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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狙击(北苍树)


他太阳穴那根筋直往外跳,警务人员给他调出来的监控画面每一帧都拍得清清楚楚,他当时按着快进键的手都在发抖。
面前不远处扬起一阵掌风,姜烯没躲,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几厘米。意料之中的巴掌没落在脸上,董酥白手伸在半空中生生顿住,最终也只是拍在了车顶上。
姜烯后退两步把身体的重量搭在门边,低声跟他解释道:“……今天就是遇上疯狗了,清砂汀的老板跟我认识,这里比一般的酒吧安全很多。”
“今天能遇上以后就遇不上了吗?”董酥白反问他,“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喝几口酒就跟变了个性格一样,以后要是对面多几个人指不定谁打谁!”
他点开姜烯的微信界面转了二十万过去:“我不跟你说多,你赶紧找个时间去给我辞职!”
“你别管这些了。”姜烯看着手机,摇了摇头点了退还,“酥白,我也是个成年男人了,这些东西我自己能处理好。”
他很少在董酥白面前喊他名字,仔细算下来可能十次都不到。以至于这阵猝不及防听到这声称呼,董酥白脑子突然停转了一下。
“你怎么处理?你的处理方式就是去陪酒,然后天天不休息不睡觉连轴转?”
姜烯站着难受,扶着额头合了合眼:“你别管了……”
“我不管你今天我就不会来了!姜烯,你是觉得跟我开口借钱很丢人吗?还是觉得我——”
“我说你别管这些了!”他没说完的话被一声低吼打断。
姜烯还是有些晕乎,等话出口了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愣了愣,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
董酥白眼皮颤了颤,想询问又不敢置信地对上他的视线,可看见他逐渐变红的眼眶,那些难听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松手。”他拨开他的手,诡异地冷静下来,牵起嘴角自嘲地点了点头,“是,我不管你,我有什么资格管你啊?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我就来管你?”
他鼻尖酸楚艰涩,轻喘了两口气,突然就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他一路心急火燎地赶过来,要不是还有那么一点良好市民的道德底线牵制住他,他恨不得连那几个红绿灯都不等了。
绷紧的神经一触即断,到现在都松不下来。他不知道姜烯这句脱口而出的低吼是什么用意,避开他想要再次握上来的手,径直转身甩上车门。
姜烯只听见他说了一句“我不管你了”,等再回过神来时,汽车就已经缓缓启动。
他跟着跑了两步发现追不上,身上的闷痛跟失血带来的晕眩感占据他的脑神经,他一时移动不了脚步,不得已找了个电线杆靠在上面暂时缓一缓。
周围早就有被两人刚才闹出的动静引来的侧目,姜烯尽数接纳了这些诧异的巡视。他现在只想回酒店好好睡一觉,掏出手机叫了辆车就顺着电线杆滑坐在地上等。
身后响起一阵刹车声,他以为是司机这么快就到了,撑着地板站起来,转头才看见停在他背后的是去而复返的董酥白。
“给我上车!”
董酥白摇下车窗开了门,看着人慢慢挪进后座。
实则他刚才从踩下油门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知道自己是怒气冲昏头脑意气用事了,他怎么可能真的把人扔在这里。这条道是单行道,附近没有能掉头的地方,他只好开到前面路口掉了头再赶忙往这边开。
姜烯把身上的脏东西拍干净才上了车,低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带你去医院。”董酥白不想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多说话,在通讯录翻出个号码,趁面前还是红灯打了过去。
“酥白?这么晚了什么事?”对面是居南的声音。
“你之前说你认识他们老板的那家私人医院现在还营业吗?你帮我打个电话问问,还营业就发个地址给我,我现在过去一趟。”
“啊?现在?我给你问问。”居南呆了几秒,困意都散了,顿时警觉道,“你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受伤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没事。”董酥白回头看了眼姜烯,见人闭着眼睛垫在靠枕上,便把正放到一半的音乐关了,翻了条毯子扔在他身上,“带别人去的,你问完跟我说一声。”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挂断没几分钟就发了条定位过来。
私人医院的设备没有正经医院齐全,但基本的检查项目还是有的。董酥白坐在软皮沙发上,无声回复着居南的连番消息轰炸。
助理给他泡了杯茶,一直等凉透了他也没喝过一口。
斜前方的门被人从里推开,医院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叫邹昱,是居南出国留学期间认识的好友。
“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问题,回去注意后脑勺的伤口按时涂药,洗澡的时候尽量不要沾水。”
“脸上可以多拿冰袋敷一敷消肿。”他坐在电脑前,手指敲着键盘,许是当医生的人讲话声音都是这么温温和和的,但又不难听出里面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人不容拒绝。
姜烯点了点头,还没开口,董酥白就追问道:“邹医生,他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没什么了。”邹昱手上的笔微停,“不过姜先生平常还是得注意三餐,不要经常过度劳累,该休息就得要休息。”
“然后还有一个。”他想起什么又补充说道,“我刚刚在检查的时候看到姜先生身上有挺多疤的,看形成的时间好像都不长,要不要考虑约个长期的祛疤手术?”
“费用可能会比较贵,而且能不能完全祛干净也是要看你的个人体质,不过能减轻点痕迹是可以保证的。”
姜烯按着袖口婉拒道:“暂时不用了,以后等有需要了我再过来。”
邹昱推着眼镜笑了笑,也不强求。
董酥白从沙发上站起来,蹙眉问道:“什么疤?”
邹昱脸上那副标志性的笑容停滞片刻,像是惊讶他不知道,也没注意到姜烯看他的眼神,如实地告知了他。
董酥白阴沉着神情掀开袖子,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祛疤手术有什么危险吗?”
“手术都有一定风险,但问题不大。”
董酥白点了点头:“那你们安排时间吧,我一会儿去付钱。”
邹昱估计是发现了面前两人的说话决定权在董酥白身上,应了声“好”,又叮嘱了用药的注意事项跟后续安排。
董酥白一字不落地全记在备忘录上,临出门前跟他道了声谢:“不好意思邹医生,这么晚了还麻烦你。”
“不客气,你都喊我医生了。”邹昱笑笑,送两人出了门。
车子一路安静地开回酒店,董酥白没等到姜烯主动开口说话,转回头一看,才发现他早就躺在后座睡了过去。
他喊了两声没喊醒,干脆找了个近点的位置停好车,把人抱了上去。

第32章 “你昨晚自己坐电梯上来的”
比姜烯意识先醒来的是他浑身轻微的不适,倒也没多难受,就是感觉胸腔闷沉的像压了块石头,要大幅度呼吸才能换上一口气。
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可偏头往外看却发现还是漆黑一片。
好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他不由地赖了几分钟床,等视线清晰后才分辨出这是董酥白的房间。床头柜上亮着两个小夜灯,在他不远处包裹住一圈柔光,亮度刚好不会刺眼。
他卷带着被子动了动,地上便传来一道稍显暗哑的嗓音。
“醒了?”
姜烯撑直身体靠在后面,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董酥白正坐在原本给自己躺的地铺上,眼皮半阖不阖的,看着样子应该是到现在都没睡。
姜烯找了一圈才在枕头下找到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着刚过五点,顿时心里一慌,掀了被子就把人拉到床上。
“赶紧上来睡觉,你今天满戏。”
他们平时一天累下来连睡前玩玩手机的精力都没有,本来就指望晚上这可怜的几个小时睡眠弥补精力,再熬一晚上怎么得了。
“不睡了,这个点还睡什么,两个小时睡了更累。”
董酥白弯腰端起地上的速溶咖啡抿了一口,见人语气带着自责低低“嗯”了一声后又沉默半晌,盯着自己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大半夜的看着我干什么?”董酥白道。
姜烯扯过被子盖在他腿上,把他搂着往里面拽了点:“哥哥,我还在你房间里。”
“在我房间怎么了?”
他话说得没头没尾,董酥白先是拧眉楞了一下,随后才恍然大悟他是以为自己生气了会赶他出去。
他确实还在生气,并且这股知根知底的火到现在也没消下去,但要赶他走却还不至于。
于是挑起眼皮反问道:“不然你还想睡谁的房间?”
姜烯闻言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不睡别人房间,就睡这里。”
董酥白见他刚起来没什么精神,小圆桌上还温了碗不久前临时叫服务员送上来的排骨汤,便想去拿来给他。
手腕上的力度却在他挪动时骤然加大,他本能地挣了两下发现竟然还挣不开,不死心地又试了试,最终忍气吞声地看向这只手的主人。
“松手。”
姜烯只当没听见这话,按着他的手越发用力,愣是把人惹不耐烦了才开口说道:“……我、我在路边跟你说的话不是认真的,我就是一下……没控制住,不是讨厌你管我。”
董酥白挣扎的动作停了,没说话,许久后才沉沉叹出口气,他有时候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姜烯。
他压制不住自己复杂的感情,总想着可以用间断性的逃避来解决问题。而姜烯也很少延续他以前那套死缠烂打的招数,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徘徊在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范围里。
所以跟他没关系,是自己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他面前。
没听到董酥白的回应,姜烯看了他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他的腕骨:“我以后不去清砂汀了,明天就发微信跟老板讲辞职的事,你别生气了。”
董酥白手上被他揉得有点痒,转动着让他放手:“姜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点?我不是在逼你辞职,我从来就没有兴趣干涉别人正常的工作生活跟交友习惯。”
“我知道。”姜烯松开他,目光追逐着他端排骨汤的背影,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想干涉我,我就是不想你再担心了。”
董酥白注视了他一会儿,把汤盅递给他。没表态,也没承认自己确实被他这话说服了。
姜烯伸手接了过来,袖口随着他手肘抬高的弧度往下滑了一小截,没露出伤疤,但却提醒了董酥白还有这件事没问。
“手臂上那些疤是怎么回事?”
“之前跟别人打架弄的,烫伤是在家做饭被锅烫到的,早就没事了,现在也不痛不痒的。”姜烯搅了搅盅里的排骨,捞了一块喂给他,“哥哥吃点。”
“我不吃,你吃你的。”董酥白掂量着他话里的真假,低头看着手机上邹昱几个小时前就发来的时间表,连治疗加复诊加起来要半年多,他皱了皱眉,“就左手臂吗?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有?”
姜烯短暂怔了一下,自觉撩开右手的袖子请求坦白从宽:“这边也有。”
“也是跟别人打架弄的?”
董酥白受过的伤屈指可数,见人点了点头,一时也看不出这些是什么疤。知道他肯定不会平白无故挑事,收起异样的神色,选择不去过问其中原因。轻轻压了压在愈合处长出的新肉块,缓声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跟别人打架?”
两人都是恪守本分的良民,“打架斗殴”这种事只在小时候都不懂事的年纪有过几次。回回都是姜烯嘴皮子不饶人,把对面小孩说得恼羞成怒,然后自己拍拍屁股躲在董酥白身后悠闲地当个甩手掌柜,还时不时做个鬼脸挑衅人家。
董酥白每次给他处理完烂摊子都气得半死,问他为什么自己不打要让他打,那人就垮起个脸跟他哭诉自己打不过。
打不过你去招惹人家!
就这样持续一段时间下来,明明是姜烯在小区里横行霸道,但孩子王的名称却是安在了董酥白的头上,回想起这些事情他到现在都觉得姜烯从小就很欠打。
床上鹊巢鸠占的人显然跟他想到一起了,煞有介事地扬了扬下巴:“我那时候都是逗你玩的,你在我旁边我才会躲到你身后,你不在我肯定自己揍他们,他们又打不过我。”
他就是喜欢看董酥白这种平时性格冷淡的人一脸无可奈何地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这种性格从小逗起来就很有趣。
董酥白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笑什么,也懒得管他,把邹昱的时间表跟地址转了一份给他:“你看看能不能把上面的时间空出来,地址也发给你了,自己记得去。”
他转头瞥了眼窗外,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去浴室洗漱洗漱。
“哥哥。”姜烯突然叫住他,眼底笑意盈盈地打探道,“你昨晚是抱我上来的吗?”
董酥白也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神色自若地从他手里拿过汤盅,自顾自进了浴室:“没有,你自己坐电梯上来的。”
姜烯拖长音调“哦”了一声,直等里面洗脸池传来流水声他才没忍住笑出来。
窗外爬进几束光线,带着些许夜晚残留的萎靡。置物柜上的手机响个不停,董酥白拿着剃须刀满手的泡泡,只得探了个头出去,让还对着天边发呆的姜烯帮忙看一下是谁。
“是阿姨打来的。”姜烯拿着手机跟进浴室。
听到是于诗然,董酥白也不避讳了:“你接吧,开个免提。”
姜烯接听键按下,朝那边喊了声阿姨。
于诗然认出是姜烯还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他们平时工作不待在一起:“小姜啊,你跟酥白在一块儿吗?”
“他在我旁边呢。”姜烯应道。
董酥白把嘴里的泡沫混着水吐掉:“怎么了妈,这么早打电话什么事啊?”
于诗然那边略微有些杂音,不像是在家里:“你爸发神经咯,早上非说要锻炼身体出去晨跑,这才第一天出去就把腿摔断了,我们现在在医院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偶尔摔一跤那都是很严重的事。
董酥白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出去跑个步怎么还把腿摔断了?”
“小区里那个楼梯,你爸一脚没踩稳滚下去了。”于诗然打电话其实也就是跟他说一声,怕他耽误工作又说道,“我们在这个什么第一人民医院呢,你也别太担心,平时你爸不肯上医院体检,刚好这次给他顺便弄个全身检查。”
董酥白大致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时间,安抚道:“那你们先检查,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这两天忙完就过去看看你们。”
“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姜烯看他挂了电话脸上还是不太放心,想了想,提议道:“叔叔阿姨两个老人在医院不方便,你主演不好请假,我请个三四天去医院陪他们吧,唐兴言那边有别的助理可以顶替我。”
董酥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到时候过来找你。”

第33章 “嗯,我关心。”
姜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等董酥白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手机又在响,他以为还是于诗然的电话,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居南跟曲清北还有一些圈内好友发来的微信。
他当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当公众人物的,不怕有人发消息,就怕有人在同一时间一起发消息。这种阵仗,多半是出问题了。
果不其然,聊天框里除了宁从眼尖看出是谁,问了句“是不是吵架了”之外,剩下的个个都是跟他打听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他有所感应地点开微博热搜,前两条赫然就写着——董酥白进警察局、董酥白深夜路边与人争执。
底下视频里是他跟姜烯从警察局出来,到他一气之下开车离开的倍速剪辑。还好视频拍摄角度隔得很远,看不清人脸。
三两句也说不明白经过,他干脆一个电话打到居南手机上,把昨晚的事大致跟他复述了一遍,言语中没透露姜烯的名字,只用了朋友带过。
这种事娱乐圈里少见多怪,什么真假不辨的东西都能拉出来给个“爆”,居南能处理好,蹦不出什么水花就权当给电影热度添砖加瓦了。
挨个回完微信里的消息,他坐车回剧组,跟导演商量着能不能赶拍几天的戏份好让他空出半天去趟医院。导演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急事请假合情合理,便点着头答应下来。
按部就班地忙完两天,董酥白总算腾出了一早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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