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钓了啦(柒曲)

如此粗俗又直接的话语，对于顾垣这种性情冷淡的人来说，堪称无法入耳。
面色的端庄与清冷再也维持不下去，顾垣眸底浮现出几分难忍，脸侧和耳尖泛起红晕，喉结上下滚动。
苏折夜突然抬起了脸。
看着顾垣此刻的表情，分明就是自己曾经幻想过的画面，他的眼底露出几分着迷，与猎物上钩的兴奋和成就感。
“顾垣。”
苏折夜的手缓缓抚上顾垣的脸侧，吐出最残酷却又真实的字眼：“这段时间的相处，你敢说你没有对我产生过一丝那方面的幻想？在我一次次触碰你底线你却为我破例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
他浅浅弯起眼尾，那抹顾垣熟悉的清纯又出现了，说出口的却是：“顾老师，我也是呢。我不耻于告诉你，我馋你的身体，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能勾起我的欲念。”
“你呢？”
他扬起唇角：“从惹怒你，到对外不可一世却只乖顺于你，我不信你不想继续与我保持这样的关系。”
苏折夜抬手，轻点在顾垣的心口：“——又或者说，这该死的占有欲作祟，你应该不想我疏远与冷淡你，回到那公事公办的普通队友关系吧。”
轰的一声，顾垣的大脑瞬间炸开。
思绪一片混沌，他的心底只剩下一个声音。
这个男生……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就是个谎话连篇的骗子。
各种性情、各种好话、各种谎言，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自己居然还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了他，甚至陪他来到夜店，一步步踏入他埋好的陷阱。
——到底哪一个面具里，才是真实的他？
触觉、嗅觉、听觉的三重刺激，让顾垣甚至有些站不稳。
而苏折夜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后，就松开了抵在顾垣肩上的手，笑语盈盈看着他。
被男生吻过的喉结与唇瓣恍若还留有余韵，顾垣的大脑依旧混乱不堪，喉咙也无比干燥，张了张嘴，半晌都没有发出音。
他屈起手指，打比赛、甚至世界赛都稳健优雅的指节，在此刻竟是有微微的颤抖。
快速系好扣子后，从门背拿过程彦生的外套披上，顾垣直接走出了隔间。
全程一言没有发。
望着他略有些仓皇的背影，苏折夜缓慢勾起了唇角。
——已经在网里了，这直戳人心的鱼钩，他不信顾垣会不咬。
指尖轻抚过嘴唇，回味了一下方才强吻男人的感觉，苏折夜整了下衣领，推开门。
他先是去到洗手台边，慢条斯理洗净了手。
转身，就要走出卫生间时，迎面突然进来了一个人。
“哟～”
那人吹了个口哨：“又见面了美女。”
是苏折夜上次来Night Mate、在门口等程彦生时遇见的油腻男子。
苏折夜没有理，继续往外走。
谁知手腕猛的被人抓住，那人凑近了过来，不怀好意一笑：“我刚看到了，你的金主跟别的小白脸在舞池蹦迪呢。你失宠了。”
苏折夜真想给这种满脑子只有包养陪睡的下水道臭虫一拳。
“松手。”
他冷冷开口。
“别这么无情么。”
那人站到了苏折夜面前，想要摸他的脸却被躲过：“你跟我呗，我保证只有你一个，供你吃穿玩乐，还会让你舒服——”
尾音还没落下来，突然一阵外力从后而来，掰过他的胳膊把他甩到了一边。
“卧槽谁他妈……找死是不是？”
那人扶着墙才稳住身形，猛的转回头，就看到苏折夜的身边站了一个冷若冰霜的英俊男人。
“你……！”
刚欲说什么，他就见到长发男生慢悠悠打了个哈欠，抬手挽住了男人的胳膊。
而后投来蔑视嘲讽的目光，轻飘飘开口：“想包养我？呵，也不看你自己配不配。”
本来顾垣是想不管苏折夜直接回卡座、甚至回基地的，然而出了卫生间没走几步，他就看到旁边有人在调情，还有不知道是不是情侣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乱摸。
眼前瞬间浮现出苏折夜靡丽美艳的面容、和那浅薄又敞口的绸缎衬衫，顾垣从紊乱的思绪里意识到自己是在夜店。
这么放苏折夜一个人回去……太不安全了。
这个念头刚起，顾垣就抬手，重重按住了眉心。
后者都对自己说了那么些话，自己还是担心牵挂着他。
顾垣觉得自己彻底没救了。
在原地站着等苏折夜，却又迟迟不见他出来，顾垣还是没忍住，回去找那只狐狸……精了。
果不其然，就发现有人盯上了他。
还想包养他。
这只狐狸果然到哪里都是撩人不自知，丝毫不觉自己魅力，被无数的人惦记着。
——这么来看，要是他想，他也不会缺……炮友。
一想到那张漂亮动人的脸要对着另一个男人笑、哭、撒娇、甚至会有不可明说的神态，顾垣心下的烦躁就愈来愈烈。
那股纷乱与闷意，堵的他快喘不过气。
偏偏这时，耳边又传来苏折夜含着笑意的声音：“顾队长，还是放不下心我啊。”
胳膊被男生挽着，走出卫生间后电音太嘈杂，苏折夜是贴在自己耳边说这句话的，温热的呼吸都能感知清晰。
顾垣身体一僵，没有回话。
“我不逼你，你不用这么快给我答复。”
苏折夜的话题又绕了回来：“但你放心，我业务能力很好的，叫起来也好听，保证金主爸爸满意。”
“叫起来也好听”这六个字一出，哪怕是在昏暗灯光下，也能看到顾垣的耳尖瞬间红透。
“苏、折、夜！”
他嗓音微哑，染着一分愠意。
——怎么能这么纯情。
这就是挑逗老干部的乐趣吗。
苏折夜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然他拉着顾垣胳膊时后者并没有推开，但回到卡座后，顾垣立刻坐在了远离先前苏折夜位置的地方，苏折夜还是明白，这人是在生自己的气。
不过无所谓，他从来都是没脸没皮。
站在酒桌边，苏折夜拿出手机，指尖轻敲几下，给程彦生发去消息：【你们帮我再灌顾长官几杯。】
先前和顾垣走去卫生间时，从后者的神态和动作，苏折夜能看出他有一点点醉了。
再灌四五杯，正正好。
不会醉到失去意识，也恰能最大程度勾起性欲。
发完消息后，苏折夜收起手机：“顾长官，给我腾个地儿呗。”
顾垣：“……”
这个狐狸精……还真是缠上自己不走了。
TRG两个人已经回来了，当着外人面不好拒绝，顾垣只能往里坐了坐。
但接下来他们就是聊聊天，玩玩骰子吹牛等小游戏，再喝得不算多。
然而此刻，变成了苏折夜坐在最外面，而且凌晨一点左右，在场大多数人都喝得差不多了，醉的醉，想拐人借着酒劲一起上床的也开始寻找目标了。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内，已经有三批人来找苏折夜加微信了。
男的女的、一个人和结伴搭伙都有。
但无一例外是被拒绝。
顾垣心底的那股烦闷总算是没有再升起来。
555“啧”了声：“我苏哥这魅力，草，我能不能去卖你的微信啊。”
command接话：“V我50，我把苏哥最喜爱的英雄告诉你。”
Twelve拍他：“这谁不知道，我便宜，V我30我就能告诉你。”
路漾跟着道：“我还能再附赠一个苏哥的DTW账号。”
苏折夜：“……”
苏折夜：“我现在就把你们全删了。”
卡座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
笑完了，程彦生突然站起来，举着酒杯，战战兢兢：“那啥……顾长官我敬你一杯，感谢你陪折夜回XY基地取了东西，不然……”
他摸了摸头：“你喝水喝酒都行，反正，呃，我就是感谢一下。”
苏折夜淡淡瞥了他一眼。
这人抓耳挠腮了这么久，就找出这个敬酒的理由。
还喝水喝酒都行？
苏折夜给自己倒上：“那也该是我敬，谢了顾长官，我喝完你随意。”
话毕，他一饮而尽。
程彦生“噢”了声，也随着苏折夜一饮而尽。
顾垣沉默了半晌。
虽然是他们敬自己酒，但……毕竟是敬这个字眼，还是两个人一起，自己再回敬水不太好。
想了想，顾垣也拿过一杯没人喝过的酒，饮尽。
苏折夜在他身后，给程彦生比了个大拇指。
而后陆白景和江冉也以苏折夜朋友的身份，分别以多多关照苏折夜、和新赛季一起加油的理由，各敬了顾垣一杯。
路漾和command跟着凑热闹，也非要和顾垣喝一杯。
……主要他跟程彦生喝的是酒，再和其他人喝水，实在不妥。
于是顾垣只能接连着五杯酒下肚。
苏折夜撑着脸，唇边含笑地看着男人微仰起头时脖颈扯过的凌厉弧度，和上下滚动的喉结。
倒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而且洋酒有个特点，因为是与果汁兑在一起，并没有多少酒的口感。
喝起来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不知不觉中，后劲上来，酒精与醉意便弥漫在血液，渐渐吞噬着意识和理智。
苏折夜能看到，顾垣的眸底有些许幽深了。
玩了一会儿别的，又有两个女生来要苏折夜的微信。
他很干脆利落地拒绝，但也许就给了其他人错觉，他感兴趣的是男生。
片刻之后，一个长相难得算看得过眼的男生，过来问苏折夜能不能给了联系方式。
苏折夜实在被烦的不行，索性解锁了屏幕，打开微信。
二维码出现在顾垣余光里的那一刻，他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抬手，握住了苏折夜的手腕。
苏折夜一怔。
顾垣也是一怔。
——这个举动，摆明了是告诉苏折夜，我不想你给别人微信。
这也太过……暧昧与露骨了。
顾垣大概意识到自己有些不清醒了，是本能战胜了理智，才有这个行为。
他咬了下舌尖，收回手：“抱歉。”
苏折夜却静静注视着他的眼，几秒后忽的一笑。
他把手里的二维码举到顾垣面前。
顾垣定睛看去，一愣。
【二维码收款】
——苏折夜原本，便没有打算让人加微信。
这只狐狸……又在逗人玩。
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后，苏折夜抬眸，淡淡出声：“看不出我们的关系么？”
末了，又把微信收款码摆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欢迎做慈善的，不欢迎加微信的。”
那人愣住，仔细看了一眼顾垣，悻悻走掉了。
暗中观察这一切的其他人，立刻又开始起哄。
555继续“啧”了一声：“什么关系啊？我怎么看不出苏哥和顾长官是什么关系？”
Twelve是老实人：“中野关系。”
Gao一拍他大腿：“中野关系不让人加微信？”
Twelve恍然：“确实，这可不太对劲。”
余光里，顾垣的耳尖又泛起了薄红。
苏折夜心底一笑，开口解释：“顾长官这张脸，多好的挡箭牌啊。行了，别总盯着我俩，我们准备回去了。”
“啊？”
路漾一愣：“这才一点半，你也太健康了吧。”
苏折夜瞥他：“有你顾队长在这里，能不健康？”
路漾一噎，小鸡啄米般点头：“这倒也是。”
苏折夜站起身，拍了下程彦生：“你们其中的谁负责帮我把路漾送上车啊，这小孩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喂。”
路漾抬起头：“我不小！”
“行。”
苏折夜改口：“这小矮子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路漾：“……”
其他几个人开始爆笑。
道别后，苏折夜和顾垣去寄存处拿了外套，打了辆车。
以往夜店出来等车时，苏折夜必定会抽一根烟。
但今天顾长官在旁边，他忍了忍，还是没抽。
苏折夜转过脸，去看顾垣。
以他久经酒场的经验来看，顾垣现在大概是三分之二的程度。
有自己的意识，但不完全清醒，大多数情况下理智能占据上风。
当然，少部分情况，比如受到一些外界的刺激，还会是被本能与天性接管身体的。
……这个程度的醉意，做起爱来也是最为合适呢。
上了车，苏折夜把狐裘大衣披在肩上，脑袋微微斜侧，大半张小脸就埋在了狐狸毛里。
顾垣侧过脸。
察觉到他的目光，苏折夜缓慢眨了一下眼。
——像是午后暖阳下，把脑袋藏进自己毛绒绒尾巴里、慵懒惬意的小狐狸。
顾垣转了回来。
这个点回家确实有些堵，尤其跨年夜，到处都是热闹的人群。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才驶出闹市区。
顾垣能感到自己有微微的醉意，另一边苏折夜也闭着眼在小憩，于是他也合上了眼。
不知道行了多久，顾垣都快入睡的时候，放在腿上的右手，突然传来一阵凉意。
紧接着，柔软冰冷的触感接近他的掌心，而后五根纤细修长的手指、探进了自己的指缝。
顾垣一惊，睁开了眼。
——苏折夜依旧闭目，左手却伸了过来，与自己十指相扣着。
困意瞬间全无，顾垣就要撤走自己的手，苏折夜的力度却加重了。
“让我拉一下好不好。”
雪白绒毛间，传来男生似是恳求的轻声：“我想了好久了。”
顾垣心脏一颤。
静默两秒，想起苏折夜说过他醉酒后比较黏人，顾垣抿了抿唇，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重新闭上了眼。
……只是右手那柔软微凉的相握，怎么也从他的脑海挥散不去，甚至感触被无限放大，勾得他心神不宁。
困意怎么也回不来，顾垣索性不睡了，目光移向窗外。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基地门口。
如同来时的突兀，苏折夜抽走手时也是猝不及防，给司机道谢后就下了车。
看着空荡荡的右手，顾垣反应了几秒，才按了一下自己太阳穴，也开门下了车。
大概思绪是……更醉了。
离开时他们把基地的灯也关上了，只有走廊几盏昏黄的落地灯，泛着浅淡的光。
顾垣的房门比苏折夜更靠近楼梯口，走上楼后，他停在自己的房前：“你还好么？”
“嗯？”
苏折夜想了一下，才意识到顾垣问的是自己醉没醉。
——醉的可不是自己。
他却垂下眼尾，轻声道：“有点头晕。”
“等我一下，我去冲一杯蜂蜜水。”
顾垣转身就要下楼。
却被苏折夜拉住了。
“不用。”
苏折夜浅浅一笑：“有更好的东西可以解酒。”
而后他走近了一步，踮脚，吻上了顾垣的唇。
顾垣骤然瞪大了眼。
不同于在夜店的那个吻，这次，苏折夜舌尖却撬开了顾垣的唇齿，含吻、搅动、缠绵着，攻城掠地。
酒后……可就是要乱性的。
况且自己话都说那么明白了。
苏折夜自认吻技是很不错的，尤其主动权在自己这里。
他胳膊攀上了顾垣的脖颈，微侧着脸，与后者舌尖纠缠相勾。
长发散落在两人肩头，被酒汽氤氲到更加妩媚的香水味充斥在空气中、引人沉醉。
苏折夜能感觉到，他指尖触及的顾垣颈侧，已经是一片温烫。
后者的呼吸声也在逐渐加重。
心底一笑，苏折夜这时又毫不留恋地分开了这个吻。
四目相对，顾垣本就漆黑如墨的眸底，愈发幽邃。
——还有一分理智被酒精浸没，人之天性对本能与欲念的……渴求。
“晚安顾长官。”
苏折夜朝他眨了眨眼，就要抽身而走。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人攥住了。
心底万分了然，苏折夜的脸上却露出些许差异：“这是……？”
顾垣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又是片刻的对视，苏折夜忽而扬起笑靥，不再伪装。
他向前一步，单手抚上顾垣紧绷的侧颜：“想开了？”
顾垣的眸底是一片挣扎，难忍的渴望与最后的理智在做斗争。
苏折夜轻笑了一声，指腹轻柔掠过顾垣的唇。
说出的话语却如同他最喜爱的晚香玉，清冷惊艳的花香、夜里盛放，但带着致命的毒素。
——极致的危险，又极致的浪漫。
“承认吧顾垣。”
苏折夜缓缓启唇：“你就是想要我。”
他俯身，在顾垣耳边轻声说道：“来啊，操我。”

顾垣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
入目是一张精致美艳、睡颜安静的小脸，近在咫尺、都能看到他薄薄眼睑里细小的血管，和没有一丝瑕疵的雪白肌肤。
——他就枕在自己的胳膊之上。
而自己的另一个手臂，也正隔着被子搭在男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