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忧摇一摇头:“多谢你的好意,我自己就可以了。”
令狐冲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道:“我知道道长是被人陷害,可是为什么不去向金捕头解释呢?现在悬赏令一出,不少江湖人都会出来找道长的麻烦,这时无论想做什么,都要束手束脚,未免太不痛快。”
顾无忧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仍是淡淡的:“江湖向来人心难测,我即便有心解释,他们也未必会相信,反而有可能被人再次带入局中,令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令狐少年,你刚下山,还不知道江湖险恶啊!
令狐冲一窒:“我愿替道长解释……”
顾无忧眸光一转,语气微冷:“你解释,他们难道就信了吗?”
令狐冲终于呐呐无言了。
顾无忧估摸着他把令狐冲的三观敲的有点碎,未免让一个阳光好少年由白转黑,语气缓了缓,道:“我这次一时失察,陷入敌人的圈套中。行走江湖,最忌失了防备的心理,这是我的过错。不过……”他话风一转,又道:“虽说防备之心不可无,但也不必过于拘泥,行事间也应利落大方,方不失我江湖儿女的品格傲骨。”
这些话,令狐冲临下山前岳不群也对他叮嘱过,甚至所言比顾无忧的还要语重深长上许多,只是这一次他才算是亲身体验到,因此感触也格外的深刻。
况且令狐冲观顾无忧应该是一向寡言少语,这次为了开导他肯说这么多话,也足见其仁义善良的内心了。
令狐冲心下感激,又对着顾无忧一拱手,笑道:“我记下了。”
两人对视一眼,许多话不必明说,已各自了然,尽在不言之中了。
此时天已蒙蒙亮,昨晚下了半夜的雨也在这时停了。顾无忧知道接近冬日的天气都亮的晚一些,想必现在的时辰已经不算太早,担心另有追兵或者刺客,道:“天已放明,你我该各自赶路去了。”
令狐冲道了一声好,将身上仍披着的衣服交还给顾无忧,自己则自告奋勇的收拾火堆去了。
顾无忧整理好衣服,便来到山神像前,从背包里掏出以前做任务时剩下的香。他一挥手,掌风将三柱香点燃,接着对破败的神像微微弯身,鞠了一躬,又将三炷香插在积了不少尘土的香炉上面。
令狐冲已经将两人昨夜的痕迹毁去,此时来到顾无忧身旁,好奇道:“道长信这些?”
顾无忧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多亏他护了你我一夜,合该谢谢他。”
令狐冲怔了怔,才意识到顾无忧说的“他”,正是面前这一尊山神像。他瞬时哭笑不得的道:“道长可真是……”
顾无忧又道:“我还托他照拂你些,望你一路顺遂。”
令狐冲忽然意识到顾无忧的用意,顿时心头再一次温暖熨烫,感动不已。他定了定神,笑道:“道长不让这位山神也保佑自己这一路上顺利?”
顾无忧闻言,扭头再一次看向令狐冲。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这间山神庙,屋外的晨曦照在顾无忧的身上,竟映的他眸色深沉似望不见底的湖水,浑身仿佛也发出了淡淡的白光。
——不似凡人。
令狐冲被晃了晃神,再缓过劲来时,顾无忧的身影已经翩然远去了,只余一声冷然且缥缈的回响:
“谁能佑我?”
第二十九章
与顾无忧分开后,令狐冲感怀于他的仁义与救命之恩,出了这地方后四处为顾无忧奔走,搜寻证据去了。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顾无忧正一边在林中慢慢走着,一边在心里思考昨晚那名十二楼杀手说的话。
“十二楼已将歉礼送上,望归元道长宽谅!”
这“歉礼”,想必指的是射杀令狐冲,可为什么要给他这份“歉礼”,就十分值得推敲了。难道杀死令狐冲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想必没有。不但没有,还会让他被华山记恨,日后遭到华山无止境的报复。那位心性险恶的君子剑即便为了江湖上的好名声,也绝不会放过他这个杀害弟子的凶手。
往这方面一想,十二楼的心思简直阴毒的令人发指。
顾无忧为自己不知为何招惹上这样一尊麻烦且阴险的庞然大物而叹息愤恨,接着心思一转,又想到花满楼身上去了。
那日花满楼替他拦住了金九龄,也不知他后来怎样了,有没有被金九龄迁怒。
……想必是有的,只是花满楼毕竟是花家最疼爱的七子,金九龄也奈何不了他罢了。
顾无忧越想越觉得亏欠花满楼良多,可惜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治好花满楼的眼睛。
他正在叹息思索的时候,忽然一枚暗器从林间猛然射/出,其上寒光森冷,尖部直指顾无忧咽喉!
顾无忧虽然心思不定,但防备警觉却没有放下,发觉杀机袭来,他眸光一厉,一剑挑开那致命的暗器,同时放开耳力,听见三双脚步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新一轮袭击,又开始了。
……
此刻,顾无忧正于树林中急急而奔,身后是紧追不舍的两名江湖高手。
与令狐冲分开后已过去了一天半,相比与第一日的轻松,这一天半的日子顾无忧过的可谓狼狈了。
一开始来袭击他的武力都只在二三流之列,一流高手就只有令狐冲那一个,顾无忧应付起来轻松的很,后来或许是那批被顾无忧击退的江湖人带出了信息,使得许多自持武力高深的高手都对他起了兴趣,想切磋一番,这才让顾无忧陷入了不时被围困一次的麻烦境地中。
顾无忧武功虽高,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早已在这车轮战一般的轮番战斗中劳累不已,如果不是还有系统bug一样的打坐恢复,以及回复蓝条的上品活络丹,恐怕早就撑不下去,被人割下人头,带回六扇门领赏了。
纯阳的大轻功逍遥游飘逸迅捷之致,然而身后两人的轻功竟也很是不凡,虽然依旧被顾无忧一点点拉开距离,但仍然比不过迅速消耗的气力值。顾无忧正为难着,忽然觉察到前方竟也有人拦路,这才不得已叹了口气,从枝头落了下来。
那三人默契的将顾无忧围在中间。
许是觉得顾无忧跑不掉了,三人没有急于出手,反而讨论起谁先谁后的问题来。后出手或许会占个体力上的优势,但如果先前的人已经将顾无忧战败,那排在后面的也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三人谁也不肯吃亏,就为这一点争论不休。
顾无忧:“……”
我说,你们好歹考虑下当事人的心里感受啊!
他也真是心累的不行了。不过这事之前也遇上过好几次,顾无忧早有经验,这时也只是轻轻一扬剑,淡漠道:“不必争论了。我赶时间,你们一同吧。”
说完,他也不等三人反应,渊微指玄轻轻挥动之间,剑光所形成的剑网就已将三人笼罩在了其中,迫使他三人不得不一同迎战了。
一时间剑光刀气链子枪齐出,几种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悦鸣,只是明显剑意更胜一筹,不多时就已将另几种兵器压制的黯淡无光。
顾无忧利落的解决了三人,对他们微微颔首,道了一声:“承让。”接着足下一使力,人已经轻飘飘的飞走了。
这被他击退的三人茫然对视一眼,眼中还有些不敢置信:“他竟然不杀我们?”
“这传闻中杀人不眨眼,以毁人丹田内气为乐的恶徒,居然只是将我们击伤,就离开了?”
“这……与传闻不符啊。”
顾无忧才不管他们心里做什么想法,在以轻功掠出一大段距离,确保周围无人后,这才一撩下摆,盘腿席地而坐,快速打坐回复起蓝条和气力值来。
等这两项都回满了,顾无忧这才站起来,继续向前方走去。
这回比较顺畅,走了几里路还没见有人上来围堵他,顾无忧心里略微放松了些,忽然眸色一凛,觉得自己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间茅草盖成的简陋酒肆。
这样的酒肆在郊外路旁并不少见,许多赶路的旅人,走镖的镖师,或者行侠仗义的江湖豪侠都常常在疲累时坐到茅屋外的长凳上,喝上一碗酒水,暖暖身子,也顺带着歇歇脚。
可问题是……顾无忧为了不太过引人注意,赶路时专挑偏僻荒凉、渺无人烟的小路来走,哪个店家瞎了眼睛,跑这种人不来鬼不看的地方做生意?
顾无忧观这间酒肆虽然房子破旧,但外面挂着的招牌却是新的很,一看就是不久前刚挂上去的。而且他虽然一直专走小路,但大致方向还是有的,有心人只要一查便知,是以这地方一看就是人家刚刚找好,专门在这里等着他,想要与他一会。
与其过而不入,让这里面神通广大的主人再想什么法子会一会他,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走进去,看看此间主人究竟找他何事。
顾无忧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他一撩下摆,坐到门前摆着的长凳上,淡声道:“店家,来客人了。”
听闻他这样招呼,不过片刻,就有一个既矮小且胖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语气冷冷,不甚友善,口气却大得很:“想喝点什么?我这酒肆别的不多,就是酒的种类多。只要你能说的上来的,我这里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