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钓了啦(柒曲)

苏折夜和路漾对视了几秒，似乎还是有些不懂后者在急什么。
他歪了歪头：“但他不想让我打，我就不打了么？”
路漾一噎。
“不慌。”
苏折夜笑了一下：“这个视频肯定不是Straw找人放出来的，你还记得前段时间他突然请病假退出集训么？那是联赛要求的。而且因为奥运会在即，为了DPL的名声，联赛其实打算先压着不爆出去，所以Straw肯定不会为了根本拿不到手的名单资格去作死再把这件事重提，那就只可能是XY其他人单纯地针对我而已。”
训练室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倒是原先就知道一些内情的路漾好似懂了什么，骤然瞪大了眼。
“你、你说那个喜欢你的老板？”
顾垣：“嗯。”
李南暄偷听了一会儿，也懂了什么：“卧槽，你不会说的是……秦煜安吧？”
路漾点头：“就是他！”
“卧槽。”
李南暄有些恍惚：“他真的喜欢你啊。”
路漾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又从苏折夜身边窜到李南暄后面：“咋了？平时有什么征兆吗？”
“就……”
毕竟是自己家老板，李南暄犹豫了一下，但对他的反感还是占了上风：“苏哥转会走了后，他每次来基地都会找各种借口骂苏哥，Real之前就偷偷给我说他贼像那种老婆跟别人跑了的暴躁傻逼男人。”
“噗。”
苏折夜没忍住笑出了声，目光转向顾垣：“老婆跟别人跑了。”
顾垣静静看着苏折夜：“嗯。”
不久前黄和然给他说了，联赛的判决结果已经下来，Straw确实是在DDL打了假赛。
这已经够让他禁赛两年了，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本就短暂，两年不碰比赛和训练赛，基本上就是废了，更别提现在能否竞争奥运会的资格。
所以和苏折夜一样，这个视频一出，顾垣就知道是秦煜安在背后捣鬼了。
得不到就毁掉，这个男人可真是烂到底了。
顾垣本来很想把他的小狐狸搂进怀里好好顺个毛，但他发现小狐狸好像并不需要。
不过不需要归不需要，他依然不会允许有任何诋毁苏折夜的事情发生。
“折夜，我去给黄经理打个电话。”
顾垣站起身：“很快就回来。”
苏折夜点头。
没多久，言殊声和林泯川走了进来，后者直接来到苏折夜身边，脸色有些许担忧：“折夜，我刚问过了，这不是我们俱乐部人发的，我再继续帮你留意留意。”
言殊声冷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是你们内部人发的，要是我我也会申请个小号挂上□□，让人认不出来。”
林泯川叹了口气：“我们去找联赛谈了，哪怕影响到XY的声誉也会让那件事爆出来的，放心折夜。”
“啥啊。”
555实在受不了他们打哑谜了：“你们在说啥？什么事儿？”
苏折夜没有出声，但林泯川开口了：“Straw在DDL的时候打过假赛。”
“——！！”
555：“卧槽！”
Gao：“卧槽！”
李南暄更是震惊：“卧槽？！”
“那些玩博彩的人做事都很滴水不漏，折夜应该是碰巧知道了但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没说，但那天忍不住了想和他动手。——对了。”
林泯川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说：“我抽空回基地一趟，去调一下全部的监控记录，我记得南暄给我讲过，折夜并没有真的下去手。”
555本就睁大的眼瞪得更大了：“这还没下去手？”
Gao像复读机一样：“这还没下去手？”
苏折夜：“……”
苏折夜侧过脸：“不用了林教练，如果官方同意通报的话，他们自然不会再揪着这个不放。”
“那不行。”
林泯川道：“一点莫须有的罪名都不能给你。”
苏折夜静默了两秒，还是道：“那个视频是秦煜安发的，我和他有点私人恩怨。我已经走了但你还要在XY上班，和他弄那么僵没好处。”
林泯川一愣：“是他？”
苏折夜：“嗯。”
林泯川又愣了一会儿，而后道：“无所谓，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苏折夜：“。”
李南暄鼓掌：“教练牛逼！”
555在旁边瞎起哄：“不行就来TRG吧，我们欢迎你！”
林泯川笑了笑：“晚上没有训练赛了，你们自己打打排位，明天一起复盘。”
他拍拍苏折夜的肩：“我知道你心态很好，不过有些时候我们还是愿意尽力替你分担一些的。”
苏折夜微怔，而后抿唇一笑：“知道了，谢谢教练。”
外界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一堆黑粉跑去DTW官博底下要求奥运会中单换人，但现在不管官方还是当事人，都没有正面回应。
苏折夜和往常一样，跟顾垣双排到凌晨两点，然后一起走上楼去。
自从集训开始，苏折夜的生物钟就反常了般，凌晨两点多睡，早上八点就爬起来去训练室。
有时候比顾垣起得还早。
他又没有午觉的习惯，一天就睡五个小时，那小身板能撑下去全靠前段时间和顾垣在一起养的老本。
但也许是涉及到打DCK，顾垣劝也劝不动，只能皱着眉头任由他去，在伙食上为他多补补罢了。
洗漱的时候苏折夜已经有些困了，半眯着眼靠在顾垣怀里刷牙，像只倦懒的猫儿。
“你也别太在意，我想得很开。”
因为含着牙刷，苏折夜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现在的人在生活压力下戾气都很大，他们总要有个发泄的口子，在网上谩骂造谣又没有成本，所以他们不但去发泄恶毒言论，还要网暴别人，希望看到别人自此之后过得比自己惨而获得所谓的‘愉悦’和‘优越感’。”
顾垣环在苏折夜腰间的手微微收紧：“是的。”
“现在的网络环境就是这样，未经求证的事情却三人成虎，于是谁都想来踩一脚。”
苏折夜的语气透着慵懒：“他们生活不顺还没有发泄的地方，但我不一样呀。我有顾长官这么好的男朋友，我可以和你做爱，还可以玩各种喜欢的花样儿。所以这个时候，对他们怀一些‘悲悯’与‘可怜’之心就不会生气了。”
“嗯。”
顾垣沉默了两秒：“道理我都懂，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被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那样骂。”
“我知道。”
苏折夜漱净牙膏沫，笑：“不然我为什么说你这么好呢。我知道你在努力不让我受到伤害，但我也在努力不让你担忧呀。”
顾垣抱起了男生，吻了吻他的眼：“好的折夜。”
苏折夜故作嗔意：“你又不叫我宝宝了。”
顾垣一秒改口：“好的宝宝。”
苏折夜笑了起来，而后边笑边打了个哈欠：“我好困，我现在脑袋沾到枕头就能睡着。黄经理说明天他会来基地，等他的消息吧。”
顾垣：“好的宝宝。”
第二天早晨苏折夜依然是八点就爬起来了，甚至顾垣还没醒，他就下楼去吃早饭了。
刚收拾好碗筷，基地的门突然被工作人员从外打开，苏折夜看去，是黄和然来了。
偌大的基地安静如鸡，黄和然甚至抬手揉了揉眼：“我靠折夜你咋起这么早，我还以为我见鬼了。”
“嗯。”
苏折夜道：“你也起挺早。”
黄和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在阴阳怪气我？”
苏折夜笑了一下：“大家都还没醒呢，你来这么早也说不了事。”
“害。”
黄和然换了拖鞋，小跑过来：“我这不是担心你么，那傻逼秦煜安又他妈作妖，我跟联赛官方说好了，今天下午就通告他假赛的事情。”
苏折夜“嗯”了一声。
这时顾垣也走了下来，目光从黄和然脸上掠过，对苏折夜：“又起这么早。吃过早饭了？”
“吃过了。”
苏折夜道：“这回轮到我陪你吃了。”
“那你们先吃，我搁一边坐会儿。”
黄和然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没意识到苏折夜说“陪”顾垣吃饭有什么不妥。
“哦对。”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过两天你们会拍个那种……类似宣誓也类似发布会的采访，你可以阴阳怪气几句。”
“……”
苏折夜：“你学坏了经理。”
黄和然眼底放光：“垃圾话啊，你们不是最擅长。”
顾垣淡淡开口：“垃圾话是说给比赛对手的。他还不配。”
黄和然愣了一秒，而后骤然抬高音量：“顾长官这垃圾话嘲讽力简直MAX！”
顾垣：“……”
苏折夜“噗”得笑了出来：“确实啊。”
等顾垣用过早饭，他们二人又来到训练室开始双排。
十一点多言殊声和林泯川进来复盘昨天的训练赛，是和中国香港代表队打的BO3，自从上次中国代表队拒绝了失信的韩国队后，双方再也没有主动约过。
虽说这样对中国队很不利，但他们不会惯着没有电竞精神与道德的DCK。
吃午饭时就是大家围在一桌了，毕竟现在只剩正式名单的人员，加上教练组人数并不算很多，伙食也相应更好了一些。
除了苏折夜和顾垣外的其他四个人都挺能说，一顿饭就听着叽叽喳喳不断，但也显得热闹温馨。
饭后，顾垣好说歹说，终于劝得苏折夜同意去睡半个小时了。
言殊声和林泯川也知道苏折夜最近没日没夜地玩命训练，自然巴不得他多休息休息。
于是两人走上楼，然而刚拐过走廊时，忽然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他们的房门前。
似乎已经守了很久。
是Straw。

Straw明显是在等他们的，看见二人，立刻小跑了过来：“苏哥。”
苏折夜还没有反应，顾垣已经向前一步，隐隐挡在了苏折夜身前。
他对这些人的脾气从来都算不上好：“我记着集训已经结束，除去正式名单外的人应当全部搬离基地，你是……经过工作人员允许进来取东西么？”
Straw的脸色有一瞬的不好，他想到苏折夜应该是和顾垣住，但没想到两人居然连上楼都是一起。
然而Straw还是很清楚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的，甚至动用了自己在DPL的最大人脉才进到基地，他压下心底的烦躁看向苏折夜：“苏哥，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可以吗？”
苏折夜歪着头，用表情表达我为什么要跟你单独谈谈。
“我……”
Straw一时卡壳了。
顾垣在手表上点了几下，而后抬眼：“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先进去了。”
眼见两人就要绕道，Straw一咬牙：“苏哥，那个视频不是我发的，是秦煜安专门注册了个号。我有他前段时间在背后骂你的录音，还有他要在官宣名单后搞你的聊天记录，也拷贝了全部的监控视频。我可以把这些都给你，你能不能……就是，让联赛不要爆出来我那件事情……”
末了他又立刻补充：“我也不会再打DPL，我只是想……自己的职业生涯不要结束得那么难看。”
说这些话时，Straw远没有之前的趾高气扬，表情卑微可怜、带着一丝恳求，如若不是苏折夜和顾垣太了解他，都快被他此刻的模样骗过去了。
“唔。”
苏折夜更不解了，很认真地发问：“假赛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能不让联赛爆出来呢？”
“这……”
Straw抬头，暗示般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顾垣：“因为这件事就是基于顾长官在电竞圈内线人的消息而查出来的，如果从根源承认是假的，应该就能撤销了。”
苏折夜被逗笑了：“可不过源头是不是真的，事实就是你打了假赛，证据确凿，这怎么可能被撤销。”
脑海里突兀地闪过前世自己和XY倒在最高领奖台前，与冠军失之交臂，苏折夜唇边依然微扬着弧度，温度却渐渐消失了：“黄昭，你知不知道假赛对于每一位职业选手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对职业精神与梦想的背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好自为之。”
话毕，他拉过顾垣的手腕就向前走去。
“你……苏哥——”
Straw紧紧盯着苏折夜的背影，后者国家队队服肩上那艳红的国旗图案在午后暖阳的照射下格外显眼。
凭什么。
凭什么苏折夜一进XY就能拿到首发合同、那么好的待遇还想转会就转会，去到了SEA也被人宠着护着，短短一个赛季就拿到了春决冠军和奥运资格。
哪怕是他动手要打自己，那个视频也一直被秦煜安压着，要不是秦煜安觉得实在得不到他了才拿出来惩罚他，甚至是在奥运会这个节骨眼上，丝毫不顾自己的名誉和死活。
自己在XY也打得那么尽心，却面临被罚款、被禁赛、被随意抛弃。
不就是因为他苏折夜长了张好脸么，狐狸精一样，蛊惑得秦煜安和顾垣都对他死心塌地，根本不知道他私生活有多乱和脏。
本就强忍着憋屈而低声下气，苏折夜却还半分不领情，Straw妒火中烧，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啪得断了，只剩下要掐断他的手腕、让他一片光明的职业生涯为自己陪葬的念头。
Straw爆发出自己都难以想象的速度，在苏折夜即将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追上了他，然而刚捏住男生纤细的手腕时，Straw却突然感到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臂，继而腰腹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整个人被冲击力踹倒在地。
苏折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就被顾垣挡在身后。
他盯着后者的肩头发了几秒的呆，然后踮起脚，就看到了疼得满地打滚的Straw。
“啊？”
苏折夜一怔，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刚才不是你在抓我的手腕？”
顾垣的声音裹着数九寒天的冷意：“不是。”
不远处的楼梯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苏折夜看去，是基地的工作人员和保安。
他问顾垣：“你叫的？”
“嗯。”
顾垣道：“一看到他在这里时我就通知了。”
苏折夜静默了两秒，垂下眼，在监控摄像头被顾垣挡住的地方，左手覆在了右手手腕，微微用了点力，让那红印在白皙细嫩的肌肤上更为明显了几分。
“顾、顾垣。”
虽然黄和然平时不怎么运动，但这个时候跑得最快，第一个来到顾垣和苏折夜身边，目光警惕盯着地上的Straw，边喘气边问：“对不起我来晚了。怎么了？你俩没事吧？”
“目前没什么事。”
顾垣音线依旧冰冷：“他想对折夜动手，被我制止了。”
“什么——？！”
黄和然的音调一下变了样：“他想对折夜动手？！折夜，折夜我看看你。”
“没事。”
苏折夜从顾垣身后探出脑袋，乖乖伸手。
男生的手腕本就纤细白净，此刻多出的三道指印就显得极为扎眼，而且这还是消散了一会儿后的。
黄和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染上些许颤抖：“这、这还没事？疼吗折夜？我靠，要不要叫医生？”
刚从腰腹剧痛缓过劲来的Straw，听着黄和然这些话语，自己懵了一瞬。
——他明明只用力捏住了苏折夜的手腕，还没试图折断就被顾垣一脚踹开，那点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这个顾垣……
都怪他坏自己好事。
Straw捂着肚子，死死盯向顾垣。
察觉到他的视线，顾垣垂眸，淡淡与之对视了一眼。
从见到Straw的那一刻顾垣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根本没有资格来这里，而且就算他语气在装可怜，眼底的恨意还是遮不住的。
……很像那种，作出最后挣扎、拼死一搏的亡命之徒。
所以顾垣第一时间通知了黄和然，而且时刻留意着Straw的动静。
果然，这个人渣谈崩了就要拉苏折夜垫背。
思及此，顾垣的心底有抑制不住的怒意，目光投向工作人员：“你们就是这么工作的么，无关人员也可以放进来？如果伤到了选手的手腕怎么办？你们担负得起么？”
几位工作人员差点冷汗就出来了，为首一人连忙道：“实在抱歉顾长官，我们立刻处理这件事情……”
顾垣淡淡打断了他的话：“已经离开的选手没有资格返回基地，一定是有人在里疏通了关系，我需要你们全部查清，给SEA一个交代。”
“是、是。”
那人赶紧应声：“我们都去查。”
“你跟着他们。”
顾垣又转向黄和然：“我带折夜休息一会儿，下午还要训练。”
黄和然连连点头：“你们去吧，要看医生随时给我说，我去盯着。”
顾垣“嗯”了一声，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拉过苏折夜的手走进了房间。
关上门后，他立刻去看苏折夜的手腕，不过此刻，那白皙的肌肤已经看不出半分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