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念把人安排在哪里,青鸟阁不说全都知道,至少掌握大概线索。
何家愿意出钱买消息,青鸟阁难道还会把上门的生意推出去。
作为一个情报组织,要想经久不衰,识趣儿是必然因素之一,邱家姐弟被赶出何家就没见青鸟阁追着两人报道。
有人买消息,花钱把邱家事情公布天下,那是
送上门的生意,跟青鸟阁自己追着人报道是两码事。
听到云舟,薛念果然无法拒绝,他心底还是存着侥幸的。不指望能够藏的天衣无缝,叫何家一点踪迹都摸不着,他自己也知道这不现实,只求何家能够晚一些找出被藏起来的乡亲们。
如果能够踏上云舟,天南地北的安排起来,何家再想找出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是薛念无法拒绝的诱惑。
可是薛念看了看兰惜的脸色,犹豫再三,“先生脸色看着不好,不妨交代给别人。”
兰惜狠狠抹了一把脸,面无表情,“没事,休息一下也就好了。”
倒不是他要逞强,非得亲自出马,而是翠微天目前实力普遍偏低。联合掐诀施展的灵官诀大阵简单粗暴,纯粹就是效果叠加,从量变到质变,分开来这些弟子没几个能打的。
才短短的几年时间,还能指望全都原地起飞。
底蕴需要时间来沉淀。
在梧桐城铸造王灵官神像,就是为了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出了新手保护期,翠微天也算在修真界小小的露了一面,然而根基浅薄撑不起大场面。弱肉强食不会看你实力不足,就贴心的安排个实力相当的对手,跟打游戏似的按部就班升级。
知道何家可能在搜寻这些人,兰惜哪敢把自己还没养好的小白菜放出去,只能亲自走一趟。
可以的话,他倒也希望能够及时赶到,悄悄的来,悄悄的走。
至于何家抓不到人什么心情,不关他事。
三艘云舟浮在上空,出发前,兰惜将翠微天暂时托付给谢清澜。
“你是大师兄,为师不在的这些天里,翠微天就交给你。”
谢清澜沉稳道:“师尊安心,弟子必定不负所托。”
兰惜看了看新铸造的女娲神像,高大巍峨,堪称翠微天第一奇观。
大弟子谢清澜负责镇场子,二弟子宣衡教导学生,其他弟子他带走一部分。出门在外总不能事事都自己来,有弟子不用白不用。出门增加历练阅历对成长很有帮助,他要涨涨见识,弟子们也需要,家里蹲容易固步自封。
想要弟子们能够独当一面,就要多多使唤。
最后,把凤雏带在身边一块儿出门。
叮嘱过后,兰惜踏上云舟,其他弟子一一跟上。
云舟缓缓升空,浮在云层之上平稳行驶,向着目的地前进。
凤雏这个小师弟还没当热乎,薛念就来了,成为新的小师弟,两人坐在蒲团上,面面相觑。兰惜强撑着精神走了过场,现在正在甲板船舱的房间里休息。
说起来也算有缘,客栈里坐到同一张桌子,两人都带着斗笠,没有交谈过一句,现在还成了辈分最为相近的师兄弟。
薛念记挂乡亲们,心不在焉,凤雏亦不说话,安安静静。
一路无话。
云舟到了薛念说的地方,停留在云层上空,薛念迫不及待踩着飞剑率先飞下去,身后几名翠微天的弟子跟着一起。为了掩人耳目,全都换了衣服,没有穿着天青色的制服。
万一正好撞上何家的人,有个帮衬。
回来时,薛念神色恍惚的抱回来几个骨灰罐,步伐沉重,摇摇欲坠。
尽管只是第一户,几乎已经昭示其他人的下场如何。
“我们跟左邻右舍打听了,这户人家在一个月前夜里突然起火,火势凶猛,还把紧挨着的隔壁一户人家给烧着了。经过大家奋力扑火,终于把火扑灭。在废墟里发现几具烧焦的尸体,一家子全都在。”
“官府派人来收尸,经过仵作检验断定,这一家人在房子起火之前就已经死了。利器割断喉咙致死,出手十分干脆果断,怀疑是仇杀,杀人后放火烧屋。”
“放置义庄无人认领,烧成骨灰与其他无名尸骨一起安置,受点供奉。”
四弟子沈青雀毕恭毕敬的向兰惜报告出行调查结果。
找人这样的小事用不着兰惜亲自出马,他一直在房间里养精蓄锐,沈青雀作为这趟一起出来的弟子中排名最靠前的,自发管理起下面的师弟们,为兰惜分忧解难,不让琐事打扰到他。
已经有心理准备,听到这样的事情果然还是心里一沉,兰惜叹息,“去下一个地方吧。”
沈青雀郑重道:“是,师尊。”
没来前还能抱有几分侥幸,或许事情还没有这么糟糕,来了后发现事情就是这么糟糕,何家没有给薛念一丝希望。
心狠手辣,果断残忍,不放过任何一个参与者,连同亲属一起诛杀干净。
云舟里堆着一个个骨灰罐,每一个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薛念神色越来越悲痛,人越来越憔悴,几乎要被残酷的现实压垮。师兄们看得也是一脸不忍,对何家狠辣霸道的作风十分不满。
一路下来,收上来的骨灰罐触目惊心。
最晚死的那一户人家都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根本来不及救。
动手的人谨慎细心,没有放过一个活口,一家子整整齐齐,还都杀人后放火烧屋。
沈青雀义愤填雁,“师尊,何家未免太狠毒!杀了参与者还可以说是为女儿报仇,其他人何其无辜,竟然也都被杀了!”
兰惜看了他一眼,无精打采道:“走吧,去云泽。”
沈青雀微微一怔,“是,师尊。”
到了地方,云舟沉到云层下方,居高临下俯视大地。
震撼,惊骇,波翻浪涌。
站在甲板上的弟子们瞬间鸦雀无声,全都被下面的景色紧紧扼住喉咙,说不出任何话。
你们见过被烧焦的大地吗?
整个云泽化为一片焦土,片甲不留。
精神已经绷到极点的少年脑子里轰一声,有什么被彻底扯断,声音瞬间远去,视线一片模糊发黑。
咚的一声,昏厥倒地。
沈青雀大惊失色,“小师弟!”
“大娘,你知道隔壁云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路边小摊笑脸迎人的大娘脸色一僵,硬邦邦道:“不知道!”
“这位大爷,你知道隔壁云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
“这位……”
“不知道不知道!”
…………
一圈询问下来,连连碰壁,只要询问隔壁云泽发生什么,纷纷闻之色变,避如蛇蝎。
沈青雀跟师弟们集合,看他们神色,显然也都毫无收获,一个个蔫头耷脑,愁眉苦脸。
“沈师兄,云泽被烧的一片焦黑,鹿台离得这么近,不可能什么都没看到。大家这么抗拒,分明是被何家派来的人吓破了胆,根本不敢提起。”五弟子陆墨离深深叹气,“我们这一趟估计是要无功而返。”
参考那天神水山庄入侵的场景,云泽大概也是被铺天盖地的云舟包围。从天而降的火球宛若世界末日降临,将整个云泽化为一片火海,哭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无人能够逃过死神的收割,成为何家的手下亡魂。
六弟子迟明神色凝重,“世家行事竟真的如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也难怪鹿台百姓对云泽之事噤若寒蝉。”
师兄弟们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放到沈青雀身上,等他拿主意。
沈青雀犹豫片刻,“我们再问问吧,这次小心一些,兴许大家只是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说起何家。”
陆墨离精神一振,提议道:“我们找个酒楼,包个雅间,避开人群单独问一问店里的小二哥。这些在酒楼里做工的小二接触各种人,消息灵通,再给点银子,我们悄悄问,小二哥悄悄说。”
沈青雀一锤定音,“就这么办。转了一圈,师弟们都乏了,去酒楼吃点东西。”
问了问路人,鹿台哪家酒楼生意最好,指出是一家叫做晚晴轩的地方。师兄弟们废了点时间,找到这家酒楼,跟小二说包个雅间,被殷切引上三楼。
雅间还算宽敞,隔音效果也不错,不会这头说点什么,另一边听得清清楚楚。
让小二上一桌酒楼里的拿手菜,沈青雀对小二道:“这位小哥,跟你打听点事。”
陆墨离迅速朝小二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喜得小二眉开眼笑,听到沈青雀说:“你知道隔壁云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小二欢喜的表情立马僵住,眼里都是惊恐,显得滑稽可笑。
他狠狠心,咬了咬手里的银子,终究还是无法拒绝银子的诱惑。谨慎关上雅间的门,凑到沈青雀旁边,极力压低声音,比做贼还要小心,“公子怎么想到打听这个要命的事情?现在鹿台谁还敢提,想起那天的光景,脖子都凉飕飕,小的可不敢胡言乱语。”
沈青雀配合的压低声音,很小声很小声的问:“小哥放心,你只管把那天看到的事情说一遍就成。我们也不想惹上麻烦,不会到处乱说的。”
小二纠结片刻,眼咽口水,声音轻的离远点都听不见:“那天,天上飞来很多只船,有的大,有的小,最中间被包围的船最气派,五彩霞光围绕。引得鹿台很多人都仰头看,这样的光景大家伙什么时候见过啊,震撼的说不出话,都睁大了眼睛拼命看,羡慕的不得了。”
“哪知道……”小二神色变得惊恐害怕,狠狠狠狠吞了吞唾沫,“哪知道隔老远看见那些船飞到云泽,冲着那边放火球,震得鹿台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颤抖。整个云泽一片火海,烧的天边都红透了,黑烟滚滚,顺着风吹到鹿台来,呛人不说,还能闻到烧死人的焦糊味,灰烬落得到处都是。”
“要不是那天下了一场大雨,怕是鹿台也会遭殃,火势顺着风蔓延到咱们这儿,这么大的火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小二狠狠打个寒颤,畏惧道:“后来
有个别胆儿大的,悄悄溜去隔壁云泽看了看,回来说,那边没了,就跟地图上被抹平了一样干净。云泽那么多人,全被烧成了灰烬,什么都没留下来,地面焦黑一片,光秃秃的。”
“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啊,说没就没了。能不叫人害怕吗,根本提都不敢提,生怕闲言碎语传入对方耳朵里,叫鹿台变成第二个云泽。大家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问了也不会说。”
小二说完,特别不放心的提醒,神经兮兮道:“你们听过可千万别说是我讲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几位客官就当行行好,千万别提小的!”
沈青雀安抚道:“小哥放心,我们不会多嘴。”
小二还是不放心,“公子为何要问云泽的事,难道你们有认识的人住在云泽?”
沈青雀若无其事道:“我与师弟们下山历练,途径云泽发现整片地方好似发生大灾,心里疑惑,忍不住过来鹿台打探打探。吓到小哥,真是不好意思。”
小二的神色立马变了,恭敬卑微,点头哈腰,讨好道:“原来是仙人弟子,是小的眼拙,竟然没能看出来。”
沈青雀问:“云泽可有人逃出来?”
小二迟疑,“那样大的火,除非是铜皮铁骨,不然谁逃得出来。不过……云泽和鹿台离得近,两边平日里有来往,那天若是刚好不在云泽,倒是能逃过一劫。死里逃生,谁敢说出口,藏都还来不及。”
小二再三犹豫,好似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心有顾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陆墨离见状,立马又给小二塞了一锭银子。
摸着刚到手的银子,小二的一颗心都变得火热,终于敢说了。
“云泽有户姓文的人家跟鹿台一户人家结亲,生了两个姑娘,刚好那天文家的姐妹来鹿台探亲。却不想跟文家生死永别,文家其他人全都葬生火海,只留下这对姐妹花。死里逃生本是好事,可外祖家被吓破了胆,生怕云泽的事牵连到自己家,竟狠心把她们姐妹赶出家门。”
“左邻右舍都知道文家姐妹可怜,但谁也不敢接济她们俩,怕沾了两人自家也被晦气传染。两个姑娘无依无靠,沦落街头,就是地痞流氓瞧见了也要绕道走,嫌晦气。”
“过了些天,那对姐妹居然被人卖入了花楼。”
沈青雀不解,“文家姐妹不过是普通人,外祖家也是寻常人家,这有何不敢说的?”
小二神秘兮兮,“公子有所不知,文家姐妹和她们外祖家的确都是普通人,可这个事情透着不同寻常啊。您想想,文家姐妹就是普通姑娘,姐姐性格倔犟,不肯从了老鸨,想要带着妹妹逃走,能逃的了一次,算她们运气好,可三天两头的逃,逃了被抓回去,然后接着逃,就不同寻常了吧?”
“老鸨见过了这种事情,楼子里养着很多打手,抓姑娘的,客人闹事的,都靠打手撑场子。文家姐妹都是柔弱女子,又没有三头六臂,哪是这些打手的对手,次次叫她们俩找到机会跑出来?”
“您问云泽的事情没人敢提,可要是问这对姐妹的事,人人都能说上一嘴。都道那老鸨是不是改了性子,跟人家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存心折腾人。三天两头瞧见那老鸨带着打手在街上抓人,姐妹俩哭得好不可怜。”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说完,小二脸上露出谄媚殷切的笑,卑微讨好道:“小的也就随便说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沈青雀沉思片刻,问:“云泽那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小二连忙道:“大概三个多月前。”
“那文家姐妹……?”
“大概一个多月前被人卖入的花楼。”
想问的都问了,沈青雀挥挥手,“小哥你去忙吧。”
小二点头哈腰:“是是。”
待他离开,陆墨离里马道:“沈师兄,你看这事……”
沈青雀道:“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不过我们还是要去一趟。”
迟明于心不忍道:“你们看小师弟那样子,刚醒来跳下云舟,疯了似的在云泽翻找。别说活人了,连尸骨都没有,挖的指甲断裂,满手是血,我们拉都拉不起来,还是师尊把他敲晕了带回云舟,命我们到鹿台打探打探。如果看到文家姐妹,心里头大概能好受一些。”
一位师弟愤愤道:“何家如此草菅人命,实在太猖狂!”
另一人道:“猖狂又怎样,何家有权有势,我们这么生气,还不是拿他们没办法。”
这话太过扎心,听的人瞬间萎了。
沈青雀看了看师弟们的表情,正色道:“师尊带我们出来,是为了涨涨见识,师弟们莫要因为旁人之事灭自己威风。翠微天如今的确不如何家,将来能不能超过何家,在仙门百家中占据一席之地,就要看诸位的努力。他们何家也不是生来就有现在的权势,是先人披荆斩棘奋斗挣来的。”
陆墨离:“师兄说的是。我们见了这样的事情,更要好好修炼,以免将来同样的事情落到翠微天头上,也为了如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
“沈师兄陆师兄说的是。”
鼓励一番师弟们,等待酒楼上菜。
不得不说,作为鹿台生意最好的酒楼的确有一番门道,菜很好。
憋了一肚子气的师兄弟们化悲愤为食欲,将菜都吃了个干净,打着饱嗝离开。
听到沈青雀说为了帮文家姐妹赎身花了二百两银子,兰惜嘴角狠狠一抽。
翠微砖卖的火热,供不应求,翠微天的弟子们大多手头有钱,可也不是这种浪费法。
沈青雀毕恭毕敬道:“弟子心知花楼老鸨出这个价钱是狮子大开口,寻常人家姑娘卖身为奴能有五两银子便很好了。老鸨从别人手上买走这对姐妹,不可能超过十两银子。可那老鸨实在胡搅蛮缠,看出弟子等人面子薄,死咬着价格不肯松口。”
“声称文家姐妹性子暴烈,入了花楼还不安分,打砸了许多东西,还伤了楼里姑娘,赔偿费治疗费就是一笔支出,姑娘伤了脸,不能接客,要耽误多少银子,之后三番两次逃走,她还叫了大夫给看诊,花了钱买药疗伤。”
“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一人一百两总要的,不然她不肯放人。还……”沈青雀难以启齿道:“嘲讽弟子们没钱不要充大款,学人家英雄救美。”
臊的他们抬不起头,根本不想待下去。
剩下的不用说,兰惜懂了。
都是少年,阅历不深,哪里经得起老鸨这番嘲讽。花楼每天不知道接待多少客人,见的人多了去,老鸨早就练出一双看人的毒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眼就能瞧出这些稚气未脱的青涩少年什么路数,把他们的心理拿捏的死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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