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遇本来是没注意到的,要不是身边几个队友挤眉弄眼嘿来笑去,他可能连怀姣是谁都不知道。
“就S大帖子上那个吧?正啊!”
“我说一个男的怎么搞援助交际了,这脸直男见了都要说行啊。”有人撞了下旁边人肩膀,却不小心碰到沈承遇。
正在喝水的人,皱着眉,一脸不耐,“干什么?”
旁边几人收敛了些。
过了会儿还是有人忍不住,道:“不是,秦也那逼跟那什么姣好上了?”
“什么什么姣,怀姣,人家有名字。”
有人笑了几声,和沈承遇站得略近的高个队员,似乎最喜欢这种外校的八卦新闻,他说话声音大得沈承遇就是不刻意去听,那几句话都能直接往他耳朵里钻。
“百分之八九十吧,他们校论坛上还有秦也那比的洗地留言,笑死,合着是人老婆。”
“哈哈,他还搞男的啊……”
视线随意往对面休息区瞥去,S大校队唯一主力大前锋,正把盖在头上擦过汗的毛巾,往人手上搭。
后面发生的事简直混乱,沈承遇不是第一次砸到人,却是第一次在赛场人把人砸到流鼻血。
被迫中途下场,把明显视线偷瞄,故意要跟自己独处的人,送去校医室。
“你是那个吗……”
谁听了都要觉得有问题的话。
沈承遇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当时完全可以在骂一句脏话后,掉头就走。只是面前人表情呆愣,一句话不反驳的迟钝样子,实在让他火大。
被欺负走的时候,对方额头上让自己砸出的红印都还没消。
到底哭没哭啊,怎么被人骂了都不带还口的吗,他仰头靠在椅背上,烦躁想着。
电脑桌前,被绞洗干净的浅色围巾,工整地叠在一旁。
沈承遇觉得这事多少有点毛病,别人丢了的东西被他巴巴捡回来,还给人洗干净叠好。
更有病的是,现在午休时间,人来人往的S大校门口,拿着条围巾等人的傻逼。
就是他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装了监控的原因,怀姣昨天一晚上睡得简直不要太好,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身体没有多余不舒服的症状,头一晚的牙刷也没换成新的。
周围一切都好像恢复了一点正常。
除了出校门时,一眼看到靠在路边车旁的沈承遇。
应该不是来找他的,怀姣皱了下眉,打算从旁边绕过。
“喂。”
下午没课,他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准备先去吃点东西然后直接回家。
“怀姣。”有人叫了他名字。
对方声音特别听一次就能分辨出,只是怀姣前一次实在让这人骂怕了,听到他声音的下一刻,只想马上就跑。
“你躲什么?”拿着手机的手腕被抓住。
怀姣拧着眉,脸上露出的一点不适表情,让对方一下松了力道。
递到面前原木色的纸袋里,整齐叠放着一条浅色的围巾。
是那天篮球赛自己戴的那条,只是当时沾了点血,被他嫌脏丢掉了。现在大概被洗过,上面还带着一些浅淡的洗衣液香味。
沈承遇不是很好说话的性格,更不是好商量的人,所以等怀姣被人捉着手腕拉上车时,都没想过怎么反抗。
他心道,大不了再骂我一顿好了,反正之前救过我一次,只要不揍我,都不算太亏。
“前天的事,是我不对。”
突兀的模糊道歉声,让正乱七八糟想着事的怀姣,表情一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比昨晚低调一点的银色跑车,在校外不远处的一个宽巷里停下。
沈承遇刚一说完就觉得有点尴尬了,骂人骂成那样的是他,捡了人围巾老老实实上门道歉的也是他。
坐在车上的人,不管是前天被欺负时,还是刚才被从校门口拉上车时,都没表现出哪怕一点点抵抗情绪,就那么乖乖的任人对待。
沈承遇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长了一张那么漂亮的脸,却好像天生迟钝,连恶意都比别人接收得慢一些。
“你怎么老是不说话。”
“我骂你,你不会骂回来吗。”
怀姣愣愣地,朝他看过来。
浅金色头发,五官张扬凌厉的人,此时皱着眉,紧盯着他,“你可以骂我傻逼,大声反驳我,说我一张烂嘴胡说八道,生气了哭两声都行。”
“但是你不能不说话。”
“你这样……”沈承遇薄唇抿着,低声道,“这么可怜干什么。”
“我在欺负你哎。”
沈承遇剑眉挑起,朝他催了声,“赶紧啊。”
小区旁不远的室外篮球场,怀姣手足无措地环抱着对方强塞给他的篮球。
正巧是中午饭点,所以周围倒也没有其他打球的人或者过路人。
但怀姣还是下不了手,毕竟故意拿球砸人这种事,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做过。
十分钟以前,校门口空旷小巷里靠边暂停的跑车,怀姣坐着车里,听着沈承遇尴尴尬尬地给他道歉,又教训一般说了一大堆奇怪的话。
[你可以骂我傻逼,但是你不能不说话。]
怀姣心想,可是好的坏的都让你说了,我一句都插不上嘴啊。
“你要怎么才能消气?”对方坐在驾驶座上,皱眉问他。
两人才见过两次面,除去上个副本对方不知道的那一点交集,其实说是陌生人也没什么不对。
陌生人用不上“消气”这种词,更何况还是救过自己一次的陌生人。
所以怀姣垂着眼,只说:“我想回去了。”
然后他就被明显又生气了的沈承遇,锁在了车上。怀姣抓着胸前的安全带,被对方乱飚的车速吓得小脸发白。
跑车停在了附近不知道哪个小区外的公共篮球场边,怀姣头昏脑涨地被人从车上拽下来,颤颤接过对方塞给自己的篮球。
“给你个机会报仇。”
怀姣:“???”
沈承遇比他高好多,今天没有穿篮球队的队服,而是叠穿夹克配宽松休闲裤,耳上坠着长耳钉,一身高街酷帅打扮。
那张脸也帅得醒目,眉目桀骜,看着就十分不好惹。
他弯下腰,半佝着脑袋凑在怀姣面前,说:“往我脑袋上砸,什么时候砸到我流鼻血,什么时候放你走。”
怀姣:“……”
?????怎、怎么还有这种人啊?
怀姣让他逼着往后退了一步,手上抱着的篮球都变得烫手起来,磕巴道:“不用、这样的……”
沈承遇半边眉峰挑起,问他:“不用怎样?”
他不知道怀姣这性格,哪怕一天前再怎么生气,也还是做不到像他要求的那样。
但沈承遇要是好说话的人也就罢了,偏这人脾气跟性格一样直,一样说一不二,他见怀姣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替他觉得不服气。
“不会回嘴,骂又不会骂,让你砸一下也不敢吗?”
“你被欺负了都不委屈的吗。”
后退的动作被这人捉着手腕制住。
怀姣撇了下嘴唇,在心里反驳,怎么不委屈。
脸皮厚、援助交际、钓凯子、长相不顺眼。
就算当时被骂傻了,那种明明脑子反应不过来,却仍会感到鼻尖泛酸的情况,隔多久都能记得。
[想哭了?哭啊,哭给我看看。]
[长得一般,手段挺多的。]
神态恶劣地扯着唇角,刻薄又表情讥讽的高个青年,和眼前此刻抓着自己不放,逼问他委不委屈的人逐渐重合。
手腕上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掂量似的圈着他握了握。怀姣一双手腕笋尖一样的白,沈承遇皱着眉,嘀咕了句:“怎么这么细。”
“本来想让你大点力一步到位,现在看你这样子,给你十次机会都没用。”
“你平时都不吃饭的吗?”
怀姣:“……”
宽松的毛衣袖口被推着拢上去一点,细窄手腕上,是沈承遇单手就能捏住的一小截白皙小臂。
和沈承遇比起来,说是柔弱无骨也合适。
特别被他一双大手覆着,肤色和体型都隔着两个极端,沈承遇眼皮一颤,心道:长得像个女孩子就算了,怎么连身上也是。
所以他前天,就是把这么个娇弱小鬼砸到流鼻血了?还劈头盖脸给人欺负成那样?
沈承遇说不上愧不愧疚,但他这一刻,是真的感觉到一点不舒服了。
尤其看到面前抱着篮球的怀姣,被他强硬拽着手腕,还不敢收回手的时候。
怎么有这种人啊,反应迟钝模样可怜,人如其名又娇又笨,难道这就是之前网上老说的那什么漂亮笨蛋吗。
上次还说他手段多,纯傻逼吧我,这明明邻居家骗压岁钱的三岁小孩都比他有手段。
沈承遇盯着怀姣胡乱想着。
“我真的要回去了……”一直拽着我干什么啊……怀姣不知道面前人跟上个副本的邢越一样已经在心里说他是笨蛋了。
他只目光担忧地看了看沈承遇捏着他的一双手,生怕自己稍微反抗一下,对方就直接把他给撅折了。
“不是说了让你砸我?”沈承遇还不放过他。
“我真的不行、我不会这个……”怀姣躲让不及,硬是让他手捧手按在了篮球上。
“我上次砸的是你脑袋,不过我看你这细胳膊小手的,怕是不太行。”沈承遇不是故意嘲讽他,只是实话实说实事求是。
所以他捉着怀姣的一只手往上抬了抬,认真指点道:“你往我这里砸,这里受击容易流鼻血。”
柔软指腹按到了对方高挺的鼻梁骨,怀姣一愣,忙不迭要抽回手。
“你疯了吧!”
分明是沈承遇自己捉着他往鼻梁上按的,但他一让怀姣碰着,不知道怎么就后颈骨忽的一麻,他弯着腰两人就隔得近,对方身上那股子莫名香味丝丝缠缠的,搞得沈承遇后颈麻就算了,鼻尖也跟着痒起来。
“你怕什么啊?”他还故作不虞地捏着对方手指不放。
沈承遇只差抱着怀姣往自己鼻梁上砸了。
怀姣哪遇到过这种无赖,比旁人凶的是他,认错最积极的也是他。
“砸不砸,不砸今天就别回去了,我一会儿喊人送吃的过来,再搬个帐篷睡袋,咱俩一直在这儿耗着也行。”
说罢他还真做出要打电话的动作。
“你、你真的有病!”怀姣急得脸上都冒出点粉,扔了篮球就想跑,还没走出两步又让腿长手长的沈承遇勾着腰拽回来。
沈承遇也觉得自己有病了,他看着对方那脸蛋粉粉红红的挣扎样子,简直被吊得胸腔乱跳,手下拦着的腰那么细一小把,不是欲拒还迎的刻意姿态,对方是真的觉得他有病,想跑了。
“有病你倒给我砸一下治一治啊。”
“跑什么,不知道的以为我又欺负你了。”
——啧啧,老m了啊小金毛。
——我就爱看老婆被迫训狗,继续!再过分一点!
——天惹,之前还说小姣脸皮厚,这论脸皮厚度谁能比过他啊!
“再跑我真叫我朋友来了啊,让大家一起来看看你怎么砸人的。”
“最后给你十秒钟机会,十、九、八、七……”
怀姣气晕了。
“你站起来!”他忍无可忍,压着最后倒数三秒的时间提了个要求。
对方撑着膝盖半弯着腰在他面前的姿势,让怀姣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一条摇尾巴的坏狗狗。
沈承遇扯着嘴角,飞扬眉眼邪气又凌厉。
“要流鼻血哦。”他强调道。
站起身,身高关系使得怀姣后退了两步,两人隔着一米的距离面对面站着。
一球不行就十球,砸到流鼻血为止,对方的表情是这样说的。
我怎么敢砸十次,怀姣抿着唇瓣,举起篮球的手都有点点抖。
“砰——”
全黑皮质,表面看不出一丝旧痕的一颗篮球,自球场中心站着的两人中间,弹射到场外围栏。
怀姣用了大力气,那一刹那的急促风声,使得面前沈承遇被砸得脑袋都被迫后仰了一瞬。
白金色的发丝飞扬起,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浅淡光晕。
两人都呆了两秒。
沈承遇这次是真感觉到鼻腔一麻,他在怀姣惶恐视线下,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鼻子,发红鼻梁骨下,一条蜿蜒血迹缓缓往外流淌。
“你这,手劲也不小啊。”
怀姣人吓傻了。
对方那张帅气的脸,因为流着鼻血,英俊程度直接打了对折,沈承遇抹了下鼻子,样子莫名有些好笑。
怀姣回神后,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纸来。
被砸出鼻血的沈承遇比之前听话多了,见怀姣拿了纸出来,老老实实就低下头让他给自己擦。
几秒的功夫,有一部分血迹已经滴到了上唇,怀姣抖着手指给他抹去,因为那一点砸过人后的紧张,晕着粉的漂亮小脸上,稠丽眼睫都止不住在颤。
“睫毛好长。”沈承遇愣声道。
正擦到薄唇上的手指,因为对方突兀开口的动作,猛地一跳,沈承遇臭美又爱干净,身上和说话间都透着一股凉凉的薄荷味。
那味道侵染着怀姣,覆着他的味道,像本人一样不讲理。
“睫毛怎么这么长。”怀姣不回话,他就又说了一遍。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乖的一个漂亮小鬼,怕他生气,给自己擦鼻血的时候也无意识咬着嘴唇,湿粉唇瓣被牙齿压得绷着一点白,呼吸时会有绵绵香气往他脸上蹭。
沈承遇看着看着,脑袋一阵泛晕。
那鼻血擦不完似的,越流越凶。
顺着薄唇,都滴到下巴上了。
怀姣吓得要死,连忙又多拿出几张纸胡乱给他捂上。
走出篮球场的时候,两人都是恍惚的,怀姣是砸了人吓得,而旁边沈承遇脸上却呆呆傻傻的,时不时还闷着笑一声。
怀姣又惊又惧地走在他旁边,心里不住想着,完蛋了,好像真被他砸出问题了。
银色跑车停在了怀姣住的小区楼下,虽然怀姣百般拒绝,但沈承遇冷着脸就是要坚持送他回来。
“秦也能送我怎么不能?”
“搞外校歧视?”
昨天粤菜馆外的偶遇,怀姣以为沈承遇应该是走了的,没想到对方几个人在附近不知道干什么,愣是看着他和秦也吃完饭一道开车回去。
“那你回去吧,我到了,你、最好上一点药,不然说不定还要流……”
沈承遇装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嘴上倒是乖乖“嗯”了一声。
转身上楼前怀姣还不安地朝沈承遇多看了两眼,对方高挺帅气的鼻梁上青着一大片,鼻腔外还有点未擦干净的浅浅血痕。
好好的帅哥,几近破相。
怎么会这样!!
怀姣看着自己又弱又废的小细胳膊,发出不可置信的震撼声音。
到家了才发现中午忘记吃东西了,这一下午跟沈承遇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反而耗去了一个白天,怀姣饿得肚子扁扁,难得来了胃口想吃东西。
外卖app上附近的商家不太多,前一天清汤寡水只喝了粥,怀姣现在就想吃垃圾食品还想吃辣的,叫了比较远一点的一家外卖,app上显示预计派送时间大概要一个多小时。
怀姣就想,先洗个澡再慢慢等吧。
装了隐形监控的房间,给他带来的安全感不止一点点,怀姣检查了下,发觉并未有人动过后就放下心换了衣服,晾洗的睡衣在阳台上已经晒干,拢到鼻子下时有很浓的清新香味。
今天的水也很热,牙刷毛巾一切都很正常。
只除了洗头时,莫名其妙停电的小区楼。
“停电啦?”浴室窗外有邻居扬声询问的声音。
“我家也停了,跳闸还是都停了?这栋都没电吗?”
“停了停了!”
原本还有点紧张的情绪,在听到不间断的邻里对话声后,绷紧的一颗心又放了下来。
还好不是他家单独停电。
洗发露搓揉出的泡泡因为手上两秒的停顿,被水冲洒后顺着额前往脸上流下了下来。
“啊——”
眼睛里进了泡泡水,怀姣被刺得肩膀一缩,仰着头手忙脚乱地往脸上抹。
水声大了点,停电后楼里的邻居都自发聚到楼下花园里,扯话闲聊。
一片混乱杂音中,怀姣紧闭着眼,周身嘈杂,什么也看不清。
所以他一点也没注意到,狭小的漆黑浴室里,同前一晚一样,透过浴室磨砂窗户撒进来的朦胧月光下。
站在他身后,和他光裸身体只隔了几寸距离的,一道黑色人影。
对方宽肩腿长身形高大,朝他半伸着手,虚扶未扶地,停在他腰侧。
身上溅起的水珠,砸在对方手心上,带着自身的一点温度,让那人停了动作半低下头。
眼前是全然漆黑的浴室里,即使没有光线也自发亮着的,一截雪白腰窝。
那陷下的一点弧度,滚着水珠凹得正正好,好像随便放手上去,就能稳稳搁在上面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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