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钓了啦(柒曲)

苏折夜：“好。”
然后他想到了什么，又道：“XY老板来了，说要找我谈事情，估计得一会儿，你要不先去吃饭？”
顾垣看他：“你们边吃饭边谈事情么？”
苏折夜：“不是。”
顾垣：“那我等你一起去吃饭。”
苏折夜怔了一秒，然后笑：“好的顾长官。”
他下了车，向基地走去。
还在休赛期，不少战队并没有开始转会和队内训练，XY基地一队大楼并没有几盏灯亮着，大家估计都出去玩了。
梁文西的办公室门缝倒是透出一丝光线，也是，秦煜安都来了，他肯定得招待。
但苏折夜没有去找他，而是直接走上楼。
XY确实很有钱，队员住的都是单间。
苏折夜停在自己门前，拿出钥匙，插.进去。
然而刚转动钥匙，他突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明明自己前段时间离开XY基地的时候把门锁好了，怎么现在是开着的。
苏折夜指尖停顿了几秒，还是推开了门。
意料之中的，他看到了站在窗边背对这里的秦煜安。
一想到秦煜安听说苏折夜没回来时那骤变阴沉的脸，还直接去管理室拿了苏折夜房门的钥匙，梁文西就愁得不行。
还隐隐有些担心和恐慌，生怕他俩会动起手。
梁文西右眼一直跳个不停，在办公室也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不住，索性走出基地吹吹冷风散心，顺便抽根烟。
刚出门，他就看到楼边停了一辆没熄火的纯黑色帕拉梅拉。
但秦煜安来时开的不是这辆。
梁文西第一反应是秦煜安他爹、XY大老板来了。
他赶紧熄灭烟，大步走过去，一脸恭敬地站在驾驶室门外。
片刻，驾驶室的玻璃被摇了下来。
顾垣礼貌出声：“梁经理你好，请问有事么？”
梁文西：“？”
梁文西：“？？？”
他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顾长官，你为什么在这里……不是，我意思，你是来接人的吗？”
话刚出口，梁文西就好似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顾垣平静道：“我陪Night来拿东西。”
梁文西更愣住了。
顾垣陪苏折夜？
昨天全明星赛，苏折夜不是才在台上撂了顾垣面子，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而且身为SEA的队长，顾垣亲自陪苏折夜来……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苏折夜的转会已经是板上钉钉。
心里突然有些失落，梁文西叹了口气：“没想到你是和折夜一起来的。哦对了，我就不邀请你进基地坐坐了，我们小老板来了，他想说服折夜留下。主要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我怕他看到你会不高兴，和你起冲突什么的。”
顾垣道：“没事。”
目送梁文西去别的地方溜达后，顾垣合上车窗。
搭在方向盘的手犹豫了几秒，他还是拨通了黄和然的电话。
顾垣并不怕XY老板和自己闹不愉快，只是有些担心他会和苏折夜起冲突。
“回来了。”
秦煜安转过身，唇边依然扬着友善的笑容。
苏折夜看了他一眼：“嗯，好久不见。”
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秦煜安是未经允许擅自闯入的，但他们心照不宣没有明面提出来。
苏折夜甚至没有问秦煜安找他是什么事。
他走到衣架旁，脱下羽绒服和西装外套，挨个挂好，然后从床底下拉出了一个行李箱。
苏折夜把垂落挡视线的长发绕过耳后，打开了箱子，站起身，转去衣柜收拾东西。
果然，秦煜安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折夜。”
秦煜安两步走上来，拉过他的手腕：“你这是……”
苏折夜笑了一下：“我以为梁文西给你说过了。”
他的笑容还是那么明艳晃眼。
秦煜安表情明显一顿，而后咬住牙：“他是给我说过了，但我不愿意相信。折夜，你为什么突然想转会，SEA给了你多少好处我也全给你，能不能别走？”
好像XY所有人都觉得是SEA把自己挖过去的。
也是，前世就鞠躬尽瘁三年，甚至死在了这里，自己仿佛就该与XY绑定整个职业生涯。
苏折夜抬起眼睑：“没有，是我自己想去的。”
大概是秦煜安一直对他还算不错、当然除去撬他房门，或者今天是在XY的最后一晚，苏折夜多说了几句。
“转会很正常，我和其他位置的打法不太合，之前一直委屈他们适应我的风格。之后XY会遇到更好的中单。放心。”
话音刚落，他就不动神色抽走自己的手腕，转身从衣柜里取衣服。
秦煜安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想表达的意思明明就不是这个，也不知道苏折夜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底的躁怒：“转会期不是才开始么，哪个位置和你不合我直接换人。”
苏折夜手下动作一顿。
然后笑叹一声：“煜安，不用对我这么照顾。我去意已决，是个人原因，与俱乐部无关。”
如果秦煜安今天没有私自闯进他的房间，苏折夜还会加一句，以后想见面随时都可以约。
但现在显然不会了。
越过秦煜安，苏折夜把他最常裹的那条狐裘披肩放在床上，轻轻叠起。
刚放进行李箱，身后突然冷不丁传来一句：“看上SEA的谁了？”
苏折夜一怔，直起身子：“什么？”
“我说你看上SEA的谁了？非要急着赶着把自己送过去，XY和SEA去年都是世界赛四强，我不信你是因为所谓的打法不合或者成绩而转会。”
苏折夜有些怔神，他没有想到这些话会从秦煜安嘴里说出来。
当年他和XY签合同的时候，梁文西秦煜安甚至XY的大老板都在，是秦煜安从他爹手里给苏折夜争取来了这个利益最大化的顶薪合同，这让苏折夜对他很感激。
秦煜安还说过，他希望他和苏折夜的关系不止是老板与下属、更多的是朋友，希望苏折夜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这句话对于当时爹死妈疯了还背着他们千万债务的苏折夜，无异于雪中送炭。
所以前世，苏折夜从来没有动过转会离开XY的念头。
——这大概也是他从来没有看清过秦煜安真面目的原因。
苏折夜沉默了半晌，突然轻笑一声：“你要是这么想，那就这样吧。”
他是先想转会还是先看上顾垣的，这个前后顺序在外人眼里并不重要。
苏折夜无所谓的态度愈发激怒了秦煜安，后者大步走过来，一脚踢翻地上的行李箱：“苏折夜，我不信你看不出我对你的意思，一直吊着我？嗯？转头就去给别人送炮？”
他抬手，捏住了苏折夜的下巴：“我之前还担心你不喜欢同性，没想到这么有自知之明。苏折夜，你长这张脸就活该被男人操。”
秦煜安的手劲很大，苏折夜脸颊被捏得有些生疼。
但他还是一脸无所谓地在笑：“嗯，我就是欠.操，我去SEA就是赶着让人家操。但我看不看上谁，也都轮不到你。”
越听，秦煜安的脸色越阴沉。
手指在男生雪白如玉的脸上掐出了两道红印，给那精致美艳的面容平添几分靡色。
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秦煜安内心的暴虐和妄念就升腾而起，甩手把苏折夜推到了桌子上。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早知道你这么浪.荡我还和你装什么正人君子。”
他一把扯开苏折夜的衬衣衣领，几枚扣子叮咚落在地上。
曲线优美的莹白脖颈与锁骨一并落入了秦煜安的视线，他的眼深如浓墨。
“滚开。”
苏折夜表情瞬间变得冰冷，伸手用力去推秦煜安。
但他身体不好，力气显然比不上常年锻炼的秦煜安，被后者很轻松就压制在桌前。
秦煜安手指抚上他纤细的颈侧，眼底露出几分贪婪：“折夜，你老老实实跟着我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被那蛇一样的目光黏着，苏折夜只觉一阵反胃想吐，心底却也第一次升起警惕感。
他侧过脸，同时右腿微微内移，等待找准时机屈起一顶。
然而下一秒，房门突然被从外重重推开，一个裹着凛冽寒意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啊——”
秦煜安瞬间发出一声惨叫，松开手，紧紧捂着自己裆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苏……你他妈……”
顾垣眉心一跳，苏折夜这力度……看着都疼。
而且他好像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忙。
静默两秒，顾垣的目光突然落在男生领口处裸露的肌肤上。
他是真的很白，肤如凝脂，没有一丝瑕疵，似乎轻轻一碰就能留下痕迹。
顾垣轻抿住唇，走到苏折夜身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后者肩上。
然而那大片的雪白还是能让外人看到，顾垣指尖一顿，而后接着披衣的姿势，开始从上往下给苏折夜系扣子。
动作轻缓、绅士，不带一丝杂念。
于是那一阵直击灵魂的疼痛缓过来后，秦煜安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幅画面。
——苏折夜坐在桌面上，双腿交叠，下巴微抬、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青丝散在脸颊两侧，薄唇勾出若有若无的弧度，浅色的眸底不含一丝温度，透着看小丑的姿态。
白衬衣外已经披了一件略大的西装外套，顶上三枚扣子端正系好，看不出一点先前的狼狈。
宛若高高在上的女王。
“……你！”
话音刚起，顾垣就往前走了一步，挡在苏折夜身前。
——还有人一直守护着他。
一阵妒意夹杂着得不到眼前人的怨恨油然而生，秦煜安强忍着酸疼，直起身子。
如同刀子般的目光上上下下把苏折夜打量了一番，秦煜安嗤笑：“厉害啊苏折夜，还没去SEA就勾搭上人家队长了。怎么？顾神要是知道你去SEA是送炮的，还会让你进？——或者说，你想挨.操的就是这位？”
顾垣蹙了蹙眉，刚要说什么，就听苏折夜开口了。
他的声音含了几分笑意，却透着说不出的讥讽：“有空关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苏折夜眼睑微抬，轻飘飘扫过秦煜安的裆部：“让谁操也不会看得上你。”
顾垣眉心又是一跳。
这人……还真是半点下风都落不得。
不过他要是能让自己吃亏，那也就不叫苏折夜了。
从试训那天调戏路漾，到全明星赛遇到LCK记者，顾垣已经深谙这个道理。
秦煜安瞬间暴跳如雷，口不择言：“苏折夜你！你他妈是被多少人睡过啊这么有经验，呸，老子还嫌脏呢。顾队长可得小心你们SEA被这个公交车传染性.病。”
苏折夜慢吞吞打了个哈欠，听笑话一般听完他的话，然后长腿一伸从桌面下来，对顾垣道：“走吧顾长官。”
“东西不要了，我也嫌脏。”
顾垣应了一声，和他向门外走去。
临到门前时，顾垣却又转过了身，正好捕捉到秦煜安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毒。
他平淡出声：“秦先生，刚才的话我已经录音，如果今后你再造谣折夜，我们会法庭上见。”
“令尊的企业品牌很注重声誉，你应该也知道我父母与不少名校教授都有深交，我想令尊并不愿意看到我们上书联名抵制。”
秦煜安彻底愣住。
直到顾垣重新转过去就要离开，秦煜安才缓缓回神，对着他的背影咬牙冷笑：“顾垣，你现在对苏折夜这么好，小心他像对我和XY一样，反咬你一口。”
“不劳费心。”
顾垣没有转身：“我相信他。”
披着浓重夜色，两人上了车。
顾垣并没有给车熄火，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坐垫也还在加热。
苏折夜懒散靠在椅背，侧过脸，对着顾垣笑了一下：“别相信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顾垣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而是道：“你不想上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去收拾行李。”
“不用。”
苏折夜说：“前段时间我一直住在我朋友家，已经搬了一部分东西过去。剩下的没多少，都不想要了。”
谁知道秦煜安有没有碰过。
顾垣：“嗯。”
调整了一下外套领口的位置，苏折夜换了个姿势，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怎么来了？”
顾垣：“我问了黄经理和我朋友，秦煜安在圈内风评不好。”
苏折夜：“什么圈？gay圈？”
顾垣：“商业圈。”
苏折夜：“。”
打扰了。
也是，顾垣怎么可能认识gay圈的人，虽然苏折夜自己也不混那个圈子。
他勾了一下唇角：“见笑了，希望你不要我们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顾垣：“不会。他是恼羞成怒，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苏折夜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我被人骂习惯了，早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而后他突然俯过身，左手撑在椅侧，与顾垣贴得很近：“所以顾长官，我长得就这么像同性恋么？”
顾垣一怔。
脑海里还是苏折夜那句“被人骂习惯了”，嗅觉就瞬间被男生身上的香水味填满，顾垣思绪有一瞬的混乱，张了张嘴：“不、不算吧。”
但他很快镇定下情绪：“冒昧来说，是会有一点，但那也只是因为你长得很好看。”
长得很好看。
估计这是顾垣嘴里能说出来的最高评价。
苏折夜轻笑了一声。
而后，他又问：“那顾长官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同性的？”
这句话一出，顾垣却沉默了。
两人静静对视了半晌，顾垣才道：“一个人告诉我的。”
苏折夜：“谁？”
顾垣抿了抿唇：“不方便说。”
“好吧。”
苏折夜道：“你不方便说那就不问了。”
他重新靠回去，系好安全带，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程彦生的电话。
车内空间很静谧，很快，程彦生的大嗓门就伴随着嘈杂电音传来：“怎么了折夜？”
顾垣心里一紧，但所幸苏折夜找他并不是这个问题。
“还喝着呢？”
程彦生：“是啊，我给你说我遇到了一个贼好看的妹妹，刚一直在和她聊。诶，这个妹妹也姓顾，真巧啊，你和你的顾长官进展如何了？”
余光里，顾垣表情明显一顿。
……这兄弟，难怪和黄和然关系那么好，没一个嘴靠谱的。
刚当着顾垣的面被人骂过公交车，自己这司马昭之心可不敢现在就暴露。
苏折夜面色无异，挑起眉：“这才几点你就喝大了。”
“啊？”
程彦生道：“我没喝大啊，奥，可能是有一点吧，所以没敢去接你。怎么样？阿黄给你找司机了吧？”
“嗯。”
苏折夜道：“就是顾长官。”
程彦生：“啊？”
苏折夜接着缓声道：“他现在就在我旁边。”
“还能听到你说的话。”
空气一时陷入了死寂。
半晌，程彦生才干笑一声：“这样啊……顾长官你、你好啊，我喝大了，我靠眼前怎么有七个星星在转，不说了不说了，顾长官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回头见。”
然后逃避似的，啪得挂了电话。
看着自己哥们儿这怂样，苏折夜恨铁不成钢般摇了摇头。
他本来打电话是想去程彦生家拿东西的，毕竟自己现在连件能穿的上衣都没有。
但后者这见色忘义的德性……算了，晚上去逛商场买点儿吧。
苏折夜还记得，前世大概就是这个时间点，程彦生看上了一个女生，还让自己帮忙追她、约吃饭送礼什么的。
那个女生就叫顾晴。
不过后来她和程彦生因为一些误会没有成，程彦生还难过了好久。
刚好，苏折夜知道两人间并没有什么大矛盾，重生过来，可以帮他们解除点误会。
这可是母胎solo好哥们儿第一次动心，今天晚上还是别去打扰人家了。
苏折夜收起手机，心道一会儿找顾长官借件衣服就自己出门。
车上温度很高，也很安静，苏折夜坐副驾时又喜欢把座椅倾斜度调大一些，半路就闭上了眼。
到SEA基地后，顾垣停好车，侧过脸时，苏折夜已经完全睡着了。
长发凌乱披在肩上，尖下巴塞进了自己那件对他来说有些大的西装外套里，脑袋微垂，长而翘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安静睡着的时候，柔美精致的五官便透出些许温和，完全看不出一丝先前的强势。
像是午后骄阳下，把毛绒绒尾巴盖在自己身上、慵懒打盹的狐狸。
顾垣静静注视了半晌他的睡颜，轻声：“折夜。”
顾垣又唤了一声：“折夜。”
苏折夜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那浅色的眸底不甚清明，似乎是凭着本能才发出了一声带着鼻音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