵了。这样的一个小闺女,谁不会捧在手心里娇宠着啊。
陆柏仁被小苏曦萌到了,双手一伸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逗她:“小曦还记得爸爸吗?”
听他自称是爸爸,小苏曦眼里的好奇转变成迷茫,指着陆柏仁看向苏叶:“爸爸,爸爸?”
苏叶看她那个迷茫样,瞬间笑出了声,对着陆柏仁说:“你别逗她,你上次见她她才多大啊,怎么可能记得你?”
小苏曦看苏叶笑,更迷茫了,她不明白爸爸怎么突然就笑了起来,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作为一个十足十的妹控,小橙子是不可能跟着两个没正行的爸爸一起逗妹妹的。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认真地跟她解释:“这个抱着你的也是咱们爸爸,大爸爸上次来的时候你还一丁点儿,记不住,这次可要记住了哦。虽然大爸爸很少回来,但是他还是很爱我们的。”
小橙子的这个解释让陆柏仁有些动容,这大半年来因为各种原因,他没能回来。说实在,他内心是愧疚的。觉得亏欠苏叶和孩子太多,也觉得自己好像一直是多余的,苏叶和孩子似乎一直不太需要自己。
但小橙子的这些话,瞬间让他明白自己是被需要的。哪怕他陪他们的时间很少,但是他们在很认真地将自己当成家人,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他虽然从小不缺少爱,甚至说生活在蜜罐里也不为过。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着身边的兄弟朋友都有了归宿,内心深处他还是渴望有一个家的。后来有了苏叶,他以为他拥有家了但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他一直觉得很飘忽。
这些事情他没有跟苏叶讲过,因为在外人面前他一直是高大可靠,坚不可摧的,这些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他也一直假装着,似乎从来不曾有过这些情绪,将它们压在内心深处。
可是今天小橙子的这些话,好像在他内心深处撕开了一个口子,他有点想将这些情绪说给苏叶听了。
但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他想等他再策划策划,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些告诉苏叶。而且有一件事,他觉得是时候去做了。因为他再也等不住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稳重的人,没想到也会有像毛头小子一样的这天。
陆柏仁在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却一点没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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