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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番外 驱风游四海(1)
窗外有小雨。
细细密密的雨丝斜斜的落在金玄木制的雕花窗棂上, 带起沙沙的声响。
天色稍显阴沉, 屋内便也有些昏暗,却没有点灯。年仅七岁的孩童坐在床边, 双眼圆润,能让人很容易猜测到长大后会有如何似水一般的温润眸子。可若仔细些观察,却不难发现。
这双好看的眼睛,竟是盲的。
花满楼侧耳听着窗外的沙沙雨声,知道爹爹大抵又出去为他寻访名医了。
修仙界广阔无际,无数大小宗门林立, 修仙世家层出不穷,却都大多依附于宗门之下, 以求得一个安稳发展的庇护之所。
像花家这般自食其力,不必攀附却也拥有不俗实力底蕴, 财力还比普通宗门还要高出一截的,实在不多。
而最让花家出名的, 却还不是这些。
修仙之人寿命悠长,相比之下,子息却较凡人艰难许多。可偏偏花家家主花如令, 年不过三百却已有了七个儿子,且个个才华出众,在众多领域都有所发展, 实在能羡煞一群成日里为生不出下一代而发愁到揪头发的修仙界大佬。
花如令得了第七个儿子,差点没高兴疯,成日里对这个小儿子要多宝贝有多宝贝, 看的跟眼珠子一样。
而花满楼本人也十分聪颖,天资极高,是万里挑一的单木灵根不说,自六岁引气后,竟不到一年就已修炼到了练气三层,可谓是惊才绝艳的好苗子。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花如令这聪慧过人的小儿子,却在七岁生辰那天,不知何故,竟骤然失明了。
花如令并六个哥哥急的团团转,动用了各种人情人脉,广发请帖,只想寻人能让他恢复正常。
如今大半年过去了,花家来来去去了数不清的医者,可都没什么好方法,就连万花谷那位名满修仙界的医圣都只能叹息而去。花如令日日为这件事烦恼,愁的差点没有英年早秃。
花满楼虽然年纪尚小,一朝骤然失明后,说不难过惶恐也是假的,可看到家里人为自己这样操心烦忧,还要在他面前强作欢笑,百般呵护,心里就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甚至花满楼有时候也会想,他虽看不见了,却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感知周遭发生的事情,何必让亲人这样为他忙来忙去呢。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听见门被轻轻的推开。那人一进来看见他正坐在床上,略微诧异道:“七童,你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
花满楼道:“听见外面的雨声,还以为已经过了起来的时辰,就坐起来了。”他顿了顿,又怕对方不放心,还道了一句:“我其实也刚刚睡醒,六哥放心吧。”
花六童将黯然疼惜隐在眼底,笑了笑:“你就在屋子里待着,六哥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这个幼弟,最是听话懂事,他们几个做哥哥的还时不时要耍些小性子,可花满楼自从失明以来,竟几乎不曾闹过,实在乖巧的令人心疼。
花满楼眼睛看不见,还以为花六童真的不在意了,语气也活泛起来,露出些少年人的活泼和向往:“爹爹好像昨日就出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花六童温声道:“爹爹去寻访好友苦智禅师,大抵今日下午就回来了。”他顿了片刻,温和安慰道:“苦智禅师在医道一途上也颇有见解,说不定,这回你的眼睛就能治好了。”
花满楼没说话,只对花六童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花六童看他这样,心里疼惜更甚。家里除他之外,剩下人不是去办拖延不得的正事,就是如花如令一般到各处去找寻名医了。剩下仆从食客虽多,可也放不下心让他们来照顾陪伴花满楼。
是以,这哄幼弟开心的事,还是得落到他头上。
花六童让花满楼这难过也不说的态度弄的头疼极了,可若是一味安慰或许还不如不说话。他纠结片刻,干脆大步走上前,把幼弟一把抱起来:“走,咱们先吃饭再说!”
……
正如花六童所说,花如令下午刚过,就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彼时花六童正在教花满楼弹琴,花满楼聪慧异常,先前又有底子,如今虽然看不见琴弦琴谱,可也能弹出个调子来。
花如令一进来就夸奖道:“楼儿的琴技又提高了!”
花满楼虽然大致知道这是他爹在哄他开心,可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爹爹!”
花如令上前一把把他抱起来,转头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不住的道:“我看这天气,该是今天早上刚下过雨。你六哥也真不会照顾人,让你穿的这么单薄就敢把你放出来玩,让爹看看,冷着了没有?”
在后面收拾东西的花六童:“……”
爹,小弟穿的不少了,这才什么天气,莫非您真要把白狐裘给他拿出来披上才算高兴?!
花满楼趴在花如令肩头,乖顺的回道:“不冷,六哥将我圈在怀里,还有些热。”
花如令一听,立刻转头:“怎么给你弟弟穿这么厚,热病了怎么办?!”
花六童道:“???”
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见六哥被训,花满楼赶紧拉拉花如令的衣服,把他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爹爹这回出去做什么了?”
见他问起,花如令才想起正事,面上严肃了些,但还透着掩不住的慈爱:“爹爹这次是去找了刚出关的苦智禅师,让他为你算了一下命格。”
连医圣都看不出花满楼的问题,花如令早怀疑他所患并非疾病,转而往命格这边去想。
他去的时候日光正好,天空湛蓝如洗,云卷云舒。两人在竹林中的一处石桌前对坐。
苦智禅师手里握着花满楼贴身的一块玉佩,缓缓睁开了眼睛。
花如令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
苦智禅师沉思片刻,道:“自此地北行十万里,那里有他的机缘。”
花如令眼睛一亮:“去了那,楼儿的眼睛就能好了?”
苦智禅师摇了摇头,道:“阿弥陀佛,我只看出他的机缘在那,至于眼睛能否治好,也只有到了那处才能有答复。”
不管怎么说,这好歹也算是个线索。花如令心里激动,行事也一反常态,风风火火,回到花家后当天晚上就命人将一应物品制备完全,第二日便亲自带着花满楼走了。
花如令根据苦智禅师的指示,顺着少林向北直行十万里,来到层峦叠嶂的群山脚下。往上看,群山环绕的山顶直插天际,隐没在云雾之中,看不到尽头,只能看见自半山腰起就飘落的皑皑白雪,银装素裹,云雾缭绕,不染凡尘,真如仙境一般。
这里离花家已十分遥远,花如令虽然知道此地归属于哪个宗门,可相互间却没怎么打过交道,只有些面子上的交情。如今花如令实在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早知道有这么一遭,他肯定一早跟人家打好交道,哪像现在这样,还要担心人家能不能帮忙!
虽然这样想着,花如令还是按礼数从乾坤戒中摸出一张拜帖,伸手一扬,这拜帖便化作一阵白光,透过护山大阵后消失不见了。
花满楼好奇道:“爹爹,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花如令笑了笑,道:“这里是纯阳宫。”
……
纯阳的反应很快,花如令和花满楼没有等多久,便有一个眉清目秀的白衣道长自两人面前缓缓踏出,对两人行了一礼,温声道:“二位贵客远道而来,路途辛苦,还请随我去见掌门。”
花如令松了口气。
静虚子肯见他就好。
花如令对纯阳弟子道了句谢,纯阳弟子笑了笑,抬手招来两只仙鹤:“纯阳护山大阵非本门中人不可进,二位没有腰牌,便请随我乘这仙鹤上去吧。”
花如令便抱着花满楼轻轻踏到其中一只的背上,纯阳弟子与另一只飞在前面,仙鹤盘旋而上,花如令用灵力遮住周遭凛冽寒气风声,花满楼只觉得身下起伏一阵,便停了下来。
纯阳宫巍峨的殿门已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纯阳弟子是个外门弟子,没有令牌进不了正殿,对两人躬身施了一礼,便下山去了。
花如令将花满楼放到地上,拉着他的手一同步入了纯阳宫中。
静虚子正在里面等着他们。他穿着一身白底蓝纹的白色道袍,面容俊秀,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可眉间刀劈斧刻般的纹路与眼中的沉静让人意识到,这位纯阳掌门的年纪,远比看上去的要大了许多。
花如令跟他寒暄两句,静虚子就将目光移到了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花满楼身上,温和开口:“花家主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令公子的眼睛,依我来看只怕不是出于自身原因,但具体的……”
正当此时,一道稍显稚嫩,但已透着冷冽漠然的声音忽然从殿门口传来:“只怕是天道有意为之。”
花如令一愣,转头看去,便见一个十岁的少年正站在那处,面目俊秀,神色冷淡,穿一身白色道袍,墨色掺银线层层压下,织成清越鹤纹。他虽年纪不大,可身上却已隐隐有了独立于世,超脱凡尘的沉稳和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